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林在一旁连忙应了一声:“是,那奴才这就去告知冯大人去。”他抬脚走了出去。
御书房内一时又静悄悄的,陆演自是知道皇帝派人过去的意思,可他也不能阻止什么,只能祈祷,陆衡所做的选择能够顺遂了帝王的意思,跪地,他谢了一声恩。
皇帝却是挥了挥手,低头又望着了两人道:“都起来吧,就当朕刚刚是随口一说的玩笑话,都莫放在心上了便是。”
“是。”沈嘉园和陆演齐齐应了一声,不约而同的起了身。
恰此时,外头有太监来报:“硕王爷来了。”
皇帝原本就稍显阴沉的脸色更是笼罩了一层寒气似的,沈嘉园都觉得殿内的温度都突地降低了不少。
“让他进来!”四个字说完,皇帝便坐直了身子,双眸灼灼的望着了御书房的门口。
硕王爷穿着一身王爷朝服,看起来倒是气宇轩昂,风流潇洒的,眸中也时不时的划过睿智,然而,此刻,看着殿内站着的两人,他却是带了一丝儿迷茫。
皇帝是差了带刀侍卫过去的,硕王爷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但面上却没有丁点的表示,只是对皇上作揖行了一礼:“见过皇上。”
“硕王爷可知朕找你过来是为了何事?”皇帝冷笑一声,手指无意识的摩挲上了大拇指上扳指,语调森然,字字逼人。
硕王爷额头上突地便起了一层薄汗,抬起衣袖擦擦,他跪地,“臣不知。”
“不知?”皇帝的声调蓦地拨高,起身,他朝下走了过去,走到硕王爷的身边,他微微弯身,一把拽着了硕王爷的衣领:“朕一直便知你狼子野心,不服气朕坐上这九五之尊的位子,可想想朕如今便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兄弟,便没有对你痛下杀手。不曾想,你倒是本事越发的大了。和匈奴暗中勾结,陷害朝臣,还意欲把罪名推倒旁人身上,硕王爷,你当真以为,你做的这些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一丝儿破绽不成?”
硕王爷瘫坐在地上,心中掀起一片惊涛骇浪,吓得他几乎肝胆欲裂,心神俱碎,然而,此刻,他却不能把这些罪名都认了下来。他要是真认了,那么,整个硕王府便就完了,他们想要谋求的大业也就不复存在了。
硕王爷勉强正了正心神,启唇,声音带着明显的惊慌诧异:“臣不明白皇上此话的意思。”
“不明白?”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嘴硬,想要硬挺?皇帝嘴角勾出一抹凉薄的笑容,“既是不明白,朕便让你看个明白。”他霍的挥了挥衣袖,猛地转身,重新坐到了上位:“去把那暗影给朕带上来!”
“暗影?”他被抓了?硕王爷低头,眸中快速掠过一道儿惊慌,他莫非招认了什么不成?联想起今早起侍卫们过去时那个态度,硕王爷心头的惶恐更甚。
整个御书房里静悄悄的,带着几分沉重的压抑,硕王爷只觉得他的后背出了一层的冷汗,涔涔的。额头上的汗珠由细密的一层转换成豆大的汗珠,低落在地上,发出“滴”的一声响的同时也晕染了开来,看的硕王爷一阵眼晕。
拖着脚链的“铛铛”声在背后响起,那暗沉的脚步沉沉的仿若是压在心头的大石一般,硕王爷猛地转头,瞳孔在看清楚带着手铐脚镣的黑衣人之时,猛地紧缩,他手指轻轻颤抖一下,压制住了内心的惊惧,努力用了正常的声音,道:“皇上,臣不识的此人!”
第二百二十七章硕王爷俯首认罪
“是吗?可是固安县主却是认识此人的呢,是不是,固安?”玉柔公主彼时正带着固安县主从外走了进来,眸子在殿内扫视一圈,她快步走到了沈嘉园的身边:“嘉园,你还好吧?”
沈嘉园微微一笑,对公主行了一礼,而后笑望向了皇上,道:“多亏皇上圣明,嘉园现如今已经无碍了,劳公主担心。”
玉柔眸中盈上一层欢喜的泪水,双手拉开沈嘉园的双手,她视线在她身上饶了一圈,才点了点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固安县主冷哼了一声,抬脚却是踢向了那黑衣人的屁股:“你这又是犯了什么事儿,竟然还连累了父王和本县主?”
硕王爷的脸色猛地惨白起来,冲着固安县主便大吼道:“你胡言乱语些什么?”他本来还想要来个死不认账的,怎奈这女儿太不懂他的眼色了,硕王爷这会儿是真恨不得把固安拖出去,关了禁闭算了。
然而,他也只能是想想而已,皇帝跟前,便是给他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私自惩罚固安的。她是他的女儿,可更是魏国的固安县主!
固安被硕王爷吼得微微一怔,但她无法无天惯了,除了一个秦妃能够稍微镇压住以外,其他的人,根本就压不住她的。
见向来疼爱自己的父王竟然当着玉柔公主和沈嘉园这个贱人的面训斥于她,固安县主的脸色难看得很:“父王,您说什么呐?”
硕王爷却是连看她一眼都没有,只是重重的磕了一头:“皇上明鉴,这人,本王当真不认识!”若是牺牲一个固安县主,能够挽回硕王府的所有人性命,能够不破坏秦妃娘娘的计划,那么,他便是心痛至极,也只能有所取舍了。
皇帝听他这么说,眸中掠过了一道冷光,起身,他踱步到了固安县主的跟前:“固安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你又是怎么认识这人的?”
暗影听到皇帝的问话,使劲的挣扎了两下,然而,他口中被塞着刑具,根本无法开口说话,是而,他只能用祈求的眼光望向固安,希望她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然,固安却不解他的意思,以为他是想要她帮忙出手救他的,使劲的瞪了他一眼,她道:“回皇上话,这人是父王身边的暗卫,但他惯好擅离职守,自作主张的,若是他做了什么惹恼皇上的事情,您只管打杀了便是,只要不伤害父王就好。”虽然父王刚刚才凶了她,但他毕竟是她父王么。
固安县主还是不希望父王出事的,因而,便跪了地,恭恭敬敬的道:“皇上,固安已经把他的真实身份说出来了,您是不是该让父王回府上去了。母妃得知父王被带走,早已经乱了手脚,在府中不断哭泣呢,还请皇上可怜固安母妃一下,让父王赶紧回去吧。”
固安有时候虽然愚笨一些,但却也并不是无能之辈。母妃曾经是皇上心头的最爱,只要提起她来,皇上不管有多大的气都会消退了的。这个法子屡试不爽,所以,固安天真的以为,这次,只要她依旧提起母妃来,皇上便会答应让父王离开。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皇上在听到她的话之后,却是陷入了沉默,那眸中闪过一道儿纠结与伤痛的缅怀,但很快,他便回了神,声音铮铮却又带着些许的凄厉:“只怕你父王这次回不去了。”
“为什么?”固安不觉瞪大了眼睛。
皇上望着她那双和硕王妃异常相似的眼睛,愣了一下,但随即,便别过了目光:“昨儿个夜里,平安县主带着朕去了一趟刑室,在刑室中,朕亲耳听到这暗影说,是他受硕王爷的指使而栽赃陷害将军府通敌叛国的。”
“栽赃陷害?通敌叛国?这不可能!”固安猛地站了起来,手指着了沈嘉园,大声道:“皇上,这定然又是她想出来的什么阴谋诡计。”她三两步走到了沈嘉园的面前,道:“沈嘉园,你和我有怨,冲着我来便是,何苦要害我父王?”
沈嘉园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来,抬手,握着固安想要朝她挥下去的巴掌,声音清冷若冰霜一般的道:“正好,这话也是我想要和固安县主说的,你和我有仇有怨的只管冲着我来便是,何苦要祸延至疼爱我的祖母祖父身上?还连带的整个将军府都差点蒙冤而终!”
沈嘉园想起舅舅的惨死来,本就通红的眸子中更是染了几丝狠绝,她使劲的推了固安县主一把,把她推的踉跄着到了一旁,她则跪地,抬头,郑重的望向了皇帝:“还请皇上为嘉园做主。嘉园本不愿与人多起争执,可奈何固安县主三番两次的想要取我性命。城隍庙前是一次,此前,嘉园曾在蕊姬府门不远处的小巷中也遭遇黑衣人袭击,还曾在伯府中差点遭了黑衣人的毒手。皇上,若不是嘉园命大,此刻,嘉园早已经是横尸野外了。皇上既是想要给嘉园公道,便恳求皇上,便此前种种,都一并查验清楚了吧!”
看她说的气愤难当的模样,皇帝隐隐有些相信她的话。但固安县主毕竟是硕王妃唯一的女儿,他却也并不想多加苛责于她。
更何况,如今,最重要的是处置硕王爷,处置硕王爷明面暗中的党朋,他是没打算祸及妻女的。
然而,玉柔却在此也跪在了地上,重重行了一礼,她道:“父皇明鉴,固安县主与嘉园在书院的时候就诸多不和,后来,嘉园却是是也曾三番两次的遭到固安县主的暗算的,但索性有玉柔护着,倒也没有大碍。但固安县主却是变本加厉,竟是动用起硕王爷的暗卫来,三番两次的想要加害于嘉园。父皇,固安县主心肠歹毒,早已经不是您心中天真烂漫的固安了,还请父皇下旨,彻查蕊姬府前小巷中的事情以及沈嘉园府内差点被暗害的事情。”
皇帝眼眸深沉了一些,抬手端过一旁宫女刚刚放下的茶盏,他轻抿了一口,而后,眸光从地上跪着的三个女子身上掠过:“嘉园的青白已经证实了,现如今,便先不说你们闺阁儿女间的情愁怨恨了。国事当前,还是先说硕王爷的事情吧。”皇帝摆了摆手,示意玉柔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玉柔无法,只得暂时先住了口。
那固安立马得瑟了起来,洋洋得意的朝着两人给了一个挑衅的目光,而后才又望向了皇帝道:“皇上,父王之事定然是被冤枉的,您可一定要把此事查清楚了呀。”最好能够查出来,就是沈嘉园威逼利诱这暗影,故意攀咬父王的。这样,不仅父王没罪,那沈嘉园也难逃一死了。
“哼,让你在皇上跟前抖我的老底,说我的坏话,我先把你直接弄没命了。”固安眸子斜过去看了沈嘉园一眼,在心中暗道。
然而,固安县主没有想到的是,皇上对硕王爷早已经不满之极了。若不是碍着硕王妃的面子,他早已经处置了硕王爷了。
现如今,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摆在眼前,他会轻易放过了硕王爷?那显然是不可能的,摩挲了拇指,皇帝望向固安县主道:“可你刚刚也证实了,这暗影就是你父王身边的暗卫。暗卫做事从来都是主子的吩咐,他不管做什么,都是代表着主子的意思。”
他手指缓缓从桌子上划过,落在了身侧,道:“更何况,指证你父王的人证,物证俱在,根本就是做不得假的。”
“他前两年的时候曾经去过匈奴,在匈奴边界呆了大约有一年之久。那一年,要学会饲养巴沙蛇的技巧,或者是寻到能够效力于他的会饲养巴沙蛇的人,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朕的人马曾经告知于朕,硕王爷在边界寻寻觅觅,像是在寻找什么的,如今看来,这一切倒说的通了。”
皇帝沉吟了一下,又道:“至于那崇武将军的通敌信函,朕记得,硕王爷的书法精进,便是连先帝在时都赞不绝口的。若要你以字临摹,写下那一封封的伪造信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皇帝丝毫不给硕王爷说话的机会,见他张口欲要辩解,他又指着了地上被锁着的暗影,道:“昨儿个夜里,朕从他口中听得清清楚楚的,就是你陷害崇武将军府,意图想要把整个将军府都拖下水的。将军府后院中的巴沙蛇洞,将军书房中的通敌信函,一切,都是你指使暗影所为!”
皇帝的口气猛地激烈了起来,抬手,使劲的拍了一下桌子,他大声道:“如此,硕王爷,你可还有辩解的?”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皇帝知晓了,他还能辩解什么?硕王爷面若死灰的望向一旁的固安县主,眼睛微闭了一下,他缓缓留下一行泪来:“臣知错,只是臣也只是想要为皇上拔去一颗心头刺而已。”
“将军府本来就在民间极具盛名,若是在真的手握了兵权,匈奴退后,百姓只知将军而不知皇上,届时,皇上要如何自处?”
第二百二十八章一语点醒梦中人
“你莫要胡言乱语,外祖父一腔衷心,只为保家卫国。若不是这次定北候爷重伤,我军惨败,你以为祖父会以年迈之躯奔赴边关?他早就想要一心退隐,过那种闲云野鹤的自在生活了。”沈嘉园愤愤不平的为崇武将军抱屈,冲着硕王爷吼完,她便又对着皇上磕了一头:“外祖母这次在牢中还说,千劝万劝的,就不想让外祖父上战场杀敌的。虽说威名远扬,可那有什么用?若是真战死沙场,伤心欲绝的不还是我们这些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