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觉得这王熙鸾颇配不上自个儿子,但皇后还是违心地将王熙鸾赞了又赞,还特意将自个桌上的一道酒酿鸭子赏给了王熙鸾。
因为是中秋『家』宴,这坐位也是按着亲疏远近排的,圣上身旁自是皇后,德妃则在圣上的另一侧,略退了一席之地,服伺着圣上,至于生育大皇子、二皇子的淑妃与生育了双胞胎皇子的顺妃则又退了一席之地了。
几位皇子都带着正妃出席,则按着年龄坐在下面,皇太子虽贵为太子,但因为排行三,位次比大皇子与二皇子还要靠后,这神色便有着几分不喜,迎向大皇子与二皇子得意洋洋的目光便有些阴沈可怕。
至于慎郡王等几位皇叔自是坐在更外围了,本来这王熙鸾算是慎郡王家的庶长媳,应该坐到这这外围之处的,但皇后喜爱这王熙鸾,怜她被误了婚期,特意让她坐在左侧,正好是极靠近皇太子的位置。
看着这位子安排,慎郡王便觉得有些不妙,但又想着这王家二姑娘也不是什么天姿国色,应该入不了皇太子的眼吧。况且这王家二姑娘的婚事可是太上皇指的,当年二哥又应了保他一家平安,应该不会抢了他的儿媳妇吧!?
不过他心里也隐隐有种不详之感,毕竟这王家二姑娘虽然长相与品性不咋的,但她有个好老子啊,若圣上动了要用王子腾的心思,只怕不会让王二姑娘入他家的门。
无论怎的都不是他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慎郡王能够选择的,只希望这王二姑娘是个有节操的,不要做些失了妇德之事。
虽说是中秋家宴,但这御膳房里做的吃食可真没什么好,端到案前时大多已经冷了,好些荤菜上都浮了一层油,莫说吃了,看着都让人觉得恶心,那怕是像史湘云这般对吃食不讲究之人都觉得有些倒胃口,只挑了一点子素菜用了。
徒昭心疼坏了,连忙私下递了好些肉干来给史湘云壂壂肚子,歉然道:「暂且忍忍,回去后我让厨上给你做些好吃的。」
史湘云摇摇头,来这之前那个人不是先吃了点东西壂肚子,她来之前便用了好些点心,肚子也不甚饿,只不过就是见着这些本该是极美味的美食被糟蹋了有些可惜罢了,而且看多了油腻之物也让肠胃有些不舒服,史湘云低声问道:「还要待多久呢?」
这古代的歌舞绝计是比不上现代了,每个人跳的慢吞吞的,一个动作都要比划许久,姿势是极美了,但也异常催眠啊。至于歌什么的也是慢的很,优雅是优雅了,文词亦是异常优美,尽是用着生僻字,但每听一句都得想一下里头的意思,真真不适合她这个俗人。
歌舞无聊也就算了,每上一道菜,众人便得磕头谢恩一次,若圣上再赐道菜,更是得磕头谢恩,高呼谢主隆恩,这一整天磕下来,腰怕是都直不起身了。湘云暗暗庆幸自己的月事已过,不然这样子又跪又磕又拜下来,不侧漏才怪呢。
徒昭想了一想道:「现在才上到冷菜呢,还有热菜、锅子、点心、御酒呢。」
这虽是家宴,但也是天子赐宴,那能和普通人家的吃席相比,家宴上赐的菜还算少的,若是国宴的话,怕是更累了。
史湘云小脸一垮:「不会当真有个一百零八品吧?」据闻这满汉全席有足足一百零八品,虽然眼下没清朝了,不会还是有一百零八品的宴席吧,现在才上不到十品,她就磕的头都晕了。
「那有那么奢华。」一百零八品是前朝的事了,今朝可不流行这般奢华之事,即使是国宴也顶多五十八品,断不会做到一百零八品如此之外,至于家宴就更少了,徒昭淡淡道:「也不过才二十八品罢了。」
才二十八品!?史湘云算了算,每上一道菜她们就得一跪三磕首谢恩,二十八品就是二十八跪加八十四次磕头。这真的叫家宴吗!是故意折腾自家人的吧?
见云妹妹小脸都会垮了下来,好不可怜,徒昭安慰道:「你不是喜欢甜食吗,这御膳房里的千层糕,肉末佛手卷还是不错的。到是可以一尝。」
给老子龙肉吃都没味道了。史湘云白了徒昭一眼,小手暗暗捶着自己的小腰。本来她的体力也没这么差的,都怪徒昭,半夜不睡觉拉着她做运动,而且自从她那次一时兴起压过他之后,徒昭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三不五时便躺平任调戏,要求她压他,说是可以省点力。
妈的,她第一次碰到做这种事还想着要省力的男人,而且他省力了,但她可就癈力啦,一趟下来这腰和腿酸的可难受了,偏生她为了撑一口气,不好跟徒昭要求换姿势,这不就……
史湘云默默地唾弃自己不作不死又死要面子的性子。
看着云妹妹小手在腰上捶着,徒昭不知想到了啥,一张脸突然红了不说,还殷勤地伺候着史湘云,拣了好些还能入口的冷菜亲自夹给云妹妹品尝,还亲自剥了菱角给史湘云。
正当二人细细私语之时,这席上开上热菜了,这一连串好几道热菜一起上来,一连串的四俯十二扣首,这体力略差一点的人都有些脚软了,更别提那些女眷,大多是被夫君半扶半拉着起来的,到最后一个扣首时,这王二姑娘怕是因头上金凤太重了些,不知怎么的竟然跌倒了。
这跌倒也就算了,这圆润的身子竟然直接滚到皇太子的那处,压住了皇太子的衣角,皇太子被这样一绊,竟然整个人就压在王熙鸾身上了。
这众目之下行无礼之事,那怕徒时不喜欢王二姑娘,也由不得人当着他的面这般占他未婚妻的便宜,徒时气的大喝一声,「老三,你好样的!」
说着,便往皇太孙那儿冲去,大有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之势。
「来人!押住他!莫让他伤了皇太子!」皇后见状惊道。
这侍卫那可能让徒时近到皇太子的身,连忙制止住了徒时,慎郡王见势不对,连忙离席跪求:「求圣上恕罪,犬子不过是一时情急,绝无伤害太子殿下之意。」
接着又连连磕了好几个头,「求圣上恕罪。」
「父王!」徒时还心有不甘,「明明是老三──」
慎郡王怒斥道:「逆子!住口!老三这话也是你能叫得?那可是皇太子,当朝的太子殿下!」
还当眼下是他皇祖父当朝之时,徒辰阳不过是个比他们略高一些的皇太孙吗?现在坐在那个位子上的可不再是他的皇祖父,而是隔了房的二叔了,那还能按什么兄弟辈份称呼着。
慎郡王骂完儿子,又向圣上请罪,「求圣上恕罪!求圣上恕罪!」
雍政帝面色平静,不露悲喜之色,最后才开口道:「罢了。大家散了吧。」
一直到回去的一路上,史湘云和徒昭都不敢说半句话,低垂着头深怕被扫到台风尾,压根不敢看上头众人的脸色,一直回到北五所里之后,史湘云才忍不住叹道:「可怜的王二姑娘,不知会不会被皇后赐死。」
殿前失仪可是死罪,又那么巧滚到皇太子怀里,被皇太子压了,以皇后的性子怕是容不得这王二姑娘活着破坏皇太子的名声。
徒昭默默的擦汗,娘子的想法为什么总是这么暴力呢?快快乐乐的活着不好吗?
不过该纠正的还是得纠正,「咱们皇家又不是什么没把人命当回事的人家,断不会轻易赐死人的。」
这点很重要,总不能老想着砍人,砍人不成就想着打相公了,这该改的绝对得改。
史湘云狐疑地瞧了徒昭一眼,不置可否。当她是傻的吗,这电视里不都是这样演的吗?三不五时就赐死人,况且古人多重视名声啊,虽然这事是意外,但王二小姐被皇太子压过了,也不可能再嫁给徒时了。
徒昭清咳一下续道:「况且我看这事里大有文章呢。说不得咱们以后得叫王二姑娘一声小嫂子了。」
史湘云想了一下宴席上皇后似是对王二小姐另眼相待,明了的微微挑眉,再想想王熙鸾的容貌,嗯……皇太子辛苦了,吃惯了大餐,偶尔来份清粥小菜也不错。
果然,不久之后,听闻雍政帝特意去了乾清宫一趟,与太上皇商讨后,以王二姑娘殿前失仪为由,下旨让皇后为慎郡王庶长子──徒时,另择良配。而王熙鸾则是一顶小轿悄悄地抬进毓庆宫中,而毓庆宫里多了一位小王贵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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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爹年代
王熙鸾这事一眼即知是有心人士所为, 虽说这家宴里跪拜与磕头之事多了点,但进宫之前, 定会有嬷嬷或礼部的人前来仔细讲解宫规, 怎么可能会有磕头磕多了,磕到头晕以至于不小心跌倒之事呢, 而且还恰巧跌到了皇太子那里, 然后被皇太子当着众人面压了。
再想到掌兵权的王子腾,这王二小姐可是王子腾的独女, 与慎郡王庶长子定亲多年,钦天监始终没算出一个成亲的日子, 只怕是圣上有意拖着, 再得知王二小姐除了一顶小轿抬进了毓庆宫外, 王家还备了足足一百一十六抬的嫁妆跟着抬进毓庆宫,大伙顿时阴谋化了。
这不是意外,是圣上与皇太子有意为之, 为的是不让王二小姐嫁进慎郡王府啊。再联想到前些时候被撤职查办的慎郡王府外家甄应仁,朝臣们默默地慎郡王与恂郡王府远点, 远点,再远点了。
有好些古板的大臣本认为这兄夺弟妻,有违伦理, 虽说是意外,但也没有让殿前失仪的王氏女就此入宫,而且还得了个同于侧妃的贵嫔份位的理,于是便建议让王氏女出家, 以赎其罪或是改以低阶妃嫔位入宫。
这王子腾只有这么一个女儿,那有可能让她出家当尼姑,至于低阶妃嫔位那就更不可能了,这太子妃也就罢了,其他的女人那值得他女儿跪拜,当下便气的恨不得把那些大臣套麻袋狠揍一顿。
不过不待他出手,徒辰阳首先发怒了,先不论他本就有意纳王熙鸾,这贵嫔的份位也是他和王子腾商量好的,若不许了王熙鸾贵嫔位,这王子腾误以为他欺骗王家,和他离了心,那之前的努力不就白癈了?再则,他也着实看不起古人这种对待女性的态度,都忘了自己妈妈也是女人了吗?
徒辰阳当下在朝堂上狠狠把那些古板的大臣斥责了一顿,甚至直言怀疑其孝道,雍政帝向来不怎支持着皇太子的,但这一次难得的站在皇太子这一边,除了将那些大臣狠狠训斥了一顿之外,还赏了金玉如意给王熙鸾,其暗示之意,不言可喻。
最后那些古板的大臣也消停了,能在朝堂上生存那么久,没真被人套麻袋活活打死的,大多是有些眼力劲的,雍政帝的态度一出,大伙也明白雍政帝的意思了,说到底这毕竟是皇家之事,皇家内里爱怎么乱都是他们的事情,被抢了儿媳妇的慎郡王都不说话了,旁人有什么好出头的。
再则,就算有几个特别古板的老臣想做啥的,也因为一些有的没的意外而出了事情,不是骑马时跌断了腿,就是上朝途中不小心摔了,还有一个在跟小妾欢好时突然马上风死了,大部份古板的大臣都得告病在家休养,朝堂上安静了,于是乎这王熙鸾便顺顺利利的入了宫,成了太子贵嫔。
只是这王熙鸾虽然入了宫,但皇太子的名声又着实难听了几分,有好些老臣甚至将自己前些时候遇上的意外怪到了皇太子身上。认为这皇太子好色绝非社稷之福云云。只是这些怨言大多是私下说说罢了。
而且圣上虽是下旨让王熙鸾以一顶小轿静悄悄地入宫,但王家竟然还有模有样的备起嫁妆来了,足足抬了一百一十六抬嫁妆跟着入宫,着实气着了雍政帝。
「好个王子腾!」雍政帝怒道:「真当朕是非他不可吗?」
一百一十六抬的嫁妆足以跟皇子妃比美了,不过是一个贵嫔竟然自比皇子妃,当年王家大姑娘与石氏女进宫时也不过才六十四台嫁妆而已。
高允眉心微皱,虽听闻这王家向来嚣张,没想到嚣张至此,这王熙鸾入不入宫本来和他一个没了根的太监无关,只是这王家与薛家之间虽是姻亲,但他心知当年薛家事也是因王家私底下推了一把,才会闹到最后薛家家破人亡,也不知这王二姑娘会不会嚣张到德妃娘娘的头上了。
高允心念一转,劝道:「这王大人是有才的。怨不得太子爷也瞧上了王家二姑娘。」
旁人不知,但他可是知道的,圣上早有意让王子腾接这九门提督一职,这九门提督之职这些年来一直掌握在史鼎手里,史鼎虽是忠亲王妃的三叔,但忠亲王与忠亲王妃定亲多年,就连史鼐都曾长期为太子府詹事。
但史家多年来一直在众皇子中不偏不移。虽算不得太上皇心腹,但也算不得雍政帝的心腹,而且这些年来好似颇为忠君爱国,但雍政帝内心有鬼,总担心这史家是太上皇心腹,对史家圣上总是有几分不放心,早有意换掉。
而王子腾在多年前便借着王熙凤而搭上了圣上,相较于史家而言,自然还是暗中支持圣上多年的王家较让人放心,况且王子腾虽然嚣张,反而让雍政帝用的安心,如史鼎这般只是面上粗犷,但内里精细,细数之下竟没多少缺点把柄在手之人,圣上反而是有些不敢用了。
圣上有意让王子腾接这九门提督之职,便不可能让王家二姑娘嫁进慎郡王府,只是圣上本想着寻个时机纳了这王二姑娘,万没想这太子先行一步把王家二姑娘给纳进门了。
「哼!」虽然雍政帝这心思只有高允猜到了几分,但想到自己看上的女人被徒辰阳抢了,雍政帝总觉得这头上颜色似乎是有些绿了,对徒辰阳和私底下有异心的王子腾越发不喜,「难不成朕还得忍着捧着他!」
高允不好说话,只是垂头不语。
「罢了!」雍政帝长叹一声,最后叹道:「让秦太医注意些,我可不希望这王家再继续嚣张下去。」
雍政帝的言下之意便是不希望这王熙鸾给徒辰阳生个一儿半女了。
「是!老奴知道。」高允低头,无声一笑。
一个生不出皇孙的贵嫔,那有资格和德妃娘娘叫板呢。
XXX
王熙鸾入宫之后,倒真得了徒辰阳的宠爱。王熙鸾虽然容貌普普,但胜在新鲜,而且太子妃仍记着流产之事,服伺起徒辰阳时诸多推脱,而徒辰阳又不愿石贵嫔与石美人这两个石家女有孕,于是便时常宿在王熙鸾的房里,一时间王熙鸾竟成了徒辰阳后宫里最受宠的宠妃。
除此之外,皇后还赞赏这王嫔侍贤良淑德,将巧郡主改了玉碟放在王嫔侍膝下养着,虽说是一进门就当娘,但这后宫女子除了拼宠爱之外,还得拼子嗣,得了徒辰阳唯一女儿的王熙鸾顿时成了徒辰阳后宫里的第一人,就连太子妃都及不上了。
听闻这王熙鸾和徒时退了亲,一顶小轿抬进毓庆宫里成了太子贵嫔,还在毓庆宫里着实风光,史湘云张大了嘴,好久都回不了神,「这也行?」
古人不是很重视贞操的吗?这一女许两夫可以吗?圣上怎么会允许?她是穿了个假红楼吗?
史湘云顿时觉得自己真相了。
「谁让人家有个好爹啊!」徒昭也是颇为感慨说道。
父皇要用王子腾,自然得把王二姑娘的婚事给解决了,不然王子腾就这么一女,若真让她嫁入慎郡王府,父皇还怎么敢用他;而且王子腾身体有疾,求子求了多年就生了这么一个女儿,对这唯一的骨血也是上心的很,也不好悄悄弄死了,不然王子腾和父皇离了心,也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