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见你就笑——郑三
时间:2017-10-16 17:02:25

  梁主任不高兴地挑起眉毛,一脸疑惑地问:“啥情况,听你这意思你俩以前还有过过节啊?”
  沈寒山轻咳一声,云淡风轻地表示:“不算过节,就上过几次床而已。”
  梁主任惊讶得连瓜子都嗑不动了,凤眼微张,不敢相信地问:“儿…儿子,你洁癖这么严重,竟然跟这姑娘睡过?你你你真没诓我?”
  沈寒山“啧”了一声,在梁主任那一副“儿子终于攻克男性顽疾”的眼神里站起来,扭头就往外走。
  梁主任站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胆战心惊地问:“儿子你不是去杀人灭口吧?”
  沈寒山都差点没被气乐了,扯着嘴角回答:“妈,您儿子是那种人吗?”
  梁主任点头回答:“看着挺像。”
  沈寒山两眼一黑,差点没就地晕厥过去,冷笑一声,无奈地开口道:“您放心,我就是想着,这丫头不仁,我自然不义。既然她祸害了我家老太太,我应该也得祸害回去。”
  梁主任看着自己儿子离开的萧瑟背影,坐在原地晃神好一会儿,直到那头电视重新响起了“动物世界”的预告,她才连忙拿起电话拨通了沈医生的号码,张嘴大喊:“老沈啊,出大事儿了,咱儿子终于有追求的对象啦,哦不不不,不是动物,是人,活生生的人!嗨跟你说不清楚,等你回来再说,记得路上带两味我上次写的那个药啊,回来我炖汤里给儿子好好补补……”
  沈寒山不知道梁主任已经在家里炖好了充满不明物体的“补”汤等他回家。
  这会儿还没到下班高峰,他开车直接去了北城电视台大楼。
  北城电视台挺大,虽然和国家电视台比不了,但看着倒也算得上阔气。
  那副台长以前被沈医生救过一命,见到沈寒山比自己亲妈都亲,抓着他的手,怎么都不肯放开,誓要做那热烈迎接红军的工农群众。
  沈寒山不擅长应付长辈,好说歹说嘘寒问暖了一阵,从昨儿个吃的菜说到了明年有没有准备要孩子。
  还是那头有人喊了一声,沈寒山才终于得以脱身,转身往吴思思他们节目组的楼层走,没想刚出电梯往前迈了两步,抬头就看见吴思思穿着个卡通的大头装迎面走来的样子。
  两人见面,各自都是一愣。
  沈寒山在那一瞬间想到了很多矫情的词儿,柔情蜜意的,矫情伤感的,都有。
  但当他扑身上前,想要抓住其中一个的时候,那些词儿却又突然消失不见,变得无影无踪了。
  他大学时候学的医,偷偷也玩玩儿音乐,无论哪一个都是和文学扯不上关系的行当。
  可这时,他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了吴思思以前书里的一句话。
  她说——“人和人的念想只有在看不见时才会最浓烈。而在重逢的那一刻,所有执念散去,你想做的或许只是抱一抱她,仅此而已。”
  沈寒山不好文艺,但吴思思以前写的书他都买过。
  吴思思不是专业的作家,她大学那会儿就只是在一个叫晋江的网站上瞎写些东西,文章挺短,又因为太过于文艺,不符合普罗大众的口味,没扑腾出什么水花儿。
  可沈寒山还挺喜欢看,他一向觉得这妮子身上有一股轴里轴气的矫情劲儿,私下里喊了出版社的朋友联系吴思思,给她那几本破书都给出了版。
  吴思思那段日子高兴得像只出了栏的老母猪,整天吃得多睡得香,时不时还会在沈寒山面前嘚瑟一阵。
  沈寒山那时鬼迷心窍,在她面前掏出五本书,信誓旦旦的让她签名,说这些都是她真爱粉丝拜托他给带过来的。
  吴思思那时蠢得可以,还真相信了,挨个签名还在后面加上两句鼓励的话。
  回到家里,沈寒山把这五本书挨个送给袁晟、简豪他们几个损友,这些人看完之后纷纷表示——“写的太他妈好了,就是老子看不懂”。
  沈寒山格外高风亮节的一巴掌拍过去,挨个冷笑着评价:“傻逼。”
  这会儿,这位曾经的世外高人沈先生率先回过神来,“噗嗤”一笑,伸手拍着吴思思的大头套问:“怎么这么副鬼打扮,等下不直播你那破养生节目啊。”
  吴思思有些不好意思,原本她这一套衣服就挺厚,现在身上全是热气,加上见到老熟人,脸上红得就更加明显了。
  她平时倒不是个特别爱害羞的人,只是眼前这人毕竟是沈寒山,两人之前有过那么一段不忍直视的过去,现在乍一看见,实在有些意外。
  抿了抿嘴,轻声嘟囔:“你别拍我脑袋,重着呢。”
  沈寒山觉得稀罕,咧嘴笑意更浓了,故意又往她头上一拍。
  吴思思身高才一米五八,平日里脸大一些能声称个一米六,但在一米八三的沈寒山面前,还是立马露了怯,就像现在,就跟一大头萝卜似的,还白里透着红。
  吴思思被他笑得脾气都起来了,没好气地喊:“你笑什么啊!”
  沈寒山象征性地收起笑意,轻咳一声回答:“没办法,老子一见你就乐,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你能治啊。”
  吴思思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就差没告诉他神经病院出门直走往左转,沉默地皱着眉头,迈步就往自己的化妆间走。
  沈寒山在她后面跟着,也没说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两的相处方式从以前开始就一直是这样,你不说我也就不问,没事儿就在一起待着,有事儿了就各自干自己的事儿,互不耽误。
  没想进到化妆间,里头还坐了个女的,穿一黑色小马褂,头戴红帽,三白眼,大厚唇,长得跟闹着玩儿似的。
  刘玲不认识沈寒山,也没那个功夫去问,见吴思思回来,立马拿着台本走过来喊:“哎小吴啊,你看这里的串词儿是不是有点生涩?要不,咱中间加个观众提问?”
  沈寒山觉得新鲜,伸着脖子问:“哟,你们做节目连这种词儿都是提前预备好的啊?”
  刘玲听见这话心里也有气,一脸愤怒地回答:“哪儿啊,还不是袁萌那祖宗,什么都不会,等会儿都要上节目了,现在在这跟我发脾气,说串不上词儿呢。”
  沈寒山一听这话不对啊。
  突然冷下脸来,沉声问:“啥意思,这节目的主持人不一直是吴思思么,什么时候变成这个猿猴了。”
  刘玲一脸不真诚地纠正:“是袁萌,萌!不是猿猴。”
  沈寒山不想跟她辩论这些,偏头看着那里低头读台本有些失落的吴思思,立马挑起半边眉毛问:“这猿猴是你们台长家里亲戚?”
  刘玲干笑了两声说:“哪儿啊,她就是有个赞助商的干爹。”
  沈寒山好歹也是沈家长大的人,一下就听明白了这里头的意思。
  感情这新主持是找了个有钱的干爹,人家做赞助直接把吴思思这个没背景的傻逼给换下来了。
  冷笑一声问:“她干爹谁啊,给你们台投了多少的赞助。”
  刘玲微微一愣,轻咳一声,摇着手小心回答:“这事儿怎么好说呢,不可说不可说。”
  她的话刚一说完,房门忽的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只见一个女人踩着高跟走进来,身后跟着个大肚子男人。
  那女的脸上粉打得挺厚,乍一看跟才从棺材里蹦出来似的,眼神往沈寒山身上一扫,露出一点暧昧的笑意。
  看着刘玲,很是不悦地问:“刘编,台本准备好了没有呀,我干爹等下就要走了,我对完还要去送他呢。”
  感情这就是那个猿猴。
  沈寒山冷笑了一声。
  还没等吴思思和刘玲开口说话,直接把那台本拿过来,一把扔到了袁萌的怀里,开口就是一句:“自己的工作不知道自己做,你是二级残废还是三级智障啊。”
  袁萌原本看在沈寒山的长相还对他挺有好感的,这会儿见他这么说,那些好感立马烟消云散,怒目而斥到:“你谁啊?”
  沈寒山耸了耸肩膀,笑着回答:“不是说观众是你们电视台的衣食父母吗,按这说法,我是你爹啊。”
  袁萌压根没遇见过沈寒山这样的人,气得一跺脚,直接转身拉着身后的男人喊:“干爹,你看这个人,好不要脸啊。”
  说完,又觉得不解气,转头看着吴思思问:“这是不是你的姘头啊?台里都已经给你转了儿童节目的主持人,你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啊!”
  沈寒山这会儿看清那“干爹”的长相,终于咧嘴笑了起来,不屑里带着些痞气。
  那男人像是也觉得沈寒山有些眼熟,一时却又实在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袁萌没想到平日里最疼她的干爹这会儿竟然没有维护自己,心里不禁更加气了。
  她原本就是狗仗人势的性子,从大学开始就一路顺风顺水,进到电视台向来也是她给人眼色看,哪里有这种吃亏的时候,直接“哼”了一声,看着刘玲喊:“刘编,我干爹花两千万让我来节目组,可不是让我来受委屈的!”
  沈寒山听见这话,更加乐呵了。
  掏出兜里的烟,想了想这是在室内,又塞了回去,吊儿郎当地说:“两千万就能让你在老子面前装逼,小同志,你这逼装得挺别致啊。”
  说完,又看向她身旁的男人,加了一句:“不过易总你也是,当年看你老婆的样子,觉得还挺有档次,没想到现在口味变得这么…呵,低俗。”
第3章
  易德浩原本就想着沈寒山是认识的人,这会儿听他这么一说,更是越发谨慎起来。
  想了想问:“这位先生,我们以前认识?”
  沈寒山那张脸本来就自带嘲讽效果,这会儿咧嘴一笑,更是跟你欠了他二万八似的,拿起旁边桌上的俩葡萄,一下塞进嘴巴里,毫不在意地回答:“就见过两眼吧。”
  言下之意,小爷不待见你,你可千万别跟你那干女儿似的上赶着认爹。
  袁萌没听出这话里头的意思,还在那儿愤愤不平起来:“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抬举啊。这里是电视台,我不管你是吴思思的姘头,想给她打抱不平还是别的什么,但赞助商可以选主持这是台里默认的规矩。我干爹出了赞助的钱,我就有权利顶替她的职位,有本事,你也给她赞助两千万啊!”
  说完,又有些不屑地看了沈寒山的大裤衩子一眼。
  沈寒山这人打小仗着自己的脸一向不修边幅。
  平日里除了待公司的时间,其他时候穿着打扮都特别随意。
  有时候踹一人字拖上街,左手提一袋儿烤鸭,香飘二里,往公园长椅上抻着脖子一靠,就跟全北城皆他家似的。
  要不是那张脸长得实在具有迷惑性,看着还有几分仙气,没准儿真能被城管大队秋风扫落叶一般地收走。
  吴思思这会儿也站了出来,扯着沈寒山的手,告诉他没有关系。
  抬头看着袁萌一脸平静地开口:“袁萌,我劝你做人还是不要太嚣张。我自愿把位子让给你,不是因为我怕了你,而是我不想组长难做,她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希望她为了我去顶撞台长,仅此而已。”
  说完,她又淡淡地看了一眼后面的易德浩,意有所指地说:“一个大学都还没毕业的女孩子,年纪轻轻不知道提升自己,反而一心只想着靠男人争权夺利,说实话,我看不起你。”
  袁萌被她的话说得冷笑了一声,无所谓地回答:“那你有本事也去找个舍得给你花两千万的干爹啊,一个连大学文凭也没有的老女人,你倒是好意思说别人。”
  沈寒山被那句“没有大学文凭”说得一愣,站在原地默默皱起了眉头。
  他和吴思思当年认识的时候,吴思思就是华北音乐学院大一的学生,怎么这会儿却连个大学文凭都没有了呢。
  压下心中的疑惑,没好气地开口:“你当谁都跟你似的,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个爹啊。”
  刘玲被沈寒山一句话弄得笑了出来,见袁萌的眼刀子扫向自己,立马又轻咳一声恢复正经,开口劝解起来:“好了好了,大家都让一步,台里的决定当然是有道理的。”
  沈寒山往旁边一坐,翘起个二郎腿,大喊“放屁!”
  拿起手机,找出梁芸的电话,张嘴就是一句:“把你们刘台长喊到十七楼二号化妆间来。”
  梁芸就是袁晟儿子的那个妈,现在收敛了非主流的气质,被家里安排着在北城电视台当了个化妆师,也算是有了个正经职业。
  袁萌见沈寒山的气势,心里一下就有些疑惑起来。
  毕竟这个人虽然穿着邋遢,但长相气质到底摆在那里,又可以这么轻易地喊动刘台长,实在让人有些摸不清底细。
  刘思安这时正巧没事,不一会儿就赶到了化妆间,看见沈寒山,一脸笑意地凑上去问:“小沈,等会儿刘叔叔请你上食堂吃点儿东西去啊?”
  易德浩一听刘思安喊他小沈,立即恍然大悟一般地回想起来。
  零七年,他和他老婆去卫生局长沈一河家里送礼的时候,那个窝在沙发里,半撩着眼皮一个劲笑话他秃头的臭小子不就是眼前这人吗。
  没想这么些年过去,这小子长相变了,性格却还是和以前一样谁都瞧不上。
  沈寒山这臭屁的脾气其实就是沈一河和他老婆给惯的。
  沈一河是长房长孙,名义上是沈寒山的堂哥,但年纪差了二十来岁。
  沈寒山小时候爹妈忙着职称,没时间管教,沈一河的媳妇儿就把他接到家里和自己闺女一起养着,算是半个嫂子半个妈,比梁主任还要亲一点。
  沈寒山轻咳一声站起来,漫不经心地问:“刘叔,听说你们台里,赞助商有权利换掉节目主持人是吗?”
  刘思安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事情来,点点头答:“是啊,只要不是特邀主持,赞助商是有权利要求换掉主持的,这是不成文的规定,怎么了?”
  沈寒山刚想说话,没想那头易德浩却先一步开口了,直接插嘴道:“刘编,之前萌萌对你和吴小姐多有得罪。我考虑了一下,觉得她现在年轻气盛,的确还不太适合这个节目,不如就把主持的位置还给吴小姐吧。”
  袁萌本来是一脸“你奈我何”的表情,这会儿听见易德浩的话,整张脸都垮了下来,瞪着眼睛,一脸不敢相信地问:“干爹,你说什么啊?凭什么要我把位子还回去!”
  易德浩虽然赞助了节目,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在商言商的生意人。
  他既不是那种愿意为了情人一掷千金的土豪,也不是那种拔剑一怒为红颜的小年轻。
  要是自己真把沈寒山给惹恼了,沈一河卫生局那头随便给他使点绊子,那他的破医疗器械公司还开不开了。
  皱着眉头拉了拉袁萌的手,难得严肃地教育起来:“萌萌,你这脾气该收一收了!”
  刘思安被他们说得一头雾水,皱着眉头问刘玲:“老刘,这怎么回事儿啊,你们健康堂节目换主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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