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瓷宁现在气的想骂爹,(你问她为什么不骂娘?不敢。)且不说淳熙在这里呆的越久越有可能发现里头那个冒牌货,喜轿到现在都还没来,万一她那点儿药撑不到成亲之时该如何是好?早知道昨天就多塞几块儿给她哥吃了。
许是上天听见了云瓷宁求救的声音,淳熙只当是自家姑娘在闹脾气,顿了顿,将手中的糕点放在桌上便退了出去,临走前,还颇不放心地看了卧房内一眼。
“呼——”淳熙刚走,云瓷宁便呼了口气,回头抓起桌上的糕点便吃,从五更天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没有吃东西的她早便饿得前胸贴后背,一边吃一边观察着卧房里有没有什么动静,“哎,不知道这些迷药能不能撑到喜轿来啊。”云瓷宁拍了拍手中的糕点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期待着喜轿快些到来。
外头噼里啪啦响起了鞭炮声,趴在桌上快要睡着的云瓷宁一惊,身子往后一仰滚在了地上,她晃了晃脑袋,透过纸糊的窗看着昏暗的光芒,才想起这时怕是到了黄昏了,喧闹声越来越大,云瓷宁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进了卧房准备把云瓷央扶起来,送到花轿上去。
一边是娇小的云瓷宁,一边是常年习武的云瓷央,云瓷宁拉了半天差些把云瓷央的胳膊拉脱臼了才将他从床榻上拽起来,云瓷央又没站稳,差点就脸朝下摔了个狗吃屎,云瓷宁连忙拦住了快要倒下的云瓷央,要是把那张俊脸摔毁容了,她哥以后娶不到媳妇儿怎么办?
大汗淋漓,云瓷宁终于将云瓷央“挪”到了喜轿前,没错,就是“挪”,云瓷宁从来没觉得,自己家原来这么大,从闺房到正门院落,简直像万里赴戎机一般悲壮而又遥远。
云瓷宁距离喜轿只有差不多九尺的距离,眼见着就要将云瓷央塞进花轿里去时,抬头却看见了穿的同样喜庆的苏忆兰和云君成,云瓷宁下意识地低下头,看着两人离自己越来越近。
“阿宁。”云君成这一喊,云瓷宁差点就要出声回答,好在一大早起来也没怎么说话,回答的话卡在嗓子眼儿里,没来得及冒出来,云君成又继续道:“此事也非爹爹所愿,你自六岁起便离开云府去了玉灵山,我们一家人一别便是十年,这才方回来没多久,你却又要嫁为人妇,爹爹心里……”
云君成说到一半,竟是老泪纵横,从前驰骋沙场的老将军,受了多重的伤都未曾留下一滴泪,如今在女儿的婚礼上,云君成却哭得像个孩子一般,身旁的苏忆兰也一直用帕子捂着脸,许久才抬头,露出一双通红的眸子,“阿宁从今往后要学会收收性子。”
云瓷宁也好想哭,爹娘呀,求求你们少说几句,我扶着这么重的一个人,我累啊……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的话总算是说罢了,云瓷宁暗自松了口气,但云君成的一句话让她瞬间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处。
“今日怎生未曾见着阿央?”
“阿宁成亲,当是阿央将她背出来,这事我们竟然忘了,要不……重来一遍?”苏忆兰收起帕子,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情。
云瓷宁差些暴走,她根本就不清楚古代婚礼的仪式,怎么妹妹出嫁还要哥哥背的?还重来一次?她现在去哪里再找一个哥哥来?完了完了,这下定然要露馅了。
云君成似是在做思考状,忽而冷不丁道了一句:“阿宁好像长高了不少。”
“将军!”云瓷宁扯着嗓子喊了一通,适时转移了苏忆兰的视线,没有让她去看自己身后的云瓷央,“再不上轿可要误了吉时啊!”
在云瓷宁的千呼万唤下,最后总算是将云瓷央给塞进了轿子里头,云瓷宁正要想活动活动筋骨时,却又看见云君成走了过来,不过好在只是给了她些碎银,说是冲冲喜气。
云瓷宁高兴地接受,正好可以以后跑路用。抬手擦了擦汗,一低头却看见袖子上沾满了白粉,云瓷宁连忙用袖子遮住自己的脸,跟着浩浩荡荡的成亲队伍朝着七王府的方向走。
云瓷宁的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直至慢慢溜到了队伍尽头,一转身窜进了一个小巷子里头,将外头穿着的喜婆衣裳给扒了下来,露出里头的男装,云瓷宁被冻得打了个哆嗦。
想了想,云瓷宁拿起衣裳在脸上胡乱抹了抹,将衣裳扔到了角落里头,然后低头解下自己腰间系着的包袱,挎在肩膀上,一转身就撞上了一个满身是胭脂味儿的人,差些把云瓷宁给呛死。
云瓷宁后退了两步,惊讶的看见那人的衣服上印出了自己的一张脸,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那人看见自己好好的衣裳被云瓷宁脸上的粉给弄脏了,开口便不客气:“走路不长眼睛吗!”她气愤地拍拍自己的衣裳,“真是倒霉,本是给云府做喜婆去的,今早莫名其妙腹泻没赶上也便罢了,现在来瞧瞧还被你撞了,晦气。”
云瓷宁的双眼转了转,“你是喜婆?”看来自己蹲点蹲的不错嘛,自己的药她吃了之后果然拉肚子来不了了。
“不然是什么?”喜婆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云瓷宁却不气,毕竟是自己下药让别人拉肚子在先,不过看她这一身打扮,像个青楼的老鸨一样,可比自己丑多了。
云瓷宁不知道的是自己现在和喜婆差不多,脸上白一块儿黑一块儿的,像是被人按在面粉缸里打了一顿一般,尤其是嘴唇上染着的歪歪扭扭的红色,让人有种她辣椒吃多了的错觉。
☆、第013章 皇家子弟,给里给气
云瓷宁看着还未走远的队伍,凑近喜婆道:“你可曾瞧见前头那迎亲的队伍?”
“自然是瞧见了,你当奴家眼瞎啊!”喜婆翻了个白眼,甩了甩帕子,用极其高傲的语气答道。
云瓷宁趁着喜婆不注意瞪了她一眼,不是瞎子,化妆也快化成瞎子了。不过转眼一想,自己还有大事要拜托她,连忙笑脸相迎道:“前头那个迎亲队伍可是七王府来的,这伙儿正缺个喜婆呢,嗯?”
说着云瓷宁用肩膀撞了喜婆一下,眉毛挑了挑,看着喜婆。
“所以呢?”喜婆倚在墙上,好像没有听懂她话中之意一般。
云瓷宁气的跳脚,所以你个头啊?我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还拿乔。她深吸一口气,继续保持着微笑:“所以,要请您去帮帮忙啦~”
喜婆抬眼,摇了摇头,“不行,奴家今早便因为不舒服耽误了吉时,这伙儿再去,被他们发现便糟了。”
好气哦,可是还是要保持围笑。
云瓷宁心中有一句妈卖批差一点儿便讲了出来,她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好容易抑制下内心的洪荒之力,“今儿早云姑娘哭嫁哭的厉害呢,他们未曾注意到喜婆,估计你现在去,到了王府,还能领一份喜钱。”
对呀!她怎么没装喜婆装到王府,领一份喜钱再跑路呢?现在想起来也后悔了,只能看着那喜婆扭着腰肢混进了成亲队伍里头。
“哈哈!”云瓷宁大笑两声,解开了自己肩上背的包袱,想看看自己的东西有没有掉,在目光扫过里头一面小镜子时,看到自己脸的云瓷宁被吓了一跳,“鬼啊!”
愣了半天,才想起来那是自己的脸。云瓷宁哆哆嗦嗦地将被自己扔到一旁的镜子捡起一照,原本扑满白粉的脸已经惨不忍睹,她环顾四周,在角落里找到了被自己抛弃的衣裳,拿起来将脸又擦了擦,才起身继续跑路。
反正打死她她都不会去嫁给什么王爷的,虽然小姐安容写的什么《霸道王爷的小娇妻》、《腹黑王爷的弃妃》之类的书她看了不少,但她根本就不相信这种颇具尿性的鬼剧情,就像她前世不相信自己会穿越,却被雷劈过来了一样。
可能是她雷书看多了的缘故吧。
刚预备离开的云瓷宁一眼就望见了远处马背上新郎的背影,云瓷宁眯了眯眼,拿手比了比,瞪大眼睛道:“这就是我未来夫君?怎么看起来gay里gay气的?这身材……也太……”想了好半天,云瓷宁终于憋出了一个词:“娇小了吧?”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眼下还是跑路要紧,管他gay不gay的,从今往后都和自己没关系了,于是头也不回地直接低着头往前冲。
由于太兴奋跑得太快,静若处子,动若疯兔的云瓷宁脑袋一下子撞上了一堵肉墙,只听前头那人闷哼一声,被云瓷宁撞得向后退了两步,背靠在了墙上。
“哎呦!”云瓷宁皱着眉头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自己的脑袋可真是遭罪,万一撞出坑来了可怎么办,她抬头,发现对面那人也被撞得不轻。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两人都瞪大了眼睛。
“是你!”两人同时开口,指着对方道。
原来云瓷宁撞上的正巧是那日在巷子口“偷”她钱袋的小偷,她拉紧了肩上的包袱,用一副凶神恶煞地面孔瞧着凤珏,伸出一只手道:“把钱袋还我!”
本来她没打算追究这钱袋的,既然正好让她给撞上了,就必须让他还回来,反正钱不嫌多嘛。小钱钱多了,跑路也方便。
凤珏自打那日在巷子里头遇见云瓷宁便觉得这女子同其他的千金小姐不同,一副女土匪模样,却极具有真性情,不似宫中女子,明明恨死了对方,面上还是“姐姐、妹妹”地甜甜叫着。
再次相遇,连凤珏都不知道为何,内心会参杂着一份激动。
他挑了挑眉,像个没事人一般抱臂靠在墙上看着云瓷宁,不言一语,那意思很明显,不给。
云瓷宁没见过这般嚣张的人,抡起行李便想揍他一顿,脑袋里想象着凤珏被她揍到求饶的画面,然后乖乖的把钱袋还给自己,并喊着:“女侠饶命!”
然后凤珏就看见云瓷宁站在自己面前无缘无故地傻笑起来,他终于开口:“口水要流出来了。”
云瓷宁一惊,本能地拿手去擦嘴角,却发现什么都没有,气道:“你骗人!”
凤珏忍不住笑出声来,眼前的云瓷宁同一只炸毛的猫一般,他越笑,云瓷宁眼睛便瞪得越大,然而却没有半点威慑力。
“这样吧,你把我的玉佩还给我,我便把钱袋还给你。”凤珏开口,提了个条件,笑眯眯地看着她。
云瓷宁卸下肩上的包袱,咬牙道:“这可是你说的!”翻了翻自己的包袱,里头有皂荚、衣裳、镜子、银两……除了那个香炉太大了绑在腰间像个身怀六甲的妇人不好隐藏被云瓷宁放弃之外,她像逃难一样差点把家搬了出来,独独没有带上从凤珏身上取下来的玉佩。
“玉佩……”云瓷宁心虚了,她好像换衣裳之后就把玉佩落在家里头了,虽然这里离云府不远,可是潜回家拿玉佩会有很大几率被当场抓获的。云瓷宁欲哭无泪:“玉佩,我卖掉了……”
“什么?!”虽然凤珏心里一点儿也不惊讶,但仍旧是装作一副很惊讶的表情,他想逗逗云瓷宁,“卖了多少钱?”
云瓷宁许久生活在玉灵山上,也不清楚那是什么玉,虽然知道很值钱,但具体能卖多少却不太清楚,便随意伸出三根手指,摆在凤珏眼前。
“三千两?”凤珏试探地猜了个价格,只见云瓷宁深吸一口气,差些晕倒,天了噜,原来那块玉佩这么值钱,早知道就只带一块儿玉佩出来了,还带什么鬼行李啊!
追悔莫及的云瓷宁垂下了脑袋,在反思自己为什么没有带玉佩出来跑路。
凤珏以为自己猜错了价格,继续道:“三十两?”
云瓷宁的表情看起来比较正常。
凤珏差点暴走,他这都遇上了什么人?上好的羊脂玉,被她卖了三十两银子?怎么看都有一种焚琴煮鹤的感觉!
☆、第014章 欢脱搅基,鸡年大吉
云瓷宁小心翼翼地抬头,吸了吸鼻子,问道:“是不是非要给你玉佩,你才肯把我的钱袋还给我啊?”
凤珏敛下眼眸,故意道:“说一不二。”
他看着云瓷宁在自己的包袱里掏了许久,最后掏出几锭银子递到自己手中,凤珏还以为她当真把自己的玉佩带在身上,本来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但在看见她递给自己银子时,愣了愣,问道:“这是做什么?”
“我把你的玉佩给卖了,只能把钱还给你。所以,现在该把钱袋还给我了吧?”虽然失去三十两银子云瓷宁还是很心疼的,但是!比起钱袋里头的银两,这些根本算不了什么,有舍才有得嘛,云瓷宁如是想着。
凤珏接过她递来的三十两银子,将云瓷宁的钱袋递给她,云瓷宁一看见钱袋便两眼放光,可是!谁能告诉她,她最最可爱的钱袋,怎么瘦了?她的钱袋怎么可以瘦了!
她迅速拆开钱袋上的系带,果然,一打开,里头空空如也,云瓷宁气愤地将钱袋倒过去,抖了抖,抬头咬牙切齿地瞪着凤珏问道:“钱呢!”
凤珏勾唇一笑,同方才一个姿势靠在墙上,“你只说要钱袋,没说要钱啊。”那语气,怎么听,怎么欠揍。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嘴角快要咧到耳朵根处,凤珏的双手摊开,歪头道,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云瓷宁捏捏拳头,在家哥哥虐她,出门对面这个凑表脸的小偷也虐她,连家里的哈士奇都能虐她!看来江湖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美好,遍地都隐藏着危险!
算了,懒得和他计较,再这样谈几句话,还不知道自己身上会有多少银两会被这人骗去,三十六计,走为上!云瓷宁抬脚便打算溜了,不想凤珏却死死抱住云瓷宁的腰,任她如何跑都在原地不动。
云瓷宁伸出手按住凤珏的脑袋,两眼惊恐道:“大兄弟,你做什么?我可没有龙阳之好!”
凤珏不理,抬头委屈地望着她,一副小媳妇儿的样子盯着她,直到将云瓷宁盯得心虚。
可分明是他偷自己钱袋在前,自己还给了他三十两银子,他到底还想怎样啊摔!难道方才她看到的那个欠打的表情是错觉吗?
“喂!究竟要怎样你才肯放开我啊?”云瓷宁无奈地站在原地,也不跑了,有气无力道。
“那可是我祖传的玉佩。”凤珏故意夸大其词,其实只是一块儿自己平日系在身上的装饰品罢了,在瞧见云瓷宁惊讶的表情时,凤珏很满意地露出一抹不可察觉的笑容,“你若不给我玉佩,我便一直赖着你不走了!”
“!”云瓷宁很淑女的没有将已经到嘴边的脏话给说出来,她现在总算是懂了师父从前在面对自己时是怎样的心情了,“行!”
云瓷宁咬牙切齿地望着凤珏,“有本事你就一直赖着!”
哪想凤珏轻笑两声,立即放开了抱着云瓷宁的双手,“还不知姑娘芳名?”
云瓷宁一对眉毛撇作了八字,挺了挺胸膛,道:“你说什么?小爷我可是爷们儿!纯爷们儿!”
凤珏的指尖在云瓷宁的脸上划过,云瓷宁经不住一抖,像是浑身触电一般,看见凤珏方才划过自己脸的指腹上留下一抹白色的粉状物体。
他用手指捻了捻那白色的粉状物,嘴角忍不住弯起,“擦胭脂的纯爷们儿,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