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饶命啊,那些金银首饰都是表哥给我的,我不知道他哪里得来的,就没敢用,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也没耽误你的嘴,该说的一句没少,把她给朕关起来继续审,看好了别让她死了。”
兰玉被拖了下去,静妃娘娘这才开口,“皇上先消消气,事情查清楚了再说不迟,倒是琬宁这孩子跪了半天,快叫她起来吧,我就说她定是不知情的,孩子家家的懂些什么。”
“还小,多大个人了,连屋里那几个丫头都整不明白,眼皮子底下的事竟是不曾察觉,回头叫人卖了都还替人家数银子。”
项琬宁吐吐舌头,正要说话,静妃身边的一个嬷嬷却是先开了口,“娘娘说的是,公主年纪小,哪里就懂得呢,还是要大人多教导才行。”
静妃皱皱眉,正要训斥那嬷嬷几句,项琬宁却好像被挂了逆鳞似的从地上爬起来,“嬷嬷这话怎么说的,我年纪小不懂事,自有母后父皇教导,你这话里话外可是在说他们教导不当,才教出了我这么废物,还是意有所指,想说那两个奴才口口声声说要当牛做马的主子,就是我母后呢?我倒要问问嬷嬷,假若三姐姐屋里出了一个与太监私通的宫女,静妃娘娘难道不是直接把人打发了,以免带坏了三姐姐,却是藏着噎着,由着她们在眼皮子底下做出不堪的事吗!”
项琬宁步步紧逼,“再如你所言,主子捏着宫女太监的把柄,要他们干些上不得台面的事,要灭口也是一并灭了,岂有留着一个来出卖自己的道理?嬷嬷您见多识广,倒是给我说说这是个什么道理!”
那嬷嬷被噎的无言以对,赶忙跪下,“公主您想是误会了,老奴何曾有过这个意思。”
“瞧你连个话也不会说,惹恼了公主不是。”静妃出来当和事佬,“琬宁你消消气,她并没有别的意思,你就当她老糊涂了。”
“既是老糊涂了,娘娘您也该早些叫她退了才是,免得说错了话办错了事,给娘娘您惹了麻烦,可就不好了,您是个心善的,可别由着这些叼奴给坑了。”
皇上的眉头不知不觉皱了起来,项琬宁这话倒是提醒了他,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挥挥手,“都下去吧,朕叫你们吵的头疼。”
静妃娘娘忙道:“皇上既是累了,不如在我这歇会?”
“不了,朕在这耽搁了一天,还有好些折子没看,这就回去了,你且歇着。”
皇上起驾回了寝宫,项琬宁又蹭了静妃好些花草,这才回云溪阁,静妃待人都走了,这才把那张温柔得体的脸拉了下来。
“你也是沉不住气,没事去招惹她作甚!”
那嬷嬷也是后悔不已,“我这不是心思着把皇后……谁曾想五公主嘴皮子倒是利索,平日里瞧她没头没脑的不大言语,谁知道她反映这么激烈。”
静妃冷笑一声,“我们怕是都错看了她,这宫里,最不简单的就是这位五公主,瞧她平日里没头没脑的没个章程,可是她装傻充愣的恰到好处,又会哄人,你见过哪个真傻的,能有这样的分寸。”
“那今儿这事,她不会是看出什么来了吧?”
“打从她一进门,就开始做戏,要说她没看出什么,你信么,这事也是我疏忽了,设这么个局,的确有失妥当,但好歹给我们敲了敲警钟,你以后尽量少出头,此事还要看圣上肯不肯装糊涂了。”
那嬷嬷大惊失色,“您是说皇上他看出来了?”
静妃没有说话,皇上就是没有看出什么,项琬宁那几句话也足够给他提醒了。
皇上回了乾元殿,大步跨进议事房,边走边问,“养蜂房的那几个奴才,可已经派人审问了”
曹公公是皇上跟前的老人了,只瞄一眼就知道皇上心情不大好,于是毕恭毕敬道:“正审着呢,是我跟前的一个儿子,审问自是有一手,不过看样子,他们知道的也有限,还是得撬开那个丫头的嘴才行。”
皇上沉,“那丫头自是不能留活口了,等审出口供呈上来给朕瞧瞧,便打发他们家人来收拾吧,至于养蜂房的人,给朕全部替换了。”
曹公公心下一惊,只道了声“是。”
项琬宁回了云溪阁,把从静妃处得来的花一只一只摆在花瓶里,放在被阳光穿透的窗下,看上去明媚美好。
苏嫣跟在她屁股后面,一肚子疑问,终于看见她家主子摆弄好了那些花花草草,这才忍不住开口,“公主,您今儿唱的又是哪出啊,我怎么一点没瞧明白呢?”
项琬宁递给她一个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为什么还这么笨的眼神,“傻子,人家那么大一屎盆子都扣我们头上了,你还没瞧明白呢,那个兰玉,不声不响的憋着一肚子坏水,你还替人家数银子,真是白养活你了。”
苏嫣撇撇嘴,心说谁能赶得上您能白活啊,但到底没敢说,只呐呐道:“那个兰玉到底怎么想的啊,公主您对我们多好啊,怎么能那样把您往坑里推,要不是皇上疼您,今儿这事都说不清了。”
项琬宁冷哼一声,“皇上疼的才不是我呢,今儿我要是说不清楚,连带母后都要倒霉,至于真正的那个主子,皇上才是真的疼呢。”
苏嫣又疑惑了,“那这个真的主子,到底是谁啊,我听了半天都没听明白,您这就知道了?”
“连被谁坑的都瞧不明白,我还能坐在这听你说话吗,你瞧着吧,过不了几天,就会有人来替兰玉收拾细软了。”
“收拾细软?”苏嫣一捂嘴,“您是说,兰玉她……”
项琬宁了然一笑,“她不死,皇上又怎么保住那个人呢。”
第二十章 寿礼
项琬宁所料不错,果然没出几天,兰玉的爹娘就来收尸了,只道是疾病没的,但人家再傻,也瞧得见尸体上被拷问过的痕迹,不过送进宫的闺女,是死是活他们都是没有权利言语的,是以唯有默不作声,知道定是兰玉犯了事。
项琬宁做主赐了他们一些银子,算是补偿,兰玉的父母唯有千恩万谢,这些银子,卖十个闺女都换不来,他们知足的很。
项琬宁睡过晌午觉,依旧偎在窗下翻书,苏嫣端了碗银耳汤过来,她现在再也不敢把项琬宁看成是个没长大的小屁孩了,经过兰玉那件事,她只觉的她们家公主俺心眼简直深不见底,反正她看不懂的,就莫名觉的厉害。
比如以往瞧见她们家公主才醒了就躺在窗户下看书,一准会发一通牢骚,说点诸如公主你怎么能这样任性呢,不知道这样会过了风着凉吗,可是现在她再看,就觉的她们家公主一副高人的样子,连看书的姿势,都透着股子深不可测。
“你端着个盘子在那想什么呢,等凉了再给我喝吗?”
项琬宁卷着书往苏嫣脑门上敲了一下,苏嫣脑袋一缩,“公主您越发会欺负人了。”
项琬宁噗哧一声,“唉,你袖子底下藏着什么呢?”
苏嫣这才想起来,拿出一张帖子,“都怨您把我敲傻了,是刚才晋王府送来的贴子,后儿不是王妃生辰嘛,婉如郡主特意送来给您的,要您务必去。”
项琬宁眉角一抬,“可是大家都有了?”
“可不是,晋王妃过生日,金陵城里头能请的都请了,宫里也给您跟三公主下了帖子,据说皇上皇后也有可能是要去的,排场总是小不了的。”
项婉如自打上回那事过后,就没了动静,也是宫里接二连三出事,她又大病小灾的接连不断,倒是快把她给忘了。
“既是王妃生辰,岂有不去的道理,我这就去母后处,跟母后挑几套衣裳首饰去。”
晋王历来得皇上宠,巴结他的人数不胜数,今年王妃过生日,一两个月前各路人马就开始往晋王府里塞礼,送不进去的还急的跳脚,不知要走多少门路才能送到晋王手上。
前几日又听闻皇上皇后亦有可能去,晋王又开始忙活着捯饬园子,备着接驾,成吨的肉菜往府里送,不知发达了多少小贩。到了主日子这天,府里天没亮就开始忙活,比过年还热闹。
项琬宁跟皇后共乘一车,前面是皇上的车驾,后面是静妃同三公主,晋王与王妃老早就候在府门外头,晋王那一脸横肉堆了满脸的喜色,整个人往哪一站,就像个招财童子,喜庆的闪闪发亮,待皇上的御驾停下,忙小跑着上前。
“臣弟恭迎皇兄圣驾,给皇后请安。”
前面忙着接驾叩头,项琬宁跟苏嫣落在后头瞧热闹,“啧啧,晋王府这是拆了重建的么,瞧这鲜艳欲滴锃光瓦亮的门漆,还没干呢吧。”
苏嫣听她家公主小声嘀咕,差点笑出声,“公主我求您了,您这不是叫我出丑吗,快别来招我笑了。”
“裴将军到……”
小太监一吆喝,正要踏进门的皇上又住了脚,“他来的倒巧,且等一等他。”
皇上这么一说,众人自是把目光都转向踏马而来的裴衍离。项琬宁瞧了一眼,只见此人一身玄色镶赤金蟒文锦衣,不紧不慢的勒马下来,先是朝着皇上行了礼,又赶在晋王来扶他的时候起身,那动作行云流水,十分的养眼。
项琬宁噗哧一笑,“今儿又不是他成亲,穿这么好看作甚?”
苏嫣:“……”
来参加寿礼的,哪个不是穿的像模像样的,穿的太随意那是对主人不敬,不过平日里裴将军穿的大都随意,到哪都是一身乌漆墨黑的衣裳,好像穿上身就没换过似的,今儿虽然还是玄色衣服,但看着就是不一样了呢,苏嫣也不由嘀咕,可真是俊呐。
不知是不是裴衍离有读心术,状似无意的往项琬宁这里瞟了一眼,项琬宁一低头直接装死,裴衍离心下好笑,面上却是一本正经的跟着皇上进了晋王府。
晋王妃出来招呼着皇后与静妃,项婉如则过来拉着项琬宁,“我都等你好一会了,有好几个小姐妹都等着想见一见你呢,大家平日里一块玩,你在宫里不大方便出来,多么无聊。”
项琬宁身为公主,自是不能同各家的小姐那般,虽然大家也没什么不一样,可人家碍着你是公主,要么毕恭毕敬的想巴结,要么就是小心翼翼三缄其口,总是不肯交心的,时日久了,项琬宁就不大愿意出来了。
项婉如就不一样了,她不在宫里,跟各家的小姐们都有交情,走到哪都有人围着。除了项琬宁,还有项琬怡,项琬怡这正经的公主脾气,能跟她玩到一处的就更少了,就连项婉如都跟她不大亲近。
“呐,三公主,五公主我都给你们带来了,你们这些没瞧过世面的,都快来瞧瞧公主长什么样。”
“呀,见过三公主,见过五公主。”各家小姐纷纷见礼,项琬宁与她们客气回应。
离项婉如近的一个小姐,项琬宁认出她是户部尚书家的二姑娘曾雯,典型的大家闺秀做派,她打量项琬宁一番,不由赞道:“五公主那身衣裳,是宫中裁剪的吗,到底是跟外面不一样,你们瞧那腰身的剪裁,乍一看没觉得新奇,可是往细了再瞧,竟是十分的跟身不起皱,还有那海棠的花色,我竟是从未瞧见过,真是好看呢。”
“是啊。”太尉家的孙女儿秦明月也附和,“不过也到底是五公主底子好,肤色洁白胜雪才衬的住那样的颜色,要是换做我啊,就是天上的秀女下凡,也修不出我这腰身来。”
小姐们不由大笑,围着项琬宁一通夸赞,项琬宁也习惯了这样的恭维,不动声色的跟她们寒暄,只是众人皆围着项琬宁转悠,倒是冷落了一旁的项琬怡。
第二十一章 教训
项琬怡却是一脸瞧不上的样子,斜睨着眼看那一群小姐,“真是些没见过世面的,这有什么新奇,普普通通一件衣裳罢了,寡淡的跟要出丧似的,我平日里是瞧都懒得瞧的。”
项琬宁一身不大多见的天青色,一般肤色不好的姑娘,是不大敢碰的,项琬怡则是偏爱红色紫色那般艳丽的,向来都瞧不上项琬宁穿的淡雅色,其实项琬宁平日穿的还要素淡简单,项琬怡十回见了,八回都要编排一番。
项琬宁每回就只当她是放屁,由着她一个人说,是以她这次也照样没当回事,还反过来夸赞项琬怡几句。但那些小姐里,却有人瞧不下去,站出来讽刺了项琬怡几句。
此人正是奉恩候府的三姑娘赵清慧,项琬宁前世的小姑子,年纪与项琬宁相仿,却是极为仗义,平日里敢说敢做的,项琬宁一直挺喜欢她。
赵清慧道:“三公主这话可是从何说起,今儿是晋王妃寿宴,您说话也多少注意点忌讳,咱们是没有公主您见过世面,却也是知晓说话分寸的。”
“噗哧……”有几个小姑娘忍不住笑出声,项琬怡自打出生,从来都是横着走的,大概是没人敢这样跟她顶嘴,那脸色顿时就要发作
此中缘由项琬宁大概猜得出来,奉恩候府要尚主的事,她大概是知道的,现今附和年龄的公主,也就眼前这两个,不是三公主就是五公主,虽然公主金贵,但嫁到别人家也是要过日子,谁都想娶一个好说话明事理的,如项琬怡这般,自是没人愿意。
赵清慧大约也知晓她家二哥与项琬宁这点事,如今两相一对比,她自是希望项琬宁嫁进安奉候府,但项琬宁是不大可能了,静妃又一心想把项琬怡往侯府里送,所以这事最后是个什么结局,那是没人能说的清。
但不管怎样说,赵清慧这是先跟项琬怡不对付了,项琬怡哪里能忍得下这口气,当场就指着赵清慧的鼻子骂道:“这是谁家上不得台面的野丫头,凭你也敢跟我呛声,你家爷娘都不教你怎么跟公主说话的吗!”
项婉如一瞧这是要吵起来,忙做和事佬,“三公主何苦生气呢,大家不过玩笑几句,当不得真的。”
项琬宁也道:“是啊三姐姐,慧姐儿原也没说什么,今儿晋王妃寿宴,父皇都来了,您又何必惹他不高兴,要是实在瞧不上我这衣裳,咱回去你在慢慢说我也不迟。”
众小姐一听便知三公主在宫里没少欺负五公主,心里越发对她不喜,只是项琬怡这个脾气,不把人踩到脚底下服软,那是万不能善罢甘休的,越劝她越来劲,“晋王府怎么了,我一个堂堂公主,教训人还要分地方么,她不懂礼数在先,我自是要替他爷娘教训一番的。”
项琬怡这中天是老大,她是老二的性子,也不知是怎么养起来的,竟是谁的脸也不给,任是谁,都不能由着她这样踩自家脸面。
赵清慧冷笑一声,“这就不劳烦公主您了,我们家再不济,祖上也是陪着皇家打天下的,教育出来的女儿虽然比不得公主,那也是拿的出手的,倒是真不曾教过仗着身份欺负人这种做派,您要实在瞧不上眼,不如跟我们大家都说说,是什么样的脸皮,才能做出这样的事。”
“还真是反了你了!”项琬怡立时就喊了手下几个丫头,准备捆掌赵清慧。
这边的动静不小,引了不少太太小姐过来,听说连前头皇上那边都惊动了,这也是题中之义,今儿排场这么大,有点口角立时就能传进晋王妃的耳朵里,五公主闹事,少不得要跟皇后静妃言语一声,要么谁也压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