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如给他倒茶,顺口问道:“还有比你浑吗?”
“一个姓胡的,比我浑多了啊。我最多是游手好闲,他可是欺行霸市。”朱珣说着喝了口茶,将事情和她说了一遍,苏婉如听的一脸的狐疑,“你说这位姓胡是什么人?”
“枢密院河西房枢密使,胡大人的次子。”朱珣道:“他姐姐是太子侧妃。不过打就打了,明天我去和太子解释一句,这事儿就结了。”
苏婉如却觉得奇怪,坐下来看着他,道:“你可知道,今天上午刘长书当殿弹劾了皇长孙?”
“不知道。”朱珣摆着手,随即反应过来,“你说什么?他弹劾皇长孙,他脑子被驴踢了啊。”
苏婉如就看着他,道:“我看被驴踢了的人不是他!”
“你什么意思。”朱珣又不笨,他只是懒得去想这些乱七八糟勾心斗角的事,“你是说,我们被刘长书摆了一道?”
苏婉如不确定,“你现在回去和你爹说,让他查一查这位刘大人的来路,保不齐会有惊喜等着你们。”
“作死的东西!”朱珣蹭的一下站起来,“不用和我爹说,我自己就能去查,你等着,查到了我来和你说。”
苏婉如怕他不来说,叮嘱道:“也好,你自己查比你爹查要好。不过你要动作快些,如果事情真像我们想的这样,你们要趁早表态做出反应来,不然,你们的立场可就被动的被人牵着歪了。”
“我懂!”朱珣根本不用想,朝中有太子,他们就算不出头做太子党,也不至于和他对着干,更何况,他们一直都不参与朝政的。
现在来这么一出,实在是始料未及啊,“都怪我爹,没事给我说亲,这不是惹事吗。”他咕哝着跑了出去。
苏婉如靠在软榻上,看着头顶的树,心头跳了跳,想起什么来又跟着他追出去。
刚到门口喊了一句,“朱正言。”就看到朱珣在巷子口像只猫一样的跳了起来,她一愣就看到一位穿着墨蓝长褂约莫四五十岁的男子,提着长剑大步朝这边走来,男子身高八尺,浓眉方脸步子极大,走路时虎虎生风。
长兴侯朱攀?苏婉如快步出去。
“朱正言。”长兴侯说话声音很大,用剑指着儿子,“你和老子说,你是不是又和人打架了。”
朱珣摆着手,“爹,你先别动手,我有话和您说。”
“说个屁!”长兴侯就抽出剑来,朝儿子砍来,“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整日无所事事就知道给老子惹事,今天索性一剑砍死你,省的明天又有人来告状,老子什么事都不要做,就跟着你后面擦屁股得了。”
“爹、爹。”朱珣连躲带跳往宝应绣坊跑,“你冷静一点,你可就我一个儿子,杀了我没人给你养老送终。”
长兴侯呸了一口,“老子死了自己挖坑躺着,要你送终,我看我先给你送终得了。”
苏婉如觉得他平日应该用的是刀,或许是出门时太急,抓了什么就出来了,现在拿着剑跟用刀似的,上下乱砍,她朝一边让了让……
“哎呀,我今天真有事和你商量,正经事。”朱珣一回头看到了苏婉如,忙往她身后跑,躲着闪来闪去,“你冷静点行不行。”
苏婉如就被朱珣推在前面,挡在身前。
苏婉如想回头一巴掌拍死他。
“你给我站住,躲在一个小姑娘后面,你算不算男人,丢人现眼的东西。”长兴侯更怒,怕伤了别人,他就停了下来,怒瞪朱珣,“除非你躲一辈子,但凡你出来,老子就砍了你。”
苏婉如被夹在中间,哭笑不得,就朝长兴侯福了福,道:“民女苏氏,见过侯爷。”
长兴侯一愣看着她,问道:“你这小姑娘,见着危险还不躲,杵在这作甚。”
“我和世子是朋友。”苏婉如见朱珣没机会说话,长兴侯又不听,只好帮他解释了,“他今天确实有事和你说。”
长兴侯直蹙眉,打量了一眼苏婉如,只觉得小姑娘生的明目皓齿,姿容不俗,他又指着儿子,狐疑的道:“你们是朋友?”男女间有什么朋友,“你和这小兔崽子不会……”
“不是,侯爷您误会了。”苏婉如头疼,“民女是宝应绣坊的姑姑,我和朱世子……”
长兴侯没听完就喝道:“你这个小丫头,看着聪慧机灵的,怎么眼睛不好使,你怎么能看上他,他会误了你终生的。”又道:“赶紧走,别和他扯了扯去,坏了自己的终生大事。”
朱珣从后面探个头出来,怒道:“爹,哪有人像您这样诋毁自己的亲儿子。”
“呸你个亲儿子,老子恨不得没生你。”长兴侯道:“天天打架生事,你就是看我太闲了是吧。”
朱珣还要再说话,苏婉如忙摆着手,打断两个人,迅速的道:“侯爷,您可知道今天早朝上刘长书弹劾了皇长孙。”
“知道。”长兴侯随口应了,接着瞪儿子,苏婉如又道:“那您可知道,世子今早打的人是太子侧妃胡氏的弟弟?他父亲是河西房的枢密使。”
长兴侯愣了一下,这才转眸过来看着苏婉如,蹙眉道:“什么意思?”
“爹!”朱珣道:“咱们被您的同乡背后捅刀子了。”
长兴侯眸光一眯,对此类事很敏感,心里就转了转,道:“你们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侯爷如果不嫌弃,去里面喝杯茶吧。”苏婉如做了请的手势,长兴侯打量了一眼绣坊的侧门,也没有嫌弃苏婉如是个小姑娘,怎么一本正经的和他说朝事,就大步跨了进去,去了茶水房。
朱珣就站在门口不敢进来。
苏婉如给长兴侯泡茶,低声道:“侯爷,民女觉得今天世子、您还有长兴侯府,被人暗算了。”她顿了顿,看着长兴侯又道:“朱世子方才出去,就是要查一查,刘长书的背景。”
长兴侯灌了一盅茶,人也冷静下来,他当初和沈湛情同父子的原因,不但是因为两个人都是武将,而是因为他们的经历和很多方面很相似。
长兴侯就认识自己的名字,为人耿直,拐弯抹角的事他不会,但是打仗却很精明。
苏婉如记得苏季评价过长兴侯,说他有勇有谋,但却无法活的长久,但凡朝堂稳定,他若不退居隐市,不出几年就能被人害死在朝堂。
在这一点上,他不如沈湛。
“刘长书的背景。”长兴侯想明白了,看着苏婉如道:“有人想牵着老子的鼻子,顶太子?”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苏婉如点头,道:“您想想,近年可有人一直想要拉拢您,而您又没有点头的……我觉得对方倒不像是害您,而只是想要逼着您和太子决裂。”
长兴侯磨了磨牙,看着朱珣,问道:“那姓胡的,你为什么和他动手?”
“他先挑衅我的。”朱珣道:“不然我才懒得搭理他,就他那分量都不够我塞牙缝的。”
长兴侯牛眼一瞪,“你牙缝多大,老子看看你是没牙吧。”又道:“什么都不会,就知道胡吹。”
朱珣委屈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老爹。
长兴侯又打量着苏婉如,道:“你这小丫头挺聪明的,真是和这兔崽子郎情妾意?”
这都什么啊,苏婉如正要解释,长兴侯就又上下看了她一眼,道:“行吧,你们要真有意思,我就给你们做主了,也不娶刘家的女儿了,给你们做主把婚事办了。”
啊?
“早点生个孙子,我现在闲着,就等着抱孙子。”长兴侯又指着朱珣,“生了孙子,你就给老子滚,有多远滚多远。”
合着儿子的功能就是给他生孙子,苏婉如简直要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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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您不要乱说。”朱珣撇了一眼苏婉如,脸红了一块,结结巴巴的道:“她她我”
长兴侯突然就拍了桌子,道:“说话都说不清楚,你看有没有一点用。”说着,转头就看着苏婉如,“小丫头,你父母呢,家住哪里我明儿就去拜访,你不要害羞,男婚女嫁的正常的很。往后你进了我老朱家的门,就是我老朱家的人,他要欺负你,我就打断他的腿。”
苏婉如目瞪口呆,他们说的话题似乎不是这个吧?
侯爷,您怎么能把重点扭曲成这样了。
她咳嗽了一声,转头看着朱珣,瞪了他一眼,朱珣摆着手,道:“爹,你不要乱说,她阿瑾是我八哥媳妇。”又撇了一眼苏婉如,“我得喊嫂子。”
“沈湛惦记的?”长兴侯脸色一沉,认真的开始打量起苏婉如来,眯了眯眼睛,道:“沈湛口中念叨的小丫头,就是你?”
总算正常点了,苏婉如扯了扯嘴角,道:“侯爷,我们接着说刚才的事吧。”
“这个臭小子,找到媳妇了也不知道带去给我看看。”长兴侯看着苏婉如,点了点头,“小丫头机灵聪明,脾气也不错,配得上沈湛!”
苏婉如嘴角又抖了抖,再次提醒道:“侯爷,刘长书的事您有什么打算?”
“对,对!刘长书这孙子居心不良,绝对不能放过他。”朱珣道。
长兴侯就嫌弃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目光落在苏婉如脸上,道:“你叫什么,哪里人,今年几岁了?”
怎么又跑题了。苏婉如咳嗽了一声,道:“十六,平江府人,姓苏,单名一个瑾。”
“不错。”长兴侯又道:“是你告诉正言说刘长书可能在背后给我们捅刀子了是吧。”
苏婉如点头,道:“侯爷,此事您要尽快去查,然后迅速做出反应,无论是圣上还是太子那边,都要表个态才行。”又道:“我不知道刘长书是什么目的,但现在朝中肯定所有人都觉得你们将要是儿女亲家了,那么在立场上肯定然是一致的。刘长书弹劾皇长孙,岂不是就等于您弹劾了!”
“皇陵的事,圣上都没有责罚皇长孙,刘长书却跳出来弹劾,就算圣上不说什么,心里肯定是不舒服。”苏婉如道:“还有太子那边,世子方才还和他小舅子闹了一通,但凡多点心眼的,势必要想歪的。”
“你说的有道理。”长兴侯自己给斟茶,喝了几口,停下来若有所思道:“这姓刘的太不是个东西了,要是让老子知道他背后玩阴的,老子立刻将他剁了喂狗。”
“爹,我去,让我去。”朱珣道:“我要把他给剁了喂狗。还有,幸好婚事没成,不然我可要被害惨了。”
啪!
长兴侯把手里的茶盅丢出去,朱珣娴熟的一让,反手一抓,茶盅里的茶水半点没漏,他腆着脸笑嘻嘻的过来,道:“爹,您接着喝茶。”
“滚,碍眼的东西。”长兴侯嫌弃不已,转眸看着苏婉如,道“,我该怎么做。”
问她?这事儿很简单啊?
再说,长兴侯没有养幕僚吗?苏婉如朝朱珣看去,露出询问之色。
“我爹说请幕僚太费钱,还不如后院养几头猪划算。”朱珣呵呵笑着,“你说说你的想法,我和我爹都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