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楚顿了下,面色恢复淡然,仪态大方的道,“去吧,我与你一起。”她说完,看向了倾哥儿,“你带着擎之先回家,我与你宋姐夫出去一下。”
唐言倾点头,阿楚这才对芍药和百合道,“你们二人跟着我,素来都是个有规矩的,这次可别给我丢人了。”
“是的,夫人。”
宋临辞把阿楚的姿态全程看在眼里,倒是没想到他这媳妇,倒是装的甚好,瞧着仪态和架势,自然是临安城内贵妇人。
也是了,早先阿楚可不是临安城的娇娇女,他宋临辞是积了几辈子的福,娶的了临安城国色天香、才貌双全的女子。
阿楚是没瞧出来宋临辞盯着她看啥,瞪了他一眼,才带着百合芍药往前走,看到苏府管家苏中貉,姿态不高傲也不卑微,清淡而平和的道,“我们初来临安城,若是有什么不懂的规矩,还望海涵,既然现在是相邀我们夫妇去苏将军,那现在便走吧。”
宋临辞在其后,对苏中貉点头。
苏中貉瞬间会意,他还以为宋小将军会拒绝,还以为宋小将军的夫人是个乡野村妇,倒是不知,原来宋夫人这般姿仪态万千、气势不弱。
阿楚心中其实是有些怯的,但是身上这几百两裁剪出来的衣服,可是给了她极大的自信,还有身边跟着百合与芍药,百合谨慎,懂规矩,芍药力气大又会功夫,不管是来文的还是武的,她怕什么。
这次苏以恒并不是邀了宋临辞远处夫人二人,而是邀请了当朝与苏以恒交好的一些官员以及夫人,全都出席了。
阿楚初入这将军府倒是被里面的气派给稍稍吓了住,在看到里面站着的一群人,瞬间觉着可亲起来了。
瞧那些或坐或站的夫人说话,可不是就像极了,村子里三五成群说闲话拉是非的妇人。
不过是个穿着粗布木叉,一个穿金戴银,村里的妇人说的是谁家长谁家短,这群瞧着有身份的夫人说的,也不是谁家是是非非,长长短短。
宋临辞带阿楚进来的时候,方才还有些热闹人瞬间沉默了起来,齐刷刷的几十双眼睛盯着他们俩,像是看那,玩杂技的猴子。
阿楚心中想着,大家都是人,一双眼睛两个鼻孔一张嘴,有什么稀奇的看着他们俩。
……
“瞧见没,那个就是威名震慑的宋将军在乡下娶的小媳妇,也不怎样嘛,就是长得好看了点,跟个狐媚子似的,一身狐狸骚。”
“好看是好看,听说是个不能生育的,还说啊,早先年在窑子里呆过呢。”
“这人瞧着眼熟,像不像是,那个被砍头的唐九龄家的嫡女,瞧着像吧,她爹娘都死了,她怎么还活着,还找到了靠山啊。”
“是,没错,就是那唐家嫡女,当年,我还想给我儿子说亲呢,现在啊,倒贴嫁妆都没人要……。”
……
一众之人指着阿楚,指指点点的窃窃私语,抬头看了她一眼,接着便交头接耳的说上一番。
殊不知,她们声音再小,却也被阿楚听了一清二楚。
“诸位也都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夫人,小姐,怎生亲娘与那管事嬷嬷没教你们,切勿在人后论是非,有什么事,当面说,何必小声说,反正我也听的见,不聋。”阿楚停下脚步,嘴角噙着笑意,看着温和,其实冷淡疏离。
说人坏话被人揭穿,也有那胆子大的,瞧着其中一个侯夫人,张口怼了阿楚道,“你做的那些破事还不许人说了,你敢做,为何怕被人说,不知羞耻的是做肮脏事的你,可不是我们。”
闻言,阿楚盯着她轻哼道,“哦,这样说来,你们在背后议论旁人是非倒是对的了?既然说了,我做了肮脏事,我也很想知道,我到底是做了什么肮脏事,我这人刚来临安城,就被你们知道了?窑子还是花楼?抑或是我不能生育?说我在窑子里谋营生,可是有人亲眼瞧见了,说我不能生育的,那我那大胖儿子哪里来的?还有说我长得像狐媚子的,这点我是不知,你们得去问问我那夫君了。”
宋临辞冷眸盯着那群人,主动牵住她的手,“何故和一群八卦的女人说,你是怎样由不得她们来说。”
阿楚虽是反击了回去,却没玩够,挣脱了宋临辞的胳膊轻声道,“怕是有人不爽我来到临安城,故意在我之前编排我的是非呢。我倒是想问问众位夫人,你们口中关于我的形象,是谁人告诉你们的?放心,我手段不狠,只是会教那人弄个半残而已。”
阿楚笑意盈盈的说着让人心惊胆颤的话,众人一听莫不言语。
偏生在这个时候,有个作死的人出来。
大言不惭的说道,“是我说的,怎么?我倒是想看看你想怎么把我弄个半残。别以为你攀上宋大哥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你之前是唐家嫡女,可是你爹犯事了,你们全家都被五门斩首了,真是不知道你是怎么钻了孔子活下来的,像你们这种人就活该去死,活着干嘛?”
“哟,我倒是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姑娘,嘴巴这般恶毒,麻烦你下次大声说话的时候先漱下口,满嘴恶臭,你不嫌恶心,让听的人想吐。”阿楚看着前面走来的女人,极为冷淡的说。
这女人穿着明艳的鹅黄色衣衫,盘着未婚嫁的女儿家发髻,个头不高,倒是娇小,只是可惜了这性子和那张被怒气显得狰狞的脸。
“你,你可恶,竟敢说我口臭。”
苏雅枚,苏以恒二房所生的小女儿,骄纵惯养,自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尤其是她心心念念的宋大哥,现在成了她面前那个女人的丈夫,她心里怎生不气,刚来就和阿楚干上了。
当然,阿楚也不是吃素的,容不得别人欺负自己,她这重生了不是白玩的,男人睡了,孩子生了,弟弟们又孝顺,再也没前世的烦心事,倒是这女人斗嘴,她没玩过,不妨与她们斗一下,瞧瞧自己智商是否变高了。
“是啊,我说的就是你,怎么还想打我啊?你觉着我是那种任由被人欺负的人吗?我好歹也是被你爹邀请过来的将军夫人,你在我跟前,容不得放肆。”
有时候,这将军夫人的架子,该端还是要端着的,比如现在,在这个瞧不上眼的女人面前,她凭什么委屈了自己。
“你、你竟然敢在我的面前端起架子来,我爹最是疼爱我,我找我爹……。”苏雅枚气极,伸手指着阿楚。
阿楚倒是风凉的道,“你找你爹怎样?说的像是天下只有你一人有爹似的,有些人的爹没了,却还活着,有些人的爹活,但瞧着和死了也没差啊。”
阿楚瞧见了站在一侧像是看笑话的苏以恒故意说的。她爹,唐九龄大贪官死了,但是就像是活着一样啊,你瞧,周围的人看到她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她爹唐九龄,但是苏雅枚不同啊,她爹,活着呢,但是,藏在一侧偷看女人相斗,可不是和死了一样。
阿楚这样讽刺的挖苦,苏以恒自然是听到了。
他面色愠怒,有些不自然的走了出来,却不是看向阿楚,而是对宋临辞道,“今日准备是给你洗尘接风,你怎么带了她过来?”
宋临辞张口想说,阿楚轻声道了句,“苏将军这话说的可就不地道了,什么叫她,我可是宋将军的嫡妻,人人喊一声将军夫人的,您嘴里喊的这个她,是谁啊?”
“你这身份还容不得在我跟前放肆,死囚犯的女儿,你有资格吗?”苏以恒厉声斥责阿楚。
宋临辞却怒了起来,“苏将军这是在质疑圣上旨意吗?若是您有疑虑怀疑阿楚还是死囚犯之女的身份,末将可以把圣旨拿来。”
苏以恒却楞住了,没想到宋临辞会这样称呼他,还拿圣旨还压他,“你、你这话是是什么意思?”
莫非圣上给宋临辞私自下了什么旨意。
“圣上有旨,已经赦免了唐氏姐弟的奴役身份,现在他们是自由之身。再切不说将来的是否有诰命在身,现在,阿楚她是我宋临辞的妻子,嫡妻,这地位想必比贵府的三小姐身份够高吧。”
宋临辞意有所指的指向了苏雅枚。
苏雅枚恼怒跺脚,立刻走到宋临辞身边,“宋大哥,这个女人根本配不上你,你现在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她不过是个死囚犯之女的身份,根本配不上你。”
“我不配你就配的上了?在世家之族眼里,像一般的庶子庶女都不过是个身份高了点的奴才,怎生在苏府,却成了正儿八经的主子?当真是奇怪了,什么时候临安城的风气改成这样了。”阿楚说着,瞧向那些身份高贵的贵妇人,“莫不是你们家也都是这样,什么身份的都是正儿八经的主子?”
被阿楚指着问的人,频频往后退,也不敢说话。
她们是没料想到,这年纪轻轻又是从乡下来的土包子竟然这般厉害,三言两语的把苏府给的得罪了个底儿朝天。
瞧着,宋将军也不管管,而那将军夫人简直就是恶妇。
看到大家都不说话,阿楚也没了劲儿,冲宋临辞笑了下,说道,“辞哥,瞧着这饭可还吃的下,不行的话,咱们回家,我给你做。”
“回家。”宋临辞被阿楚一声辞哥给收买了,当下就走。
阿楚闻言,眉眼轻笑,一瞥一笑尽是风景,可是看傻眼了众位一群人。
苏以恒站在远处,气的吹胡子瞪眼,这才刚劫来宋临辞就又被他找了机会走掉,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来将军府。
看到那个坏了他是的三女儿苏雅枚,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二姐呢,明日让你二姐去宋府拜访。”
“爹爹,为何要让二姐去,我也要去。”
苏以恒没理会苏雅枚,甩袖离开。今日前来的官员以及官员夫人大都是苏以恒的下属,根本不用在乎。
苏以恒甩袖离开,当下其他人,自然快速退下,这个时候可不敢往枪口上撞。
方才还一群之人,瞬间就各走各走的。
阿楚与宋临辞出了苏府大门,她瞅着宋临辞得意轻笑,“方才我可有给你丢脸了?”
“没丢脸,还长脸了,我倒是不知一向冷淡的你还能如此巧舌如簧。”他抿嘴敛起笑意,今日阿楚当是他以刮目相看。
百合与芍药听到宋临辞说完,跟着道,“是啊,方才瞧着夫人,感觉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一点都不一样了。”
“夫人就应该这样,咱们虽是从小地方来的,那也不能被人欺负,刚才我还想,要不要上前揍那几个胖夫人一顿。”芍药粗神经不过脑子的说。
阿楚笑道,“现在我们可不是在渝州城或者洛阳城,现在可是临安城,这里多的达官贵人,权贵官僚,以后做事不许莽撞。”这是明面上的话,接着她又说,“暗地里可以偷偷的惩戒他们一番。”
“我就说,夫人也不是暗中能忍气吞声的人,受了委屈自然要讨回来。”芍药憨笑说着。
宋临辞指着他们所处的位置,还没离开苏家地界,就在人家门口想着如何讨伐了。
“先回去再说。”
而这时,从远处街道驾车而来的胡显,看到宋临辞和阿楚,赶紧从车上下来。
“奴才恭迎将军和夫人回城,家里已经准备好饭菜,将军和夫人先上马车。”胡显下了之后对宋临辞行了个大礼。
阿楚对胡显没多大感觉,毕竟之前没接触过,随即点头轻笑,被宋临辞扶着上了马车,他也跟着进去。
马车浅缓行走,胡显在其后带着百合与芍药。
马车之内,宋临辞低声对阿楚交代了几句,“我的宅院以后就是你的家,你是当家主人。我已经交代了胡显,今后宅院里的事,不管大小,一律找你,由你做决定。”
“别啊,我还想带着儿子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可不想白白的给你管家。”她笑着摇头拒绝。
“阿楚,你是我媳妇,你不管家,那你想把我的后宅推给谁来管?”他捉住她的手,其实真的有些担心。
阿楚没理会他,宋临辞思忖,想了下,说道,“既然你跟着我来到临安城了,有件事我想对你坦白。”
阿楚一听,精神紧绷了起来,宋临辞想和她坦白什么?还是到了临安城之后,他想说什么?
“当初我们成婚,云权送你的贺礼中有一封信,是给你的,藏在礼物之下锦盒的夹层中,被我无意间发现的,我……。”宋临辞又点别扭,毕竟藏人私信,行为不道德。
阿楚盯着他,“你怎样了?上面写了什么东西?”她是有些好奇的。
但是她对云权真的无感,只觉着像云权那样的人应该活在九重天上,风华绝代,睥睨天下,浑身气势根本不像是凡夫俗子。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点,他浑身气势太阴了,看着浑身冷飕飕的,只感觉阴风阵阵,天生煞气太重。
她这借人壳子活下来的主儿,最是不喜欢靠近那样冰冷的人。
宋临辞倒是真的实诚,“我给烧了,上面就写了一点肉麻的话,我看不下去……。”
“我还没看呢,你就给烧了,那我罚你给我写十篇更肉麻的话,不然……”她沉声说。
宋临辞问,“不然如何?”
“不然不给你生姑娘。”她也就这个理由能拿捏宋临辞了。
他露齿大笑,“好,我写,别说十篇,就是一百篇都行,咱们可说好了,给我生个姑娘。”
“生,说好的。”她笑着道。
两夫妻在车上说着耳语之话,等话语说完,马车也到了跟前。
宋临辞下车,扶着阿楚出来,他们二人刚到府邸宅院,就看到唐氏三兄弟,一起走了出来。
“阿姐,你没事吧……。”三个小子,异口同声的喊。
宋临辞瞬间觉着不爽快了,“怎么没一个人担心我的?”
唐言倾听到后,立刻把擎之递到他怀里,“擎之最担心你。”他说完,继续看着阿楚,满面担心,“阿姐,你倒是说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我们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没人敢欺负我,你阿姐已经不是昔日阿姐,自然有能力保护自己,之前呢,很抗拒来临安城是因为担心你们的身份被人发现,会有性命之灾,现在咱们都是良家子的身份,你们宋姐夫又是将军,我们还担心什么,今后在临安城横着走,看谁敢管?”
宋临辞冷冷的投了一个眼神过来,“我敢管,不能仗势欺人,也不能欺负弱小,更不能滥用权势。否则的话,你们和那些欺负你们的人有什么区别?”
阿楚瞪着宋临辞,“你怎么就听不出来呢,再说,我和他们又不是那种人。”
“近期在家里安生的呆着,哪里都不许去。好生准备生姑娘。”他厉声而说。刚来临安城,已经闹了一场,现在不能再闹,先安静下来。
他这边刚到临安城,明日肯定得去早朝,不管好赖,洛阳城平复战乱之后,他的身份多少也有些变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