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妻归来——续续
时间:2017-10-11 16:58:51

  黎云反握住他的手,“我知道的,你有你的苦衷。”
  纪清潭叹口气,“何家对咱们有恩,要不是他们,咱家现在就……”
  “好了,别多想了。清清那孩子你也知道,有口无心,就是一直有个心结,我后面再开导开导她。”
  “好,辛苦你了。”
  纪清和抱着糯糯下了楼,糯糯看着她以前喊大伯大伯母的人,没打招呼,只是手圈紧纪清和的脖颈,他们一直说妈妈不在了,她没有妈妈了,她不喜欢他们,姑姑老欺负妈妈,一定是她把妈妈带走了,爸爸也不去找妈妈……
  都是坏蛋!
  纪家大宅外,任诀看到纪清和出来,立刻打开车门,待他们上车后,自己也坐到驾驶座,转过头,“三少,现在去哪?”
  “宁园。”
  任诀没多问,开车前往宁园。宁园是三少在三少奶奶怀糯糯小姐后特意买下一块地皮建的一座大宅邸,设计图出自三少奶奶。中式园林为主西式风格为辅,古朴沉稳,走进去亭台楼阁,假山水榭,景观秀丽。据说这设计图是三少奶奶大学的毕设,三少看后就上心了,特意展现了这幅只存在于图纸的作品。
  半小时后,轿车开进宁园的雕花大铁门,纪清和让任诀停下车,自己牵着女儿的手,绕着迂回的湖心桥慢慢走回去。
  以往,糯糯总是大呼小叫,看着湖里的鲤鱼咯咯笑,可现在她安静的不像话,小手安分的让他握着,这让他不禁觉得冷清,这房子以前不觉得大,现在总觉得怎么都走不到尽头。
  有她在,再大的地方也只是个小家,没了她,再小的地方都觉得天阔地广。
  林妈站在门前一直望着,看到糯糯的小身影后,忙小跑过来,准备抱糯糯,可糯糯一看她,立刻躲到纪清和的身后,一点都没有以前喊‘阿婆’的鲜活样。
  纪清和低头看女儿谨慎防备的样子,叹口气,“晚上做些她爱吃的。”
  林妈点点头,看纪清和牵着糯糯一步步慢慢走着石阶,红了眼眶,明明前些日子一家人还好好的,眨眼间就什么都变了。之前,三少奶奶身子不舒服,三少带她去了医院,回来的时候,三少是抱着三少奶奶进屋的,说是怕惊到肚子里的小家伙,三少奶奶那时脸上笑得像朵花一样灿烂。可没几天,同样是三少抱着三少奶奶回来,只是这次没有笑声,三少直接抱着三少奶奶回房,好久都没出来,任诀带了一群医生过来,在大厅里候着,她上了楼,要敲门时,却听到里面低沉的哭声……
  先生和夫人走的时候,三少都不曾哭过,可那一晚,他却怎么也抑制不住。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还在门口发呆的时候,三少抱着三少奶奶出来了,三少奶奶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旗袍,她记得很清楚,这件旗袍三少奶奶也就在婚宴上穿过一次。
  她不禁多看了一眼三少怀里的人,顿时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她不敢相信这就是三少奶奶,她活到这么久,还没见死的这么惨的,脸上没一块好地,都变形了,血肉模糊。
  就连那垂下的手臂也是淤青片片,手指黑乎乎的,手腕上的翡翠手镯泛着青光,特别骇人。
  她想,那手应该断了,因为手肘很明显能看出脱节了。
  她捂着嘴,不敢说话。
  三少很安静,走了几步,才让她等天亮后通知何家和纪家,说完就走了。
  第二天,所有人都赶到殡仪馆,却看到三少抱着骨灰盒呆呆坐着,他的身边还有二少,二少一脸愤怒,脚下的烟蒂一堆,也不知抽了多少。
  何家父母还没碰到骨灰盒,双双就一口气上不来,被送去了医院。
  大少爷难以相信,他问究竟出了什么事?
  可没人能回答得了他。
  还是警察来了,说昨天晚上有人在一栋废旧的大厦顶楼跳楼,从监控上看是自杀。
  他们这才知晓,这是自杀,那个人就是三少奶奶。
  她从来不信三少奶奶会自杀,那么乐观的人怎么会想不开,而且还怀有身孕,可警察的监控让他们不得不信的确是三少奶奶自己跳楼了,而在场的三少和任诀也说是自杀。
  尽管疑点重重,可当事人已经化为粉末,目睹这一切的人也统一口径,根本就变成了事实。
  只有二少愤怒的离开了,他留下话,他说,纪清和,总有一天,你会为你所谓的‘自杀’付出代价!
  从那天起,二楼的主卧就锁上了,三少不再在里面休息,也没人去清扫,谁也不敢在三少面前提起三少奶奶的事,无形中,三少奶奶成了宁园的禁忌。
  晚上,林妈做了一桌吃的,都是糯糯爱吃的,可左等右等也不见糯糯下楼,去领糯糯的佣人下来说糯糯房间的门锁了,开不进去。
  林妈准备亲自上楼的时候,纪清和刚好下楼,听了这话,拿了林妈手上的钥匙去了糯糯的房间,开门后,看到糯糯抱着相册坐在地毯上。
  她很认真的看着照片,连纪清和靠近也没察觉,她的小手摸着照片里的妈妈,然后又缩回来擦擦眼睛。
  纪清和蹲下身子,“先吃饭,好不好?”
  糯糯一听,立刻把相册合上了,抱着相册爬上床,拿被子盖住自己。
  纪清和很尴尬,看着头蒙在被窝里的糯糯,无计可施。
  林妈在一旁看了,忙走到床边,拉开被子,“糯糯小姐,我做了大虾,咱下去吃好不好?”
  糯糯使劲抓着被子,可不敌大人的力气,看被子被拉开,立马坐起来,抓着林妈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林妈吃痛,可也没甩开糯糯,“那你想吃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糯糯咬的更用力了,纪清和一看,走过来,拉开了她,“糯糯,你干什么!”
  糯糯松开了林妈,扬起小脸,瞪着林妈和纪清和,不说话。
  “糯糯,道歉!”
  林妈活动了一下手,她笑道,“没事的,不用道歉。”说完看着糯糯,“咱们下楼吃饭好不好?”
  糯糯看着林妈伸过来的手,张开嘴,准备扑上来又咬一口,可纪清和很快就发现了她的意图,先一步抓住了她,“谁让你咬人的?不乖是不是?”
  糯糯小身子挣扎着,可逃不出父亲的禁锢,她不管不顾,直接隔着衬衫咬着纪清和的手臂。
  纪清和一看她不曾有过的行为,心里有些怒气,抬起手在糯糯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力道不大也不疼,和以前一样,不过是给她提个醒算是警告。以前糯糯会大哭,然后妈妈长妈妈短,找何宁哭诉。可今天的糯糯很安静,她呆呆看着门口,眼里期待着,期待那个她一挨打就第一时间冲出来保护她的人。
  纪清和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门口,心里的怒气顷刻间消失了,伸手抱起了糯糯,“爸爸错了,不该打你。”
  糯糯好像没听到,她失望的低着头,妈妈不要她了,再也不管她了,她没有妈妈了。
  下楼后,餐厅里很安静,糯糯乖乖坐着,纪清和喂什么她就吃什么,一句话也不多说。
  纪清和知道这很不正常,也明白糯糯是受到了冲击,他很心疼,可也毫无办法,他觉得很累,从来没这么累过,好像所有力气都被抽走,他的心变得空荡。
  看向一旁的位置,这个家已经不像家了,没有温暖只有冰冷。
  
☆、第五章
  领着一个月的工资,看着自己泡得发白的手,何宁心里总算有了一丝安慰,她迫不及待买了高铁车票。
  因为没有直达,她只能先去隔壁市的站点,再买票回S市。
  明明只要十几个小时,可她还是觉得好久,她真的一分钟都等不了,她迫切想知道父母和女儿的近况。
  何宁是晚上八点到的S市,一出车站,她就觉得呼吸到了久违的熟悉气味,她哭了,她终于回来了,很不容易,过程太艰辛了。
  不假思索,就打了车前往宁园,司机听了后,看了看何宁,提醒道,“姑娘,那是私人住所,是纪家的地方。”
  在S市,谁都不敢轻易招惹纪家,纪家老大不用说,商界赫赫有名,人脉关系很硬,老二听说也是事业有成,至于纪家三少,神龙见首不见尾,亦正亦邪,真人不曾露面,据说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宁园就是他的私人住所,谁没事往那走?!
  唯一敢怼上纪家的,估计也就只有老世家,何家了。何家几辈下来都是S市的巨贾,当年抗战,何家散家财扶持抗日,那可是大功一件,于是后辈便陆续走进官场,商政两处都很吃得开。如今的何家人丁稀疏,旁系不说,直系的当家人何靖南,也只有一个女儿,这个女儿就是何宁。这何靖南当年是一名大学教授,座下学生没上万也成千,有成就的自然也不少,有几个突出的在政界都是一把手了,逢年过节,何家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但,何靖南最后还是下海了,扛起了祖宗的基业,他常对何宁说,当教授酸气,不如下海,虽然市侩但实惠多。
  何宁迟疑了一下,问道,“那边不能进去?”
  司机呵呵,“我开车这些年没听说去那的。”
  何宁有些沮丧,“那不去了,去山景别苑。”想见女儿还是要慢慢筹划,一时半会急不来。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着这个衣着普通的小姑娘,真心觉得她大胆,她要去的这两处可都是富贵地啊,一般人都不敢肖想。他摇摇头,开车往山景别苑开去,说不准人不可貌相呢!
  当然他最开始的想法没错,何宁的确进不去山景别苑,她被堵在别墅区大门口,让人好一顿撵,最终垂头丧气的往外走,她怎么忘了,她现在已经不是何宁了,她现在叫云平,是从偏远山区逃出来躲难的,她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那些属于她的一切伴着那一跳完全消失了,她抬起手看了看,谁会相信这双粗糙的手是弹琴的,谁又会相信这双手曾经拿笔画下一幅幅图纸……
  别人不会信,连她自己都深深怀疑自己。
  那个司机开车过来,从车窗探出头,“小姑娘,还要去别的地方不?”
  何宁抬头看着他,一脸茫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了,她现在无家可归了。
  对云平这个小女孩而言想见何宁的父母和女儿简直是天方夜谭,先前的自信在此刻化为无尽的落寞。
  司机看她一个小姑娘傻傻站在这,于心不忍,便让她上车,至少有空调不会中暑。
  他找了一瓶水递给坐在后座的何宁,想起电视里灰姑娘和富家少爷的浪漫邂逅,意味深长道,“小姑娘,咱就是普通的小老百姓,这种地方可不属于我们,别想了。人家是有钱,可日子没咱们过得舒心啊,咱们的钱都来的踏踏实实,可这里面的人呢,他们保不齐一下子就被抓了。”
  何宁拧开水,喝了一口,点点头。
  “何家听说过吗?”
  “何家?”何宁一听这,心尖都颤了一下。
  “何家有个闺女,当年嫁给了纪家三少,还生了个孩子,最近听说闹上法庭了。”
  “闹上法庭?”
  “传闻这何家的女儿是被纪家三少虐待死的,何家现在要说法,要外孙女的抚养权。你看看,他们再怎么有钱有权有势,还不是一堆糟心事,我看着豪门也不是个好地。”
  何宁有些不敢置信,两家明明交往密切,怎么一下子就撕破脸了?还闹上法庭这么严重?
  司机继续道,“何家抢外孙女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要不是关系硬,法院早就判了,还能拖到现在?”
  何宁低垂着头,爸妈就她一个女儿,她不在了,他们就只有糯糯了,纪家不只糯糯一个孩子,他们为什么不能给她父母一个希望?纪清和日后还会有别的孩子,糯糯不是爱的结晶,她只是婚后的产物,为什么他就不能放手?
  她心里清楚,纪清和有了别的孩子肯定让糯糯受委屈,肯定不比在外公外婆身边。
  不,她不能让糯糯留在纪家,她要让女儿回何家,回何家才有活路。
  司机看何宁一脸坚定,觉得好笑,“你家在哪?要不要送你回家?”
  这话让何宁回到现实,现在的她别说见女儿,就连住处都没有,生计都有问题,根本自顾不暇。
  她叹气,“我没家了,都不知道要去哪。”
  司机看了她好一会,想不管她,可又放心不下,想了想,动了恻隐之心,“你要是不嫌弃,要是信任我,可以暂住我家,不过我家条件不太好,我们是外来打工的。”
  何宁本想拒绝,可是她真没地方去,口袋里的钱不多,住酒店根本不可能,她想了一会,点点头。
  从小在S市长大,何宁还不知S市有这样的地方,建筑老化严重,楼梯走道都很窄,跟在人家身后,何宁才意识到这地方偏僻了些,她都没有防范意识,如果对方不是好人,她铁定逃不了。
  “就这了,进来吧。”
  何宁看他打开门,心中不安,她怕又陷入危险,她移动不了脚步。
  “老婆,有人来了。”
  话毕,有个圆润的中年女人围着围裙出来了,她顺着丈夫的目光看过来,仔细打量着何宁,脸上先是不悦,然后又迅速客气的笑笑,招呼何宁进屋。
  何宁很犹豫,不过人家还是走过来,拉着她进去了。
  进去后,她看着简陋的屋子,松口气,这是规矩的人家,不过,生活应该不是很好。
  那个女人倒了一杯水给她,“姑娘,你是不是遇上难处了?”
  何宁觉得人家心地好,也不好瞒着,可也不能净说实话,必须有所保留,她喝口水,“我是外地的,来看看大城市,想在大城市挣一小块天地。”
  都是外来人口,大家都知道有难处,女人拉着她的手,“我们是想孩子有个好的未来,我们夫妻俩再累也要送孩子来这读书,这的学校好。”
  何宁看着墙上距离高考还有多少天的字迹,觉得作为父母真的不容易,尤其是极其普通的家庭想要培养出一个大学生,太难了。
  “等孩子考上大学了,我们就熬出头,回去也不会被看不起。”
  何宁点点头,觉得心酸,想想自己,从小家境优渥,无忧无虑,读最好的学校,考上名牌大学,还出国当过交换生,可结果呢,还没成为人上人就嫁人了。
  晚饭的时候,何宁看到了他们的儿子,高高瘦瘦的,戴着黑框眼镜,安安静静的吃着饭,饭桌上为数不多的荤菜都在他碗里。
  她看到他的胸卡,上面写着他名字——高天宇
  她这才知道这家人姓高,于是她便高大哥高大嫂的叫着,其实还是有些别扭的,因为她身份证上才十九岁,和他们的儿子差不多的年纪。
  高大哥高大嫂倒是没介意,看着就是心善爽直的人。
  他们租的是两房一厅,晚上睡觉的时候,高天宇自己一间,何宁和高大嫂一间,而高大哥直接在外面,缩在一张劣质的沙发上睡觉。
  她身上钱不多,她拿了五百块塞给高大嫂,高大嫂看后一直拒绝,“云平,别这样,他爸心地好,看人遇到困难经常带回来吃饭住几晚啥的,我们都习惯了。”
  何宁硬要给她,“嫂子,我一个人出门在外要是没有你们都要流落街头了,这是应该的,不多,就是个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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