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后天与那位公子哥的见面,还是去吧。”宋闻礼道。
“…………”
闻礼睡着前,“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如今在这京城里,是不是不该来宋家这里的,我怕他们会……”耳朵恍恍惚惚听见了这么些东西便睡着了。
隔日风大雨稀,阴天,白雾弥漫整个街道,因为没甚地客人,周围店铺大多关着门。
谢家几人外出办事,只将宋谢与其死侍留在了此处,阿谢很怀念以前端盘子收铜板的日子,可这会儿客人挺少,她打着茶壶坐在凳上不吭声,那死侍询问几句,阿谢皆是摇头称不用不用,我不要上楼。
这让护卫很头疼,宋姑娘过来给她弄了些小点心,才道:“先吃几口,再上去歇着,下面有些凉的。”阿谢抬起脑袋来再问她:“那我问阿姐你,他们出去到现在还不回来,是不是出事儿了啊?”
宋闻礼一愣:“怎么可能。”
“如今这形势。”阿谢抿抿嘴,脸色难以捉摸不透,“我怕大哥他们被那帮贼子困住。”最后看看宋闻礼,忽然咧嘴笑起来,“啊,不应该和阿姐你说这些的。”接着喃喃,“不应该把你卷进来。”
“那就给我乖乖吃些点心。”闻礼轻轻捏住她耳朵。“那我就吃一点点。”阿谢站起来拍拍自个衣摆,岂料那护卫忽然高喊句:“三小姐!小心!”只见那护卫快速抱住阿谢躲过急速而来的箭矢,只听嘣地声响,箭头稳稳地钉住了其木桩。
宋闻礼还未缓过神,便见屋外五六位黑衣者,手持着细剑雨中而立,或上或下或站或屈,直觉他们目标是阿谢,先与其二人躲在墙角暗处:“你先带着她从院门那条暗道离开。”
阿谢:“不行!你也得给我走。”
“他们的目标是你。”宋闻礼道。
“他们杀人不眨眼!”阿谢叫道,紧紧抓住宋闻礼的袖子道,“阿姐你别傻了,想拖住他们也不可能,你也得和我一起走!”
可三人没料到后面还有帮埋伏的家伙们,阿谢见如今进退两难,走出去张臂大声叫道:“我谢子生人就在这里!要杀随意!请放过这些人!”
宋闻礼脸色苍白,想都没想地准备直接走出去,却被旁边那位护卫点住穴位,顿时动弹不得。“你大爷。”宋闻礼急躁爆了粗口,“快给我解开!”
“对不住,小姐的命令。”这位护卫歉意颔首,直接冲上前去,用身躯挡住阿谢,“哪有主子在前面的道理。要不然我这死侍当得也是白当,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他们动你一根汗毛!”这句话说罢,对方的两支箭头快速穿过他结实胸膛,阿谢双目圆瞪:“…………阿次?阿次!”
“这点东西不算什么事儿。”阿次抬手,忍痛快速拔掉那两箭矢,脸色大白。接着抽出鞘中利刃对着那帮杀人贼子,冷笑声:“走狗们。”这么骂了句。
结局很悲伤。
“如果没有你我早死了。”阿次在她怀里说着话,“我不光为谢家找你,也是为我自己。我喜…………如今我这条命,也是值了。”
阿谢拿起剑刃来向他们举着,目光咧寒:“我说过,你们杀我一个人就好了……”接着其手中细剑快速翻转,整个人移动其就近一名黑衣者旁,毫不犹豫举刀一伤,听得黑衣者惨叫一声,其他刺客见势立马围堵住她:“谢小姐,我家主子请您走一趟。”
“就算死,我也不会去见那狗贼!”
此话一处,谢子生手中利刃敏捷翻出来刺中对方脖颈,鲜血直接洒出,她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其中腿部被砍三剑,腹部被刺两刀,血流不止的样子,幸好暗的阿姐看不见,要不然又该骂我了。因为眼睛被剜了刀,此刻她看什么都是一片血色。自己时日将至,反倒觉得轻松,她这世背负的太多,所以想好好地睡会儿觉啊……真的……好困啊。
“阿谢!阿谢!!”再次睁开眼儿的时候,看见泪流满面的这位阿姐,这位陪伴了自己十几年的姐姐,即使不是亲姐姐也足够地对自己好的姐姐,彼时的谢子生,弯嘴笑道:“到最后还是把你牵扯进来了,对不起啊阿姐。”
“你别说话,我给你止血!”
“对了阿姐,我还有些话还说完呢……孟大人最好了,你嫁给他我很高兴,泓祖马上就要考啦你也要好好看着他别让他偷懒啦。爹娘他们,让他们注意身体,如果问起来……就说我回去了。”谢子生眼皮子翻翻,眯了会儿,微微道,“啊,对了,阿姐你……我不想让你……唯独不想让你卷进来的,对不起,我太自以为是了以为是京都那些人就不敢乱来。不过还好……你没事就好啦。”
“别说了。”宋闻礼语噎不成声,“……别说了。”
第068章
阿谢死的时候根本没什么感觉,他们说是箭头堆满毒.药,早已麻痹全身只能说话眼睛却也看不到了,可宋闻礼不在乎这些的,事到如今心里只想着要是阿谢能睁开眼就好了,要是能睁开眼睛的话,拿她的命来换也好啊。
不过无妄之想而后了了。重新睁开眼儿的时候,她正躺在观孟的房间里,脑袋炸裂眼皮沉重,根本没办法起身,宋闻礼嘴唇抖抖,喃喃:“…………阿谢?”手臂硬是撑着身体起来,被进来的观孟拉住,他脸色平静:“躺好。”将她抱着重新放了回去,他眉头揪着起来,“你体力还没恢复好。”
宋闻礼咬嘴。
本是要说话的,这边男人料定她会开口说话似的,毫不犹豫地开口:“我给你熬了苦药。”她愣了几秒,眼眶里一酸,说话有些急:“你现在说这个做什么啊……就算是苦药我也会喝啊,因为我要和你一起……可是,阿谢呢?”她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来,嗓音颤着支吾片刻,“你个家伙,究竟给我熬了多少苦药啊,我在这里都能闻见。”
观孟没见过她这么乱的样子,心里头慌乱起来,过去紧紧抱住她脑袋:“那分我喝一半吧。”他却不清楚接下去该如何告诉谢子生的事情。谢子生那位姑娘,早已被埋入黄土,此刻丧歌高起哭声弥漫了。
宋闻礼迷迷糊糊道:“你这么怕苦的人,喝一半就能把你喝倒呀。”脑袋蹭他的时候,观孟感觉到自己手背滑过丝滚烫的东西,他眼皮垂着,低低道:“嗯,所以你全喝了吧。”
怀里的人一愣,半天下来才说:“您还是帮我喝一半吧。”
这几日她都在府邸里待着,就因为前阵子谢家谢子生被杀之事。如今徐子廉更是不能让这宋姑娘单独着在外头逗留,观孟更加不会了。不过如此一来,宋姑娘这整日待在府内烦心事儿也得多了起来,精神头也消极下去。就是某日,那负责照顾的侍女听见她在嘀嘀咕咕什么的,当下就以为她是得了失心疯,吓得赶紧去报告给徐大人。
徐子廉听罢,瞧了在旁正倒茶的观孟眼,笑道:“你自个也不负责关心关心?”
他慢腾腾合上瓷盖,眼皮子翻起沉沉地盯着前边烛火,顿几秒,他却说:“前阵子边疆闹事,那皇帝派谁去的?”
徐子廉说:“文集。”
“文集啊。”观孟忽然笑道,“他怎么还有闲心管谢家的事。”
“不如说来听听。”徐子廉辗转思考片刻,忽然舒开眉头瞧着他几眼,“难不成是文集搞的鬼,谢子生的事情,难不成就是他。”
“还没确凿证据,不过按现场来看。”观孟迟疑片刻,忽然站起,拉开门踏出去。到了第一个拐弯口,他人快速拉住宋闻礼的手腕并且将其摁在墙角处,观孟脸色微变,眼底划过丝心疼,“这事,你不需要知道的。”
宋闻礼愣着张脸色,呆滞开口:“那天阿谢和我说,她要去寺庙祈福来着,她说要找个好公子嫁了,可前一天,就是那个雨天,那个孩子再也没醒过来。”宋姑娘低头,慢腾腾地靠在他怀里捂着脸,“阿孟啊,我如今没资格想幸福,我早晚会死,可阿谢她,还有好多个一年,她为什么要死,她那么健康。”她摇摇头,双手紧紧拽住了对方袖子来,她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啊……真的不知道……”
观孟点了她睡穴。
少年轻叹了气,掌心摸着她脑袋,瞧着外面夜景的时候,眼底里却充满冷冷的光芒。
阿董来寻她的时候,她原本决定待在房里哪儿也不去的,可阿董来了,拉住闻礼的手说:“二弟被贼臣刺死的时候,我那时才十二岁,拿着剑走到那狗贼府邸,亲手将那脑袋砍了下来,那时候心里头自然畅快,可压抑几天的难过也随之而来,病了很久。”
宋闻礼说:“我并没想什么报仇的,毕竟因果报应,那人既然杀的了这么多条人命,下世自然血债血偿……这是因果。”
“那你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闻礼说:“唯一想不通的。阿谢她,本来是该嫁人的这愿望,却永远也成真不了。原本这年纪,她是应该嫁给林家那位公子的……”她喃喃,“可如今命格改了……”
阿董没能理解。
却教她舞剑起来,宋闻礼对她身体担心:“如今虽然恢复,可阿董你还是少舞刀弄枪得好,要是被董老将军知道了。”阿董将指头放在自个嘴唇中央:“嘘!你不说就没人知道啦,来,我先教你几个防身的招数。”
宋闻礼觉着这东西是得学几招。
“你与阿孟,那成婚吉日可是挑选好了?”阿董虽是这么问她,可心底里也是清楚,如今朝廷残党未除,怎地就有时间来办喜事儿,顿半饷,忽然笑道,“哎呀呀,我已经许久没听到什么喜事儿了,自从我瞎了这几年来,真的许久……”抿嘴,半饷,“纵使很短,也是得认真活下去啊。”
“是得认真活下去。”宋闻礼朝着阿董眯眯眼笑道,“先前我就考虑好了,今世我是要嫁给阿孟的,为了不给自己留个遗憾,也为了给他留个幸福。”
观孟回屋,他正褪下身上黑毛裘,暗处烛火隐隐亮着光芒,将黑影抖动起来,她好像是刚醒的样子,嗓音低哑:“回来啦?”观孟一愣,转头瞧着她说:“动静太大了吧?”再仔细瞧着,见她双颊泛着红睡眼惺忪的模样,少年眯了眯眼睛,“你这样子要是被别人瞧见……”
她说:“啊?”
观孟过来抱住她:“身体还挺暖和。”
她说:“孟大人,我可不是暖水壶啊。”
“嗯……”他长长应声。感觉肩头一重,便知道阿孟困得紧了,扶他躺着睡觉,帮他宽衣解带,闻礼还记得取出那在橱柜里的药膏来给阿孟重新缠上伤口,最后脑袋靠在他怀里说:“这样就不疼了。”
掌心摁在她脑袋上,观孟迷迷糊糊说了句:“宋闻礼,我们明天成亲吧。”
“好。”宋闻礼说。
二人成亲当日,爹娘高兴地哭了。虽是简单的成亲日,却少不了孝善忠礼四牌坊天地拜父母拜,于是大家伙诚诚实实地送礼恭喜,热热闹闹地喧闹肆意喝酒。闻礼觉得自己太多高兴,连胸口发闷的时候都未曾应过来,那是旧疾来的反应。于是她昏倒在喜房内。
再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外面白晃晃的白光照进来,旁边枕着阿孟,阿孟他啊,脸色苍白,轻细的眉头与紧闭的双目,宋闻礼偷偷地摸摸他脸颊,男人这才睁开眼睛,声音颤颤巍巍地:“做梦……还是真的……”
宋闻礼说:“真的。”
好像还没反应过来的观孟,却紧紧抱着她:“你吓死我了。”
宋闻礼笑着说:“我也吓死了。”顿半饷,缓缓开口,“那里很黑,我以为眼睛是瞎的,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腰际的力道紧了紧,怀里的男人说:“不会的。”宋闻礼抱住他,闭着眼睛:“我梦见我们俩生了两个孩子,一个哥哥一个妹妹,四个人在茅草屋里生活得很幸。,好像是隐居起来的样子,周围也没有小屋子,很安静的森林,哦对了,我们还养了只小黑狼,虽然眼睛总是盯着咱那小黑鸡看。”
半饷,男人还是没回话,以为他困得极,她过去蹭蹭男人几下:“睡了啊?”开始往他身上爬,看见他闭着的眼睛,愣了下,却埋头亲了下他鼻子,再亲了口。
“下去。”声音压抑得紧,“要不是你身体原因。”这句话让她双颊噗地滚烫起来,顺溜地滚了下去并且用锦被把自个缠得紧紧的,她嗯了声:“但是我睡不着了。”
“哦。”男人说。
“你是不是很忙的?这么困呀?”宋闻礼说。
“是啊,给你熬药。”男人顿半饷,“很苦的那种。”
宋闻礼:“…………”
心下愤恨至极,开始恶作剧似的重新爬到他身上乱摸一通,再亲亲,最后一脸得意劲儿地瞧着他一脸隐忍脸色,姑娘哈哈两声,捏住他腰际上的肉肉:“叫你给我喝苦药,叫你给我熬苦药!”
于是大家伙把她压在了身下,他薄唇勾起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来:“哦,那我现在先给你来点甜的?”宋姑娘则是呈现一身僵硬状态,啊了一阵子,忽然一脸正经:“那咱俩还是睡觉吧。”
“不是不困吗?”男人问她。
“啊,您听错了大人。”
观孟狠狠吻了她阵子。
“还大人?”
宋闻礼脑袋清醒:“嗯…………阿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