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庆幸自己嫁了个好人。
穿过边界线,便来了北蕃境内。眼前仿佛是一片豁然的天地,天似穹庐,笼盖四野,人物面目装束也与大历多有不同,看着深为有趣。
傅瑶挤在一群女眷中间,草草同王公们见了一面,据她悄悄打量,北蕃王仿佛是一个身材健硕的中年人,与她想象中大腹便便的模样颇有出入,除了那一副络腮胡子令人望而却步,旁的倒是好说——想来也是,马背上打天下的人物,怎可能生得痴肥,只是傅瑶凭着自己的刻板印象加以丑化罢了。
一路行来毕竟疲惫,简单应酬后,众人便开始安营扎寨。傅瑶好不容易将帐篷里收拾出个模样,正待躺下舒舒服服的休息一回,就见赵皇后派兰草来请她,说是北蕃的贵客前来拜访,让她过去见见。
“都有哪些人?”傅瑶整衣问道。
若是男宾的话,她只怕还得避点嫌儿,她知道这张脸的祸害。
兰草似乎看穿她的顾虑,忙说道:“都是女客,主要是北蕃王的几位公主,您见一见就知道了。”
公主?岂不就是赫连清的姊妹?
傅瑶心下倒有几分好奇,不知道她们同赫连清的相貌是否大同小异。
她带着疑问来到赵皇后的大帐里,果然就见对面坐着一列女宾,其中的一个,尤其吸引人的眼球,差点令傅瑶吓了一跳。倒不是说她生得丑陋,漂亮还是很漂亮的,只是她那种美不似小姑娘的美,而是一种颇为成熟的韵致,几乎可说熟透了。
傅瑶看着那双胀蓬蓬的乳,几乎突破衣裳跳到眼前来,心下好生骇异:这姑娘真可说天赋异禀了。
第110章 妖女
不过相比于她的吃惊, 对面那些北蕃姑娘们倒是同样惊讶。她们确曾听说大历有一位美貌的太子妃, 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是一回事, 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何况大历崇尚文弱, 她们本以为太子妃是个弱不禁风的木美人, 岂知傅瑶顾盼自如、含笑生姿, 仿佛一轮月牙照进帐篷里,硬生生将她们比出几分粗俗。
傅瑶见到这些女子自惭形秽的神态, 倒有点明白赵皇后的用心:敢情是请她来轧苗头的。
赵皇后在身旁的鹿皮毡褥上拍了拍,含笑道:“坐吧。”
看得出她很得意。傅瑶的美貌妖娆,虽也是她厌恶的一个因素, 眼下却派上了用场,也好让这些北蕃蛮女知道天外有天。
傅瑶向母后福了福,恭顺的坐下, 姿态美妙端庄到极点, 一举一动无不优雅动人。
赵皇后向那个天赋异禀的女子道:“五公主,你不是想见见大历的太子妃么,这不,我将人请来了, 你瞧着如何?”
原来对面坐着的正是北蕃王膝下的五公主, 她素来有个北蕃第一美女的名号,适才多番夸耀,早已令赵皇后有所不耐。可是据傅瑶看来,北蕃的审美似乎并不怎么好,这位五公主一半的姿色是靠胸脯撑起来的, 单看脸不过尔尔。
五公主名叫赫连漪,是特意请汉学师傅请的名,颇有江南女子楚楚动人的韵致,可是与她本人一点也不沾边。
赫连漪潦草一笑,露出一口生硬的白牙,“这位便是太子妃,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听闻太子妃已为太子诞育过一双儿女,瞧着倒不像生养过的人。”
她的汉话说得很溜,而且颇有隐喻意味,但看她着意盯在傅瑶胸前,就知道她在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傅瑶微微一笑,“大历的水土养人,本就不容易衰老,倒是五公主瞧着仿佛生养过似的。”
昌平扑哧一笑,赵皇后忙里偷闲瞪她一眼,心里其实也颇快意。
一番没营养的谈话之后,傅瑶想起帐篷还未整理完毕,便起身向赵皇后告辞,岂知才出营帐,就见赫连漪也跟了上来,唤道:“太子妃且等等。”
傅瑶站定了看向她。
尽管身段丰满撩人,可方才在赵皇后跟前,赫连漪还是竭力做出娴静的姿态,可现在当着傅瑶的面,她的本性就暴露无遗了。
赫连漪一脸挑衅的望着她,“听说我九妹嫁到了傅家,你们给了她许多气受,是也不是?”
“这是谁造的谣言?公主竟也相信。”傅瑶笑道。
心下不免暗忖,赫连清自己写回娘家的信,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是谁在背后给傅家下刀子?
赫连漪的脑子不会拐弯,一下子就将那人说了出来,“是你们大历来的贵妃娘娘说的,难道还会有假?”
果然是高贵妃,就知道她不会安分度日。傅瑶叹道:“公主你细想想,我和贵妃娘娘都是大历来的人,怎么当着外人的面自曝其短,无非是我和贵妃素性不睦,她才造些口舌是非,挑拨公主生事罢了。”
话虽然很有道理,可是赫连漪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顿时恼道:“你以为我是个傻子?谁是谁非,我不会自己分辨?”
可不就是傻子嘛。
傅瑶看着她不语。
赫连漪大约觉得自己的言语震慑起到了作用,狠狠说道:“我警告你,若你们傅家好生待我妹妹便罢,若有半句不快,我立刻禀告父皇,绝不与你们善罢甘休!”
这是要上升到两国交战的程度?
傅瑶不禁好笑,待要刺她几句,就见元祯从蒙蒙夜色中走来,身侧还伴着一个粗豪男子,肢体宽大,两人一比,恰似书生之于武夫。
赫连漪立刻上前,甜甜的唤道:“大哥。”
又故意看着他身旁的元祯,“这位是……”
其实元祯一走过来,她就注意到了,只是碍于分寸,不好立刻问起。虽然大致猜出他的身份——这样俊俏贵气的公子,也只有那一位了。
大王子赫连洪笑道:“这是大历来的太子殿下。”
赫连漪立刻做出一副娇羞不胜的神态,伸出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想同太子拉手,却又不好意思的收回,只屈膝施了一礼道:“太子殿下。”
只是她缺乏小女孩的稚气可爱,这般姿态实在与她不相宜。
元祯微微点头,并不看她,快步来到傅瑶跟前道:“阿瑶,原来你也在这儿,怎不在帐里好好休息?”
“母后请我来见客,我总不好推脱。”傅瑶微笑道。
元祯捏了捏她的手背,只觉凉意沁肤,不免皱眉道:“手这样冷,也不多穿些衣裳。”
遂解下大氅披到傅瑶身上,向赫连洪道:“王子,令妹既已见到,孤就先回营了。”
赫连漪眼看着一双璧人离去,目光只胶着在元祯身上,她见多了北蕃的莽夫,猛一看到这样清俊逼人的,忍不住心旌摇荡起来。
赫连洪在她圆润的臀部揉了一把,嬉笑道:“怎么,这么快就看上人家了?”
“哥哥胡说什么,我哪是那种不知廉耻的人?”赫连漪娇嗔道,却不抗拒,反而趁机攀上赫连洪的腰,两个气喘吁吁的交缠起来。
漆黑夜色助长了他们的胆气,模糊中只能看到两个交叠在一起的影子,赫连洪解开妹子的衣裳,在她细嫩的皮肉上恣意妄为,脑子里却不禁浮现出方才那女子的身影:那实在是个美人,瘦是瘦了点,可是不减其风韵,何况还是堂堂大历太子妃,若能叫这样的美人屈服于他身下,该是何等乐事。
*
一路上,傅瑶留神打量元祯的模样,看他有没有被赫连漪的肉体引诱——适才傅瑶看得很清楚,赫连漪打招呼的时候,有意识的将胸脯向前挺了一挺,两团白肉呼之欲出,那情形简直如地震一般。
回到帐里,元祯才问道:“阿瑶,方才你为何盯着孤看?”
傅瑶自己内心挣扎了半晌,才老实问道:“殿下觉得五公主如何?”
尽管自认赫连漪容貌不足与自己相较,可是面对那一对炸弹,傅瑶还是不免有些自卑。
元祯“唔”了一声,“挺好看的,身材也很饱满。”
傅瑶瞪大了眼,亏她还以为元祯是个正经人呢,没想到还是被那一对大胸勾引了去。遂下死劲捶他,“你这流氓,还说对我始终不渝呢,这么快就变心了。”
元祯摁住她两只胳膊,无奈道:“没办法呀,我总不能捂着眼。”
那两团肉块几乎遮挡住人的视线,他就是想不瞧见都难。
傅瑶气咻咻道:“旁人都说她是北蕃第一美人,殿下是否也如此想?”
“管旁人怎么评判,在孤心里,只有你才算得美人。”元祯说着,将她按到榻上,一只手伸进她上衣领子里,握住她小荷萌芽般尖尖的乳,“比起北蕃的第一美人,孤更喜欢你这样的。”
原来元祯还是个小胸控,不过傅瑶眼下可不想让他得逞,行路出了一身腻汗,至少也得洗个澡再说。
傅瑶从毡垫上起身,慢条斯理的穿好衣裳,任凭元祯看得干急眼,心里不免得意:论起含含蓄蓄的挑逗,那位五公主可就差得远了。
不过赫连漪适才大放厥词,说有能耐惩治傅家,傅瑶不得不惊讶她哪来的底气,便问道:“五公主很受北蕃王宠幸吗?”
“不知,只听说她与大王子赫连洪甚为要好。”元祯懒懒道。
原来如此,怪道两人见了面那样亲切,听元祯的话头,那位大王子仿佛还是特意来寻妹妹的。
不过好在也只是一个大王子,比不上北蕃王声威夺人,傅瑶的担心去了几分。
元祯停了一停,微微皱眉道:“也有人说,她与大王子之间仿佛有些不清不楚。”
傅瑶的嘴张大得能塞下一个鸡蛋,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现实的德国骨科?
“这也没什么稀奇,五公主的名声本就不怎么好听。”元祯语气平平,“孤还听到些流言,说这位五公主的娘本是一位王公的姬妾,被北蕃王看中了强纳入宫的,不到七个月就生下她,谁知道里头有些什么鬼名堂。”
经过方才的震惊后,这番话反倒比较好接受了,看来这北蕃王室也是乱得厉害。傅瑶反倒因此放心,北蕃人或许不在乎名节,可大历乃礼仪之邦,最看重的就是这个,赫连漪想将她那一套吃开,看来不怎么容易。
她同时也惊讶于元祯打探信息的能力,这才多大会功夫,他就将北蕃内部的瓜葛摸得一清二楚。赫连漪想在他面前扮演清纯玉女,看来难度非常之大。
次日便有北蕃王组织的骑射。
傅瑶来到女眷们等候的专场,就看到围场之中,英姿飒爽的男儿们已列阵以待。其中哪些是北蕃勇士,哪些是大历子弟,一眼就可以瞧得分明——大历尚文,世家子弟多瘦削些,北蕃人见了这般,一个个脸上露出轻藐之态,显然已认为胜券在握。
昌平扯了扯她的衣袖,向旁边努了努嘴,“你瞧,她也来了。”
傅瑶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赫连漪也在观猎的人群中,她穿着一身绷得紧紧的衣裳,衬得身材凹凸有致,还有意将胸脯搁在围栏的木桩上,整个视觉效果非常震撼。
第111章 赌约
元祯也在入阵的队列中, 乌发系作一束, 头戴金冠, 端的如芝兰玉树般挺拔照人。
赫连漪一心扑在太子身上, 傅瑶则紧盯着赫连漪的背影, 再一次确定这女子的图谋:她果然对元祯有意。
正看得入神, 傅瑶忽感觉有人轻敲她的肩膀,回眸一瞧, 便看到江诚如笑吟吟的看着她:“太子妃近来可好?”
他乡遇故知,乃人生一大幸事。傅瑶与江诚如虽非深交,可有了江太后这一层联系, 无形中便亲近了几分,喜道:“你怎么来了?”
江诚如面含薄嗔,“我既已嫁来北蕃, 不在此处还能在这儿?”
傅瑶本意是问她如何来观猎, 不想江诚如一扯便扯到他乡故乡上头,虽是答非所问,话题反而便熟稔了。
傅瑶便拉了她的手亲切问道:“你在此地过得如何?”
其实看江诚如的面相便能看出来,她向来是波澜不惊, 什么也动摇不了她的意志。赫连治纵是一块顽石, 迟早也会被江诚如这条藤蔓紧紧缠住。
“很好。”她笑道,“我只是有些牵挂太后娘娘,不知太后凤体是否康健。”
江太后年纪老迈,自然比不得年轻人的身子,偶有咳嗽风寒也是难免。可是傅瑶自然只有拣好听的说, “太后娘娘身体很结实,你不必担心,她倒是怕你在北蕃人生地不熟,过得不好,托我代为问候。”
江诚如眸中有泪光莹然,“劳太后牵挂,可恨我不能长侍太后身侧,太子妃,劳你回去向姑祖母转达,我过得很好,实在不必忧心。”
她们在这里说话,一旁的昌平总算听到动静,侧首道:“傅姐姐,你在同谁讲话?”
江诚如揩了揩湿润的眼角,笑道:“几年不见,公主也不认得我了。”
昌平定神瞧了半晌,方才讷讷道:“你是江姑娘……王妃?”
江诚如的面貌并无太大变化,可惜昌平本是小女孩心性,哪会对一个打秋风的亲戚太过关注,这会子好容易认出来,不免尴尬。
江诚如将一包东西塞到她手里,笑道:“这是北蕃盛产的奶子糖,公主尝尝可还入口?”
昌平本就喜欢吃食,江诚如此举正是投其所好。何况,江诚如当初虽是自己愿意,到底算作代公主远嫁,昌平自己倒混不记得了,恐怕有忘恩负义之嫌。
想到这一点,昌平有些不好意思,讪讪接过那包糖块,仿佛欠了江诚如的人情似的。
傅瑶看在眼中,对这位王子妃做人的功夫更加钦佩:一个女人只要没有恶意,装得再假也不打紧,相处起来反而舒服。倒是某些所谓的真性情,才真真是刺心的难受。
傅瑶忍不住向赫连漪看去,那位姑娘据闻在本地也是以真性情出名的。
“三王子不参加狩猎么?”傅瑶收回视线问道。
江诚如笑容淡然,“不止夫君,北蕃这边的王子都未参加盛会,太子妃你应该清楚是何用意。”
傅瑶自然心知肚明,北蕃王的几个儿子都不上马,明面上是顾全贵客的体面,恐怕差距拉得过大,让客人输尽面子。其实是变相看不起大历人,以为随便派几个小喽啰就能取胜,自然用不着亲身上阵。
“我看夫君他们这回要失望了。”江诚如叹了一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