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这个世界有点乱——月染曂昏
时间:2017-10-18 16:49:56

  薛宝钗从小聪慧,也跟着父亲学过一些,做生意上她也有些手腕,但到底还是不大喜欢的,就因为这生意人,其实三教九流都有,更有那如夏家一样的暴发户,没有修养没有底蕴,却什么荤话混账话都敢说出口,就说那夏姑娘吧,瞧着年轻艳丽,可薛宝钗还真看不上她那副做派。
  可如今被挤兑的却是薛宝钗,一时间她脸上有些辣辣的,若早知要受这羞辱,她才不来。
  薛老爷他们的马车到家不久,薛宝钗派人请来的大夫后脚也到了,倒也是巧了,刚好救了薛老爷一条命,让薛姨妈和薛宝钗后怕不已。
  原来薛老爷一到家,就往薛蟠院子里去,他倒要好好问问,夏老爷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不肖子是不是真的在他卧床期间干出了些丢人现眼的事情来。
  可薛老爷是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在自己儿子房里看到这样一副□□龌龊的场面。
  院门口有人把风,一见薛老爷就高喊:“给老爷请安!”
  另一个更是趁人不备一溜烟往里面跑。
  薛老爷一下子就觉得不对了,一脚踹开门口的下人,往里闯进去,薛姨妈唬得忙扶住他跟着一起进去。
  薛宝钗在后面跟了几步,一进院子便听得屋里传出些靡靡之声,略听得几句竟是那淫词艳曲,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就停住了脚步不再往前。
  薛老爷却是听得心头火起,一脚踹开房门进去,很快房里便传出了薛老爷的怒吼声,以及薛蟠的求饶声。
  薛宝钗觉得这场面自己不便多留,正待离开,房里却窜出几个人来,衣冠不整,甚至有那露着胸脯抱着衣服的连滚带爬出来。
  薛宝钗一声低呼,忙在丫鬟的遮掩下往墙角躲去,一张粉脸一时间煞白无比。
  然还不待薛宝钗避更远些,房里就传来了薛姨妈的惊呼:“老爷老爷……你别吓我……大夫呢?快叫大夫来……”
  薛宝钗愣了一会儿,咬了咬牙,挥手叫人去喊大夫过来,自己则迈着无比沉重的步伐走了进去。
  第三十六章
  薛姨妈乍见儿子丑态,又见薛老爷被气得吐血倒地,已经是乱了方寸。
  薛宝钗进门,只见哥哥衣衫不整地跪在地上,薛老爷倒在地上,嘴角还带着血迹,而薛姨妈只顾着摇动薛老爷哭喊,周围一团乱糟糟,下人们有偷眼瞧热闹的,也有没头苍蝇般到处乱窜不知道干什么的。
  薛宝钗也慌,但还算能够沉得住气,先把房里不知所措的下人都打发了,又叫来两个膀大腰圆的仆妇,把薛老爷抬到偏房榻上安置好,薛蟠房里是待不得的,一团乱。
  这时候大夫也来了,一检查,直说是急怒攻心引动旧伤,有些危险,忙忙地开了方子叫人去熬药,自己则拿了金针出来给薛老爷针灸疏通,终于是堪堪地救回了薛老爷一条命来。
  便是镇定如薛宝钗,也不由得脚下一软差点坐倒在地,而薛蟠得知自己差点气死父亲,也是整个人都懵掉了。
  薛太太更是捶打着薛蟠,“逆子”、“孽障”地骂,好不容易等她累了停下来,薛蟠也没什么大碍。
  薛老爷虽然是薛家的顶梁柱,可他常年不在家,论起来在薛太太的心里,到底还是儿女更重几分。
  “母亲,父亲这边要好生调养,可千万不能再出事了,哥哥也该好好儿诚心地与父亲悔过,保证再也不犯,好安父亲的心。”薛宝钗道,“至于外面那些人,还要母亲打发安排了才好,绝不能叫他们再闹出事来。”
  薛蟠差点气死老爹,心里正慌着,薛宝钗怎么说,他就怎么听,反正从小到大,这个妹妹都比他有主见,至于这到薛老爷跟前赌咒发誓学好的话,他以前没少说,熟练着呢。
  薛太太却道:“外面那些腌臜东西,凭什么还要给他们安排?做出这等没脸的事情,他们难道还敢闹不成?有多远滚多远去,再敢来找蟠儿,我就叫人打断他们的腿,大不了赔钱,敢带坏我们蟠儿!”
  薛宝钗气苦,这“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说到底还是薛蟠自己立身不正心思不纯,那些人和薛蟠若只是你情我愿的把戏倒也罢了,怕只怕其中有不那么情愿的或是心思大的,借着这事儿来闹,倒不如早早地摸准了他们的心思,拿钱堵了他们的嘴,安安生生地了了这事才好。
  薛宝钗还担心一点,就是有那薛家商场上的对头,利用这件事情来对付薛家,薛老爷可经不得气了,真要万一被薛蟠气死了,这薛家的偌大产业,只怕薛蟠和她也守不住。
  可是这事儿她一个未嫁的小姑娘出头根本不像样子,说不得反倒落了人把柄去,只能是薛老爷和薛太太这样的长辈出头才好,可薛老爷如今的样子自然是不能的,只能是薛太太。
  可薛太太正在气头上,不管薛宝钗怎么劝,都不肯叫那几个勾着他儿子学坏差点气死薛老爷的腌臜货得了好,甚至叫嚣着要叫人打听他们的身份,毁了他们家里大人们的差事,叫他们过不下去。
  薛宝钗无法,只能私下里逼问薛蟠那些人的身份,想着法子自己不出面还能摆平了这些事情绝了后患。
  可薛蟠只觉这事丢人到妹妹跟前,实在不愿多说,只道是花了银子你情我愿的事情,没有什么后续的麻烦,断了就是了。
  可谁知过不多日,官府却上门了,说是有人状告薛蟠淫人妻子,要将薛蟠捉拿归案候审。
  薛太太一下子就懵了,竟全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只叫人拦着官差不让他们带走薛蟠。
  可如今的人本身对官府多有忌惮,下人哪里敢拦官兵的架?薛蟠最终还是被官府带走了。
  薛太太哭天抢地的追了上去,薛宝钗却是留下,一面派人跟上薛太太打听消息,一边儿勒令照顾薛老爷的下人把嘴巴闭紧了,绝不能让这件事情传到薛老爷耳朵里。
  瞧着是薛老爷吃药的时辰了,薛宝钗强自镇定,去了薛老爷房里。
  薛老爷问起怎么不见薛太太和薛蟠,薛宝钗一边给他喂药,一边从容道:“昨日哥哥与我哭诉,说是真的知道错了,很是后悔,我劝了他许久,大约是睡得晚了,今早哥哥就起迟了,母亲生哥哥的气,以为他偷懒,一时便打了他几下,等知了真相,又是懊恼,便与哥哥擦药去了,我想着让母亲和哥哥说说话,就自己过来了。”
  薛老爷听薛宝钗说薛蟠知错了,神色略微一松,到底是自己儿子,品行不端自己还能把他打杀了不成?知道错了就好,以后改了也就是了。
  “幸好还有你,”薛老爷叹道,“你哥哥这般不成器,我将来若是去了,只怕这家就败在你哥哥手里了,我这些年忙着挣钱却忽略了对你哥哥的教诲,如今想想,又有什么值得的呢?终究还是要你帮衬着些才能守住这份家业,我这几日想着,给你招赘在家可好?”
  薛宝钗手不由得一抖,诧异道:“父亲?”
  薛老爷苦笑:“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了,我本想着你哥哥不成器,等他成亲生下孙子,大不了我把孙子培养成才,这家也败不了,可如今我这身体只怕撑不了那么久了,如今也不敢指望你哥哥能一夜之间脱胎换骨,他只别给我找事儿就算好的了。宝钗啊,这个家,只有交到你身上我才放得下心了。”
  薛宝钗听薛老爷说得苦涩,眼眶也有点儿红了,她虽受父母看重,可到底哥哥才是顶门立户的男儿郎,哥哥再怎么不争气,父母也没想过让她插手家里的产业,如今薛老爷这般交代,只怕也是无奈之举了。
  至于招赘,若是原先,薛宝钗只怕也是不肯的。这世间女子虽不再如浮萍般无依,也可顶门立户掌管门庭,可是好男儿谁愿意入赘呢?要么便是那等家道中落子弟众多的人家,要么便是那不成器的贪图女方富贵,真正有才干、有抱负的男子,哪里肯入赘女方门庭?
  可如今这般情况,薛蟠会有什么结果她心里都没底,而薛蟠的品行性子,就算她出嫁了,也得日日提心吊胆他会不会惹出什么大祸来牵连自己。再一个,若能执掌薛家,这偌大的家业,她也不是不心动的。
  “我都听父亲的,”薛宝钗道,“只是这人选,我希望父亲做决定之前能与我商量一下。”
  女孩儿说这般话固然羞人,可事关自己一生幸福,由不得薛宝钗自己不慎重。就算招婿,她也要挑一个拿得出手立得住的人,若是日日相看两相厌,那还有什么意思。
  “那是自然。”薛老爷道,“没本事不怕,品行好安分些就好,若是强过你去反倒麻烦,但也不能太过无能,这样的人配不上我的女儿,最主要的是不能给家里惹祸……如今想想,你母亲所提的贾宝玉倒是还能入眼了,家世不差,性子也不强,品行上虽有些污点,如今也有林如海夫妇教导好歹不会太出格,只可惜他家只他一个男孩儿了,指着他传宗接代,想要入赘只怕是不肯的,若他家大哥儿还在倒有几分可能……”
  薛老爷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话,因着喝的药里有安神的成分,没多会儿就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薛宝钗为他盖好被子,想着薛老爷所言招赘的话,一时心苦,一时又有勃然雄心,至于招婿人选,薛老爷所提的贾宝玉她全不往心里去,本就是绝无可能的事情,多想无益。
  再一个,贾宝玉的风评虽比薛蟠好些,可也是看似温柔,实则风流,薛宝钗怕将来他被人勾着与什么人行那风流韵事,转头被人告去官府“淫□□女”,她可丢不起那人。
  商场本就诡谲万分,防不胜防。
  薛宝钗心里有数,这薛蟠被人状告“淫人妻子”幕后肯定有黑手,否则薛蟠在家禁足这么多日子了,怎么现在才有人去状告?
  如今只等着探听明白情况后,再做定夺了。
  出了薛老爷的房门,薛宝钗叫人守着薛老爷,便出门坐了马车往顺天府去了。
  半道上就碰上哭啼啼忙乱乱回来的薛太太,薛宝钗叫薛太太上了同一辆马车,问明白薛蟠暂时被收监了,衙门当日并未升堂,只待官差调查走访查探案情和证人证物后再做处理。
  至于那告状之人,却是秦钟,起因是智能儿有孕了。
  秦钟这理由也是编得好笑,秦钟说是当薛蟠是兄弟、好友,便常在家招待于他,可谁知薛蟠却背地里勾引他未婚妻子智能儿,智能儿不从,还被他用了强。只是智能儿怕被秦钟嫌弃一直没有说,后来怀孕了才把真相告诉秦钟,秦钟气不过,才告上的官府。
  秦钟的话虽漏洞百出,可这□□之罪最是麻烦可怕,若智能儿一口咬定薛蟠用强,他们这边又拿不出有力的证据证明智能儿与薛蟠是你情我愿的,薛蟠最少也得判十年以上的劳役苦刑,而□□罪最重是可以判死刑的。
  薛宝钗想了想,告诉车夫调转方向往王家去了。
  薛姨妈却想去贾家,她和王夫人关系好,却有些惧怕哥哥王子腾,若叫王子腾知晓薛蟠所为她去求他,只怕先得挨上一顿臭骂。
  薛宝钗却说先去王家,从王家出来再去贾家也不迟,王子腾不久前刚升任兵部侍郎,这事找他问询帮忙再合适不过。
  而贾家有什么?王夫人是跟薛太太交好,可王夫人一个内宅妇人,在外又不曾经营什么人脉,帮不上什么忙。难道指望贾政么?到时候还不是要去求贾家大房,可大房毕竟跟他们隔着一层,会尽心吗?就算肯尽心,这辗转一番求助,时间上只怕也耽搁了。
  第三十七章
  王子腾这个时间可不在家里,而是在兵部衙门上班,这段时间因为海商船只遭遇海盗损不小,连战船都受损减员,皇帝命令下来要大规模地练兵并安排实战演习,正是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
  王太太接待了薛家母女,只是态度上远没有她们刚进京时的亲热劲儿,带着点疏离和不满,等听了薛太太说了来意,这脸上的客套都少了好几分,透着些难看出来。
  王太太也是怄的,这薛老爷之前可打过主意想让薛蟠娶她的次女王熙鸾来的,幸好他们家老爷一口回绝了,否则真要让薛家透出些提亲的意思来,薛蟠这事一出,她家熙鸾还不被人笑话死?
  王太太心里不快,面上便透出几分来,垂着眼睛道:“这事儿可不好办,就算老爷如今升任了兵部侍郎,可也没那么大的本事以权谋私给外甥把这案子抹平了,本朝最忌讳徇私枉法,若是查实了丢官弃爵罚没家财不说,弄不好连命都不保,妹妹也不希望你哥哥落得那般下场吧?”
  薛太太急道:“不会的,蟠儿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肯定是有人诬告冤枉他,只要大哥哥肯帮忙,官府肯定不敢胡乱判案冤枉我儿,还我儿一个清白,绝不会有人说大哥哥以权谋私……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大嫂子,你也是当娘的,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娘儿俩啊……”
  薛宝钗见王太太脸色越发难看,忙拦了薛太太,事到如今,再去争辩薛蟠到底有没有做过出格儿的事情已经没有意义了,最重要的是解决这件事情:“大舅母,母亲也是急糊涂了,您别生气。这事儿,我哥哥虽不那么无辜,可……强迫他人的事情,他必然是不会做的,这些日子他一直被我父亲禁足在家,若他之前真做了什么,也不会到今日才被人告了。想必是有人利用这些事情想要挑起事端以达到他们想要的目的。只是我哥哥进京日子并不久,想来不该惹下这么大的仇怨来,有什么好值得旁人费心算计的?若只是看我父亲伤了而招惹来的商业对头们的商场倾轧倒还罢了,做不过破财免灾罢了。怕只怕,那幕后之人盯着的并不是我们一届商贾之家,所以我们是绝不敢叫大舅舅做以权谋私之事的,万一中了旁人的计,我们未免难辞其咎。只是即便大舅舅不管,若有心人硬要牵扯到大舅舅或旁的什么人身上,毕竟这打断骨头连着筋的,禁不得外人臆测,而我父亲现在不能主事,我们母女又没什么门路手段,只怕也是无可奈何,倒不如大舅舅大舅母先做好准备以为防范,免得被我们连累了。”
  王太太听了薛宝钗这一席话,倒是对这个总是安分随时的外甥女刮目相看,这一席话看似退让,却是以退为进的手段。一来有理有据地说明薛蟠很可能是遭人污蔑陷害的,可比薛太太一口一个“我儿子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得有说服力得多,毕竟薛蟠那人,真要说他□□□□,绝大多数人还是会信的,只有薛太太死心眼认为自己儿子是个好的。二来,王太太还真怕布置这个局的幕后之人真是冲着他们家老爷来的,毕竟王子腾升任兵部侍郎之事,还是有不少人眼红的。只是若是真的伸手帮忙,只怕这幕后之人等的就是这个,可不帮也怕有什么变数。
  薛宝钗见王太太有些动摇,又接着道:“这事儿,我哥哥必然也有些错处,叫他受些教训也是应当应分,只是我怕有人刻意安排,或叫他屈打成招了,只怕就要担了不该他担的罪过了。所以只能厚颜请大舅舅支应人看顾一二,一切遵循该有的法令行事,不叫人暗算了去,我们就知足了。”
  薛宝钗说到这里,王太太有种自己再不答应就未免太不近人情的感觉,薛宝钗所虑也有道理,更何况并不需要王子腾多做什么,只要不徇私舞弊,关照一二不叫有心人钻了空子又怕什么?本就要防着些以免有人拿了这件事在王子腾的官位上做文章。
  更何况到底是亲戚,嫡亲的外甥,难道真的什么都不管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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