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都说完,就见着陈景恒点点头:“他们本就知道今日太子要发动政变,自然不会出现,只是武家没想到本王会借着太子的手动手罢了。好了你退下去吧,让清明去一趟苏家,把消息告诉广昌乡君。莫叫你们未来的郡王妃担心,今晚不得安眠。”
子都闻言领命退下。
不过两刻钟的时间,苏府中,明茶领着清明从苏家后门出去。
等送走了清明,明茶赶紧快步回到梨苑,见着苏云君坐在屋内不紧不慢的为自己倒了杯清茶,忙上前接过苏云君手中的茶壶:“乡君,奴婢来吧。”
苏云君闻言笑笑把茶壶递给明茶,任由她替自己续满杯子中的水:“送出去了?”
“恩,送出去了,因为是香芹在后院,所以看到她直接过来禀报的,回去也没叫人瞧见。”明茶怕苏云君担心清明这般公然到苏家会被发现,所以轻声说道。
苏云君却是没有担心这些,只是点点头:“他的人办事自然是妥帖的,不用担心。”
说完就是苏云君也是微微一愣,什么时候她竟然对陈景恒这般坚信,甚至连他身边的人也是这般笃定。
倒是明茶却是放心不下:“乡君,刚刚清明姑娘说的,老太爷真就能逃过一劫么?”
闻言苏云君看着现在她视如心腹的丫鬟,很是耐心的说道:“自然能。”
“这都得感谢韦皇后给苏家的机会,若是今日没有这一出,怕祖父还要提心吊胆担心韦皇后随时会下手,但是经过今天晚上祖父便就安全了。”看着明茶欲言又止,苏云君笑着开口。
“若是没有今日这一出,太子的政变也定然会失败的,韦皇后她早有准备,否则两位表哥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带兵入宫。韦皇后之所以还要让太子攻入宫中,主要是为了三点,一便是他要废了这个太子,只有太子逼宫政变她才能将重俊太子拉下太子的位置。太子并非皇后所出,便就是韦皇后的心结。到时候太子被废,韦皇后只要能立一个她自己可以掌控的皇子为太子,便可在中宗死后挟天子以令诸侯,彻底的掌控整个朝堂。”苏云君说着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那二呢?”明茶闻言深深的怔愣住。
“二便是好利用太子在皇上心里造成一定的影响,从而挑唆皇上,太子之所以政变反对自己的父亲是受了大臣撺掇。如祖父一般陈唐皇室的老臣,都是忠于陈唐皇室,到时候便是韦后不提中宗也是会害怕,觉得祖父他们忠的只是陈唐皇室并非他中宗。只要是陈唐皇室的人,随便谁称帝都可,只要这江山还在陈唐的手上便可。所以皇上会愈发害怕,从而对祖父一派的老臣动杀心。”说着苏云君顿了顿,眼中露出一抹厉芒:“皇上只要开始怀疑开始害怕,自然是忌惮起这些老臣。祖父还是太子太傅是太子府的大臣,太子政变太子府的大臣更脱不了干系。”
一百零三章: 担忧
“其三便是,在宫中政变之时,皇帝面临危险,韦皇后并未自己逃命,而是陪在皇帝身边共进退。如果你是皇上,面对这种情况你会怎么想?”苏云君说着看向明茶。
明茶闻言答道:“定然感动非常,此乃患难之情,无论最后发生什么,必然终生不忘皇后在遇险时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
“是啊,是个人都会感念在最危难的时候,没有抛弃自己,与自己共患难的人。原本韦皇后在朝堂上的动作已经引起皇上的不满,可是经此一遭,皇上非但不会再计较这些,反而更加信任和依赖韦皇后。并且还会觉得过去对韦皇后的怀疑和猜忌是错误的,在危险关头会在他身边的只有他的皇后。从而对韦皇后产生愧疚之心,日后对她自然更多包容。这等手段一箭三雕可谓是高明至极啊。”苏云君说着感叹一声。
明茶却是摇摇头:“奴婢并不觉得。”
闻言苏云君微微有些诧异看着明茶,就见着明茶笑着替苏云君续上水:“若韦皇后当真是高明,又怎么会被乡君算到,如今乡君将计就计不是替老太爷解了围么。奴婢虽未读过书,但是却听过有句俗语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全看谁笑到最后罢了。”
苏云君没想到明茶竟然会说出这番话,不由得失笑:“我也不过是见招拆招,比起韦皇后的手段确实雕虫小技了。再说今日若没有寿春郡王和外祖家,即便是有计谋也难救祖父于危难。说道底,都是权利二字,没有权利便要依附他人否,否则什么都做不了,这也是为什么韦皇后处心积虑要争夺的原因。”
说着苏云君想起下午陈景恒的话。
的确,她若是想要守护住苏家,就绝不是坐在房中想这一两个对策便可的,朝堂之上可不是后宅之中。韦皇后也绝对不会是沈家姐妹这般好对付的,苏家的路还长着呢。
若自己凡事都依靠着别人,等着别人替自己收尾,迟早还会和前世一样。毕竟寿春郡王可不是随时都在,并且能替她想的周全。
看着自家主子面色凝重,明茶怕苏云君多想,岔开话题问道:“可是乡君,奴婢有一点不是太懂。”
闻言苏云君看着明茶,声音轻柔的说道:“哪里?”
“刚刚清明姐姐说政变结束,老太爷无碍,乡君特地问了清明姐姐武家的情况。安乐公主如今已经嫁入武家,若说韦皇后知道这次政变,那为何不提前告诉武家,这般不是让武家损兵折将,削弱了武家的势力,也就是削弱了她姻亲的势力啊。”明茶看着苏云君。
苏云君却是没想到,明茶一个婢女能想到这一层,更是觉得当初自己没有看错人,明茶的洞察力和心思敏捷是她院子里其他婢女所不能及的。这也是为什么,水华天华跟了她那么久,她却独用了明茶。
当下笑着说道:“若说之前陈唐的势力可分三派,一派是韦皇后的势力,一派是陈唐皇室,还有一派便就是武太后留下的武家势力。可是现如今武家势力受损,无法与韦家和陈唐抗衡,为了保存自己,他该怎么做?”
“依附于其中一派势力。”
“是啊,他要么依附于陈唐皇室,要么依附于韦皇后。韦皇后刚把女儿嫁给武承嗣,谁会舍近求远,再说了这次武家死的是武三思和武崇训,武承嗣和武延秀却没有任何问题。”苏云君说着看着明茶。
明茶也是聪慧的,立马就想到了其中关键的问题,当即说道:“所以韦皇后是故意削弱武家,好让武家一心依附于她没有二心。”
苏云君闻言点点头:“若是之前武家可以与韦皇后的势力相匹敌,即便是和韦家联姻也不见得会忠心韦皇后,可是现在他们只有忠心韦皇后,要知道武家得罪的人可不少。若说之前武家和韦家只是姻亲,现在怕是要连成铁桶一片了。接下来,韦皇后怕是要利用这次政变,开始清洗陈唐皇室了吧。”
想着,苏云君心中却是没太多担忧,陈景恒既然能安排人保全了她祖父。自然也给自己做好了准备的,只是接下来这几天的日子,断然不会太平的。
只是这些已经不是她该考虑的了。
“乡君,那要不要去给夫人报个信,想必老爷和夫人还有老夫人此刻应该很是焦急。”明茶想到苏老夫人不由问道。
华氏回来的时候,去给老夫人回话说老太爷还在公主府与同僚喝酒。
当时就见着老夫人的脸色不是很好,怕是担心老太爷出事吧。
后来外面乱起来的时候,苏家的车夫回来说叛军攻进了公主府,里面喊杀声,哀嚎声震耳欲聋。也不见了老太爷的踪影,苏老夫人差点没吓得昏厥过去,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又听到老太爷跟着将军们冲到宫里护驾去了。
他们自然更是坐不住了,让苏云君和苏子衿先回各自院子,苏广涛和华氏在留香居陪着老夫人等信。
此刻不知道得急成什么样子。
闻言苏云君却是摇摇头:“他们晚些时候自然会知道的,现在我们去给爹娘祖母报信,总不能说是外祖家送的信吧。”
明茶闻言想想也是,便就没在多说。
而此刻被她们主仆念叨的老夫人,正跟华氏坐在留香居的大炕上。
苏广涛快步走进来,老夫人立马站起身来,鞋子都顾不得穿上,上前几步。
苏广涛连忙大步跑到老夫人身边,抓住老夫人微微颤抖的双手,扶着她在炕上坐下:“娘,您先别着急。”
“可有你爹的消息了?”老夫人却是顾不得这些,追问道。
闻言苏广涛点点头:“刚刚松哥儿派人悄悄的送了信过来,说爹爹没事,跟齐将军,张大人李大人正在宫里,因为救驾有功,皇上对爹爹救驾很是感动。娘,您就放心吧,这一切都是岳父和爹爹谋划好了的,有岳父谋划帮衬,爹爹不会有事的。”
一百零四章: 外放
听到确切的信,老夫人终于是松了口气,却还是放不下心:“那就好,那就好,只是你爹乃是一介文臣,这宫中政变刀枪无眼,也不知道可受了伤。”
不过不管如何,知道苏岩砚平安无事,屋子里的人终归是送了一口气。
等到半夜苏岩砚才被万公公送回来。
万公公把苏岩砚送回来的时候,伤口已经由太医院的医正处理过了。只是还穿着晚上的衣服,此刻已经是破烂不堪脏兮兮的完全看不出原来的面貌,上面砍破的,溅了血的,还有不小心摔倒蹭了泥的,看上去却是凄惨的很。
老夫人虽然心里做好了准备,可是一瞧见苏岩砚这般回来,还是忍不住红了眼,上去扶着苏岩砚声音都有些微颤:“老爷。”
苏岩砚却是笑着摆摆手:“不碍事,不过是一点小伤,广涛蓁娘你们都先回去吧。”
说完吩咐百合:“去给我弄点吃的过来,今晚就喝了一肚子酒,如今这肚子里空空如也倒是难受的慌。”
百合当即领命下去准备。
他为官数十载,还是头一回这般畅快,虽然说今日是有凶险,可是临阵杀敌的时候。还是将他骨子里的那股豪气给引了出来,加上中宗的态度,苏岩砚知道后面的事情基本上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苏家也算是度过危险,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苏家度过一劫怎不叫他开心。
第二天一大早京城里就传开了,重俊太子忌惮安乐公主和武家联姻会动摇自己的位置。策划发动了政变冲进公主府,杀了武太后的侄子侄孙,还带兵冲进皇宫。好在有守门将领刘仁景和一些忠心耿耿的大臣护驾,加上华家两位年轻的将军及时赶到,否则怕是血腥味要染了整个京城。
老百姓说的自然是有夸大其词的意思,不过却是把关键的都说出来了。
这次政变的功臣自然就是刘仁景和苏岩砚等老臣,还有及时出现的华文松华文成。
第二日一早中宗上朝之时,便封刘仁景为左羽林大将军,统管禁军的万骑,华文松和华文成分管飞骑和千骑。
对所有前去救驾的官员一一加封,等到苏岩砚的时候,已经是位高权重实在没什么好加封的。宰相宗楚客提议,封苏岩砚为开府仪同三司,此乃是一品的官职。
虽然品阶极高,却是没有实权的大臣,好将苏岩砚从宰相的位子上拉下来。眼下不能借此机会除了苏岩砚,韦皇后心中已经很是不悦,能将他从宰相位子上拉下来倒也算让她微微顺心一些。
毕竟离开宰相的位子,就等于离开权利中心。
而且宗楚客说,考虑到苏岩砚已经年近六十,每日上朝也确实太累,便让他每隔五日上朝。
中宗想着苏岩砚还在朝中,做不做宰相也没什么关系,便就同意了。
于是苏岩砚就被从原本三品的宰相,升成一品大员,却也是被架空了实权。
好在苏岩砚心里也明白现在的局势,便恭敬的谢了恩。
三日后,华文松和华文成带着陈重俊的尸首回京复命。
中宗命人将陈重俊的头颅割下,在太庙以祭武三思和武崇训之死。原本事情到这个地步该是要完结了,可是这次中宗却是不想他结束,命韦温和韦祯父子严查太子政变,幕后是否有什么阴谋。
那意思就很明确了,中宗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把事情变大将自己想除掉的人网罗进去。至于这个是中宗原本的意思,还是有人撺掇中宗如此,那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