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嫡不如养妹(重生)——牧荑黄黄
时间:2017-10-10 16:33:50

  此时,真正的左相却出现在了夔州地界。
  他悄无声息地进了凌云山庄。
  听说凌云山庄的老庄主闭关去了,现在是他们的少庄主在打理山庄俗务。这为左相的行动提供了便利。
  他来到山庄内的一处院落。
  这里安静极了,几乎听不见人声。院落里草木掩映,清凉又芬芳,颜色深浅不一的杏花从碧绿的草叶见探出头来,红碧相映成趣。
  他静静站立了一会儿,没有进去。
  过了一会儿,一缕缕轻细的歌声传来,唱歌人是个女子,心情很好,她轻轻哼着柔软轻快的调子,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她提着银质花洒,走到花圃前。她的手腕真白啊,在星星点点漏下的阳光里白得发光。她倾斜了花洒,银亮的水线落入花圃中,花朵儿朝着她,轻轻跳跃。
  左相屏住了呼吸,哪怕他知道就算自己放开呼吸,眼前的人儿也不会发现他。
  她从来就发现不了他。更准确地说,看不见他。
  她的眼里永远只有一个人,思及此,左相的心里升起几分焦躁,眼里也染了戾气。
  眼前的女子突然笑了,她附身,伸出一根葱管一般的玉指来,轻轻点了点跳跃的花盘,“就你最贪吃。”
  左相心中的戾气突然消散无踪,像是被一只柔软的手给安抚得妥妥贴贴。
  再没有什么时候比看见她更让人心情柔软了。他刚从蜀地过来,纵是收拾得干净整齐,也掩不住眼里的风尘仆仆,但是现在他突然平静了。
  他念了许多年的女子,现在活得很好。
  只是这个院子,他无论如何也迈不进去,因为他十分害怕,李展云看见他时会笑着问,“你是谁啊?”
  左相默默地折返,心想该回去上朝了。
  他慢慢退出去,刚走出去几步,又觉得自己太过懦弱,实在不像话,他总应该把想要给她的礼物送出去吧。
  左相重新回来,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枚精妙绝伦的核雕来,他记得李展云曾有一段时日十分迷恋此物,也不知现在还喜不喜欢。
  他特地求了最有名的大师刻的。那个大师脾气十分古怪,要他写一个月的情诗,还不能有重的。大师说,要看到他的感情,才能雕出他想要的那一枚核雕。若那核雕里面只有大师自己的感情,或是其他人的感情,对他而言便没有意义了。
  左相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
  走到院墙外,左相伸手,将核雕一把扔到了院内,然后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
  里面传来惊疑声,随后便是一阵窸窸簌簌的声响,左相的听力灵敏,他听见李展云开口道,“谁乱扔果核了?”
  左相面容一僵,显得有几分扭曲。
  下一瞬,里面传来一声惊呼,“啊,核雕!好漂亮。”
  左相面上泛出笑容来。
  “有人吗——”李展云大声喊,“谁的核雕掉了?”
  左相的心扑通扑通跳,他好像回到了少年时。
  “没有人认领,就是我的了?”李展云等了几息,没有人回答,她开心宣布,“好,这是我的了。”
  左相终究没有出现在她面前,但是他心满意足。
  没过多久,左相痊愈了,看着他面色虽有些苍白,却是全须全尾地站在紫宸殿上了。朝中众人有喜有悲,但面上倒是一致的恭喜道贺。
  ***
  沈敏生辰这日,何时同上门提亲了。
  他听说,敏敏郡主在京城里头十分受欢迎,许多儿郎都暗戳戳地想要做郡马爷。因此沈敏虽然只有十四岁,前来提亲的人却已经将公主府门槛给磨秃了。
  直到沈驸马一一回绝,无一例外,并放言称他家郡主要留到十八,这才消停了些。
  何时同怀里揣着手帕,又用手按了按,这才觉得踏实些,他来到了长公主府门口。
  珍妃与长公主的关系很是一般,于是何时同请来了五姨姨。
  两方的长辈谈了许久,长公主府外看热闹的群众带了几包瓜子等人出来,虽迟迟没有消息,但众人已是觉得有些苗头了,因为长公主府拒绝起人来向来是干干脆脆毫不拖沓,绝不会耽搁这么久。
  “有戏。”坐在小板凳上的老百姓磕了一粒瓜子,断言道。
  ☆、夜半来客
  何时同从长公主府出来后, 没有半点消息漏出来,但京城中人皆是些人精, 几乎都瞧得出来, 这位准是日后的郡马爷了,没跑。
  不过也是, 这位状元郎前途无限, 生得又好,与珍妃还是沾亲带故的, 哪怕并非京中的世家公子,也是极难得的好儿郎了。
  何时同心情不错, 当日便与翰林院中的友人一道去了新月楼吃酒。都说人以群分, 何时同的那群友人皆是正直又好学的, 几人都没有喝花酒的喜好,只在酒楼的雅间里吟诗作对,朗声畅谈, 已是十分快活了。
  与新月楼一街之隔的棣棠阁也是热闹非凡,这一家在京城落成的时候还要在新月楼之后, 生意却一点不差。其中原因却并非是酒菜出众,而是里头的歌舞俱是一流,据说还有扬州瘦马出售, 也不知真假。
  今晚棣棠阁的节目是西域的胡腾舞,舞女俱是高鼻深目的西域人,带着嫣红的薄纱,一颦一蹙间眼波媚意横生, 看客的眼睛黏在她们轻纱掩映下若隐若现的曲线和□□的皮肤上,兴奋地与身旁的人猜着这是波斯大食的娇娘还是凉州和甘州来讨生活的大楚女子。
  不过各有各的妙了,凉州甘州来的会说大楚话,交谈起来也不必比比划划。波斯大食的更是难得,这样能歌善舞的西域女子,向来都只有皇帝和王公贵族能享用,现在落到了民间,自然较为珍贵。
  “四殿下,要不要喊几个上来玩玩?”说话人不自觉带了几分下流的意味,眼睛直往楼下的舞女身上瞄。
  四皇子手中的执扇轻轻磕着栏杆,也没看身旁人,只嗤笑一声,“见识少。”
  男子也不生气,“自然自然,我等如何与四皇子相提并论?就是我的父亲,想要弄来这样的尤物都得费一些功夫,我就更没办法了。”他顿了一下,感叹道,“也不知这棣棠阁是何来头,竟然可以轻易弄到这些女子。”
  “能在京城之内以最短的时间站稳脚跟,能是省油的灯?”另一名男子抢白道,末了看着四皇子,笑得有几分刻意的谄媚,“不过却是比不得四殿下的,我们几个跟着四殿下,还须顾忌这棣棠阁的幕后之人?”
  四皇子抬了抬下颌,斜睨了几人一眼,“行了行了,别说些没用的。”他用下颌指了指楼下旋转腾跃颇为灵活妩媚的女子,“你们若是想玩玩,只管和掌柜的说一声。”
  随他而来的四五人皆是面露喜色,连连奉承道,“甚好甚好,四殿下果然阔气。”因为棣棠阁自开业以来,从没有将这些表演才艺的女子送给贵人玩弄的先例,四皇子夸下这海口,也不知能办到,不过这就不是这些纨绔子弟考虑的事情了。
  “四殿下的名头一报出来,掌柜的还能不听?”几人有模有样地恭维了几句,四皇子虽知晓这些人都是在阿谀奉承,面上却仍是露出了一丝笑意。
  几人进了雅间,召了店小二,要唤掌柜来面谈。
  等待间,一个新加入这个圈子的公子哥有几分犹豫,“四殿下,这事要是被海东侯晓得了……”
  其余几人见四皇子眉头一皱,连忙扯了扯这个公子哥的衣袖,频频使眼色。圈子里面谁不晓得,这位四殿下对这个未来的岳家十分不满,按他的意思,就是一没兵权,二没名望,就连出身都是低贱的。在世家谱里都找不到海东侯这一支,只道是前朝时的沿海流寇,被朝廷招抚后封了个没实权的爵位。
  现在却要他娶海东侯的贵女,他的皇子妃,本应是京中的高门贵女。
  几人呵呵笑着打了圆场,更有一人举杯一饮,“今日是出来放松的,提这些作甚,四殿下,我等敬你。”
  这便算是过去了,那名不慎说错了话的公子哥脸色涨红,话变得越发少了,多说多错,总不是没有道理的。
  只是这个棣棠阁的来头实在不小,竟没有将四皇子放在眼里,就是搬出了四皇子的名头,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掌柜的微笑摇头,说本店的舞姬不能单独陪客。
  意思就是只能看看台子上轻盈曼妙的少女却不能一解其渴。
  四皇子觉得自己被下了面子,脸上的神色很是阴沉,掌柜的却丝毫不惧,只躬了躬身,出去了。
  “这幕后之人,说不准还是我的熟人呢。”四皇子阴沉地开口,“我定要将此人揪出来,再告他一状!”大楚有条规矩,为官者不能从商,家中经营的铺子,其数量与产额都有规定,若是超了,是要被没收进国库的。这棠棣阁这般豪华派头,又后台极硬的样子,幕后之人定是哪个朝中重臣了,若是揭发出来,在皇上跟前一定讨不得好。
  其余人也是面色尴尬,只管小心安抚这四皇子,就算再是惋惜遗憾,也不敢说出来了。
  四皇子的婚期在下月初六,还有半月时日。
  自谢昀逼退北狄,大楚也算安宁了一段时日了,而这位功臣却仍是默默无闻,一点居功自傲的意思都没有,叫朝中几位最古板的老臣都连连称道。
  这日,谢昀递了奏折,言道他在游历途中遭逢山寇,盘问下得知在蜀地有一处匪窝,盘亘已久,流毒甚广,欲主动请缨前去蜀中剿匪。
  皇上眉头一皱,问道,“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
  “那害你的匪寇呢?”
  谢昀早有准备,当即便有手下将一人押进来,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被晏雪照带回雪域的怀瑜镇男子,谢昀走之前将他借来一用,男子的毒也解了,正不知该往何处去,谢昀这里好吃好喝供着,他也懒得费心思出去讨生活了。
  “想着他还有几分价值,便留了他的性命。”若要去蜀地剿匪,能有这匪寇相助,定能事半功倍。
  男子两股战战,直喊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陛下,我可以带路,助你们将匪窝一锅端了!”
  谢昀余光欣赏着男子的表演,心想这男子倒是个人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本是身不由己的局面,硬是被他闯出一条生路来。
  只是不知怀瑜镇的幕后之人是否就在这朝堂之上。谢昀的直觉告诉他,那个人就在这里,甚至在静静地看着他与面前哭求的男子,面上的神情与周遭之人别无二致,叫人轻易分辨不出。
  若是那人憋不住了,派人来杀人灭口,他一定能想办法揪出一些线索来。
  皇上被男子哭得头疼,摆摆手道,“罢了,先将他带下去。”话音刚落,立马便有侍卫将男子拉往殿外。
  待男子出去之后,紫宸殿总算清净了些,只剩大臣们嗡嗡的讨论声。
  “此事就按你说的办。”皇上看着谢昀,“你需要多少兵力?”
  谢昀答道,“五百便够了,穷山恶水,行走不易,带多了反而是累赘。”
  皇上有些惊讶,却仍是点头应了,若谢昀将他的一万精兵全都带走了,他反而要头疼,因为谢昀也有可能是借机屯兵,伺机造反呢。
  “好,何时启程?”
  “下月月初便走,抵达的时候约莫在端午前后,趁着匪寇正热闹的时候出兵。”谢昀回头看了看四皇子,“怕是不能来喝四弟的喜酒了,见谅。”
  四皇子最是不喜别人提他的婚事,如今被谢昀于大庭广众之下拎出来说,却又不好发作,只好强笑着应了。更何况,如今的三皇子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可以搓圆捏扁的角色了,他有功勋在身,有亲王之位,已经牢牢压在自己头顶了。
  咬紧了牙关,却又怕紧绷的腮帮被人发现端倪,四皇子松了牙关,继续维持着那副温雅的面貌。
  当晚,谢昀身着雪白里衣,走到烛台前,正预备熄灯,却察觉到屋内多了一道气息。
  他装作不知,却暗暗戒备。走到书案前拿起一卷古籍,陈旧的纸张散发出沉厚的香气,他倚在床头看了几页,屋内的气息仍在。
  突然,一道破风之声响起,谢昀抬眼看去,却是易云长,他正和一个人影缠斗在一起。想来易云长也发现了那道气息。
  两人在谢昀的房梁上腾跃过招,不久之后,那黑衣人落了下乘,喘息着道,“先停手先停手,小的只是来带句话的。”
  易云长不仅未停,手下的动作还越发狠厉。带什么话需他这般鬼鬼祟祟,着一身夜行衣,悄无声息地潜进别人的卧房?显然是图谋不轨。
  “云长,让他说。”
  易云长不解地看谢昀,却没有说什么,只渐渐收了手,却仍戒备着。
  “多谢。”黑衣人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汗,“是我家主子叫我来传一句话的。”
  “你家主子是谁?”谢昀眯了眯眼,看向他。
  “这个……无可奉告。”黑衣人拱了拱手,“主子说……”
  “罢了,连人都不晓得是谁,他的话本王也没兴趣听,你走吧。”谢昀淡淡地瞥他一眼,下了逐客令。
  “哎哎哎……”见易云长就要将他拎出去,黑衣人急了,连声唤道,“这个真没办法说,只是主子说了,他与王爷是友非敌,若王爷有意愿,日后还有合作的可能……”他的语速极快,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的,生怕易云长将他丢出去就没有机会带话了。
  “哦?和一个躲躲藏藏的鼠辈合作吗?”谢昀的话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将黑衣人气得脸色涨红。
  “我家主子只是不方便暴露身份罢了。”他驳道,“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黑衣人的目光在谢昀面上逡巡了一番,“比那些个空有美貌的郎君要好太多了。”
  谢昀轻笑出声,“云长,帮我将他丢出去吧。”
  黑衣人又急,这回却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他再次站稳的时候已是王府之外,没想到王府外围的护院没什么本事,里头的人却极有能耐,不过也是,王府若是这般好闯,老早便出事了。
  他也不晓得自己这算不算带到话了,不知该如何回去交差,觉得颇为懊恼,当下扇了自个儿几个嘴巴子,这最嘴贱还不怕得罪人的性子也不知何时能改。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零点之前将完成一万五(应该可以吧)。届时小天使们可以看到爆更现象。
还有,苦逼作者考完试滚回来了,求各位小天使轻轻地打(/▽\=)
  ☆、烫手赠礼
  “暻宣不想要听听他要说什么了?”易云长并没有立即回屋, 而是开口问了谢昀。
  谢昀摇头笑,“他不是已经说了么?不过我当真不知, 那位幕后之人为何觉得能与我合作。”一个追杀阿容不成, 又转而折磨易云长的人,现在跑到他面前来谈合作, 岂不是天方夜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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