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嫂可是沈麻县有名的美人”,未等静姝想出个一二三,嘉树又就堂哥堂嫂的话题继续说下去,“堂哥也生得甚是俊朗。”
俊朗?听到任何赞美男子的词句,静姝第一个想到的定是男神。可也只能想想了。
“堂嫂刚和堂哥成亲时,就提出要跟大娘学做咸菜,学来学去也做不出什么好味道,除了咸还是咸。”
“你吃过?”
“那是自然”,嘉树顿了顿,“不过,除了我和堂哥,恐怕也没人肯吃她做的。”
“哦”,静姝皱了皱眉,“突然很好奇堂嫂——”,怎么就那么笨,腌咸菜都学不会,难不成是大娘有什么秘方不肯传授?她暗暗琢磨着,这样的话,纵使她聪明绝顶,悟性过人,怕是也很难做得出极具特色的咸菜呀,那么,咸菜致富之路岂不是断了?还想着回去以后来个舌尖上的咸菜,写书出版、开店创业,一举成功,登上人生巅峰……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残酷,唉!
“你好奇什么呀?静娴,静娴……”
静姝回过神来,方意识到嘉树在同她说话。
“啊,我刚刚说好奇堂嫂——你不是说她是有名的美人嘛——我好奇她到底有多美”,静姝眼波微转,打趣道,“我美还是堂嫂美呀?”
嘉树只笑笑,不说话,眼神却已经道出了答案——“她比你美”。
静姝撇了撇嘴,“今天你怎么尽说堂哥堂嫂,是不是许久不见他们很是思念啊?”
“没有许久不见,你来之前,我们时常见面,你来了,我便陪你多一些。”嘉树认真地看着静姝,眼睛里满是真诚。静姝敷衍地笑笑,心想:我可不是“没有故事的女同学”,谁稀罕你!
“其实成亲的时候他们都在,只是你在屋子里,没有见到而已”,嘉树饶有兴致地讲着,“不知你有没有注意到北边那座院子,那就是堂哥堂嫂家,离我们不算远。他们成亲的时候那座院子才分出去,以前和我们这里是通着的。”
“哦”,静姝点点头,她除了觉得陆家很大,根本分不清哪是哪。“那得了机会,我倒是要和堂嫂好好见一面。”
“这容易。改天你同我要去红山娘娘庙,堂哥堂嫂兴许也要去,我们可以一起。”
“红山娘娘庙?对哦,你还没跟我说是怎么回事呢,去那里做什么?”嘉树笑而不语,静姝进一步试探,“那天我隐约听到什么还愿——是还什么愿啊?”
“去了你就知道了,现在不能说。”
“为什么呀?”
“说了不好”,嘉树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小声道,“在家不言鬼神。”
倒是挺迷信。静姝冷笑一声,心里很是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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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山还愿(1)
六月初一,天色阴沉,本不宜出门,但嘉树说这天的日子最适合还愿,因此,静姝便同他一起去往城北的红山娘娘庙,同行的除了传说中的堂哥堂嫂,还有一位长相极美的男子。静姝乍见那男子,差点以为是哪家的俏皮小姐女扮男装跑出来玩,直到听到他低沉浑厚的声音,才确信他不是女人。
“沈河沈公子,我的朋友。”嘉树在静姝眼前晃了晃手,把她从痴楞傻的神态中唤回。
“沈公子,你好。”静姝微笑问候。沈河点点头,略微打量静姝,又看看嘉树,一个劲儿地笑。
“你笑什么?”嘉树说着,同沈河勾肩搭背,你一轻拳我一弱掌,像是好兄弟再见面,要先打一架活跃活跃气氛。
“你小子也有今天——哼哼——感觉如何?嗯?”沈河笑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很是醉人。
面对沈河的美貌和言语之间的对比,静姝缓缓摇头,同时,嘉树似是回答沈河的问题,也摇了摇头。
“怎么,你们这才成亲几天,就互相嫌弃了?”
“嗯?”静姝回过神,不明就里。嘉树则轻声道了句“没有”。
“那你们都摇头干什么?”
“我有摇头吗?”静姝看向嘉树,嘉树又摇头,“不知道”。
静姝抬头看看天,“会下雨吗?堂哥堂嫂会不会不来了?”他们约在陆宅外东北向不远处的一颗大槐树下见面,约定时辰过去近一刻钟,传说中的堂哥堂嫂依然未至。
“昨天差人来说今天一定会来”,嘉树张望了一下,“再等等吧。”
“都已经等了好久了。”静姝小声嘀咕。
沈河凑近嘉树耳侧轻声低语,其间嘉树瞥了静姝几眼,静姝隐约听见“女人”“麻烦”,心想他们定是在说自己坏话,不由得撇着嘴,又仰头看了看槐树,叹道:“槐花呀槐花,你落尽了不要紧,有‘坏话’来凑,槐树依然不寂寞。”
“弟妹当真是等着急了”,沈河看了静姝一眼,许是见她面色多有怨念,立马不再贴着嘉树,往一边迈了两步,又朝陆宅方向望去,“淑离也真是,怎就不知道快一点儿。”
“肯定不能怪堂哥,一定是堂嫂——堂嫂多半在家犹豫穿哪件衣裳出门。”
“你说的有道理。”
沈河与堂哥堂嫂怕是很熟。这么说来,待会儿人来齐了,四个是老熟人,就静姝一个“外来户”,她不禁叹气,抬头望天,只见乌云密布,心里盼着在堂哥堂嫂来之前下雨,那样应该就不会上山了。
然而老天只是摆摆臭脸,一滴眼泪也不肯落下。
不多会儿,堂哥堂嫂终于出现。
“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
静姝顺着声音看去,说话的男子浓眉大眼,生得俊朗,定是传说中的堂哥无疑。他身旁的女子一袭素衣,身量纤纤,面容姣好,凤眼朱唇,梳一偏髻,簪梅花金钗。
美是美,但也不至于是最美。静姝暗暗失望。
“堂哥、堂嫂”,嘉树扫了众人一圈,“那我们走吧。”
“嘉树”,女子不肯挪步,略带埋怨地说:“着什么急,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弟妹。”
嘉树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忘了忘了。这是静娴,你们都听说过的。”嘉树转身又欲给静娴介绍,话只说到“静娴,这是——”便被女子打断,她道:“我叫杨柳眉,除了嘉树总爱叫我堂嫂,平时他们都喊我柳眉或者眉眉;这是我夫君,陆淑离。”
“堂嫂好”,静姝微笑着轻轻点头,“堂哥好。”
“静娴,我不喊你弟妹,你也别跟我们客气,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叫我眉姐姐或者柳眉姐。”杨柳眉笑笑,笑中不乏霸气。
倒是不拘小节,呵!还眉姐姐,当自己是沈眉庄啊!
静姝偷偷瞄了眼嘉树,见他面无表情不发表意见,便硬生生挤出个温和的笑模样,轻轻道了声“柳眉姐”。
“柳眉,你也太——唉——别吓坏小姑娘”,沈河皱皱眉,转向陆淑离道,“淑离,你娶了她真是为民除害。”
“你!”杨柳眉瞪了沈河一眼,然后挽起陆淑离的胳膊,霎时柔弱得像只小奶猫,“淑离!”
“离”字的音拉得特别长,静姝听了浑身发酥,低头看着地面,不想说话。
“好了,赶紧走吧,嘉树的事情要紧。”陆淑离轻轻握起杨柳眉的手。
沈河正欲往前走,杨柳眉立马挣脱陆淑离的手,揪住沈河的衣袖往后拽,“你们三个男人走后面,我要和静娴一起走前面。”语气完全是命令,没有任何商量的意思。
“好好好”,沈河应着,撇撇嘴,看了看嘉树,“早就跟你说过,女人就是麻烦!”
静姝很是不爽。“警告”嘉树是几个意思?是不是耳朵瞎呀?“真是‘人在地上走,锅从天上来’!”她嘀咕着,内心有些恼火。
杨柳眉自来熟般地挽起静姝的胳膊,拉她往前走去,“静娴我们走,别理他们。我跟你说,他们可坏了,若是嘉树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我给你撑腰。”
“哦”,静姝僵硬地应了一声,不由得直想撇嘴。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天色竟有一些放晴,紧跟着空气里热浪翻滚,静姝的额头开始冒汗,心里也越发烦躁。“还要走多久才能到啊?”
“看到那座山了吗?”嘉树闻言忙赶上前,指向北方。静姝顺着看过去——继续看过去,“看到了,是有座山,可是好远的样子。”
“嗯,是好远,不过我们不是去那里”,嘉树咧嘴笑了笑,“那是红山。山脚下往南有个很大的村子,叫山南村,山南村的南边就是红山娘娘庙,所以,我们再走一会儿就到了。”
绕这么大一个圈子……静姝深感无语,也略有些好奇,“红山——庙不该在山上吗?”
“不在。红山娘娘庙不在红山。红山虽然是红山娘娘曾经修炼时所在的神山,但是,从自红山娘娘下界保佑沈麻县,沈麻县人就在山南村的南边建了红山娘娘庙”,嘉树压低了声音,“红山娘娘的仙魂就住在庙里。”
修炼?下界?仙魂?确定不是开玩笑?静姝抗拒相信,尽管嘉树一本正经说得有鼻子有眼。
“红山娘娘灵验无比,只要真诚求事,她必保佑事成,当然,做人不能太贪,过分的要求再真诚也无用。”杨柳眉一改方才的霸道样子,认真说着,倒恍然有几分过来人的神态。
“唉!”陆淑离也跟上前,听到杨柳眉的话,不禁叹了声气。接着,杨柳眉松开挽着静姝的手,移到陆淑离身边去,两人自然地拉起手,相视不语,眼神中饱含落寞又带着些许希望。
一看这俩人就是盼孩子,若真的有求必应,怎会结婚十年还生不出来。论求神拜佛对治疗不孕不育的不可能性……
然而,看他们都深信不疑的份上,静姝决定给红山娘娘一个面子,于是假装相信而又兴奋地道,“哇,当真如此的话,我可要好好求一求。”
“你想求什么?”嘉树凑近静姝小声问。
“我想求——”求凶手,求捅刀子的凶手;求回家,求回现代的方法。若能给把这些实现了,便信她是个神!
“求什么?”
“求——”静姝眼波微转,“不告诉你。说出来不灵了怎么办。”
嘉树点点头,似是认同静姝的说法,可偏偏又撇了撇嘴,委屈的样子逗得静姝一阵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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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山还愿(2)
走进红山娘娘庙,馨香扑面而来。尽管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但与菜市场截然不同,没有人大声说话,没有人左顾右盼。甚至连走路,人人都是轻轻的、缓缓的,像是怕吵扰正聚精会神保佑子民的神灵,又像是恐惊醒沉睡的邪恶之魂。没有谁争抢着上香、叩拜,人人都恭和谦让,自觉保持秩序。静姝不禁暗叹:信仰的力量。
红山娘娘的塑像立于一座约三间房大的屋宇内,案前水果团簇,散发着幽幽烃香,同香火的味道和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却没有被香火味彻底掩盖。
静姝同嘉树一起在塑像前拜谢,静姝一边模仿着嘉树的动作,一边偷偷观察嘉树,只见他嘴一直在动,似以极小的声音念叨什么,神态极为虔诚。
静姝抬头看看红山娘娘,慈目微垂,面带微笑,同一般庙里的仙神塑像并无多大不同,只是塑身之外的红袍将整个塑身裹得特别严实,若不是石像面孔,隔远看兴许会以为是一妙龄女子静立于此。
神仙小姐姐,若您真如他们说的那么灵,那么能不能,能不能明示,那夜捅刀子的到底是什么人?
看到旁人重复着相同的动作,虔诚信仰,静姝恍惚间很受感染,纵使在梦中受了多年的无神论教育,此时此刻也难以保证没有丝毫触动。最后的一拜,她大概有百分之六十的确信和百分之八十的诚心。之后,淑离夫妇又重复同样的叩拜姿势,他们面色谦卑,有着和嘉树一样至真至诚的眼神。
在这般肃穆的气氛之中,静姝甚至不敢放开脑洞胡乱想象,没有谁逼迫她去信仰,没有谁强制她不去想,只有她自己,莫名地羞愧,莫名地严肃克己,莫名地开始忏悔自己曾经的谎言与虚伪。当她再抬头看向红山娘娘的塑像,看着塑像的眼睛时,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敬仰。然而她又深知,这是她第一次听说这位“神灵”,也是第一次进入这间庙宇。
之后,嘉树一个人去添香火钱,处理其他跟还愿相关的事情,静姝同其他人一起候在庙院的树下。
少顷,柳眉凑近静姝,低声问,“方才你可是求了什么愿?”
“嗯?”静姝唰得脸红了,吞吞吐吐道,“没——没有。”
“嘘!不许骗人。这里可是红山娘娘庙。”柳眉严肃起来的样子让静姝更加不安,她连忙点了点头。
“你既求了,莫不如再摇签问一问,此愿可成不可成?”
“摇签?”静姝皱了皱眉,“求了,拜了,还不行吗?怎还有不可成的,是什么意思?”
“你听我的便是,我带你进去摇一签。”
静姝被柳眉强拉进屋,静立于红山娘娘的塑像前。柳眉先是拜了拜,又恭敬地从香案上取了签筒,双手捧着签筒举至高于头上,微闭双目,沉思片刻,然后将签筒递与静姝,让静姝学着她刚刚的动作再做一遍。静姝未加犹豫,鬼使神差地一切照柳眉说的去做。柳眉又做摇晃的动作,静姝便跟着摇晃签筒,直到一根竹签从签筒中蹦出。柳眉将掉出的竹签用双手捧起,递给静姝,令她置于袖中,再将静姝手中的签筒取回放到香案之上,接着引着静姝出了屋,又到树下才让她将竹签拿出来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