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红杏纸上春——许乘月
时间:2017-10-19 18:26:27

  “哎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啊!有本事你亲回来,掐我的腰做什么……”李崇琰笑着将她紧紧圈在怀中,假作委屈求全地觑着她,“好了好了,不闹,你说吧。出什么事了?”
  于是顾春将豆子的事同他细细说了。
  “……花四刻意引导豆子将阿泓带去她跟前,大概就是为了听那首‘小金姐’。”顾春有些忧心地轻咬唇角。
  团山的寨子中流传着许多童谣,但“小金姐”这一支,却不是每家孩子都唱得全的。
  小金姐,骑金马,金马不走金鞭打,一走走到庙门下;
  琉璃井,金蛤.蟆,梧桐树,金老鸹,开开庙门金菩萨;
  ……
  这首童谣,按惯例,只有到了一定年岁的司家孩子才唱得全——还得是司家旁支中被栽培的孩子。
  顾春叹气,愁眉不展地望着李崇琰:“阿泓年纪还小,司家的大人还没有认真教她,她约摸也是零零碎碎听族中大孩子唱过,所以并不清楚最后一句是什么……可是,其实吧,即便没最后那一句,聪明人怕也猜得出是怎么回事了。”
  “哦,”李崇琰眸中有危险的暗芒一烁,旋即满面笑意如柔和春风,“那,最后一句是什么?”
  顾春恹恹地垂下脑袋,用头顶抵着他的下颌,闷闷脱口:“拿金碗,倒金茶,倒在碗里冒金花。”
  “你方才说,”李崇琰瓮声瓮气道,“这支童谣,只有司家的孩子才会唱?”
  顾春应声点头,头顶毫无意外地将他的下巴撞个正着。
  听他吃痛地呲了一声,顾春忙不迭地抬头,歉意地笑着伸手替他揉揉下巴处那隐隐泛红的地方。见他没好气地笑瞪过来,她赶忙又狗腿地替他吹吹,哄孩子似的念叨着“不痛的不痛的”。
  半晌过后,她才想起李崇琰先前的问题,于是随口应道:“只有司家的孩子才会,而且须得是司家大一点的孩子。听说,从前司家大人们在教这首歌谣时,都会叮嘱不能随意在外人面前唱的。怎么了?”
  “哦,不能在‘外人’面前唱的,”李崇琰伸手轻轻捏住她的脸,咬牙冷笑:“那你要不要解释一下,你是怎么知道的?”
  司沁泓年纪小,还没有机会学全这支歌谣,顾春自然不会是听小阿泓唱的。
  那,司家旁支被栽培的孩子中,谁会不将顾春当成“外人”,在她面前完整唱了这支歌谣?
  顾春呆了呆,片刻后才心虚地垂下眼睑,不肯吱声。
  见她不肯说,李崇琰心中更是大怄——
  他就是用膝盖想,都能明白“那个人”是谁!那个王八蛋!不把谁当外人呢?!
  “这、这不是重点,”察觉环住自己的手臂越收越紧,顾春忙抬头解释,“重点是……唔!”
  李崇琰带着满心的懊恼狠狠封住她的唇,不给人活路似的,不管不顾。
  重点是什么?重点是——
  有个姓司的混蛋!
  在他还不知这世上有他、的、小、糖、人、儿存在的时候!曾暗搓搓觊觎过这姑娘!
  好气啊。
  作者有话要说:  看来我离恢复每晚20:00更新已经不远了,哦呵呵呵呵~~~
  爱你们哟~比好多好多小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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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者“”,灌溉营养液+12017-09-05 14:4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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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缠绵的亲吻过后, 李崇琰那颗被懊恼、后怕、庆幸以及浓烈醋意陡然充塞的心才算略得安抚。
  他是戎马多年的领兵统帅, 最擅“于小节处观大局”。因此, 顾春虽只轻描淡写地寥寥提了几句,他立刻就敏锐地察觉到少年司凤梧的企图。
  虽并不清楚对方具体是个怎样的蠢法,才在占尽先机的优势下与顾春闹到形同陌路, 但是——
  感谢上苍,幸亏小时候的司凤梧够蠢。
  被亲了个晕头转向的顾春见他一时懊恼,一时又偷着嘿嘿笑, 愈发摸不着头脑地嗔道:“你这是……又在疯什么呢?”
  才被人激狂亲吻过的柔唇格外嫣红, 说话间轻轻吐纳的气息赧然轻颤, 仍残存着杏仁茶的淡淡甜意, 伴之以杏仁特有的微苦清香。这一切无端杂糅成一股勾人心魂的味道,如糖霜里滚过的一片鸦羽,在有心人的耳旁温柔掠过。
  软软的话尾刚刚落定,边有人立时红了耳尖, 心中如有隐隐岩浆,灼烫欲沸。
  见势不妙, 顾春慌忙拿双手按住他的两颊,羞红了脸笑瞪水眸:“说正事呢!”
  “嗯, ”李崇琰抿唇搂紧怀中人,暗暗调整了心绪,将司凤梧的事暂且抛开,“先说说你在烦什么吧。”
  顾春闻言重重吸了一口气,将泛红的两腮撑得圆鼓鼓的。
  四目相对半晌后, 她才像下了极大决心似的,轻声道:“我怕卫钊没截住花四。”
  见李崇琰疑惑挑眉,她又道,“如今花四身份不明,也不知在为谁做事。她毕竟在团山长大,又在本寨住了几年,眼下她听了那首童谣,或许会寻着蛛丝马迹猜出其中的秘密……”
  若花四再将这秘密转达给她背后的人,或许会给团山屯军带来灭顶之灾。
  “花四是平王的人,”见她茫然地看向自己,李崇琰解释道,“平王也就是我二皇兄。你不必烦心,即便卫钊来不及截下她,她也出不了屏城。”
  顾春是个一点就通的机灵鬼,立时脱口而出:“你的人早就盯住她了?”
  见她眼中隐有惊讶与佩服之色,李崇琰微抬了下巴,止不住得意的笑。于是将自己在宜阳有一支暗探的事合盘托出。
  州府宜阳离屏城不足百里,自李崇琰到了团山后,宜阳暗探的首领冯星野便迅速在屏城布下了暗线,是以当行迹可疑的花四忽然出现在屏城的第三日时,就已经在冯星野的监控之下了。
  “可是,那位冯星野,”顾春仍是放心不下,无意识地又揪住了李崇琰的衣襟扯来扯去,“他并不知道那首童谣的事啊……”
  李崇琰唇角噙笑,任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自己的衣襟,“冯星野行事自来谨慎果决,也很清楚我孤立无援的处境,既知花四是平王的人,他便绝不会让花四带着任何消息离开屏城。待会儿我让燕临走一趟,叫冯星野的人索性将花四绑了给卫钊就完事了。”
  作为威名赫赫的南军实际主事者,李崇琰谋篇布局从来都是“大行不顾细谨”的耿直作风,这一点,与南军缠斗多年的奴羯军队恐怕是深有体会的。
  任何花招在李崇琰这里都没什么大用,因为他压根儿就懒得费心去想你的套路有什么动机。
  他就如盘踞在山林中的王者,一旦发现有人试图入侵自己的地盘,他永远只需简单、粗暴、朴实的三步:锁定猎物、伺机而动、一击必中。
  作为被李崇琰亲手带起来的冯星野及其手下的宜阳暗探,自然而然地也承袭了这般作风。
  “真的不必担心,”见顾春还是将信将疑,李崇琰咧嘴一笑,“冯星野那人,脑子比我还直。”
  对冯星野来说,事情非常简单。
  殿下在团山。
  屏城在团山脚下。
  平王的人忽然出现在屏城。
  管她是来做什么的,盯死她。
  想离开屏城了?哦,绑了。
  管她得了什么消息,只要让她消息传不出去,殿下就不会有危险。
  完美。
  “这人可真好玩。”顾春听得噗嗤笑出声,心下终于踏实了。
  李崇琰不满地抬起下巴蹭了蹭她的脸:“哪有我好玩?”
  “再闹……”坐在他膝头的顾春往后缩了缩,咬唇蹙眉,哭笑不得地嗔他一眼,“再闹我打你哦!”
  李崇琰一手环住她,另一手闲闲斟了一盏清茶,先递到她的唇边喂了几口,见她摇头,才顺势将茶盏送到嘴边,顺口问道:“那首童谣是怎么回事?”
  顾春抿去唇上残留的水气,垂眸低声道:“其实我也是猜测……团山可能有金矿,但只有司家旁支才知金矿的准确位置,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
  数百年来,司家的旁支除了守护白石楼内那些关于团山的记档之外,另有一个隐秘的任务。
  可除了四大姓家主及候任家主之外,没人清楚那个隐秘任务具体是什么,只知那个隐秘的任务关乎团山屯军的生死存亡。
  “为什么会猜是金矿?就凭那首童谣?”李崇琰对这个秘密似乎并不意外,笑得贼兮兮地展臂将茶盏放回桌案上。
  顾春皱了皱鼻子,垂着脑袋又开始揪他的衣襟:“当然不只是那首童谣。”
  自打兵部暗中将团山屯军自官军序列中抹掉之后,屯军便也不再对外募兵,近百年来的兵源都是各寨中一代代长起来的孩子。
  惟有司家旁支的主事者有一个权力,“若遇非常时期,可酌情自外界募兵”。
  “虽说并不清楚那‘非常时期’是指什么,可加上那首童谣‘小金姐’,我猜想,司家旁支手中这个对外募兵的权利,是为了开采金矿。”
  她方才就是怕花四忽然想明白了这层意思,再将团山有金矿的消息传了出去,到时团山恐怕就要被各方势力搅个底朝天,再无宁日了。
  李崇琰笑着捏住她的一侧脸颊,眉梢高高扬起,神色得意如飞扬少年:“小糖人儿啊小糖人儿,我是该夸你聪明呢,还是说你笨呢?”
  “鹅肿么笨了?”被他捏住脸的顾春口齿含混地追问道。
  李崇琰放开她,以目光示意她回头看桌上的东西。
  顾春循着他目光的指示,扭头瞧见桌面上那个小布袋子。那里头装着早上她让司梨帮她捡来的小石子。
  在李崇琰鼓励的注视下,她反手将那小布袋子拿过来,从里头随手抓了几颗小石子出来,摊在掌心,反复细看。
  片刻后,她仍旧是茫然:“这石子怎么了吗?”
  都是石头主街上随处可见的铺路碎石而已。
  “当局者迷,”李崇琰笑着自她掌心挑出一颗拈在指尖,摩挲片刻,将那颗石子上的尘泥抹去些许,再举到她面前,“并非金矿,而是玉矿啊。”
  这是一种河磨玉,质地朴实、凝重、色泽多深翠,与中原所产的软玉大不相同,非常罕见。
  李崇琰之所以一眼就认出了这种玉,是因为他的母亲司苓正巧也有一枚这样材质的玉坠。
  “早上大雨过后,石头主街上的铺路碎石被洗得干干净净,满寨子竟没一个人注意到,那些石子中有一些是不同的。”
  本寨的那条石头主街,是建寨子时就有的。十年来顾春在那条路上来来回回不知多少次,却从未想过去细细打量那些铺路石。
  想来,数百年来生活在这寨中的十几代人里,也没几个会无聊到去细看自己脚下踩来踩去的这些石头。
  况且团山人生活朴拙,对珠玉之类的东西接触不多,即便当真仔细打量,也未必瞧得出这是一种玉石。
  见顾春已惊呆,李崇琰笑得愈发得意了,又指了指她昨日从司凤林的小石屋里带出来的那个乌漆盒子:“我打开瞧过了,九连环,璞玉做的。”
  目瞪口呆的顾春还没回过神来,愣愣点头,“原本、原本是要送给你玩儿的。”昨日被李崇琰一闹,竟忘了给他。今日一早抱了过来,之后又发生许多事,再一次忘记。
  那是前几日她特地托了善作奇巧玩意儿的司凤林帮忙做的,不过她并不懂得鉴别璞玉,只以为是司凤林从哪里找到的稀罕石材罢了。
  “哦,这可是你送我的头一份礼物,我会代代传家的,”李崇琰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忽然又笑了,“之前你在济世堂喂我喝药时用的那个小药碗,也是司凤林给的?”
  越发震惊的顾春磕磕巴巴地说了那小药碗的由来。
  那样的小玉碗一共有六个,是去年司凤林闲来无事做着玩,最后说做的不完美,便随手送给叶盛淮,让他拿去随意用。
  叶盛淮自幼生长在团山,素日里对玉石之类的东西接触也不多,同样只当是个稀罕石材,当时试过无毒之后,便将那几个碗拿到济世堂后院盛药用了。
  “你们可真是财大气粗啊,”李崇琰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小心翼翼地觑着她的脸色,“对了,云安澜稍后就启程回京,只是……那杜梦妤,怕是得留下了。”
  这仍旧是李崇琰一惯简单、粗暴、朴实的作风:团山有玉矿的消息不能传出去;杜梦妤今日也有可能瞧见了主街上的石子有不同;为防万一,管她瞧没瞧见,扣下。
  出乎他意料的是,顾春立刻就明白了这层意思,笑眯眯地点了头:“只是,四位家主不会同意留她在本寨,或许你可以让冯星野将她安置在宜阳。”
  她如此爽快,李崇琰撇撇嘴:“你就一点都不担心,这是我见色起意找的借口?”
  “见色起意?”顾春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凶巴巴道,“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李崇琰白眼望天,沉默不语。
  见他负隅顽抗,顾春忽然捧住他的脸,在他唇上响亮地亲了一口。“谁好看?”
  耳尖泛红的李崇琰忍笑,认真地望着她的眼睛,“再亲一下,我就承认你好看。”
  裹了蜜似的俏脸越靠越近,李崇琰没来由地有些紧张……又期待。
  可还没等他想好该作何反应时,惹是生非的顾春甜津津一笑,忽然放开捧着他脸的双手,跳出他的怀抱:“走啦,去给郡主送行去。”
  这混蛋。
  李崇琰望着她蹦向门口的背影咬牙切齿——
  就不该期待她主动的!直接抓过来往死里亲就完了。
  错失良机,想想就恨。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事耽误了,我发誓明天一定晚八点更,嘤嘤嘤~~爱你们
  吃瓜群众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6 20:03:08
  连翘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7 00:2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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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午后雨歇, 青山重映碧空。
  云安澜向四姓家主分别辞行后, 就启程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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