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思思咬了咬唇,摇着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叶大夫人望着这个女儿,心里也没了主意。
大女儿叶蓁蓁是个娇生惯养的,占着嫡长女的名分在叶家人人捧着,小女儿却没有她长姐那般幸运。她出生之后,叶大夫人就被诊出再有孕艰难,叶大老爷为了要儿子,一个一个地往家里抬妾侍。若是纳了清白人家的姑娘做妾,叶大夫人也不会说什么,偏偏叶大老爷像是患了失心疯一般,为了生儿子,不管香的臭的,只要是好生养的都往家里抬,叶大夫人整日以泪洗面,却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应对家里里里外外的事情,叶蓁蓁作为叶家嫡长女,自然要好生培养,琴棋诗画、女红珍馐,样样都要学,根本就没有功夫处理这些琐事,叶思思就就成了叶夫人的得力助手。
所以,日子一长,叶大夫人反而有许多主意都要叶思思来拿。如今见叶思思没了主意,心头也慌了。
叶思思犹豫了片刻,道:“我原本找机会想要和平郡王世子说清楚这个误会,可是也不知是定了亲的缘故,还是其它缘故,平郡王世子似乎并不想见我,尤其是这几次过来的人都是平郡王家的二公子……我自然是不能找二公子说这件事的。”
叶大夫人却忽然有些一种不好的猜测,望着女儿,犹犹豫豫,不知道是否应该在次女面前提起。
叶思思从小就是在叶大夫人身边长大的,叶大夫人一个眼神,她几乎就能猜出叶大夫人的心思,如今叶大夫人欲言又止地表情自然是瞒不过叶思思的。
被叶思思追问,叶大夫人只得硬着头皮说:“我寻思着,这件事会不会跟长仪郡主有关?你说说,皇上这边刚下了圣旨为你和平郡王世子赐了婚,长仪郡主那边就病了,至今还卧床不起,除了皇宫的御医,谁也不能进屋去探个究竟……虽然我知道不可能,我也打听过了,长仪郡主和平郡王世子似乎有过一面之缘……可是,这事情未免太巧了。”
他们虽然是读书人家,可是毕竟原本叶家就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叶大老爷又常年在外为官,见过许多龌龊不堪的事情,未免不往那上面去想。
“娘亲,不可胡说!”叶思思摇了摇头,握紧了母亲的手:“娘亲,既然亲事已定,这些乱七八糟的编排可不能胡乱想,我会找机会当面向平郡王世子问明白的。若是,真有什么难言之隐,拿我当了挡箭牌,我叶思思也不是省油灯,他既然许我一个世子妃的位置,我就会好好经营的。”
叶大夫人望着女儿,心里虽然担心,却也知道,这个女儿比她的长女叶蓁蓁顶事,如今是圣旨已下,婚事已定,再想过多的也是无用。他们大房就算是出了世子妃,日后也还是要依靠叶太傅的,叶大夫人也是个明白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了。那长仪郡主又是被皇上皇后捧在手心里宠着的人,至少半生无忧,他们虽然是亲戚,却是得罪不起人家的。
她叹了气,道:“娘亲终究是希望你好的。”
叶思思眨了眼睛,李征又来替平郡王府给长仪郡主送东西,叶思思悄悄地派人给他传了话,说想找机会见一见平郡王世子。
李征心思一动,立即回了话,满口答应帮着安排,又不动声色地趁机派人去问前来传话的小丫鬟长仪郡主的病情。
那小丫鬟是叶思思身边的贴身大丫鬟,虽然年纪不大,却因着跟叶思思混,很是精明,按照叶家的说法,只说长仪郡主因惊马吓到了,这才一病不起。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姑娘家身子骨弱经不起吓,这病情一直不好,也很正常。
可是,李征却皱了皱眉头。
这不正常,绝对不正常。
他当日记得清清楚楚,叶素素在惊马之后,并没有丝毫害怕,还脸色如常地去给皇上请安。她那日情绪不对,是在皇上金口玉言说日后要亲自给她挑仪宾之后……
李征眉头一挑,心头一颤。
难道长仪郡主有心上人?而这个心上人不能入了皇上的眼去给她当仪宾!
他又想到这几次在叶家院墙上遇到的几个高手,身手不凡,明明想要突破叶家防备,却还要防着他进去,显然是担忧他进叶家是做坏事去的!
难道长仪郡主心仪的是一个江湖草莽?!
不知为何,想到长仪郡主心里有别人,李征的心就又开始揪揪地疼,就像他知道那一日是皇上和父王安排大哥和长仪郡主相看,就像那之后他每每想起长仪郡主在凤梧宫前那泫然欲泣的模样,就像那一日他听到大哥求娶叶家女,而他作为平郡王次子是不可能再娶长仪郡主时……
不行,他要去证明,根本没有这么一个人,长仪郡主只是病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心上人。
怎么去证明?
李征唯独能想到的就是这几日晚上在叶家围墙上遇到的那几个高手,他半刻没有犹豫,立即做了准备去再会会他们。
可是,出乎李征地意料之外,他在叶家之外竟然没有遇到那几个高手,而且他还意外发现,叶家的防备竟然故意放出了一个小缺口,时间很短,他发现时想借机溜进去,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的被逼了回来!
……
灯罩子里的灯芯被仔细地调整过,昏黄温和的光洒在帐子上格外地柔和,房间里还弥漫这一种淡淡的香气,不是药香,也不是胭脂水粉的香气,也说不出是什么香,很清新好闻。
有人悄无声息地走到帐子外,轻手轻脚地解开了帐子,借着柔和的光看向床上躺着的姑娘。
原本就纤细的小姑娘瘦了好大一圈,两腮的肉都已经陷了进去,可是依旧是眉清目秀,格外得漂亮。
床边的人不由地幽幽叹了一声,呢喃道:“傻姑娘,怎么瘦成这样了?”
“不就是要捧着圣旨才能娶你吗?”那人唇角微微上翘,缓缓俯身,在小姑娘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素素,等我,最多两年,我一定捧着圣旨娶你!”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不就是捧着圣旨娶你吗?我上辈子又不是没办到!
不好意思,今天更新晚了……
☆、51荷包
夜风习习, 聂铎从长仪郡主居在叶家的亭如院大步走出来, 忽然顿住脚步, 拱手作揖,恭敬道:“叶太傅。”
婆娑树影中走出一个人。
那人借着月光上下打量聂铎, 许久之后, 终于开口:“我想,我们该谈谈了。”
“是。”聂铎恭敬应道。
……
叶家围墙院外,李征急得团团转, 使出浑身解数,却怎么也进不去叶家的宅院。他不由地心生敬佩, 暗中感叹:没想到叶太傅一个文臣,竟然也有如此本事, 真是不简单!
他再次尝试了几次, 又铩羽而归,心头不由地烦躁了起了,忽然,他眼角瞥见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从叶家的院子里出来,顿时心生怒气, 立即迎了上去。
两道身影无形地在叶家围墙之外过招。
五个回合下来, 李征败了下来, 他重提一口气,想要追上去,那人却早已经没有了踪影。
李征心中大骇,愣在原地, 久久不能回神。
他年幼时便开始跟随师父习武,如今能让他在五招之内就输、还是输得如此势如燎原之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不由地心生疑惑,那人究竟是何人?
聂铎悄无声息出来,守在叶家外面的陌暮和岳坤宇立即跟了上来,三个人迅速地消失在夜色里。
跟着聂铎身后的陌暮悄悄抬眼,注意到聂铎的手掌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他仔细地盯了半天,才认出那东西好像是一只荷包,只是模样长了丑了些,如果不是他眼力好,看得清楚,几乎很难把那东西与荷包联想到一起。
聂铎敏感地注意到陌暮打量的眼神,回头不悦的瞪了他一眼,视若至宝地把那只丑荷包放进了怀里,说道:“刚才在叶家墙外,我试了李征的身手。”
陌暮和岳坤宇都竖起了耳朵。
聂铎意气风发地笑道:“平郡王不是想要拿下西北吗?我们就帮他拿下西北!”
岳坤宇面不改色地应道:“是。”
陌暮有些吃惊,却又不敢去问聂铎,只悄悄问岳坤宇:“铎爷不是一直想要统一西北吗?怎么会拱手让给平郡王?”
岳坤宇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别过头道:“拍死一只苍蝇王比拍死一群小苍蝇简单。”
说完,岳坤宇随着聂铎消失在夜空中,陌暮皱着眉头挠了挠头发,还是没想明白究竟怎么回事。不过,陌暮有个优点,虽然脑子不灵活,却一向是听话的,铎爷说什么,他最多只是嘟囔两句,绝对会照办的。
几日之后,朝堂之上出了一件令所有人意外的事情。
据说,平郡王次子李征因为跟自家父亲斗气,跑到了皇上面前哭诉,说自己想去西北当兵上战场杀北夷蛮人,皇上竟然同意了,并且认命李征为西北军左副都统,即日启程。
听闻这件事时,叶素素正在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白米粥,清汤寡水,一点味道也没有。她抿了抿唇,不想喝了。
乐竹劝她:“郡主,你再喝几口,喝到半碗婢子就不喂你了。”
叶素素心思已经不在粥上面了,而是问站在一旁的明竹:“李征去西北,这件事当真?”
上一世,李征是雄霸西北的大将军,叶素素一直好奇,他究竟是怎么坐上那个位置的。
她不记得李征具体是什么时候去西北的,但是肯定不是今年夏天,因为她上一世今年夏天时并没有见过李征,根本就不认识他。
明竹回道:“郡主,千真万确,听闻这几日平郡王家的二公子会直接从京城随军启程,不再回颍川郡了。”
叶素素的眉头不由地皱紧了,她因生病浑身无力,只得靠在大迎枕上借力。她思索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自言自语:“平郡王不是个郡王吗?按道理说,郡王与藩王不同,是只有名号,享爵位食邑,却无兵权的,皇上怎么会把西北交给李征呢?”
前一世李征可是坐稳了西北大将军的位置,称霸整个西北!
乐竹和香竹都是小丫鬟,自然是看不懂朝政的,听到自家郡主这么问,都只能摇摇头。明竹和玉竹两个又不是会插话的人,屋子里一时安静。
叶素素推了推乐竹手里的粥碗,摇头说:“我不吃了,没胃口,你去把窗子打开,屋子里太闷,我透透气。”
乐竹也没有再劝,听话地去开了窗子。她们家郡主这几日身子骨好了不少,精神也恢复了许多,御医过来了几次,也说郡主没有大碍了,只需静养。
叶素素坐在床上,手不自觉地伸到了枕头之下,摸了一下,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她换了个姿势,又摸了一次,空荡荡的,依旧是什么都没有。
叶素素顿时有些急了,急忙喊了乐竹把枕头搬开。
乐竹和香竹麻利上前,按照叶素素吩咐把枕头挪开,不放心地问叶素素:“郡主,怎么了?”
叶素素的脸色本就有些发白,此刻更加地发白了:“我的荷包呢?我要给铎哥哥的荷包呢?!我的荷包不见了……”
那是她亲手绣给聂铎的,那荷包上面有她的小字!这若是丢了,到了有心人手里,她可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明竹和玉竹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捧了个木匣子上前,道:“郡主,婢子有事要禀报。”
叶素素的心跳得极快,听到二人开口,目光落到了那个木匣子上。很普通的木匣子,没有什么复杂的花纹,表面简单地漆了一层漆,看起来并不值钱。
这不是她屋子里的东西。
明竹开口道:“郡主,婢子今日发现,昨夜似乎有人进来过,立即去查看了窗棂门框,然后发现了这个,正想着拿给郡主。”
叶素素皱了皱眉头,伸手接过木匣子,手指摸到卡扣,把木匣子打开,里面赫然摆了一直木簪,尾端雕刻了一朵花瓣层叠的花。
是聂铎曾经给她雕刻的木簪!
只是,这一只与她手里的那一只并不一样,这一只尾端地花瓣要比她手里那只雕刻得更好,显然是进步了不少,至少能一眼看出这是几层花瓣。
“铎哥哥来过?”叶素素握着木簪,眼泪又止不住了,噼里啪啦地淌个不停。
聂铎来过,她亲手绣的荷包不见了,却多了一根聂铎亲手雕刻的木簪。叶素素止住了哭声,把那木匣子又抱了过来,在里面的夹层里发现了一封信,是聂铎给她的信。
聂铎在信上写的言简意赅:“素素,你的荷包我接了,我先回西南。”
没有过多的质问,没有过多的承诺,只简简单单地向她报了信。叶素素却捏着这封信视若珍宝,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他终于回西南了,他平平安安地回去,已经是她毕生最大的所求了。
或许是叶素素病情已经有所好转,或许是因为知道聂铎拿走了她的荷包,也或许是因为炎热的酷暑过去,叶素素的病情并没有继续拖拉,反而一日比一日有精神了。
与此同时,李征又跑到了叶家求见叶素素。
“叶伯母,我马上就要跟着大军出征去西北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上次因为惊马一事害得郡主生病,一直想跟郡主赔礼道歉,也不知道郡主今日身体状况如何,可否见在下一面?”
叶夫人不堪其扰,又想着叶素素整日闷在屋子里,或许出来说说话也不错,于是派人去问了叶素素的意思。
叶素素并不想见李征,可是她还是有些好奇,为何身为平郡王次子的李征会被皇上派到西北?难道皇上因与平郡王的关系,一点都不担心平郡王借着李征掌握兵权吗?
当然,这话不能问李征,叶素素果断地拒绝见李征,只偷偷地去问过来看自己的长兄叶墨轩。
叶墨轩正喝着叶素素惯喝的蜜茶,眉头皱了皱,不明白小姑娘怎么喜欢这样甜腻的茶,既不解渴,又不爽口。
他听到叶素素的问题,斟酌了一番,神情有些失落:“朝中无将。”
叶素素惊讶,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原因,不过仔细一想,又确实是这样。
如今大原国内,只有她外祖护国将军陈家能与藩王们抗衡。西北山高路远,地处荒凉,气候恶劣,连那些藩王都瞧不上眼,皇上有心想控制西北,却也没有合适的人才。如今李征主动面圣,皇上大许是想把西北给平郡王家吧?
叶素素正想着,叶墨轩又开口道:“这件事还有个说法,只是不知真假。”
听到自家兄长这么说,叶素素侧头看过去。
叶墨轩凑近叶素素耳边,低声道:“有人传闻,平郡王暗地里养私兵。”
叶素素眼睛不由地瞪圆了,郡王养私兵,这可不是小罪名!
叶墨轩说:“李征是去皇上面前哭的,说自己跟他父王闹了矛盾,他要断绝父子关系,永远不回平郡王府……平郡王也在皇上面前怒气冲天地说,就当我没这个儿子。皇上劝来劝去,最后就暂时让李征去了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