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阳来找你,我告诉她你生病提前回家了。”时间是周六上午。
第二条是昨天晚上,“来了个老朋友,把你电话给他了。”
老朋友?会是谁?
微聊的通讯录里,有新加好友申请,姚路点开。
“JERRY”下面留言——我是沈军。
姚路蹭一下坐起身,动作太快,引得太阳穴一阵抽筋似的疼,她□□一声,捂着脑袋等那股疼痛缓解,心里却在哀叹。
当初她跟赵叔撒谎,说是JERRY介绍自己来拳馆找他的,后来完全不记得圆谎这回事,现在穿帮了吧。
☆、你说了算
沈军这个人也算是奇葩。明明是军三代,偏偏不爱武装爱红妆。
当初他和家里抗争时,被家长切掉经济来源,他就跑到培训班教人跳舞,那会儿也才十八九岁,当了姚路三年的拉丁舞教练。
这人说话嘴巴又准又毒,一针见血。
沈军是赌拳爱好者,上一世,姚路找工作被骗,遇到沈军,托他帮着介绍到赵叔的拳馆工作。但是这人行踪飘忽,国内国外满世界跑,这次姚路去找赵叔买种子,直接提沈军,赵叔看在熟人份上同意的。
姚路扶着脑袋,自己怎么就把这出给忘了,好巧不巧的,偏偏在自己不当班的日子,他跑来看比赛,算起来,两人已经快十年没见过了,只要想象一下,赵叔对沈军提起自己时,对方一脸懵逼的样子,姚路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敲门声响起,姚母去开门,门外没人,地上放着一兜水果,姚母莫名其妙,将水果拿进来。
姚路琢磨了一下,这可不像卫阳的风格,倒是……
她打开微聊,问大钢:“水果是不是你送的?怎么不进来?”
很快,对方就回信息了:“你妈看我不顺眼。”
姚路笑了下,安慰他:“她看谁都不顺眼,不是针对你。”
自从姚路上高中开始,所有出现在她身边的男生,姚母一律看不顺眼,瞧他们个个都像对自己女儿不安好心的样子,擅自做主替姚路挡掉不少桃花。
姚路倒是无所谓,反正她也没有对谁动心过,母亲这样还省了自己不少事。
姚路躺在床上懒洋洋的,身体还是有些酸疼,脑子里反复想着前天和卫阳的对话。
不管卫阳想不想对付陆建国,姚路知道,自己是百分百希望陆建国被捕的,这本来也是应该发生的事,如今又和父亲有关系,就更加深了这种想法。
当初不想把证据交给警方,一是因为不愿意给自己惹麻烦,二是陆建国本来也要被捕的,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眼下这情况,不论父亲是已经遇害,还是正处于危险中,姚路都觉得自己有责任交出证据,说不定段宁玉也不会牺牲了。
至于卫阳的想法,姚路能理解,连自己也是不愿意去冒险,宁可静静等着事情发生。
说到证据,姚路的视线停留在床脚的书桌上。
姚路的床脚摆了张书桌,既用来做隔断,也可以在上面书写。
她拉开书桌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书,是她大一时公共课的教科书,随意翻了两下,夹页中露出那个纸钱包。
她把钱包拿出来,想了想,重新找了张白纸,做了一个小巧的信封,将U盘内心装入信封中封严。
第二天,姚路还在家休息,这就是大学的好处,偶尔翘翘课也不算啥。
姚母去上班前,告诉姚路中午回来给她做饭,姚路睡的正香,含糊地应了两声。
等房间里安静下来,她缩在温暖的被窝里继续酣睡。
一阵敲门声,将迷迷糊糊的姚路吵醒,她躺着懒得动。
外面的人轻轻敲了三声,耐心等了许久,不见人来开门,又敲了几声。
姚路穿着一身粉嫩嫩的棉睡衣,从被窝出来觉得有点凉,又披上一件绒绒的大披肩。
门外的人似乎很有耐心,敲过几声后,又没了动静。
就在姚路以为人已经走了时,敲门声又响起。
姚路打开门,见到卫阳,心中一惊,往外看了两眼,确定他是一个人后说:“你怎么找这儿来了,我妈看见怎么办。”
卫阳:“我又不是见不得人。”他一边说一边抬脚走进来。
姚路在他身后关上房门:“万一我妈在家,又得说我了。”
卫阳说:“我去超市看过,她在上班。”
姚路撇撇嘴:“原来是有预谋的。”
“嗯,预谋三天了,前两天过来,看她不在超市,估计是在家照顾你,我就没上来。”
姚路听了心里一暖:“你可以先问问我啊。”
卫阳笑着说:“怕你还在生气不理我。”
姚路低头,小声说:“我没生气……”
屋里还是有点凉,姚路回到床上裹好自己。
卫阳见她身边的水杯空了,帮她接杯热水,自己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姚路喝了几口水,用手揉了下太阳穴,除了头还有点疼,身子已经轻松很多了。
卫阳坐到她身后,抬手帮她按摩。
姚路身子一僵,正要开口,就听卫阳说:“我看阿姨的工作挺辛苦的。”
注意力被带到母亲身上,姚路垮下脸:“她坚持要工作。”
卫阳的动作很轻也很慢,他问:“可以找个轻松点的,她以前是做什么工作?”
姚路被按的挺舒服,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回到:“她以前在我爸公司做过财务,不过她没有证。”
卫阳手下慢慢用力,将姚路身体往自己方向带。
“这种小超市一般也不用什么财务,不过进出货还是要有人记的。”
姚路眼睛一亮:“要不我去和经理说说,给他点好处。”
卫阳满意地看到她已经完全靠在自己身上,微低头偷偷闻她的发香,嘴里说:“你还在养病,等下我去说。”
姚路被揉的很舒服,眼睛轻轻阖上:“那怎么行……”
卫阳打趣:“你是怕我搞砸了?给丈母娘办事绝对用心。”
姚路失笑,不再回他。
过了会儿,她小声说:“卫阳,我……想把证据交出去。”
卫阳手下一顿,随即继续按起来。
“那你要小心别把自己暴露了。”
姚路点头:“我想寄个匿名信。”
卫阳说:“最好还是亲手给到专门负责的人。”
姚路顿了顿,问他:“你……不想要了?”
卫阳说:“想啊,不过还是你说了算。”
姚路沉默。
她看了眼表,催促道:“你先走吧,我妈一会儿就回来。”
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已经整个人靠在卫阳怀里,脸唰地红了。
卫阳揉揉她脑袋,笑着嘱咐她注意身体,然后起身离开。
要亲手交给专门负责的人吗……
姚母中午回来做完饭,简单吃了几口,又去上班了。
等她晚上下班到家,开心地说:“路路,今天经理问谁有做财务的经验,我就说我有,你猜怎么着?经理把我调到库管,现在只要做记录就行了,这活可轻松不少。”
姚路也很吃惊,没想到卫阳动作这么快,母亲能工作轻松些,自己当然很高兴。
高兴之余,她不忘给卫阳发个信息:谢谢你。
卫阳回:应该的。
=
大钢的比赛安排在周五,赵叔让姚路安心养病,不着急。
不过姚路养了几天,闲的难受,再加上有心事,周五那天还是来拳馆上班了。
她先是小心翼翼地跑到赵叔房间,十分、特别不好意思地想解释下自己撒谎的原因。
哪知才开口,赵叔就摆摆手:“谁还没点秘密啊,安心忙去吧。”
U盘被姚路随身带着,她的计划是等段宁玉来拳馆看比赛时,趁他不注意,放进他的随身物品或者大衣兜里。
大钢从第一场比赛到现在已经过了快三个月,而且前面只赢了一场,和新人差不多了,下注他的人很少。
晚上十点多钟,姚路正和赵叔小美在休息室里聊天,门铃响起,小美跑去开门。
“哟哟哟,看这是谁啊??”一个低沉地嗓音响起,偏偏语调还带种特别的味道。
姚路回头,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穿着一身豹纹大衣,脚上是皮靴子,正歪着脑袋两眼放光地看着自己。
这种打扮……这个声音……
“沈军?”
青年脸一拉:“叫我JERRY。”
姚路笑了,她真心喜欢这个不摆架子,不顾世人眼光,活的肆意妄为,又有着侠义心的JERRY。
沈军上来就说:“我今天可是买了二号,听说那是姚老板的得意大将。”
姚路赶忙摆手,每次听人叫她姚老板,都起一身鸡皮疙瘩。
比赛时,沈军和姚路坐在一起,快到结束时,他忽然凑到姚路耳边说:“我这有个拳手,你给带着吧。”
姚路赶忙拒绝:“我不行的,我也就这一个拳手,这是我邻居。”
沈军坚持:“一个也是带,两个也是带。”
当老板那么容易,姚路只想跟大钢两人没什么风险地赚点钱,过一两年就退出,让她认认真真地当老板,她担心自己干不了。
沈军又说:“是个泰国人,有卖点。”说完还用手比划两下泰拳。
姚路心痒痒起来,要不找人商量商量?
☆、鸿门宴
李三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捏着个紫砂壶,时不时拿起来嘬一口。
自从陆建国迷上这些,在他看来就是装逼的玩意后,他也不得不装着喜欢起来。
金链子在他旁边小声说了句什么,李三忍了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将手里的紫砂壶摔了出去。
他用手戳着金链子光秃秃的脑门,骂道:“一个一个都他妈是废物,摆明了有人在搞我。”
一脚踢飞地上胡桃木做的古香古色小脚凳,他气喘吁吁地坐回椅子上,眯起眼恶狠狠地说:“别他妈让我知道是谁。”
金链子心里也纳闷,最近手下人,动不动就因为些小屁事被关进去,什么聚众斗殴啦,又嫖又赌啦,就连酒驾都进去两个。
李三管着的仓库也出了问题,一批货进出数目不对。李三没什么文化,要不是冲着表弟的身份,也上不到这位置,他管库一向不细致,手下人都能跟着捞点油水,一直以来也没出什么问题,偏偏陆建国不知怎么回事,突然跑来查看,当众把李三好一顿骂。
最可恨的是,卫阳当时也在旁边,根本就是在幸灾乐祸。
李三认准了是卫阳搞鬼,他早就看出来了,卫阳想取代自己,越想越气,李三“啐”了一声,恨恨骂道:“想管库,你还嫩了点!”
金链子知道李三在骂谁,其实几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卫阳越来越受陆建国重用,上次的事情后,明着是把卫阳调到李三手下,听人调派,实际上怎么回事就不好说了,单说卫阳调来这一年,对仓库的管理几乎就门清了。
看卫阳那态度,也不像能在李三手下干多久的样子。
金链子凑到李三旁边,给他出主意,“三哥,我觉得卫阳和他那女朋友有点问题。”
李三暼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
金链子被说破,也不觉得丢人,“我可不为自己,三哥你想啊,那女的要是真有什么问题,卫阳能摘的清?再说了,就算没有问题,咱们以防万一……”
“行了,”李三打断他,“那你就去查吧,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让卫阳看出来,别他妈又上我这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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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路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拒绝沈军的提议,再有一年左右,自己也就不干这行了。
在那之前,还要阻止卫阳受伤和大钢被捕两件事的发生,现在父亲生死未明,这几样压在心头,她觉得自己没多少精力做好老板的工作。
一边慢悠悠地往拳馆走,她一边想着,经过幼儿园时,又看到段宁玉在接女儿,这次他老婆也在。
姚路原地站住,隔着衣物摸了摸装着U盘的信封,她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将U盘给到段宁玉。
接到女儿后,段宁玉转身看到姚路,还伸手打了招呼,他老婆也望向这边,认出姚路后,抱着女儿走了过来。
同样是外院西语系,两人寒暄了几句,她热情地邀请姚路来家里玩,姚路笑着应下。
段宁玉将车开到两人身边,对爱人说:“你带闺女先过去,我晚点来找你们。”
看着学姐拉着女儿手往另一方向走,姚路问:“这么冷的天,你不送送吗?”
段宁玉冲小路方向指了指:“去她姥姥家,就在那边。”
又问姚路:“去拳馆?送你一段?”
姚路心中一喜,正好可以找机会把东西留下,她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段宁玉发动车子,问她:“这边离拳馆也不算近,走过去要多久?”
姚路说:“就当锻炼身体了,半小时也走到了。”
段宁玉点点头,看了眼后视镜。
姚路手摸着信封,有点犹豫,东西留车上,大概很容易猜出是谁干的吧?
段宁玉在一旁,嘱咐姚路:“系好安全带。”
过了一会儿,又听他说:“坐稳了。”
姚路:???
段宁玉一踩油门,车速突然加快。
姚路一惊,这是要上演警匪片吗?
好在,段宁玉在两个急转弯后,突然超过一辆公交车,卡着红灯前穿过马路。
公交车“嘀——”地一声喇叭响,姚路几乎能听到司机的骂喊声。
姚路回头,公交车已经在等红灯,后面一溜车跟着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