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路是真的没想过找他帮忙，应该说她没想过找任何人帮忙，独自一人撑起自己的小家，早就成习惯了。
听他这样一说，倒弄的自己挺过意不去。
卫阳收起鱼竿，摸摸她脑袋说：“我已经让人去找了，过几天估计就会有消息回来。”
姚路吃惊地睁大眼，心里涌出热流，暖暖的。
不等她将感谢的话说出口，卫阳拉起她的手往外走：“看看他俩练的怎么样了。”
隔着教室的玻璃墙，姚路看到赵叔正在大钢受伤的胳膊上捏来捏去。
她走进教室问：“他的胳膊没事了吧？”
赵叔点点头：“再挨两刀也没事。”
卫阳倚在门框上瞅着，冷不丁，一只拳击手套向自己飞来，力道不小，他一把抓住，往那边看去，只见大钢一脸挑衅。
“要不要练练？”大钢说。
卫阳直起身，掂了一下手套，正要回话。
姚路的声音插进来：“发什么神经，有那力气留着擂台上打去。”
大钢还是盯着卫阳，继续说：“怕什么，练几下又打不死人。”
姚路还真是怕，大钢有百战百胜的成绩，而且好巧不巧的，他当初还想起名叫“子弹头”，谁知道他会不会就是那个“子弹头”，姚路才不要让卫阳冒这个险。
她起身走出教室，边走边说：“你自己打沙包吧，我们要去吃饭了。”她没注意，自己用了我们这个词。
卫阳冲姚路举了下手套，然后走到大钢身边，将手套放在他旁边的脚凳上，起身的时候，在大钢耳侧小声说：“我赢了。”
大钢眯眯眼，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
赵叔的视线在这俩人身上打了个来回，抬脚往卫阳身上踹去。卫阳闪身躲过，笑嘻嘻地拉着姚路走了。
这还是姚路第一次和卫阳单独吃饭。
她忍不住心里的好奇问：“你和大钢谁厉害？”
卫阳皱眉想了下问：“如果我说他厉害，你会不会失望？”
姚路摇摇头，她早知道大钢会更厉害。
卫阳又说：“单说实力，我赢不了他，如果到擂台上，就算赢也会很艰难。”
姚路点头：“如果比赛时，你遇到很厉害的对手，就是完全没有预料到的那种，硬撑着很可能受重伤，你会怎么办？”
卫阳想都没想：“那就尽量伤的轻些。”
姚路不满意这个答案：“如果你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控制了，你会认输吗？”
卫阳这次认真起来，他看着姚路说：“你这是在提醒我？”
姚路一怔。
卫阳又说：“如果是大钢，我还不至于到无法控制的地步。如果是其他人，大概会考虑下受伤和认输哪种更有利吧。”
卫阳话音才落，就抬头望向饭店门口。
姚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居然又是段宁玉，还真是……好巧。
果然，等他走近，卫阳毫不掩饰嘲讽：“这么‘巧’啊！”。“巧”字带上重重的音。
段宁玉说：“不巧，三哥让我来找你。”
☆、示好
听到李三的名字，姚路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看向卫阳，见他面色如常，稍微觉得踏实点。
段宁玉看了眼桌上，刚上一个菜，还没动过筷子，他从旁边桌拉过一把椅子，挨着桌子边放好，一屁股就要坐下，嘴里说着：“正好我就不客气了。”
这是一张四人小台，一侧靠窗，姚路和卫阳面对面坐在外侧，段宁玉正好坐到了两人中间。
姚路：“……”
卫阳就直接多了，一脚把椅子踢开，段宁玉撅着屁股正往下坐，椅子没了，他只好停下来。
段宁玉转头看着姚路问：“能一起吃吗？我还有事和卫阳说。”
因着卧底的身份，姚路对他是有天然好感的，同时她也很想知道李三找卫阳有什么事，于是连连点头，又把椅子摆了回去。
段宁玉冲卫阳挑下眉。
五点来钟，学生就要开始上课了，姚路在那之前要回到拳馆，她看看表，时间不多了，就问段宁玉：“李三有什么事？”
段宁玉看她一眼问：“我一直挺好奇的，你总是李三李三的叫他，不怕被他听见？我们都是喊三哥。”
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卫阳，很显然这是卫阳背后如此称呼李三，姚路才会学了去，可惜后者完全无视他。
姚路愣了下，讪笑着说：“……是不太礼貌。”
段宁玉转头问卫阳：“你最近干什么事了，三哥盯你很紧。”
卫阳无所谓地说：“他不是一直盯我很紧嘛。”
“那你还不小心点。”
卫阳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有点惊讶，段宁玉这是在跟自己示好？
见他不吭声，段宁玉转而和姚路聊了起来：“听说你是外院的？”
姚路点点头。
“挺巧的，我老婆也是外院毕业的。”
姚路眼睛一亮：“原来还是学姐那。”
段宁玉笑着说：“你们学校挺厉害的，她是学西语的，后来她那个系还出了一个名人，叫什么来着？”他皱着眉头思索。
姚路身子直起，笑容满面：“我也西语系的，你说的是那个写书的作者吧？”
卫阳哼哼两声：“真是够巧的。”他身子前倾，胳膊支在桌子上问，“我怎么不知道你老婆是学西语的？”
段宁玉很认真地回答：“大概是因为你对别人的老婆不在意吧。”
卫阳一噎。
难得看到他无语的样子，姚路低头忍笑。
吃了几口，姚路就先离开了。
等她走了，卫阳问：“你到底干嘛来了？”
段宁玉说：“卫阳，咱俩无仇无怨的，不用每次说话都这样吧。”
说起来，卫阳和段宁玉之前接触很少。自从卫阳开始打拳，段宁玉照李三吩咐偶尔来观战，这才有点互动。
要说两人之间，还真没有旧怨，最多就是那次一起吃饭时，姚路在饭桌上指人伤疤有点失态，后来段宁玉要卫阳管管她，卫阳也是毫不客气地顶回去了。
段宁玉是李三的人，卫阳对李三都不怎么客气，更不会轻易给他好脸了。
但是他既然这么说，基本能确定对方今天来确实是交好的。
既然想交好，那有件事得先说清楚，卫阳开口：“咱俩现在是无仇无怨，如果你继续调查姚路，就不好说了。”
段宁玉说：“我调查她不是因为你。”
卫阳：“难不成你也喜欢她？”
段宁玉无奈地白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在找她父亲，我有线索。”
卫阳敛容，冷冷地说：“不需要。”
段宁玉：“你自己也查出来了，是不是不敢告诉她？这个坏人我可以当。”
卫阳：“我还怕当坏人？”
段宁玉叹气，神色专注：“卫阳，我好心想帮你……”
卫阳打断他的话：“第一我不用你帮，第二你自己的麻烦事别想扯上我。”
两人对视几秒，段宁玉问：“卫阳，你的目的是什么？”
卫阳回他：“自然是往上爬。”
段宁玉问：“这么简单吗？以你的能力，往上爬不需要做那么多无用功。”
卫阳摔下筷子：“段宁玉，你倒是没少关心我。”
服务员从旁边走过，奇怪地看了两人一眼。
段宁玉说：“我只是觉得咱俩的目的有一部分是重合的，我们或许可以互相帮助一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先走了，你考虑考虑。”
段宁玉起初是觉得姚路说话口无遮拦，就让人调查了一下，他心里认为很大可能是卫阳和她讲的，所以也顺便查了查卫阳。
这一查，他就看出点不对劲。
表面上，卫阳给人的感觉是不服李三，隐隐有压制李三的苗头，在陆建国那也是越发受重用，似乎是想取代李三在陆港集团的位置。
但是段宁玉发现，卫阳虽然明着拉拢了不少自己人，可是他真正的心腹光头瘦猴却越来越远离集团中心，接的全是不痛不痒的小活儿，如果把他俩屏蔽掉，完全没影响，估计很多人都注意不到这两个人。
就好像在逐渐剥离开，如果陆建国倒台的话，从上往下揪，揪得出李三，揪得出卫阳，很可能揪不出光头瘦猴。
换成别人，也许看不出什么，但是段宁玉身份特殊，对这方面格外敏感，他大胆地猜测，卫阳可能预计到陆建国会倒台，他在保护光头他们，虽然原因未知。
姚路回到拳馆时，大钢还没走。
他走到姚路身边说：“我要和卫阳打一场，你来安排。”
姚路反问：“咱俩谁是老板？”
大钢撇撇嘴，加重语气：“我要和卫阳打一场！”
白了他一眼，姚路继续手里的活。
大钢追着说：“你就这么担心他，打一场又能怎么样，躲在女人后面……”
姚路停下，回头看他，一字一句地说：“没错，我就是担心他！你死心吧，不会让他和你打的。”
☆、奇葩的父子关系
自从上次卫阳说帮她找父亲，姚路心里一直惦记着，但也知道找人这种事没有那么快，所以不好意思催他。
大钢伤口恢复，又开始每天来拳馆报道，姚路跟赵叔商量后，给他安排了一场比赛。
这个周五，大钢照旧早早来到拳馆，离学生来上课的时间都还有一个多小时，姚路觉得这人还是太闲了。
她记得之前报名的课程，应该已经插班上过两次，便问他：“你去上课了吗？”
大钢嗯了一声。
姚路不放心：“有没有笔记啊？给我看看。”
大钢看她一眼，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还是把笔记找出来递过去。
姚路翻开，刚上了两次课，没太多内容，而且她的要求不高，好歹记几笔就行。
字写的还可以，比姚路预想的强不少，她满意地点点头，一边看一边说：“等你读完大专，再续个本科，以后也能找个学校当教练什么的，或者像赵叔这样开个培训班也挺好。”
她抬头琢磨了一下，又补充说：“不过别搞比赛，教教小孩就行了。”
大钢坐在前台旁边的椅子上，正好看着姚路侧脸，听她念叨。
她在为自己规划以后的生活，这样的关心大钢从来没体会过，母亲对他来说完全是个陌生人，父亲不惹事就很好了，奶奶虽然关心自己，却受自身认知的局限，没办法做这种长远规划。
看着姚路说话的样子，嘴唇一张一合的，大钢忽然觉得燥热，他起身接了一杯冰水，一口气喝下去。
今天她应该有空和自己吃顿饭了吧。
姚路手机叮地一声响，是卫阳发来的信息：
“小敏过生日，叫你一起，来吗？”
“我要上班，不去了，祝她生日快乐。”
“那我帮你多吃点，吃饱了过来找你。”
姚路忍不住翘起嘴角，自那次夺走赵叔鱼竿后，卫阳就经常发消息过来，有时是汇报日常，有时吐槽光头怕老婆。
两人的关系拉近不少。
周五晚上学生很多，这天还来了几个新学生，是同一个小区的，组团报名，姚路忙活了一阵，等赵叔叫的外卖都到了，才发现已经七点多了。
大钢脸色臭臭地坐在一边，和周围等候的家长格格不入。
姚路三劝四劝才把他劝回去，自己跑到休息室随便吃了几口。
这天晚上没有比赛，卫阳提前来到拳馆，帮着姚路把东西收拾好，问她：“光头他们还没散，要不要一起热闹热闹？”
如果是前段时间，姚路肯定不会同意的，但自从上次一起吃过饭，小敏对姚路的态度就好了很多，人家又特意叫了自己，再拒绝似乎不太礼貌。
果然饭桌是增长感情的好地方，而且姚路很想知道父亲有没有消息。
卫阳的车一路在大道上开，经过一片老城区时，一转方向盘，驶进条小胡同，车子停下。
姚路下车后发现，这里挺眼熟，仔细分辨，竟然是她第一次见卫阳的地方。
还是那个铁门，还是那间迷你四合院，而且进到院里，居然还有那个脸上挂了五六个环环的小青年。
卫阳低声解释：“这是我家。”然后满意地看到姚路的表情变得更惊讶了。
小敏从正屋走出来，招呼姚路进去。
姚路有点不好意思，给人过生日，什么礼物都没带。
小敏大大咧咧地说：“阳子已经替你送过了，是吧？阳子。”
卫阳笑着说：“明白了，回头补给你。”
那个小青年一直默不作声，这会突然对卫阳说：“我先走了。”
卫阳看他：“晚上回来吗？”
小青年摇摇头。
卫阳收回视线，不再理他。
姚路目送小青年离开，低声问卫阳：“他是谁啊？”
卫阳说：“算是我弟吧。”
姚路瞪眼，卫阳有点无奈：“同父异母。”
姚路说：“那是亲弟啊。”你这态度也太冷淡了。
卫阳：“我也不想的。”
姚路心想，总算还知道不应该这么冷淡，就听卫阳接着说：“真不想有这么个弟弟。”
……
生日宴已经接近尾声，等姚路吃完蛋糕，光头就带着小敏走了，又因为喝多了酒，只好瘦猴开车送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