以刘铭宇的性格,既然都这么说了,说明他有十足的把握。林若低下头叹了声气。
“我以为们两家感情很好,还带你去过他家。我总想着是误会或者巧合,事实就是这么残酷,我想骗自己都骗不了。” 刘铭宇的眼神中有愤怒、绝望和迷茫,他不自觉地攥紧拳头,用力到手指关节发白。
“铭宇。”林若轻轻呼唤他的名字。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必须把它查个水落石出。”
“你把事情挑明了,你叔叔在公司会不会对付你?”林若担忧道。
“如果他要对付我,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在心虚,我爸的死真的是他造成的。真的是这样,我也不念什么情分了,我不仅要将我爸一手创立的天合夺回来,还会让他付出代价。” 刘铭宇的语气波澜不惊,却暗藏一股狠劲。
“无论怎么样,我都会支持你。”林若握住刘铭宇的手。
刘铭宇将另一只手覆在林若的手背上,他的眼神柔和下来:“幸好有你在我身边。”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第 38 章
晚上刘铭宇给李巍打电话,纽约正是上午刚上班的时间,李巍在办公桌前打开电脑,准备开启一天的工作。
“咨询你个问题。”刘铭宇说。
“什么问题?语气这么严肃?”李巍笑道。
“一家A上市公司,它的第一大股东是一家B公司,持有17%股份,第二、三大股东是自然人甲、乙,分别持有12%和10%股份。B公司分别由自然人甲、乙持有46.5%和40.2%股权,剩余股权由另外几个自然人持有。甲乙之前是一致行动人,甲是A上市公司的实际控制人。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自然人乙想取得A上市公司的控制权,有什么办法?”
“兄弟,你做过那么多并购案,你应该也知道,由于B公司是A公司的第一大股东,而且持股数领先较多,所以关键在于对B公司的控制。B公司层面其他股东是什么情况?”
“都是个人,其中有一个持有7%股权,其他股东持股比例很小。”
“那个持有7%的股东是关键,尽量争取他的支持。如果在B公司层面能够控制50%以上的股权,那乙可以凭借B公司和自己持有的A上市公司股份,实现对A上市公司的控制权。”
“万一争取不到呢?”
“还有一个方法,在二级市场上买入A上市公司的股票,直至持股数量达到控制权的要求。甲乙对A上市公司的持股数量相当,所以至少要买入B公司持有A上市公司股份的数量。这需要大量的资金,而且动作要快,在甲有所反应之前要完成,难度很大。这家公司的市值规模如何?”
“很大,千亿级别的流通市值。”
“这么大的市值规模更加困难。”李巍蹙眉说。
“A上市公司第四大股东是一个机构股东C公司,持有A公司9%左右的股份。C公司是财务投资者,一家保险公司。”
“财务投资者肯定支持现有管理层。甲有了C公司的支持,乙想通过二级市场举牌取得控制权更加困难。你也清楚,举牌买入股票一般两种情况,一是引入战略投资者,二是杠杆收购资金。无论哪种,都需要你付出一定的代价。前者要分享控制权,后者要付出昂贵的资金回报。这个过程中,稍有不测,可能会对上市公司造成很大的影响。”
“我知道。据你所知,有没有什么灵活的做法?”
“你要拿上市公司的控制权,当然要拿出真金白银。这个股权结构怎么这么熟悉?”李巍突然灵光一闪,他打开炒股软件,找出天骏地产的资料,“这不是天骏地产的股权结构吗?你说的什么自然人乙指的是你自己吗?”
电话那头刘铭宇在沉默。“不好意思,我不应该打听你的隐私,当我没问过。”李巍解释道。
“说来话长,我家出了一些事,我可能不得不和我叔叔争夺天骏地产的控制权,具体原因还不方便和你说。”刘铭宇的声音低沉得如同他身后的的夜色,李巍从没听到过刘铭宇这样的语气。
“没事,不用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得上的地方,尽管找我。”
“谢谢。”刘铭宇轻轻地说。自认识以来,刘铭维和李巍一直赏识对方,君子之交淡如水,两人平时联系不多,但朋友有难的时候绝对尽力相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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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郊一处幽静的水库,孙坚正在钓鱼,脚下的水桶里游着几条钓上来的鱼。身旁的手机响了,孙坚赶紧放下鱼竿接起。
“喂,铭宇。”
“是我,孙叔。有件事想和你说。”
“什么事?”
“我去找刘健永了。”
“什么时候的事?”孙坚大为吃惊,“你查出什么了?怎么这么快就去找你叔叔?”
“我找人调查你和我说的事,有一些发现,我忍不住去找他对质。”
“你发现了什么?”孙坚马上问。
“电话里说不清,我们见面说吧。老地方?”
“好,我回到市里大概一小时。”
“那十点见。”
“行,等下见。”
孙坚挂断电话,望着脚下水桶里游动的几条鱼,吹了声口哨,冷笑道:“好戏开始。”
十点,孙坚如约出现在上次见面的会所。刘铭宇已经在等候,表情凝重。
“铭宇,到底什么回事?”孙坚在刘铭宇对面坐下。
刘铭宇简单地介绍了私家侦探的发现,没有说得很详细,只说了刘健永去探望住院的刘健林时,刘健林心肌梗塞发作,抢救无效死亡。
“还有这回事。当初董事长好像因为心脏不舒服住院的,没多久就传来他去世的消息。没想到你叔叔最后一个去看他的人。这里面难说有什么蹊跷。”孙坚作沉思状。他心里暗暗吃惊,当初他找个事由怂恿刘铭宇回国,想挑起刘家内部的矛盾来报复刘健永,没想到刘健林的死真的可能和刘健永有关。
“你觉得我父亲去世和我叔叔会有什么不寻常的关系?”
孙坚小心地观察刘铭宇的脸色,他苍白的面容流露出悲伤和焦虑:“我也说不好。听你刚才这么一说,总让人觉得怪怪的。”
“你知道我父亲和我叔叔之间有什么矛盾吗?”
在孙坚的印象中,刘氏兄弟一直感情和睦,兄弟俩在事业上的配合也很默契。如果不是刘健林让他准备刘健永撤职的议案,孙坚想不到他们之间会有矛盾。心里这么想,孙坚嘴上却说:“你叔叔当年负责公司的房地产业务。听说他想把公司的业务拆分,将房地产业务独立出来。你父亲反对这么做。”
刘健林去世后,刘健永的确将天合的房地产业务全部整合至旗下的天骏地产。刘铭宇一言不发地听着,脸色愈发深沉。家族企业兄弟不和,反目成仇的事情常有发生。
“如果我要和我叔叔争夺天骏地产的控制权,你会支持我吗?”
孙坚表态:“我当然支持你。虽然我已经不是天合的董事,人微言轻,但需要我支持的地方我一定支持。”
“你不是持有天合控股1%多的股权吗?我需要的是股权,不是董事席位。有了股权,董事可以换掉。”
“是的。”孙坚和刘铭宇视线相触,都不约而同地想到某个人。
“你和向东还有联系吗?”刘铭宇问孙坚。
刘氏兄弟刚创业时,天合还有另一位重量级元老向东,算是除了刘健林刘健永之外的第三号人物。
十年前,向东和负责房地产业务的刘健永在经营上有一些分歧,最后向东选择离开天合,自己搞起养殖行业,据说现在在行业内市场份额已位居前列,品牌知名度也很高。向东为人低调,外界对他的了解极少。
向东离开天合以后就没再回来,但他手里仍然有天合控股的股权。刘健永后面做过一轮增资,向东的股权被稀释到7%左右。
听说刘健永曾经想买回向东名下天合控股的股权,向东不愿意卖。这些年向东没有参加过天合控股的股东会,也没有委托其他股东投票,天合控股每次股东会表决议案就当做他放弃了表决权。
“向东走了以后就和天合的人断了联系。如果能得到向东的支持,你和你叔叔控制的天合控股股权差不多。”孙坚没完全说实话,向东离开天合以后的确没再和刘健永来往,但除了之前在天合共事的关系,孙坚和向东还有一层老乡的关系,都是X省Y市的人。在老乡聚会上两人偶尔碰面,说上几句话,算是点头之交。
刘铭宇今天告诉孙坚的事情同样出乎孙坚的意料。在弄清形势之前,孙坚不想马上透露向东的消息。根据孙坚对向东的了解,如果是刘铭宇和刘健永,向东支持刘铭宇的可能性更大。
“所以我想找渠道和他沟通,希望能说服他。你知道当年向东为什么离开天合吗?”
“听说是和你叔叔的理念不合,向东性格比较自负,不喜欢受人压制,所以离开自立门户。”
“他和我叔叔的关系应该不好,我会想办法联系上他。”
“我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渠道。”孙坚说,许是心虚,他加了一句:“你叔叔在官商界人脉很广,对公司把控得很牢,耳目众多,你现在和他摊牌了,要小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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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坚离开,刘铭宇坐在原位,像是思考什么入了神。突然电话响了,是梅华打来的。
“铭宇,你在干嘛?”
“妈,我在外面。”
刘铭宇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梅华仍然从这份平静中察觉到了一丝低落。
“明天有空陪妈妈吃个饭吧。”
刘铭宇此刻心里想的是如果妈妈知道爸爸的死和叔叔有关,对她来说肯定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如果自己和叔叔争夺天合的控制权,事情闹大了,妈妈难免会有所耳闻,自己又如何向她解释。刘铭宇想想都心烦意乱。
“好的,去御宝阁吧,您不是爱吃他们家的菜。”
“好。”
“我带上林若,上次去叔叔家你们匆匆见面,你还没和她好好聊聊。”刘铭宇想叫上林若,让她陪妈妈聊天,自己现在真的没有心情多说话。
“对,叫上林若,我们还没单独吃过饭呢。”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下股份比例
☆、第39章
书房里一片安静,刘健永一个人坐在大背椅里沉思。知道刘健林曾经想撤掉自己的副总经理和董事职位的人,只有孙坚和赵海滨。赵海滨应该不可能,这些年他是自己的心腹,一直在管理天合的人事,以他的性格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那么只剩孙坚了。
刘健永脸色发冷,早年孙坚给天合贡献了不少业绩,但这个人心术不正,多次被发现利用职权侵占公司的财物,为自己谋取私利。
事情败露后,孙坚痛哭流涕,保证不再犯。看在孙坚为天合工作这么多年的份上,年龄也大了,刘健永没有将他的事情抖露,只是撤掉他在天合的董事职位,将他调去一个闲职的岗位。
如果这件事是孙坚在暗中使坏,说明他一直对自己怀恨在心。不料自己一时心软,竟然养虎为患。
听说孙坚和刘铭维走的挺近,不知孙坚有什么不轨的意图,看来自己真的太大意了。刘家的传统一向是“欺恶怕善、吃软不吃硬“。如果对方是诚信讲礼的人,刘健永同样会以诚相待。如果对方是阴险小人,刘健永自有狠辣办法对付。
理清思路,刘健永给孙坚打电话,约他见面。孙坚的语气很疑惑:“董事长,有什么事吗?”
“见面说吧。”
两人约了在刘健永的办公室见面。孙坚进来的时候,刘健永观察他的神色,孙坚看起来像是毫不知情自己为什么要找他过来。
“董事长,什么事还特地约出来见面,我听你在电话里的语气挺严肃。”
“坐吧。你平时和铭宇联系多吗?”
“铭宇?很少联系。他之前一直在国外,不太熟悉。”孙坚装傻。刘铭宇找他后,他已经有心理准备刘健永会找他。他打算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咬定自己不知情。刘健永肯定会怀疑,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采取什么实质性的措施。他抓紧这段时间抽身而出,反正他在天合也干不下去了。
“你怎么问起这个事情?”
刘健永没有马上回应,房间里静悄悄的,静得令人难受。这种安静达到令人难以忍受的地步时,刘健永开口沉声说:“孙坚,你是天合的老人了。咱俩兄弟一场,你实话告诉我,这些年天合有没有亏待你?”
“当然没有。”孙坚硬着头皮说。
“那就好。铭宇前两天来找我,说有人告诉他当年的一些事。当年的事知道的人不多。”
“当年的事?”孙坚只能继续装傻。
“我哥要撤掉我的副总和董事职位。你是当年的董事会秘书,议案还是你准备的。”
“噢,那件事情。你不说我都记不起来。这都是陈年烂谷子的事了。当年刘健林董事长只是一时冲动。你该不会是怀疑我告诉铭宇的吧,真是冤枉。”
刘健永没有继续再问。如果眼前的这个人在撒谎,那么问他也问不出什么。
“我找你只是了解情况。我和铭宇说到底都是一家人,没有过不去的坎。总有些别有用心的人自作聪明地在背后搞些小动作,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对于这样的人,我有办法搞得他身败名裂。我们不需要对他客气,你说是吗?”刘健永的语气充满威慑。
“你说得对,对付小人不能仁慈。”孙坚硬着头皮附和。
孙坚走后没多久,刘健永打了个电话:“帮我监视一个人,叫孙坚。”
“对,24小时监视,我等下把他的信息发给你,我要知道他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