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凤阙——应攸宁
时间:2017-12-26 16:04:02

    褚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把拎起楚珺,楚珺朝孟蔼摆摆手笑道:“褚风带不了两个人,意之,你且等一会儿,褚风回来接你,我先走啦。”
 
    说着,褚风就带着她不见了。
 
    就这么被抛弃了?孟蔼愣在当场,无奈摇摇头。
 
    他趴在原处,不由朝院墙里多看了几眼。院中一个士兵忽然朝他的方向看过来,孟蔼一惊,迅速埋下头,不敢出声。
 
    过了一会儿,好像没听见什么动静,孟蔼探出头来,发现一切照旧,没有人朝他藏身的方向过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探明了梁州的情况,楚珺一行便朝金州去了。第二日,便与护送“太女回京”的湖州刺史金榭一行汇合,然后向平都方向不紧不慢地行去。
 
    平都,盛安公主府。
 
    “元楚珺果然去了梁州。”
 
    殷士诚接过纸条,看完道:“她亲自去了都督府,我们的把握又大了一分。平都这边可以动手了。”
 
    元紫琰道:“这次可万不能走漏了消息。”
 
    殷士诚道:“放心吧,除了你我,祯妃娘娘、冯都督,没人知道我们真正的计划。他们只需听令行事,‘进宫救驾’就行了。”
 
    因为楚珺下令不必赶路,所以九月十二日这一天,一行人刚进入京兆府。
 
    “殿下,世子来信了。”卫仁捧上一封信。
 
    九月初九卫珩才来过消息,不过三天,怎么又有消息?
 
    楚珺有些疑惑,正要接过,褚风也上前来,“少主,尘护法有消息来。”
 
    陆无尘一般是不会跟她联系的,卫珩来消息的同时,他也传来消息……楚珺的心情一下沉重了起来。“京中定是出事了……”
 
    楚珺先看了卫珩的信,脸色一下就不好了。“元紫琰联络祯妃与金吾卫、禁军十二营,意图逼宫。”
 
    “什么?”卫仁与褚风都惊到了。
 
    她将褚风手中陆无尘的信接过来,“不用看,陆先生的消息应该也是一样的。”
 
    虽然这样说着,她还是打开略略看了一遍,“没错,也是这件事。”
 
    卫仁与褚风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叫孟蔼和金榭来。我们要商量一下,然后马上给世子回话。”
 
    “是。”
 
    商量的结果是推翻之前的计划,马上赶回平都。宫中一旦让元紫琰得手,那刺杀什么的说清不说清都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与当时孟党的情况不同,现在局势是对楚珺不利。当初孟党是在楚珺的引诱和逼迫下,在没有完全安排好的情况下逼宫,楚珺计划周密,胜负自分。
 
    而现在,楚珺之前没有得到半点消息,还在为旁的事奔波,甚至现在人都不在京城。若元紫琰真的打卫珩等人一个措手不及,成功冲入宫中,等楚珺回去,一切都晚了。
 
    现在,楚珺也管不上刺杀能不能说清、来押解她的人能不能与她汇合,一心就往平都赶,留下金榭等着押解的人来,好说明情况。
 
    九月十四上午,楚珺与孟蔼、卫仁到达了平都。来不及休息,火速奔到东宫见卫珩。
 
    “阿珩,现在什么情况?”
 
    “盛安公主调集了所有禁军将宫城围住,金吾卫重兵把守在宫城丹凤门前,现在根本进不去。”
 
    “其余十四卫呢?父亲的千牛卫在何处?”
 
    “事发突然,除了常驻宫城的金吾卫,十四卫都在宫城外、皇城中。千牛卫亦然。”
 
    “千机营呢?京中有此变数,千机营统领肖驰难道不知?”
 
    “千机营一直是陛下直接统辖,肖驰一贯是除了陛下亲自下令、或者见到千机营鱼符,谁的调令也不听。”
 
    “可眼下父皇还在宫城,鱼符也在父皇手里,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卫珩摇摇头,“千机营是不大可能了。万不得已时,我们只能带十四卫硬闯了。”
 
    “硬闯?宫城易守难攻,元紫琰在丹凤门布下重兵,如何闯?”
 
    “这里。”卫珩用手在案上摊开的宫城平面图上某处一点。
 
    楚珺盯着卫珩手指点的那处,“玄武门?”
 
    卫珩点头,“玄武门。”
 
    楚珺沉默片刻,“说说。”
 
    卫珩指着地图道:“丹凤门布有重兵,决不能从南向进攻。从北边玄武门进攻可以避其锋芒。”
 
    “金吾卫不在这儿是不假,但元紫琰必然也知道这一点,放在北边的禁军数量不会少。”
 
    卫珩又在图上一指,“玄武门外夹城,北衙六军就驻扎在此处。”
 
    楚珺点头,“是了,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
 
    卫珩道:“到时候我们可以绕开宏明宫城前的十六坊,避开与金吾卫相接的可能,向西进入太极宫城,从太极宫城到西内苑,然后再向北到宏明宫城最北,玄武门前。”
 
    楚珺想了想,缓缓颔首,“完全可行。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
 
    “如果元紫琰料到我们会这样安排,丹凤门前的金吾卫不过是个幌子,而将所有禁军都压在了玄武门,该怎么办?”
 
    卫珩沉吟道:“那就只能赌一把了。”
 
    “赌什么?”
 
    “赌北衙六军对上禁军十二营,谁会赢。”
 
    楚珺想了想,笑笑道:“那就赌一把。”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不情之请
 
    第一百九十五章
 
    楚珺与卫珩商定了计划,便将元墨珏等人都召集了来。地点还是永济伯府,人还是那些人。除了翡扇没有到,其余人都到了。这次的事情跟上次多罗遇刺的性质完全不一样,众人再见,彼此是一点玩笑交谈的心情也没有。
 
    “……诸位大人,目前情况就是如此,本宫与世子的计划,诸位也都明了了。如果事情顺利,在十六卫控制宫城后,才是诸位大人忙碌的时候。在此之前,还请诸位大人在府上静候消息,不论有什么动静,都不要出府。”
 
    这种时候文臣的用处就不是很大了,也只有尘埃落定,他们才有出来善后的能力。众人相互对视一眼,神情严肃,齐齐向楚珺一礼,“谨遵殿下令,定不负殿下所托!”
 
    这时候,兵部尚书韩增有些不乐意了,“殿下,您还是给臣些事情做吧,臣还没有老得拿不动刀剑呢!”
 
    众人都笑了。
 
    楚珺也笑了,与卫珩对视一眼,卫珩点点头,楚珺便道:“如此,便请韩大人随我与世子一同前往玄武门。”
 
    卫珩道:“十六卫各有统领,原本我们的计划是,由我调集并带领北衙禁军作为主力,如果姨丈不嫌落了身份,就给我当个副手吧。”
 
    韩增笑了,“世子这是哪的话,有仗打就行了,哪儿那么多嫌弃不嫌弃的?”
 
    众人又被韩增的直来直去逗笑了。
 
    楚珺斟酌了一会儿,像是还有话要说。孟蔼发现了,便道:“殿下还有什么顾虑,大可以说出来,我等虽不才,愿意为殿下分担一二。”
 
    楚珺又看向卫珩,卫珩似乎是知道她要说什么,无奈笑笑,“说吧,我还能拦着你不成。”
 
    饶是如此,楚珺都还犹豫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该怎么措辞。半晌才道:“诸位大人,虽说计划看起来颇有胜算,但我们都知道,这种事什么情况下都不可能有十成把握。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与世子失败了,盛安公主最终……”
 
    众人还以为她是在做最坏的打算。为首的史迁拱手郑重道:“殿下放心,到那时,臣等一定站出来为殿下辩白,定不会让盛安公主反咬一口、蒙了殿下清白!纵使刀斧加身,臣也不会改变半句说辞!”
 
    史迁这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大义凛然,其余诸臣都受到感染,纷纷起身拱手应是,谁也不肯落后。
 
    若元紫琰掌权,第一个不放过的就是她。那时候替她辩白,相当于质疑元紫琰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这犯了帝王大忌。两者相加,这样做的后果自是不用多说。而这些人都甘愿为自己做到这样的地步,楚珺说没有受到触动那是假的。
 
    她自认为也没做过什么轰轰烈烈、为国为民的大事,却能得诸臣这样对待……楚珺眼眶都有些湿润了。她起身,朝众人躬身行了一礼,“楚珺得诸位大人如此相待,此生无憾!”
 
    楚珺站起来行礼的同时,卫珩也站了起来,同样躬身一礼。
 
    众人看见楚珺眼眶都红了,又朝他们躬身行礼,登时热血沸腾,恨不得都提上刀为楚珺拼命去。
 
    楚珺见此,对于之前那个决定,心中更是没有犹豫。“楚珺谢过诸位厚待,然并无令诸位如此行事的打算。”
 
    史迁一听,以为楚珺还有什么后手,一时又想不到能有什么好计划。左右看了看,发现大家都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开口道:“臣等愚钝,不知殿下有何妙计,还请殿下明示。”
 
    楚珺苦笑道:“史大人误会了,我又不是神仙,若真失败,哪里会有什么扭转乾坤的妙计呢?”
 
    这下史迁完全没有想法了,“那,殿下的意思是……”
 
    楚珺神情一肃,郑重道:“若真有不测,请诸位大人切莫为我辩白。不仅不要为我辩白,还要在盛安公主面前尽力举证我意图不轨,总之,就是顺着盛安公主的意思来,她想给我什么罪名,你们就按她说的办。依照你们对我的了解,给她想要的应该不难。”
 
    史迁等人是彻底被楚珺搞蒙了,“殿下这是为何?”
 
    楚珺道:“虽然她知道你们与我交好,但你们都身处要职,是朝中重臣,而她手中更多的是公卿勋贵,顶不上事,她掌握朝堂还需要用人,不可能一下连坐你们所有人。你们向她示好,她自然顺坡下驴,不再追究。说不定,为了拉拢你们,还会给你们些好处……”
 
    直脑筋的韩增一下没拐过弯来,“可是殿下,我们不为你辩白,盛安公主把你处置了,就算我们都往上升了,也帮不上忙啊?”
 
    史迁却是猜出几分楚珺的用意,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殿下万万不可!”
 
    知道楚珺放过元引珂的孟蔼,也猜出楚珺的用意,跟着跪下了,却没有说话。
 
    楚珺笑笑道:“意之,你就不用跪了吧?他们是朝臣,你可是东宫属官,盛安公主怎么也不会放过你的,这一招你用不了,就起来吧。”
 
    孟蔼抬头看她,没说话,但也没起来。
 
    这下众人都确定楚珺的用意了,就连韩增也明白过来,跟着全都跪下了。韩增道:“殿下,如此苟且偷生,臣做不到!”
 
    从来话很少的刑部尚书朱茂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颠倒黑白以苟且偷生,本就违背本心,更何况还要用往殿下身上泼脏水作为交换。臣也是遍读圣贤书、科举进士出身,殿下对臣有知遇之恩,赴汤蹈火尚不足以报,反而行此龌龊卑鄙之事,臣实在做不到。”
 
    曾鸿道:“殿下,全平都都知道,臣是从东宫出去的,若臣真的做出这等事,岂不让朝野都戳臣的脊梁骨、骂臣背信弃义,朝堂之上还有谁肯与臣来往,上司又怎肯再将差事交给臣?再者,臣身在最重清誉的翰林院,真如此,臣怕是再也没有抬起头的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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