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王爷听得心中“咯噔”一声,抬眸,神色惴惴不安的望向了皇帝。
皇上却是笑着开口问道:“硕王爷,你说朕该不该放了你呢?”
“皇上!”田林又再度叫唤了一声。这硕王爷可是通敌叛国,欺君罔上的罪人啊,皇上竟真的要放了他吗?这不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的么?
硕王爷心中闪过一丝儿的怀疑,但若有活命的机会,谁不想?他跪地,声音重重的道:“臣一时鬼迷心窍,若皇上肯看在你我血脉相连的份上,绕过臣一命,臣以后必当肝脑涂地,誓死效忠皇上。”
“呵呵!”皇帝冷笑一声,正要张口,却见丞相刘大人急急的跑了过来。远远的,见皇帝站在御书房门口,他便道:“皇上,急报!”
“什么急报?”皇帝的神情猛然肃然起来,如临大敌一般,他双眸灼灼的望向了刘大人。
“崇武老将军在回程路上遭遇了伏杀,被人用乱箭射中,后又大石碾压胸口,已经昏迷三天了,现如今已经是凶多吉少,怕是不日便命休矣。”
刘大人说的激烈慌张。
沈嘉园也顾不得胳膊上插着的簪子,抬脚,便急急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刘大人,你说什么?”
刘大人又重复了一遍,沈嘉园身心俱颤,若不是玉柔在旁扶着她,她便是真要一头栽倒在地上了。偏头,她一手捂着手臂,一手却是望着了皇帝:“皇上,这分明是有人想要置外祖父于死地啊!”
皇帝那里不知?连忙又追问道:“可查出来是何人所为了?”
刘大人看了一眼那瘫软着跪在地上的硕王爷一眼,道:“是硕王府中的暗卫所做。”
皇帝点了点头,而后抬脚,又重新走进了御书房,撩袍,愤愤然的坐下,他看了一眼沈嘉园,道:“传旨,硕王得天恩却不知感恩,反私通敌国,陷害忠臣,上欺君王,下欺百姓,此人,断不能留,硕王府所有人等即可关押天牢,秋后问斩,硕王则即可斩立决。”
见固安和硕王妃瞪着眼睛,难以置信的模样,皇帝又道:“另外,彻查硕王府近些年来的官员往来以及私下动作,务必,要把硕王的同党,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是,臣这便去办!”刘丞相躬身告辞。
皇帝则是淡淡的看了硕王妃一眼:“既是那般对硕王爷情深意重的,便和他一道儿黄泉路上作伴去吧,朕这也算是成全了你的一桩心愿了。”他缓缓闭了一下眼睛。
最初是怎么对她一见钟情的,怎的这么多年过去了,看着她的人,听着她的话,却是感觉到了一种物是人非的凄凉与无语呢?
皇帝挥了挥手,让人带着大喊大叫的固安与瞪着眼睛望着他,有些不甘心的硕王妃下去了。
御书房里刹那便恢复了清静。
皇帝起身,缓缓踱步走了出来,问田林:“平安县主那里去了?可是已经包扎过伤口了?”
“回皇上话,玉柔公主先带着回了玉和宫,这会儿,太医应当也过去了。”
“她也算是受了一桩无妄之灾,到底也是朕没有护的她的周全,竟是让她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被固安刺着了。走吧,陪朕去玉和宫看看她去。”
“是!”田林抬脚,连忙跟上了皇帝的脚步。
皇帝看着身边的风景如画一点点倒退在眼底,心中却是升起了几分苍凉。纵然江山美好如画,可寻不得真心携手想看之人,这心,到底是失落的。
“田林,你说,朕是不是早就该对付硕王爷了?”若是早知道硕王妃竟也会有那么不堪的一面,或许,他早已经忍不了硕王了。
原以为,那是一个明媚多情的女子,却不想,她的多情却只是为了硕王,于他而言,怕是只有权衡中的利用吧。
可恨!他堂堂一个帝王,竟然因为一段儿女之情,就对他……
看着已经近在眼前的玉和宫,皇帝沉沉叹了一口气,而后,才踏脚走进了玉和宫。
玉和宫中,有太医正在为沈嘉园看伤。
“这簪子刺的极深,几乎贯穿了手臂,怕是近些时日,这手都不能再用力了。”苏太医一边包扎着伤口,一边殷殷嘱咐着沈嘉园,“最好也不要让手臂沾了水,等的两天之后,伤口结痂了,微臣会再为你换一次药的。”
玉柔在一旁一边心疼的看着,一边拧着帕子愤然道:“可恶的固安,真真是狂的没法没天了,这皇宫禁地,御书房前,竟然就敢对你动手!父皇便是饶了她,本公主也断不能轻饶了她的,总要让她付出点代价,得到她应有的教训!”
“伤了朕御封的平安县主,朕如何会不给她点教训?”皇帝抬脚走了进来,见沈嘉园和玉柔就要起身行礼,连忙抬手制止住了,“还伤着,就莫要那么规矩了。”他朝着沈嘉园走了过去,看着太医包扎的厚厚实实的白纱布,他问:“伤的很严重吗?”
第二百三十章唯有牡丹真国色
太医点了点头,回道:“若是再用力一分的话,平安县主这手臂怕是要彻底报废了的。不过,便是这样,县主日后治愈好了,怕是这手臂也不能常常用力了。”
沈嘉园抬手轻捂着了包扎着的绷带,苦中作乐道:“说来嘉园也该庆幸的,幸亏这伤着的是嘉园不常用的左臂,这若是伤着了右臂,怕是嘉园日后提笔都有些困难了。”
玉柔瞪了她一眼,在旁道:“便是你真伤着了右臂,不能提笔写字,本公主也只要你一个伴读。”她抬眸,微微有些不悦的望向了皇帝:“父皇,您说您给固安教训了,什么个教训法?”
田林看了皇帝一眼,忙回道:“回公主的话,皇上震怒,硕王府一应人等全部下了大狱,硕王爷已经被斩首了。”
玉柔这才呼出了一口气,心中升出了几分畅快感来,她望向沈嘉园,道:“嘉园,如今你可该高兴一些了。”
沈嘉园唇畔勾了一抹笑容,屈身,她到皇帝跟前行了一礼:“嘉园谢过皇上,将军府满门冤枉总算得以洗清了。”听出她话中的苦涩来,皇帝轻叩了两下桌子,起了身,道:“朕也知无论如何,逝者已逝,这样吧,将军府蒙此大难,也有朕查探不清,识人不明的缘故。便着庞慎行升为少将军,庞谨言入宫为带刀侍卫,御前行走,将军夫人老太君赐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少将军夫人王氏封为三品诰命夫人。”
“嘉园替将军府满门谢过皇上厚恩。”沈嘉园这次的谢恩多了些诚意。
皇帝点了点头,正要挥手让田林去将军府传旨,却又瞥到了沈嘉园晃荡在左臂上的半截袖子,他心一顿,恍然道:“嘉园此次也受了委屈,且又是因着你的计谋才使得将军府满门冤情得雪,硕王府被朕连根拔起,既是如此,朕也不能厚此薄彼了,嘉园有什么心愿,说来,朕悉数都满足你。”
这该是多大的荣耀啊,玉柔在一旁真心的替沈嘉园高兴。见沈嘉园轻咬着唇,若有所思的模样,玉柔却是满眼晶亮的问道:“父皇,嘉园提任何要求,您都会满足吗?”
皇帝笑了笑:“朕一言九鼎,什么要求都满足。”
“嘉园,那你还不赶紧提要求啊,要知道,父皇这可从来都没让我为所欲为的提过要求呢。”她冲她眨了眨眼睛,见沈嘉园只是抿着唇,不发一言的模样,她不觉有些着急,快步走到沈嘉园身边,她挑了挑眉梢,轻声道:“你还不趁机求了你的婚事啊?陆演的事儿!”
真是替她感到着急!
沈嘉园的眉心猛地一动,磕了一头,她道:“嘉园别无所求,只求皇上将来无论如何,都请相信陆演,相信定北侯一家满门忠烈,莫要来日和将军府落得一样下场了才好。”
“哦?”皇帝怔了一下,眸子眯起他望着了玉柔。
玉柔气的跺了跺脚,恼道:“谁让你替陆家说话了?沈嘉园,你真真是气死我了!你的婚姻大事呢?你和陆演的亲事呢?”
皇帝原本还怀疑是玉柔和沈嘉园使了眼色,让她替陆家说话的,却不曾想,她是提醒她婚事的。皇帝笑了起来,笑骂了玉柔一句:“果真是已经招了驸马的人了,这说起话来一点儿也不害臊的。”
“父皇!”玉柔被打趣了,有些羞中带怯的跺了跺脚,抬手用帕子掩了一下面,偷偷的看了沈嘉园一眼,见她眉目含笑望向她,却就是不开口说她和陆演的事儿,气的不觉别过了目光,哼一声不去看她了。
皇上看的好笑,不觉又望向了沈嘉园道:“你是心仪陆演的?”
沈嘉园眼中的亮光暗淡了一些:“臣女对陆演心存好感,也曾想彼此守护一生。但奈何家母已经把嘉园许配给了广恩候袁佩余为继室,是而,嘉园也只能答应下来了。小女子既已许配一家,便断不能再许于她人了。”她说的声音清淡,没有一点儿的喜色。
皇帝搓了搓手,抬眸望着了玉柔公主:“若真是这样的话,这事儿是有些不好说了。”他顿了顿,又道:“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便是朕是天子,也不好强行下旨拆散姻亲的。这样吧,你既是已经许了袁佩余,那么朕便再赐予你两千户,封地扩大至江南水乡一带,方圆五千里地,全归于你。你家中母亲此次也受了委屈,便加封为四品诰命夫人。”
“谢皇上!”沈嘉园声线清冷的说了一句,双手交叠着重重磕了一头。
皇帝见她心中似有郁结的模样,便起了身:“封赏的圣旨不日便会下达府中,嘉园你好好歇着,朕明儿个了,再让人赐你雪参两株,血燕两颗,赶紧的养好身子,好早日来宫里和玉柔作伴。”
“是,臣女谢过皇上厚赏。”沈嘉园嘴上依旧僵硬的说着谢恩的话。
皇帝摆了摆手:“先换一身衣服吧,朕待会派人给你送过来一套。”说完,他便起身离开了玉和宫,吩咐身旁的田林:“朕记得前些个日子不是做了一套金丝银线簇团牡丹花裙,便赐予沈嘉园吧,朕看着她那身段穿着应该正好。”
“牡丹花裙?”田林在心中愕然了一下,随即忙不迭的应下:“是,奴才这就赶忙的让人送到玉和宫来。”
“嗯。”皇帝点了点头,这才在快到达御书房的时候,又转道去了皇后宫中:“朕许久不去咸福宫了,今儿个午膳便在那里用着,午后若无事就莫要过来打扰了,朕有事儿和皇后说。”
“是!”田林应了一声,看着皇帝走进了咸福宫,才赶忙转身吩咐了身后的徒弟一声:“好好的在这里当值,我去一趟玉和宫去。”沈嘉园竟然被赏赐了一件牡丹花裙,这可是无上光荣的荣耀啊。
自古以来唯有牡丹真国色,也唯有中宫皇后才能有资格穿这种牡丹花的衣裙。当然,也有例外,先帝的宠妃董妃便有这个资格,此外,先祖爷的十公主也曾得此殊荣。可外姓之人,得到这等赏赐的,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田林一时摸不透皇帝的意思,所以便亲自捧着那一套衣裙送到了玉和宫中。
玉柔原本是不曾在意那套衣裙的,可看着田林一脸凝重的进来,便走了过去:“公公这是怎么了?”
“玉柔公主先看看吧。”田林伸手拿起了那件衣服,大红色的牡丹在腰间灼然绽放,灿烂无比,繁华无双,裙摆处也有细小的牡丹花朵层层堆叠而成了团。中间穿插着金丝银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灼灼生华。
玉柔惊得眼睛都瞪大了:“这,这可是只有母后才有资格穿戴的!”
“是啊。”田林狠狠的点了点头:“可皇上吩咐奴才,让奴才把这衣服赐予平安县主的。”
“给嘉园的?”玉柔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父皇也太……”这是想要厚赏嘉园的意思,还是?“你是不是听错了?父皇再怎么厚赏嘉园,也不可能赏赐这样一件衣服啊。”
沈嘉园彼时正靠窗户坐着,听到两人的对话,回头望了过来。见玉柔手中拿着的牡丹花开富贵衣服,不觉蹙紧了眉头:“估摸着是田公公听错话了吧?这是皇后娘娘才能穿戴的衣服,嘉园如何敢僭越,穿这衣服?”沈嘉园低头看了一眼她左臂上被划破的衣服,蹙了下眉头,道:“田公公还是把这衣服拿回去吧。本县主这就吩咐人赶紧出宫去那一套衣裙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