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之前,他没有经历过儿女私情,所以目标很明确,壮大傅家,十五岁之后,遇到了薄凉,当意识到自己喜欢上她的时候,他的目标就变成了要给她幸福。
养着她,宠着她,陪她看尽这个世界的风景。
那怕中间两人分分合合,但是他依旧固执的等着她回来,这么一晃,便是十年。
可是现在,当傅容止二十五岁后的人生变得再也不会有薄凉的参与,他忽然觉得自己失去了目标。
财富权利地位,他早就已经拥有了。
那么还有什么是可以追求的。
“打算放弃了吗?”
其实厉城尧觉得自己本不该问这个问题,但是看见傅容止这样,他忽然忍不住反问自己,帮薄凉离开叶城,有没有做错。
傅容止看着手中快要燃尽的香烟,眼眸深处似被雾气缠绕,但很快被他掩下。
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他薄唇微启。
“嗯,放弃了!”
自己曾经总霸道的将他认为最好的给她,可是却忘了问,她到底想要什么。
或许他认为最好的,在她看来未必是。
既然离开才是她想要的,那他成全便是。
虽然他可能需要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去适应没有她的日子,但是人生就是这样,不可能事事都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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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城尧买了一些吃的回去,三人围着小桌子,但似乎谁的胃口都不怎么好,连平日里看见吃的眼睛都发亮的薄晓,今天也只吃了小半碗饭。
“菜剩这么多,实在浪费,你们两个给我多吃一点。”
厉城尧给她们都夹了菜到碗里。
薄晓鼓着腮帮子,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可是薄晓的肚子装不下了!”
“是不是偷吃零食了?”
“没有没有。”薄晓忙摆手,“姐姐说过,饭前要少吃零食,薄晓都记得!城尧哥不许乱说!”
厉城尧看得出来,薄晓知道薄凉的心情不好,怕惹姐姐不高兴,所以才那么着急的解释。
“是是是,城尧哥跟你开玩笑的。”
薄晓噘着嘴抱怨了一声,“城尧哥坏。”
“那罚城尧哥把这碗饭吃完好不好?”
薄晓一口答应,“好。”
厉城尧勾唇一笑,薄晓实在是单纯好骗,可爱极了。
薄凉实在吃不下去了,将碗和筷子放下,薄晓懂事的询问,“姐姐,要不要喝水?”
“姐姐不想喝,薄晓继续吃饭吧。”
“那薄晓给姐姐削水果。”
薄晓蹭蹭的跑去拿了一颗红苹果,然后认真的削起来,到是把厉城尧看得胆战心惊的,生怕她削到手了,最后内心实在受煎熬,他走过去说过,“还是我来削吧。”
“不行,薄晓要亲自削给姐姐吃。”
厉城尧叮嘱,“那你小心一点,慢点削也没关系。”
“薄晓知道……”语音刚落,刀一滑,左手食指就开始冒血,薄晓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旁边到是先惊呼出声,“呀,出血了,医生,医生——”
薄晓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伸手扯了扯厉城尧的衣角,淡定而又坚强的说道,“城尧哥,薄晓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都流血了,薄晓是不是很疼,城尧哥给你吹吹。”
薄凉看见厉城尧一副心疼死自己的摸样,被微微逗笑了,什么事情落在薄晓的身上,在厉城尧的眼里都会变成大事,而且还是天大的事儿。
那点小伤口,明明薄晓都没怕,到是感觉把厉城尧给吓得不轻。
护士检查了伤口,就涂抹了一下消毒液,然后贴上了邦迪,就准备转身出去。
厉城尧见护士什么都没交代,忙问道,“不需要明天来检查一下吗?”
护士回头,一脸问号,就一点小伤口,自己抹点药就好了,还需要什么检查吗?
薄凉实在看不下去了,忙对护士说道,“没事,你可以出去,谢谢。”
厉城尧一副自己很占理的样子,“现在天气这么热,万一感染了怎么办?当然要检查一下最好。”
薄凉简直哭笑不得,无奈的说道,“自己注意一点,再抹点药,明天差不多伤口就结疤了,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感染了。”
厉城尧回头见薄晓还准备继续削苹果,马上抢下来,有些严肃的说道,“不准在削了,你坐着休息,我来!”
“噢。”薄晓萌萌的看着他,却有些不明所以。
薄凉冲她招招手,“薄晓过来。”
薄晓小跑的过去,靠在薄凉的耳畔小声的问道,“姐姐,城尧哥怎么了?”
薄凉摸摸她的脑袋,笑而不语。
一旦沾惹到薄晓的事情,城尧的确会变得有些神经质,也难怪薄晓会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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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薄凉是在一阵疼痛当中醒过来的,额头上早已经布满了冷汗,肚子一阵一阵的抽疼,下身有些湿漉漉的,她伸手一摸,竟是血。
她脸色煞白,小腹更是痉|挛,疼得她呼吸都喘不上来了,“医生,医生——”
厉城尧带着薄晓买了一些花回来,刚推开门就看见薄凉撑坐在病床上,豆大的汗水顺着她的脸颊,不断往下流。
“薄凉!”
“快叫医生,我肚子疼!”
那一刻,薄凉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
厉城尧转身往医生办公室狂奔而去,眼里是从未有过的紧张和慌乱。
“医生——”
机场,殷琛看着自家少爷独自前来,乍一看好像和平日无异,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眼眸平淡无波,泛不起一丝的波澜,寂寥的犹如一摊死水一般。
一瞬间,殷琛似乎明白了什么,没敢多问薄小姐为什么没来。
今天查到薄小姐所在的位置时,少爷没有让任何人跟着,一人前往。
这一个多月,他亲眼见证少爷从最初得不到消息的震怒,到平息怒火的筹谋,以及最后得到消息时的一丝紧张。
都说明,少爷太在乎薄小姐了。
薄小姐不告而别,虽然前期少爷大发雷霆,但最终的目的,也不过是想要找回她而已。
对待感情,少爷看得很透也很明白。
知道什么时候该努力,什么时候该放弃。
四年前的事情,搁在其他人身上,怕早就放弃了,可是少爷没有。
但少爷也是凡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情绪失控的时候,所以遇到这些事情,他不会憋着,会发泄出来,但当他冷静下来,他会为了自己想要的而筹划,步步为营。
但这一次,少爷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少爷,这是机票!”
傅容止没有接过,而是缓缓转身看着来的方向,有一些情绪流泻出来,似在告别。
殷琛安静的站在一旁,没敢催促。
周围人来人往,吵吵嚷嚷,唯独他站定不动,就那么凝视了大概有五分钟,他闭了一下眼睛,当再次睁开的时候,眼底再次恢复平静。
“走吧。”
“是。”
殷琛听见傅容止淡淡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以后这边的业务签署,由你全权负责,我不会再踏入韩国。”
殷琛心中一惊。
少爷不再踏入这里,但薄小姐又留在了这里,难道少爷是打算,这辈子都不再跟薄小姐见面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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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凉被紧急推进了手术室,门口的灯骤然亮起。
厉城尧看见医生护士进进出出的,神色匆匆,虽然他很想问到底怎么样了,但还是强压下来,只是颤抖的手指却出卖了他此刻的害怕。
他看见薄凉的身下有好多血,床单都被血浸透了。
而那些血像无形的手一样,揉捏着他的心脏。
薄晓此刻已经懵了,她像具没有灵魂的娃娃一样,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
这时,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原本白色的大褂上,沾染了不少血,他摘下脸上的口罩,“谁是薄凉的家属?”
“我是。”
厉城尧急忙上前,薄晓也跟在身后。
“孕妇出血太多,有早产的迹象,但因为胎儿才刚足七个月,要是催生下来,胎儿会因为先天不足,很容易夭折,而且催生,孕妇有可能会血崩,如果不催生,让孕妇继续妊娠,这样能使胎儿继续在胎盘里成长,不过孕妇可能随时出现生命危险,到时候胎儿很容易随着孕妇的死亡而产生窒息,无法挽救,所以你们考虑一下?是催生,还是再拖一个月?”
厉城尧这一生经历过太多的勾心斗角和风风雨雨,但从来没有一件事能让他如此为难和不知所措。
不管是催生还是继续妊娠,对薄凉来说,都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儿,无疑都是在拿命来赌博。
他不敢做这个决定,因为他承担不了那个可能的结果。
厉城尧抹了一把脸,掏出手机走到一旁,拨通了那个已经四年都没有再拨打过的号码。
护士把单子递给他,“如果同意催生,就在左边签字,如果同意继续妊娠,就在右边签字,医生现在正在为孕妇止血,还希望你尽快做决定!”
明明这只是一张薄薄的纸张,但是现在放在厉城尧的手里,他却觉得沉重万分。
楼道里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继而,一只手拽住他的领子将他从椅子上提了起来。
“厉城尧——”
薄晓害怕的喊了一声,“容止哥。”
厉城尧没有掰开他的手,只是将那张纸递给他看,无力的问,“签那一边?”
傅容止松开他,将单子拿走,垂眸仔仔细细的阅读了一遍,每读一个字,他的五脏六腑就被扯痛一遍,几乎没有犹豫,他朝厉城尧伸出手。
“笔给我!”
厉城尧似不敢相信,“考虑好了?”
“给我!”
厉城尧从兜里掏出笔递给他,见傅容止就要在左边签上名字,他一把抓住,再一次确认,“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傅容止眼眸猩红瞪着他,咬紧牙关说道,“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
“要是她……”
厉城尧忽然不敢将那个‘死’字说出口了。
“签下这个字,会得到什么后果,我比你清楚,不需要你再提醒我一遍!”
傅容止毫不犹豫的在左边签下自己的名字,笔锋依旧犀利,苍劲有力,巍峨不到。
护士收走单子,急匆匆的走进手术室,开门的那一瞬间,一股缠绕着死亡的血腥味飘散出来,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脸色一变,甚至隐约听见手术室里有人说——
孕妇的血止不住。
傅容止眼眸一眯,转身往外走去。
厉城尧看着他的背影,大喊道,“你去那儿?你不等她出来吗?”
傅容止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身影渐行渐远,薄晓缩在椅子上,泪水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
厉城尧不敢相信傅容止会抛下薄凉离开,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难道他不怕薄凉有意外吗?
就在这时,两名护士领着好几个医生行色匆匆的走进来,厉城尧拦着一名护士询问,“他们是?”
护士显得还有些激动,“他们是首尔最有名的妇产科大夫,也不知道谁这么有本事,竟然全部都请来了。”
厉城尧一怔,蓦地看向走廊的尽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这些妇产科大夫集中过来,怕只有傅容止了。
教堂里,原本静谧的空气里传来脚步声。
傅容止推门进来,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最前面那副耶稣的浮雕,他一步一步的走到那儿,忽然,膝盖一弯,缓缓跪下,双手合十。
他不信鬼神,向来只信自己。
可是这一刻,他多么希望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的存在,能听到他的祈祷。
只要薄凉能活下来,他傅容止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包括他的命。
在医院的时候,他冷静自持,是因为他知道,那个时候,容不得半点犹豫,她还躺在里面等着他的决定。
他那么毫不犹豫的签下名字,不是不怕,他当然怕。
怕薄凉会因为他的这个决定送掉性命,更怕他会亲耳听到医生告诉他,“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这种毁灭性的心理压力,勒得他的心脏发疼,无法呼吸,让他不敢继续留在医院里,所以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