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由己不由天——伊人归
时间:2017-10-09 16:50:09

  一个个豪放热辣的动作,越看越让人难以接受,有些女眷无奈地低下了头。
  就连卫皇后,都忍不住别开了眼。
  这舞看着,实在有些辣眼睛。
  钱良媛却跳得极其高兴,时不时还朝上首抛去一个媚眼,就如同她在太子面前时那般。
  就在她胯部一张,手臂妖娆地从自己脚尖抚到胸口之时,身后传来一声大喝。
  “这跳的是什么东西?还不快停下来!”
  胡笳乐声戛然而止,钱良媛一时动作收不住,摔倒在了台上。
  她趴在地上抬起头看,只看见一只明黄色绣二龙抢珠的丝履……
  连卫皇后在内,众人齐齐起身离座,行了一个万福礼。
  “圣上万安。”
  钱良媛也想爬起来行礼,无奈舞衣穿着一便,一时竟没能爬得起来。
  眼看自己挡了圣上的道,她灵机一动,朝着一旁滚去。
  金铃之声嘈杂响起,不知是谁噗嗤一声笑了。
  沈风斓用余光看向圣上,萧贵妃穿着一袭水红的宫装,姿态端庄地搀着圣上的胳膊,一同朝上首而去。
  她没有给卫皇后行礼。
  因为圣上顺势拉着她,在自己身旁坐了下来。
  “都起来吧。”
  圣上的声音略显苍老,含着一股不悦的怒气,叫众人心悬。
  沈风斓飞快地抬头一扫,见圣上约莫五十上许的年纪,面容端正威严,想来年轻时也是一个美男子。
  而萧贵妃一笑,向她轻轻点了点头。
  必定是椒香早早跑去请她,她又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说服圣上一同前来。
  “你。”
  圣上把手伸出,一指,众人都下意识地抬头——
  原来指的是地上的钱良媛。
  “你是哪个舞坊的舞妓,谁把你弄进宫来的?”
  钱良媛跪在地上,低着头慌乱道:“回圣上,妾身不是哪个舞坊的,妾身是太子殿下的良媛钱氏。”
  圣上的眉头皱紧,打量着她衣不蔽体的模样,眼底露出嫌恶之色。
  “竟然是太子的姬妾,还是个有名有姓的良媛?你身为太子的姬妾,在这里当众衣不蔽体,作淫乱之舞,该当何罪!”
  他在食案上重重一拍,钱良媛唬得连连磕头。
  萧贵妃心疼地牵起皇上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揉了揉,边揉边道:“圣上消消气,臣妾给你揉揉,切莫气坏了身子。”
  钱良媛大呼,“妾身不敢了,妾身再也不敢了!是皇后娘娘……”
  卫皇后一记锋利的眼刀下去,钱良媛连忙改了口,“是沈侧妃!都是沈侧妃让妾身跳的,不是妾身自愿的!”
  圣上眉头一皱,正要开口,沈风斓已经站了起来。
  她身姿亭亭,犹如青松,不疾不徐地站到正中,朝上首袅袅一福身。
  “妾身晋王侧妃沈氏,见过圣上。”
  圣上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想看得更真切一些。
  他就那样看着,沈风斓也那样半蹲着身子,一动不动。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座中一片静默,圣上未曾开口,有谁敢说话?
  众人都为沈风斓捏了一把汗,总觉得她下一秒,身形就会晃动。
  若是在圣驾面前倒了下来,像方才钱良媛那般,那不仅是丢人的事,更是大大的不敬。
  可沈风斓不知如何练就的功夫,稳如悬崖上的一棵青松,岿然不动。
  自有一股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气度。
  良久,圣上这才开口。
  “平身罢。”
  沈风斓直起了身子,像是丝毫没意识到,方才那一福身时间太久的问题。
  圣上缓声道:“这钱氏说,是你让她跳的胡舞,你怎么说?”
  卫皇后目光炯炯地看着她,沈风斓回了她一个轻笑。
  “回圣上,是皇后娘娘命妾身跳一曲胡舞,妾身不肯从命。以为此舞乃是敌族之舞,京中仅有酒肆舞坊的舞妓才会跳,不应该由皇室女眷来跳。”
  她有一说一,众人万万想不到,当着卫皇后的面,她竟然半点也不肯委婉。
  她就真的不怕得罪卫皇后?
  只听她接着道:“钱良媛自告奋勇要为妾身演示,说是皇室女眷也可跳此舞,太子殿下还时常夸赞她跳得好。”
  从卫皇后又牵涉到太子,众人听得不由心惊。
  这沈侧妃,简直比晋王和萧贵妃更嚣张!
  她一个区区侧妃,有什么资本,敢这样不把卫皇后和太子放在眼里?
  圣上听罢冷冷一哼,“钱氏,沈侧妃说的可是事实?”
  钱良媛不知如何应答,只好抬头去看卫皇后,圣上立马顺着她的眼光也看向卫皇后。
  后者心头一惊,强颜欢笑地解释道:“原是女眷春宴的小把戏,谁知道宫女竟然把胡舞这一项也写进去了,是臣妾监管不严。”
  圣上冷漠地把目光移开。
  “既然你不说话,那就是默认沈侧妃说的是事实了?像你这样的女子,也配做太子的良媛?朕看你连做洗脚婢都配不上!”
  “来人,把这个钱氏赶去守皇陵,这种大庭广众丢人现眼的东西,不配在宫里待着!”
  皇陵?
  那是宫中犯了错的宫人被发配的地方,据说凄寒无比,还时而有鬼魅出现。
  凡是被罚去守皇陵的人,几乎就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
  不是病死,就是吓死。
  钱氏瞬间泪如雨下,愣愣地看着皇后,“皇后娘娘救救妾身,皇后娘娘……”
  卫皇后面色难看,恨不得堵上钱氏的嘴,不让她口中再喊出自己的名来。
  钱氏被侍卫拖下去,因为衣裳太过轻薄,侍卫不敢触碰她身体,只能拖着她的两只手。
  她整个身子背靠地上,拖行之中因为挣扎,在地上留下了一道蔓延的血迹。
  令人看了不寒而栗。
  圣上仍在气愤,“怪不得太子耽于淫乐,原来他身边有这等狐狸精在,怪不得不思进取!你——”
  他看向卫皇后,“你这个母后是怎么当的?太子身边的良媛,你竟然就随随便便找这种东西来当吗?”
  卫皇后被圣上当头一骂,连忙跪地请罪,底下自太子妃起,一众人都跪下了。
  只有沈风斓仍然站在殿中,身形笔直,面上带着嘲讽的微笑。
  圣上的目光不自觉就转向了她。
  “还有你,沈侧妃,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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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当时年少春衫薄
  “妾身知罪!”
  沈风斓当即跪下,广袖一展,双手交叠在额前。
  她一拜到地。
  “皇后娘娘下令让妾身跳胡舞,妾身拒不听命,此为罪一也。”
  “明知胡舞是敌国之舞,妾身未能劝阻皇后娘娘的雅兴,此为罪二也。”
  “明知胡舞衣不蔽体,妾身未能阻止钱良媛出来现眼,此为罪三也。”
  “凡此三罪,请圣上明察。”
  沈风斓这一番话,把太子妃等女眷听得一愣一愣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嘴上句句说自己有罪,实际上把这桩桩件件,和自己的关系都洗清了。
  圣上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像是沈太师的千金。”
  沈风斓飞快地一抬头,圣上的眼底有些许赞赏之意。
  她松了一口气。
  “圣上谬赞了,风斓愧不敢当。”
  有人受到斥责,有人得了夸赞,这鲜明的对比让人尤为尴尬。
  卫皇后跪在地上垂着头,咬紧了一口银牙。
  当此时,一直坐在一旁未曾开口的贤妃,忽然起身一福。
  “圣上,沈侧妃从前在闺中,就素有才名。我们这些人没见识过,今日偶然凑在一处,便想见识见识也偶一为乐呢。”
  圣上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是啊,朕也记得,沈太师的女儿并你们平西侯府的女儿,在京城中合称双姝。”
  沈风斓心底翻了一个白眼。
  怎么走到哪儿,都有人要在她的名字后头跟上一个汪若霏?
  这不是替她招恨呢么?
  贤妃谦虚地笑了笑,“臣妾那个鄙陋的小侄女,难为圣上还记得呢。那个丫头上回觐见皇后娘娘,便说要在女眷宴会之时弄些新鲜花样,没想到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们,还就当真了。”
  沈风斓心中一凛。
  贤妃的话,初初听来是在夸她,其实是顺着圣上的话头说。
  再说到后头,借着圣上提起汪若霏,不显山不露水的,就为卫皇后撇清了干系。
  她忽然联想到了,轩辕玦曾说,宁王是依附太子的。
  那后宫之中,贤妃也是依附卫皇后的吗?
  圣上面色稍霁,不知是相信了贤妃的话,还是给她一个面子。
  “起来吧,你是一国之母,做什么动不动就跪下?可还有一点国母的风范没有?”
  宫女搀扶着卫皇后站了起来,萧贵妃笑吟吟道:“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还真是尽心。娘娘手一动,宫女早就迎上去搀扶了,何其贴心。”
  卫皇后脊背一僵。
  萧贵妃看似在说她身边的宫女伺候周到,实际上是暗示圣上,宫女会把胡舞写进纸条里,是揣摩着她的心意做的。
  这罪魁祸首,还是她卫皇后。
  果然,圣上眉头一蹙。
  卫皇后连忙解释,“她们笨得很,只会伺候衣食起居,稍稍要费些脑子的活儿,她们就伺候不周了。”
  像是往纸条上添些新的表演花样,添的是雅致的还是粗俗不堪的……
  那都是宫女伺候不周,并非她的授意。
  卫皇后身边的宫女从善如流,跪下低头,“都是奴婢们的不是。”
  贤妃适时开口,“可怜见的,你们平日里只会伺候饮食起居的,这些雅俗之事你们哪里懂得?圣上——”
  她转过头来,目露不忍。
  “臣妾想为这几个小宫女求个情,请圣上别怪罪她们,想来她们下次再也不敢了。”
  跪在地上的小宫女朝贤妃看去,眼中尽是感激。
  不论圣上会不会处罚她们,有贤妃娘娘亲自求情,她们也算是安慰了。
  沈风斓远远望去,卫皇后侥幸,萧贵妃冷笑,贤妃一派慈善……
  这后宫之中三座大山,一个比一个厉害。
  圣上原就是对卫皇后有所不满,哪里有心思处置区区几个小宫女?
  便挥了挥手,道:“别让朕下次再在宫里看见,有人跳这种淫艳粗俗的舞蹈。皇后也告诉太子,让他平日闲着就读读书,陶冶陶冶情操!”
  比起自己,太子被斥责,让卫皇后觉得更加难堪。
  尤其是担着萧贵妃和贤妃等,有子的嫔妃面前。
  她近日克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挤出一丝笑意,“是,臣妾一定转告太子。”
  “哼,扫了朕按脚的兴致。贵妃,咱们回去接着让罗太医按。”
  圣上当即起身要回长生殿,萧贵妃一面搀扶着,一面凑到他耳边说了什么。
  而后,圣上抬起头来,瞧了沈风斓一眼。
  “罢了,那朕先行回宫了。”
  萧贵妃笑道:“臣妾晚些时候再过去,正好把晨起在小厨房煨的莲子鸡汤,送去给圣上尝尝。”
  圣上哈哈一笑,转身朝外走去,一众宫人跟在身后簇拥着。
  席上众人皆福身高呼,“恭送圣上。”
  萧贵妃走到沈风斓身后,对着她的后脖领子一扯,直接拉着她就走了。
  身后的卫皇后等人,看着萧贵妃大摇大摆离开的模样,咬紧了唇角。
  “贵妃娘娘,你快把我放下来。”
  沈风斓被她抓着后脖领子,走路的姿势都僵硬了。
  眼看走出了众人的视线,萧贵妃松开了手,停住了脚步。
  她转过身来,第一次对沈风斓露出这般欢喜的笑容。
  “椒香把你方才在席上的话都告诉本宫了,好你个沈风斓,在本宫面前还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样。本宫只当你是个正经人,想不到在卫氏面前这般有胆识。”
  萧贵妃在她面前,丝毫不掩饰对卫皇后的敌意,直接以卫氏二字相称。
  若是她没理解错的话,萧贵妃这是在表示,欣赏她?
  沈风斓苦笑道:“贵妃娘娘别取笑我了,这宫中谁人不知,卫皇后和太子母子,与贵妃和晋王殿下母子,是水火不相容?”
  “何况我先前又打了她的嫡亲侄女卫玉陵,她正要找机会整治我,来下贵妃娘娘和晋王殿下的脸面。总归是逃不过她的报复,索性胆子大些。”
  萧贵妃赞许地点头,“既然有这样的胆量,上回被罚跪在兴庆宫外,怎么不反抗?”
  “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我腹中……要是传扬出去,不但我不必做人了,晋王殿下和贵妃娘娘也不干净。”
  “如今不同了,我诞育了云旗兄妹,也算于皇家后嗣有功,卫皇后想动我,也得看着圣上不是?”
  一番话说得不是很谦虚,倒正好投了萧贵妃的契。
  “说的好。做本宫的儿媳妇,不需要什么三从四德温婉顺从的。本宫和玦儿会给你底气,让你在宫中可以一直大胆下去。”
  这话让沈风斓倒有些吃惊,看来儿子像娘这话不假,萧贵妃和轩辕玦,都是这副脾气。
  直接,大胆,霸道,带着一股无所畏惧的张扬,和一份——
  被捧在手心久了的傲娇。
  这种骄傲,即便是未曾发生过任何“丑闻”的沈风斓,也享受不到的。
  因为沈太师绝不会对子女有任何的纵容,越是看重的孩子,他反而管教得越加严厉。
  沈风楼便是这种严厉产物的正面典型,他严谨自律,勤奋好学,待人处事样样周到。
  那反面典型呢?
  或许就是沈风翎了。
  相比较而言,圣上这种宠溺式的教育方法,或许问题更多。
  沈风斓不禁笑道:“贵妃娘娘饶了我罢,风斓区区一个侧妃,岂敢和娘娘和殿下有样学样?方才卫皇后还行礼未起,娘娘已经把风斓拎出去了,着实霸气得很。”
  她忽然明白,萧贵妃为什么要拎着她的后脖领子出去了。
  因为除了她萧贵妃,根本没有人敢在皇后未起身之时,大摇大摆地先行离开。
  萧贵妃媚眼如丝,朝她眨了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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