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说完就见着太平公主面色微变,脸上闪过一丝怒色:“果不其然就是韦安石那个老东西在作祟,他既然诚心不想让本宫好过,那也休得怪本宫心狠手辣了。”
苏云君见太平公主将过错全都怪在韦安石身上,心知这次韦安石怕是逃不了了,念头一闪笑着道:“不过公主也不必生气,我在听爹和祖父谈话之时,听得他们说,只要一个法子,定然能让皇上想要整治斜封官这件事暂时作罢了。”
闻言太平公主不由看着苏云君追问道:“什么法子?”
就见着苏云君恭敬的说道:“如今京城斜封官,大大小小少说也得有上千人,若是这些人全部聚集在一起,上吏部衙门去闹上一闹,到时候甭管是吏部了,就是皇上派兵也不一定就能弹压下来。事情一闹大了,皇上自然就会知道这斜封官的复杂性,到时候必定会好好思考一下,该如何处置斜封官才是最稳妥的。这件事可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皇上日理万机,还有旁的政务,只能将此事暂时搁置。”
听到苏云君的话,太平公主不由得眼前一亮,望着苏云君连说了三个好字:“好啊云君,广平候不愧是三朝宰相,果真是能想到常人所想不到法子,当真是绝妙。”
苏云君闻言微敛眉眼,低声道:“那又如何,现在还不是一个闲散侯爷,无官无禄。就是王爷也是长子嫡孙,还曾被封为皇长孙,现如今不一样只是个王爷。”
声音极为的轻,带着一丝幽怨的语气,刚巧叫太平公主听了个清。
闻言太平公主看着苏云君眉眼中带着一丝可惜,不由的心思一动,随即说道:“云君柏舟现在封为宋王,有封地千户,也算是个富足王爷,还有什么可愁的。”
苏云君闻言看了眼太平公主,嘴唇动了动,却是没说话。
太平公主见此哪还有不明白的,便就柔声说道:“怎么,当着皇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不成。”
闻言苏云君思量了一下,却是叹了口气:“都是云君胡言,让皇姑担心了。”
太平公主顿时佯怒道:“云君你当着皇姑的面还这般说,是觉得皇姑老了瞧不出来了么。”
苏云君顿时一副惶恐的神色:“云君不敢,只是...唉...皇姑并非云君不想说,只是此事无从说起罢了,毕竟王爷和太子也是亲兄弟,若是落人口实只怕不好。”
苏云君说着,看着太平公主的神色意有所指。
太平公主何等聪明的人,顿时便理解出了隐晦的意思,安慰道:“云君何必这般愁苦,柏舟从小便就是个好的,当初立太子之时我也是更喜欢柏舟一些,只是皇兄一意孤行立了三郎。不过这立了太子,不代表就能坐稳了,皇帝都是随时能换的,更别说太子,云君何必如此,倒不如放宽了心等着便是,且看谁笑道最后。”
苏云君听到太平公主这般说,顿时连着声音都带了一丝迫切看着太平公主:“皇姑所言可是当真?”
太平公主见着苏云君一脸的期盼望着自己,不由笑着说道:“本宫还会骗了你不成,自然是真的,你只管放心,既然今日你们站在我这边,他日皇姑也会站在你们这边。”
苏云君闻言更是感恩戴德。
跟太平公主好一阵客套,这才从太平公主府回来。
随即有派清明去给崔日用送了一封信。
苏云君写信的时候,陈景恒就在一旁看着,瞧着苏云君将信写好,这才笑着道:“没想到本王的王妃心思竟然这般重,幸亏本王是娶了你为妃,而不是与你为敌。”
闻言苏云君不由的失笑:“这好事坏事都是我做的,好处却是落在你身上,话还全由你说了,还有没有半点道理了。”
陈景恒瞧着苏云君巧笑嫣然,不由的呆了呆,眼中闪过一丝调戏:“果然人长得美就是有特权,连生气发个火都特别美。”
二百四十三章: 吏部门前,众人…
夫妻两这边说着,那边太平公主和崔日用也准备了起来。
崔日用在旁人眼中算是个两面三刀之人,原先投靠在宗楚客的门下,后来反水投靠了陈隆基,不过这都是外人所看。实际上无论是崔日用还是宗楚客,便都是陈景恒的人。
现如今政变之后,崔日用时任雍州刺史同中书门下三品,便是管辖京城附近的宰相,也算是位高权重。
今日苏云君的计谋就是要崔日用与韦安石同时抽身,将此二人都抽调出来,先送往燕北。只是她的谋划,却并未对这二人言明。
这边安排好了,苏云君也给苏广涛送了一封信,告诉她这边的计划。
虽然苏广涛不满斜封官已久,本想借此机会将斜封官都罢免了,所以收到苏云君的信,即便知道他们自有打算,心中却还是有些不甘。
倒是苏岩砚最想得开,当即拍了拍苏广涛的肩膀,只说了一句:“陈唐的事情,自有人去管,你现在要好好打算的是你女儿和女婿的前程,以及苏家的未来。”
苏广涛便只得点点头,命人给苏云君回了话。
等了不过两日的时间,吏部罢免斜封官的诏书还未定下,便聚集了上千的斜封官一起到吏部衙门前闹事。
吵吵嚷嚷的要苏广涛出来给个说法,毕竟这件事是由吏部出面的,苏广涛乃是吏部尚书,所以众人都找他要个说法。
苏广涛得了苏云君的信,自然是提前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便照着苏云君的吩咐,在衙内坐着。等外面闹了约莫有小半个时辰,这才带着张硕出去。
一出门就见着一千人把吏部衙门给堵得是水泄不通,一人一句吵吵嚷嚷的混杂在一起,苏广涛是什么都听不清楚。
这些斜封官的,都是当初使了钱买官的。
有的是原本官小,拿敛来的钱款买了个大官,有的是两城的商贾花了钱买的官,还有的更是贩夫走卒。有的是自己的钱,有的是借来的钱,总之没一个是靠正经科举或是举荐的路子,所以这人的水平也就参差不齐。
吵起来有之乎者也的,也有骂骂咧咧的。
看的苏广涛头疼不已,不由的大喊了一声:“你们这般多的人,一人一句吵吵嚷嚷的,叫我如何听得清楚。”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便就听到众人中一人问道:“我们听说皇上命吏部要将我们这些斜封官全数罢免,此事可是真的?”
皇上想要罢免斜封官的事情,并未言明,不过是有这个想法而已,苏广涛自然不能在这说皇上真有此意,便就微微顿了顿。
就在这时人群顿时有哄闹起来。
“苏大人不说话那便就是了,既然苏大人不说是皇上的意思,怕就是吏部自己的意思,想要将我们的官全都罢免。当初我们的官可都是明码标价给了钱的,三十万钱捐一个官,就算是先皇在世的时候捐的,现在皇上即位也休想不认这个账。”
“对,皇上休想不认账。”
“要罢免我们的官,让皇上给个说法!”
“吏部就是假借皇上之名想要整治我们,若是吏部不给个说法,今个这事没完!”
一时间吏部衙门的门口,比菜市场还热闹。
围观的老百姓,更是把整条街都快给堵上了。
苏云君与陈景恒也是换了身衣服,站在远处的酒楼雅间里,透过窗户看着吏部衙门口。
张硕和苏广涛瞧着这闹得一时半会是消停不了了,只得高声喊道:“你们莫要这般吵吵嚷嚷,如此让我如何说话,倒不如推选几个人来与我谈论此事。”
这一千斜封官早就是商量好了的,闻言立马推出三个人,站到人群最前面,对着苏广涛和张硕。
“下官,张俭被授给事中。”
“下官,贾长福被授员外同正。”
“下官,邱立德被授检校。”
苏广涛看着站在人前的三位,张俭乃是一副书生模样,瞧着为官也不久,估摸着是家里给捐了一个官。而贾长福简直就是个市肆之人,瞧不出半点官样,更像是一个粗野的流民。只有邱立德算是其中微有些智识之人,身着长袍,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看上去还是比较稳重的。
扫视三人,苏广涛这才开口:“你们这般多的人来围吏部所为何事?”
闻言张俭当先开口:“我们听闻你们吏部有意想要废了我们这帮人的官职,苏尚书,我们现在虽然多未有实职,但也是经过皇上亲手签署,吏部拟注授任的,是国家正规的官吏,岂是吏部轻易想要废掉便能废掉的。”
闻言不待苏广涛答话,就听着贾长福骂骂咧咧的说道:“张俭说的是,当初为了得到这个官,我托了多少人,花了多少钱,现在怎么能说没了就没了呢。苏尚书啊,苏大人啊,就算我们是在先皇手上得的官,先皇乃是当今皇上的哥哥,先皇办的事,当今皇上也该认这笔账。今个若是你们不认这账,我就死给你们看,我告诉你们,你们收了我的钱,就该替我办事,若是不让当官了,当初我花了多少钱,你们得全部退给我,要不然这事没完。”
言语间哪里还有半点当官的模样,完全就是个地痞无赖,苏广涛恨不得将这样的人直接打一顿扔出去。可是这吏部府衙门口上千人,里面一大半都是这样的,总不能一个个都打过去吧。
遇到这样的人,当真是应了那句话,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苏广涛很有些嘀笑皆非:“你这话算是什么理,当初谁收了你的钱,你现在只管去找谁便是,在这闹又算什么事,你买官的钱可是一分都没到吏部衙门。”
贾长福闻言不由瞪大了眼,连着两边的胡子都飘了起来:“狗官,你还想赖账不成。朝廷花了我们的钱,现在就是翻脸不认了吗?当初不算旁的花费,光官位就是明码标价的三十万钱,现如今你一句话就想把我们给打发了。今个告诉你若是不让当官,就该还钱,休要赖账,当初可是白纸黑字写了收据的。”
贾长福的话无疑是说到众人的心中,顿时下面的人吵吵嚷嚷的跟着附和。
邱立德是这三个人当中唯一看起来有些学识的,原本也是个读书人,名落孙山便就寻了这么个机会买了个官,见着贾长福吹胡子瞪眼跟苏广涛顶上了。便出来打了个圆场,对着苏广涛说道。
“苏大人张大人,刚刚贾兄说话虽然糙了些,但是毕竟是这个理儿,下官以为,皇上刚刚登基,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吏部在这个时候不分青红皂白的,一刀砍下来,确实是很不妥当的事情。下官敢问一句,这罢免斜封官,究竟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吏部的意思?”
苏广涛自然不能说这罢免斜封官是皇上的意思,便是沉默不语。一时间所有人都觉得就是吏部想要邀功,才出了这个馊主意要罢免斜封官。而苏广涛和张硕乃是吏部的一二把手,便就成了众人眼中的罪魁祸首,一时间所有人全都把矛头指向苏广涛和张硕,全都盯着骂他们二人。
苏云君和陈景恒站在酒楼的雅间,自然是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只能听到衙门口吵吵嚷嚷的一片。
吏部衙门上千人一起叫嚣,别说苏云君所在的酒楼了,就是隔着两条街的人家也都听的到。
“瞧着应该是差不多了,可派人去通知崔日用了?”苏云君瞧着外面,不由问向陈景恒。
就听着陈景恒轻笑了声道:“崔日用乃是雍州刺史,这整个京城都是他的管辖范围,现在出了这档子事,你觉得他还会不知道么。再说你之前便就送信提点过,估摸着早就得到信往这边赶了,王妃您就等着瞧好吧。”
陈景恒说着走到苏云君身边:“张嘴。”
闻言苏云君条件反射张开嘴,就被陈景恒给塞了一块水晶糕在嘴中,清甜的味道,瞬间在舌尖化开。
不等苏云君吃完,就见着陈景恒又盛了碗银耳莲子羹递上来:“早上都没见你好好吃,现在赶紧多吃些,本来就没几两肉了,越饿越瘦,到时候岳父大人还以为我虐待了你。”
说的苏云君忍不住动了动嘴皮子回了一句:“我是真的吃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