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好半天谢长歌才扑哧一声笑出来,道:“我觉得你挺像只呆头鹅的。”
谢长歌笑得安重元心里暖暖的,道:“我自幼在军营,很少接触女子,所以不知道该如何打交道。”
谢长歌想起张霏所说的安重元吓哭想和他说话的姑娘,觉得他就是这么不解风情,笑意增大,眉梢似弯弯的月亮。
安重元不知道谢长歌为什么笑,但是只要她笑了,什么都不重要了。
谢长歌从梳妆柜里拿出一个荷包,递给安重元,垂下头说道:“这个送给你,多谢你那天给的簪子。”
上次安重元送给她的兰花簪让她很喜爱,便想着回送一个小礼物。刚好那日瞧见安重元没有荷包,便在给祖母刺绣之余给安重元绣了个小荷包。
那是一个紫色的荷包,上面绣着一丛青竹,那是因为谢长歌觉得安重元就如同竹子一般挺拔俊逸。
“手法粗鄙,礼物也薄,望齐王殿下不要嫌弃。”
安重元很珍重地将荷包收起,道:“不嫌弃,这是一份很珍贵的礼物。”
见安重元是真的很喜欢这个荷包,谢长歌悄悄松了口气,又听得安重元说道:“不要叫我齐王殿下了,听着生分。叫我阿元吧。”
谢长歌呆了一下,半晌含羞轻道:“阿元。”
“嗯。”安重元应了,“玉娘。”
风和苑里两个人正互诉衷情的时候,谢长薇见到了赵王安靖勉。
谢长薇远远看见安靖勉的身影,他悠然自得地背着手闲庭信步,凡是经过他身边的大臣没有不恭敬行礼的。
有眼色的人都知道,这位是最得圣上宠爱的,安君烨只是占了个名分而已,皇帝心里的“太子”才是正儿八经的储君。
谢长薇也知道赵王的地位,看见众人纷纷向赵王行礼,眼前突然出现这样一幅画面:赵王登基,牵着身为皇后的自己一步一步,在众人羡慕畏惧的眼光中登上那个至尊的皇位。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谢长薇生出妒火:谢议带着谢长萱向赵王请安,赵王目光落在谢长萱身上,谢长萱脸上一层绯红。
谢长薇的手捏得死紧,险些把指甲撇断。
那个所有女子梦寐以求的位置只能是她的!所以,赵王妃的位置也只能是她的!
……
下午仍是日头高晒,放了冰块仍觉酷暑难熬。
谢府后院搭了戏台子,有梨香社的班子在咿咿呀呀唱戏,唱的是《五女拜寿》。老太太和一些年纪较大的贵妇们最喜欢听戏了,在凉棚下摇着团扇,吃着水果点心,惬意得很,人群里时不时发出叫好的声音和笑声。
老太太看的入迷,忍不住道:“这个演杨三春的姑娘唱得真好,声音太清亮了。”
一旁的一位蓝衣夫人笑道:“老太太不知道吧,您口中的‘姑娘’其实是个男的呢,叫做方允宁,是位名角儿。”
老太太睁大眼睛道:“哟!还真看不出来!”
众位夫人纷纷笑着夸起方允宁来,十分热闹。
“老太太可还记得以前云京名动一时的飞琼班?后来不知怎么销声匿迹了。你却道这是为何?”那夫人买了个关子,直到众人把好奇的目光投到她身上,这才得意洋洋地说出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这飞琼班的班柱子跑了!你们知道他跑哪儿去了吗?”
夫人又抛出一个问题,座中人面面相觑,有机灵的人已猜出来了,道:“莫非就是他?”
“正是。”夫人拍掌笑道,“正是方允宁!”
老太太笑眯眯道:“如此看来,这方允宁真是厉害,到哪个戏班哪个戏班就红红火火。说起来,我们府上曾经也请过飞琼班呢……”
长日漫漫,京中贵妇们百无聊赖,有时候请戏班子到府上到府上,听上半天,也算是一种不错的消遣。
沈姨娘敏锐地发觉自己右手边的刘姨娘有些心不在焉,推推她,声音带着关切:“云蕙,你怎么了,心神不宁的?”
刘姨娘回过神来,遮遮掩掩地说道:“没事,嗯,我就是,就是,有点担心丽娘。”
沈姨娘哪里不知道他是在敷衍自己,不过她既然不想说,她也就不再追问了,只拍拍刘姨娘的手道:“你放宽心。”
小姑娘们却不爱听戏,一开始听说了梨香社比较感兴趣,听了几次也就渐渐乏味了。小姑娘们便聚集在一起,讨论玩些什么。
“咱们去骑马吧!”张霏双眼发亮地提议,却遭到了众人一致的反对,不高兴地撅起嘴。
一个颇有才气的姑娘提议:“谢府流芳园风景正好,不如我们赏景赋诗,也算乐事。”
张霏大叫:“好姐姐你饶了我罢!要我作诗岂不是要了我半条命!再听你们文绉绉,我干脆直接飞升得了。”一番话逗得众人哄堂大笑。张霏是出了名的厌恶诗书,让她吟诗作对跟要她的命没什么两样。
小姐们继续讨论,突然有人说道:“不如咱们投壶吧?”
谢长歌看过去,提议投壶的那位是一个小官的女儿,叫许筝,谢长怜身边的玩伴之一。
许筝的提议很快得到大家的同意,于是谢长歌吩咐下人把一间小房整理出来,摆上投壶要用上的工具,二十多个小姑娘开开心心地开始投壶。
投壶有很多种游戏规则,她们选的是最简单的玩法:每人每次一只,投中壶口两个筹码,投中壶耳一个筹码,要是没中就没有筹码。然后依次增多竹矢的数量,看投中壶口和壶耳的数量计筹码。
张霏第一个投,她拿着一根竹矢,找定方向后,一甩,轻轻松松地投入铁壶中,获得两个筹码。京中贵女们自幼玩这个,因此第一轮下来人人手中都有两个筹码。
轮到平康郡主时,一向活泼的平康却摆了摆手:“我看你们玩就是,别管我。”
谢长歌心生讶异,张霏扯扯她的袖子,偷偷跟她说:“她亲哥哥你知道吧?最近摊上了一摊风流事,把一个农家女的肚子搞大了,她们家正在为这件事发愁呢。你就别打扰她了。”
谢长歌对张霏探听消息的本事佩服得五体投地。
接着每人增加到两支箭一起投,除了两个姑娘没发挥好之外,其余人又是每人两个筹码。
到三支箭的时候,差距开始慢慢显现。四支、五支,到六支一起投时,保持全中的只有几个姑娘了。
谢长歌在五支箭一起投的时候只有两支入了壶口,只得了四个筹码。
游戏还在继续,谢长歌惊讶的发现谢长怜居然保持着全部投进壶口的记录,不由得挑眉。
待进行到十支竹矢齐投的时候,场上只有张霏和谢长怜两个人全中。
张霏也讶然道:“平日里不见你显山露水,原来也是个行家。”
谢长怜只笑笑,甩手,全中。
张霏也是全中,于是继续加箭,十一支、十二支、十三支……直到十六支的时候,张霏漏了一支进壶耳,而谢长怜依然全中。
此次胜利者自然就是谢长怜。
贵女们叫嚷着恭喜恭喜,谢长怜伸手找来一个丫鬟,用丝巾将她的眼睛蒙上。谢长歌预料到她要做什么,果然看见她取出一把竹矢,刷刷刷连续破空声,全投进了!
丫鬟报数:“十八支!全中!”
全场哗然。
谢长怜又抄起一把竹矢,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背对背壶口,一个接一个地将竹矢向后抛去。
又是全中!
就连张霏也目瞪口呆,跑过去数了一下壶里面的竹矢的数量,“……二十六支!”
蒙着眼睛、背投了二十六支!
掌声欢呼声雷动,谢长歌也轻轻鼓着掌。
她这个妹妹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出了趟京,却让她刮目相看。
谢长怜拉下遮眼的丝巾,看见了周围各色羡慕崇拜的眼神,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嘴角的笑意矜持。
玩了好一阵子,贵女们也都累了,谢长歌吩咐下人把东西撤了,给大家送些吃的喝的来。贵女们喝着茶,一边谈天说地,话题自然主要围绕着方才谢长怜的表现,还有向她讨教投壶技巧的,谢长怜含笑一一解答,没有丝毫藏私。
一个婢女给谢长歌添茶的时候,不知怎么手一抖,将茶水倒在谢长歌身上,谢长歌的衣裳上瞬间多了一块显眼的茶渍。
那婢女慌忙跪下,谢长歌摆摆手示意不介意,向众人赔了礼说自己要去换件衣裳,便出了门。
☆、垂涎
云憩堂是流芳园一处较为偏远的小房间,是谢长歌平日里休憩歇脚的地方,谢府家大业大,富贵万分,可见一斑。
走到云憩堂,谢长歌已出了一层薄汗。跟着她的潋墨走上前去,推开门,一股甜腻的气息飘了出来。
谢长歌捂着鼻子,道:“哪个丫鬟换的香?不是说了用梦桂香吗?”
潋墨道:“今日忙碌,丫鬟们都去前院伺候着了。待宴会结束了奴婢再好好的训斥一番。”
谢长歌道:“不必训斥,说一下也就行了。”
“小姐和善。”
谢长歌进屋找了张椅子坐下,潋墨为她斟了一杯茶。谢长歌也是渴了,一饮而尽,闭着眼睛说道:“酷暑真是难熬,不过走了几步路罢了,竟晒得我头晕。只盼望着三伏天快快过去。”
潋墨忙给谢长歌按按太阳穴,谢长歌摆手:“不用,你去给我找见新衣裳,我还得赶着回去呢。”
潋墨先去把门关上,小姐待会要换衣裳,免得有人误闯,同时问谢长歌:“小姐想换哪一件?”
谢长歌单手撑着额头,想了想说道:“我记得前几日放了件桃红色的?就那件吧,看上去喜庆些。”
潋墨走到衣柜边,伸手把柜门拉开。
一道身影乍现!
那个躲在柜子里的人出其不意,手上拿着一团白色东西向潋墨盖去!
潋墨性子机警,人影甫一出现就往后退,同时左腿狠狠向前踢去,只是她脑袋突然晕眩了一下,踢出去的力道小了许多,也没能够成功避开那团白色的东西,脸被罩住,尤其是鼻子,鼻尖飘来异香,潋墨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那人龇牙咧嘴地揉着腿,这丫头好生凶悍,他觉得要是她没有被迷住力气减弱,说不定这条腿就断了。
他生气地踢了潋墨一脚。
潋墨毫无知觉地躺在地上,脸上覆盖着一张白色帕子。帕子里放有迷香,潋墨就是被这迷香给药倒的。
他喃喃自语:“幸好早有准备,不然今天就得阴沟里翻船了……”
变故发生的时候,谢长歌睁开了双眼,被吓了一跳,不过一转眼,潋墨就倒下了。
“来人……”话音刚落,谢长歌就又被吓了一跳。她的声音怎么这么虚弱?不仅仅是声音,还有她的身体,也是虚弱无力……
谢长歌仿佛回到了楚王府谢长薇陷害她那一天。
茶有问题!
谢长歌瞪着来人,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周!梦!鹤!”
周梦鹤笑嘻嘻:“正是表哥我。”
“你想干什么!”
周梦鹤对她眨眨眼睛:“表妹这么冰雪聪明,肯定猜到了表哥想干什么吧?”
那一天的情景反复出现,谢长薇的笑、小厮的手、老王妃嫌恶的眼神、绿意深深的毒酒,仿佛噩梦一般,紧紧攀上谢长歌的脖子,让她几欲窒息。她悲哀地意识到一个事实,尽管重生这一次她过得有多好多自在,让她以为自己已经不再有上一世的阴影了,但是那些往事并没有消失,而是躲在暗处,等待时机对她露出獠牙。
谢长歌故作镇定:“你放了我,今天这事我就不追究了。”
周梦鹤笑道:“表妹太天真了,居然还妄想我放了你。表妹呀表妹,表哥垂涎你已经好久了,好不容易得手,怎么可能放了你呢?”
周梦鹤色眯眯打量她的眼神让谢长歌几欲呕吐,她强忍着心里的恶心,说道:“这儿可是谢府!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你要是敢……敢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本是威胁的话,不过谢长歌现在说话很费力,一句话说完要歇好久,说出的话还没有中气,让话里威胁的含义打了折。
“表妹你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你的身子表哥今天要定了。你放心吧,表哥一定会对你负责的,今后一定疼你宠爱你……”边说着边朝谢长歌走过来。
“你!别过来!别过来!”谢长歌费了好大的力才拿起桌上的茶杯向周梦鹤扔去,之后就丧失了全部的力气,软软地躺着,喘着气。
茶杯自然没有打中周梦鹤——就算打中了也不可能阻止周梦鹤的,落在地上清脆一声碎裂。周梦鹤一把搂住谢长歌往床边走去。
谢长歌刚才那一扔已经用光了积蓄的全部力气,此刻连挣扎都无能为力,只能任由周梦鹤抱着,喘息着说道:“我不会放过你……整个谢府都不会放过你……”
周梦鹤道:“待会你就是我的人了,除了我,还有谁会要你呢?所以你只能嫁给我。”
说话间周梦鹤已抱着谢长歌走到床边,他将谢长歌放到床上,急不可耐地开始解自己的衣衫。
谢长歌全身无力,呼吸急促,胸口不停起伏着。
周梦鹤很快就脱得只剩中衣衣了。接着,他谢长歌伸出颤抖的手。
他可是垂涎这位身份高贵,美貌动人的表妹很久了。今日终于能够得偿所愿了!而且他跟自己的几个公子哥好友打了招呼,待到事成之后他们会“碰巧”赶过来撞破这件事,到时候谢长歌就算不想嫁给他,也只能嫁给他了。
哈哈哈哈!
周梦鹤内心狂喜地打着如意算盘,手不停地脱着谢长歌的衣服。
谢长歌双手向上游移,因为需要积攒力气,所以很慢,在周梦鹤碰到她衣裳的时候,终于够到了床上的瓷枕。
那个瓷枕是她无意间放在这里的,没想到却在这种情况下派上了用场。她能否得救就全靠它了!
谢长歌的小动没瞒过周梦鹤的眼睛,周梦鹤却没有阻止,神色轻蔑。
这个表妹太天真了吧,以为就凭一个瓷枕就能砸昏他?就她那力气和速度,还没砸中他他就能把瓷枕抢过来。这样想着,周梦鹤动作未停。
谢长摸到那个瓷枕,歇息了一下,然后举起了那个瓷枕!
周梦鹤当即伸手去夺。
没想到谢长歌将瓷枕往床外砸去!
瓷枕落地,发出清脆的破碎声,碎了一地瓷片。
周梦鹤一怔,随即回过神来。感情他这位表妹拿瓷枕不是为了砸他,而是为了摔碎瓷枕弄出动静引来下人?
周梦鹤一脸狰笑:“你就死心吧!附近的下人被我找借口打发到前院去了!”
见真的没有人赶来,绝望渐渐爬上了谢长歌的心头。
难道今日真的要被这个禽兽玷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