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属下面面相觑,对视几眼,呵,难不成智商低还真能传染?
凤珏见他们还无动静,挥手催道:“还不快去!”
“可是……主子……”
“是一也好,是二也罢,反正不管如何都得对上这冰黎教,与其躲躲藏藏,倒不如正面交战来的痛快。怎的,一帮老爷们儿还怕几个女人不成?”一双桃花眼已无平日里的温润与妖冶,凤珏在说此话时,整个人显得热血沸腾,周遭立着的几个属下都搓了搓手,准备大干一场。
窗棱上的鸽子方抬起一只脚,想要梳理羽毛,却不知何处来的一股力道,将其惊的跳进了揭开盖预备晾茶的茶壶里头,羽毛在茶水里头漂浮,鸽子扑腾几下,从窗户缝里头挤了出去。
房门忽而被人推开,修能大喘了几口气,断断续续道:“殿……殿下……有危险!”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却早已响起——
“好一个正面交战,七殿下不愧是七殿下,本尊倒以为,七殿下会躲一辈子呢!”风声在耳边呼啸,方才关上的窗户被刮得“呼哧呼哧”响。
凤珏不顾身旁人的阻拦,向前径直走了两步,立在书案之前,端起书案上头的茶壶,伸手将窗户打开,勾唇笑道:“初春时方采的碧螺春,教主打算怎么赔?”
全是羽毛的茶正对着飞跃在空中水月寒的脸,红绫随风飘动,如同无数双手般,似乎下一秒便会死死勒住猎物。
水月寒眉头轻蹙,左手一抬,袖上的红绫稳稳地缠在了客栈的柱上,眼眸中掩饰不住的不屑,似是有意调侃:“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七殿下当不会在此等小事上头记本尊的仇吧?”
凤珏挑眉,摩挲着手中的茶壶,歪头眯了眯眼,勾唇道:“巧了,本王还真是不喜欢记仇,一般有仇,本王都当场报了。”
水月寒轻笑一声,足踏墙壁,如同雄鹰展翅般双眼凌厉地盯着猎物,“呵,七殿下这是打算动手了?”身后红绫飞扬,一道道如蛇般的红绫冲着窗前站着的凤珏袭去。
却见凤珏手腕轻抬,振臂一挥,茶壶里头的一碗茶连带着里头的羽毛尽数朝着水月寒一张妖孽的脸飞去,没有一丝怜惜。凤珏稍稍后退两步,将茶壶在书案上摆好,挑眉道:“谁要和你动手了?”
无数水滴快要打在水月寒身上时,一股强烈的力道瞬间扬起,朱红的水袖宛若蛟龙,团起红光直冲茶水而去,他瞧得出来,方才凤珏并非随意泼他一脸茶水,一举手一投足之间,竟已能用内力将柔软的水滴发出,可见此人武功究竟达到了何等地步!
那红光愈发暗淡,水月寒的眉头也是愈皱愈深,眼瞧着凤珏一行人自客栈二楼逃离,牙根紧咬,双手顺势一推,方才那快要淡去的红光竟一瞬间如同火把般点燃,漂浮在空中的水滴瞬间消失。
收掌息功之后,唯有几片羽毛飘飘然落在地上。
“快!拦住他们!”一直在水月寒身旁的浓妆女子纤妩同冰黎教的众人一直守在外头,只等来个瓮中捉鳖。
水月寒妖冶的双眸一凛,自客栈二楼飞身跃下,身后未曾冠起的发随风而舞,红绫如同女子身上的披帛般带着丝丝仙气。此刻他又如同在巷子口一般,双手抱臂,倚在墙上,乐得看好戏。
被围困在人群之中的凤珏微微低头,双眸露出幽暗的目光,言笑晏晏,“教主舍得教她们来打?”
水月寒眯了眯眼,不语。
凤珏转头看了看自己周围的手下,嘴角的笑容消失:“本王的手下可没有怜香惜玉的习惯。”
话音刚落,凤珏身旁的辛娘早已将肩上的一绺长发拢在耳后,烟枪在手指间灵活的旋转几圈,露出一抹不可察觉的微笑,大步流星上前,直接同自己最近的那浓妆女子正面对上。
修能瞧着围着自己的全是女人,只微微蹙了蹙眉,却仍旧长剑出鞘,做好了防御的架势。
“辛娘,方才你不是请我责罚?现在戴罪立功的时候到了。”凤珏眼眸带笑,尽管面对着这般多人,却仍旧淡定地像是在同下属们谈论今天中午下学吃什么一般。
☆、第050章 花天酒地,吃瓜看戏
方出手接过纤妩一招的辛娘,听闻凤珏这句话,手腕忽地一拐,手中握着的烟枪前段差些便对准了自己,好在稳住心神,双眸渐渐清明,小小的一杆烟枪在她手中不比锋利的匕首逊色几分。
烟枪同软剑碰撞的声音在耳旁响起,相比冰黎教的人习的武,辛娘招式虽比不得她们敏捷,却主要在力量上取胜。
加之辛娘本就是女子,腰肢各处也较男子柔软些,软剑挥来的那一瞬,她微微侧身,轻巧地夺过的那虚晃一招,还未待纤妩手中软剑收回,辛娘便乘胜追击,手中烟杆的前端对准那女子要害,并未打算留她一命。
原本应当是女人间扯头发打脸的乱战竟被两人挥洒成这般模样。狭窄的街道之中,唯见两道秀丽的身影上下翻飞,刀光剑影还未来得及看清,便见纤妩急急后退两步,一手捂住胸口,双眉紧拧,将牙根咬紧。
而胜者辛娘则是微微一笑,拢了拢略乱的鬓发,烟枪在手中转了一圈,细的那头又对准了自己,手指尖轻轻一按,烟杆前端嵌入的那明晃晃的刀片立即缩了回去。
瞧着敌人得意的模样,纤妩不由得心生嫉恨,却又不得不服辛娘,她身法诡谲,招式并非特定,教人猜不出到下一步要如何出招。方才若不是她挡的快,那烟枪之内嵌着的刀片,划中的只怕是她的心脏。
倚在墙上的水月寒似乎并没有为方才自己属下差些被击中要害而担心,反倒是勾唇一笑,双眸之中多了几分打量,凤珏是在哪里找的这些能人异士,用烟枪做武器,他还是第一次见着。
而另一旁修能等下手出手则是狠辣了许多,招式比不得辛娘花样繁琐,只知提剑便砍,果真同凤珏说的一样,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
而被困于正中央的凤珏,双手抱臂在他那一隅转来转去,一伙儿看看这个,一伙儿瞧瞧那个。还时不时抬手指点一下属下道:“哎,那个谁,方才那一招不是那样出手的,好在对方是个姑娘,若是个爷们儿你早趴下了。”
这副吊儿郎当不怕危险的模样,只差搬个小板凳,拿一包炒瓜子,翘着二郎腿看戏了。
瞧着时间也差不多,凤珏没打算同冰黎教的人这般耗下去,挥手道:“得了,今日便练到这里吧。”说着,凤珏转身,脸上挂上一抹挑衅的笑容,对着不远处的水月寒作揖道:“还要多谢冰黎教的姑娘们陪练了。”
原本打算袖手旁观的水月寒听闻这羞辱之言恨不得吐血三升,他冰黎教的人再不济,还是能同一般的习武之人过上几招的,现下那凤珏竟然说他们是来陪练的?
当下飞身而起,双眉轻敛,将手中的红绫朝着凤珏掷去,原本柔软的红绫此刻却像是长了眼睛般利箭似得朝着凤珏飞去,不管凤珏想不想出手,今日他也要逼着他出手!
瞧见红绫的凤珏并未心慌,脚下生风般灵巧地躲过每一道朝自己缠来的红绫,右手一抬,自身后抽出他那把“两同心”,原本笨重的剑竟被他使得得心应手。柔软的红绫同尖利的重剑撞上,到头来居然不分上下。
正当凤珏全心应战之时,水月寒的眸中寒气却愈发旺盛。
“啧。”水月寒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阴测测的笑,像是想起了什么,自袖中缓缓拿出一个物件,在手中晃了晃,笑道:“今日本尊原本是想同七殿下好生洽谈,并未打算动手的,但七殿下属下既然需要磨练,本尊倒也不介意兴师动众。只是,七殿下可要瞧清楚,本尊手里头拿着的是什么?”
指节分明的手提着一个不大不小却绣工精致的钱袋,上头绣着的“瑾”字一瞬间刺痛了凤珏的双眼。
大概连云瓷宁自己都未曾想到,自己的钱袋不是在翻墙的时候掉了,而是在采草药滑下山坡时便掉了,而这钱袋又恰巧被巡山的冰黎教之人拾起,交到了水月寒的手里。
一个分神,凤珏手中的重剑差些便“哐当”被他丢在了地上,一瞬间绷紧了神经,急急后退两步,迫使自己将方才将要放出的剑势收起,一掌化开缃色剑芒,剑鞘上镶嵌着的枫叶光芒渐淡。
登时间,一道红绫朝着凤珏的胸前狠狠打去,还未站稳的凤珏身子不由得一抖,差些便躺倒在地。一股腥甜涌入喉中,却被他强压住,那鲜血未曾喷出。
看清楚水月寒手中钱袋的凤珏额间青筋迸发,身子不由得向前倾了倾,牙根咬的发麻,几乎是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将她怎的了?!”
凤珏从不轻易动怒,即便是在下属做错事说罚时,也都是面无表情地下达命令,平日里他多以温和的面孔示人,时不时还同下属们开几个小玩笑,故而下属们也愿意同他亲近。
别人不说,辛娘便只见过他两次发怒,且这两次均是因为他口中的“白姑娘”。
此时凤珏身子周遭的氛围早已不对劲,恍若熊熊烈火在他心口燃烧,两道剑眉倒竖,似水的桃花眼中布满寒霜。
“也没如何,听闻白姑娘从前于无涯公子门下治学,当是在山上住惯了的。本尊想着,她到了此处是否会不适应,故而想接白姑娘过去小住几日,七殿下当不会介意吧?”水月寒把玩着手中的钱袋,勾唇笑道。
他在赌,赌白瑾的钱袋掉了,凤珏到底知不知晓。
既然武功比不得他们,那便只有攻心了。自个儿先乱了阵脚,到时纵然武功再了得也逃不过他们的手掌心。
四周越来越多的脚步声教修能和辛娘他们起了警戒心,这些人脚步声明显偏重且步履稳健,最难办的是,来的人数还不少。
若说同冰黎教的几个女人交手算是磨练,那被这些人缠身可便是白白的浪费力气了。事不宜迟,修能上前两步,低声道:“殿下,先撤吧。”
凤珏眯了眯眼,没有接话。来了多少人,来的是什么级别的人,他自然比修能清楚,可在他眼里,最重要的是找到他的小白瓷。
再者,如若小白瓷当真在冰黎教中,他们怕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与其躲躲藏藏,倒不如一下将事情全部解决完的好。
微微转头,水月寒像是随意扫了纤妩一眼,纤妩何等样人,在水月寒手下办事那般多年,即便两人之间不言语,一个眼神也足以解决问题。
即便凤珏仍旧立在原地不动,可作为下属的修能不可能置主子的安危于不顾,索性大手一捞,拽着凤珏便要离开这里,辛娘同修能交换了个眼神,微微点头,攥紧了手里头的烟枪。
☆、第051章 卑鄙无耻,关你屁事
“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殿下若还想去寻白姑娘,便听辛娘一句话。”辛娘回头,迅速说了一句话,料想修能怎么解释,这个茅坑里的石头定然也不会改变注意,现下只能求搬出那个“白姑娘”能够教凤珏脑袋清醒些了。
果然,辛娘一提起小白瓷,凤珏凝眉思虑半晌,便觉得她的话不无道理,可此时身子微颤的凤珏却差些忍不住开口问候水月寒他娘,他家小白瓷适不适应这里的生活关他屁事?还“小住几日”,老子寻到机会一定要打断你这死人妖的腿,教你一辈子都住在你那个破教里头。
“你到底想如何?”被修能扶着的凤珏心下百转千回,思虑着应当如何摆脱这伙儿人。
那些赶来的杀手步履偏重,显然是男人,冰黎教除了水月寒这个教主,弟子全是女子,想必是凤允接到了消息,想要将自己赶尽杀绝。
用小白瓷来威胁自己,然后替凤允做事?呵,这冰黎教的教主可当真是够忠诚的。按说当年凤允奉诏出行捡了个大便宜顺手救了水月寒,水月寒报一回恩也便罢了,可谁都未曾想到,这位江湖上以手段很辣著称的教主竟然甘愿归于凤允麾下,任凭差遣。
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滴水之恩,当以黄河相报?
他怎生就没顺手救个阁主、宫主啥的,再不济救个楼主也行呀。
水月寒薄唇轻抿,扭了扭自己的手腕,仍旧是一副笑意晏晏的样子,道:“本尊今日想向七殿下讨教一二,还请殿下莫要隐藏自己的实力。”
怎的?还要同自己玩一出“是男人就来一次公平的决斗”这种游戏?信了你的邪。
凤珏摊手,颇为无奈道:“我也没想隐藏自己的实力呀。”分明是你武功太菜,菜到不值得我展现出自己的真正实力,怪我咯?
“七殿下大话说的太早,也不怕闪着舌头。”水月寒冷哼一声,眼眸中早已褪去了方才那抹虚伪的笑意,右手虚空一抓,红绫便附上内力,招招狠辣,朝着凤珏攻去。
受过伤的凤珏本就没打算同他继续纠缠下去,更何况不远处还守着凤允的人。于是他的招式便以守为主,一边挡住朝自己袭来的红绫,一边向后退去。
眼瞧着凤珏在属下的配合之下渐渐快要撤出包围圈,水月寒却并未因此恼怒,脸上反倒浮起一丝微笑,右手微微一抬,稍稍向下晃了晃,一时间无数燕尾镖朝着凤珏飞去。
“可恶!竟然用暗器,冰黎教便是这种见不得人的行事做派吗?”辛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的烟枪插在腰带之中,抬脚便将一个放暗器之人自墙头给踹了下去,一把抽出那人腰间明晃晃的刀,用来挡住如雨点般的燕尾镖。
辛娘的烟枪遇见暗器发挥不上太大的作用,凤珏的两同心亦是,笨重的剑用来拍人不错,可用来挡暗器……怕是还未提起剑来,便早被暗器射中了。
凤珏一手轻抚剑柄,剑上的缃色光芒强烈之后又渐渐消失,顷刻之间,方才那把笨重的两同心,竟分作了两把轻剑,此时用来挡燕尾镖倒也使得得心应手。
见这般多人放暗器也只不过滞了凤珏的步子,看他那样子,自己这一方并不能占多少便宜。细细一想,水月寒长袖一挥,红绫瞬间缠在凤珏的一把轻剑。
此刻凤珏不仅要挡住朝自己飞来的燕尾镖,还要分神对付水月寒,加上杀手众多,渐渐便有些体力不支起来。
纤妩的渐渐抬起广袖,阳光一闪,辛娘瞧见那飞镖飞来再提醒凤珏小心时,已然来不及了。
就在凤珏斩断红绫的那一瞬,尖锐的飞镖没入他的脊背,缃色的衣裳瞬间被鲜血染红,凤珏站在原地晃荡两下,用一把轻剑勉强支撑着自己。
“殿下!”辛娘与修能忙过来搀扶着他,教他们所始料未及的是,原本他们以为冰黎教还会有后招,至少会再补一镖,可水月寒见着那飞镖射中凤珏后,便连忙摇了摇头,下令冰黎教的人迅速撤离。
瞧着流出的鲜血渐渐变作暗黑色,修能大惊,这才明白了他们为何要迅速撤离。这飞镖上分明有毒!见对方撤离,修能也不敢多有耽搁,同辛娘商量一会儿,决定将凤珏带到隐蔽的地方查查到底是什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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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长莺飞,拂提杨柳醉春烟。四王府坐落在云扬京畿之内靠南一块儿不错的地界,此时不过初春,柳条生出的嫩芽却十分显眼。
纤妩骑着马自永宁到云扬,不过半日光景,自侧门进了四王府,里头的人都熟悉她,也用不着递什么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