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无数少女羡慕的目光把舒知茵密密的包裹住,这位女子是谁?竟能得到许国二皇子的青睐,不远千里而来,一掷万金,精心准备羡煞众人的惊喜讨她欢心,太浪漫了!只是看看便能心花怒放,这位女子应已感动涕零?
舒知茵微笑着摘去了帷帽,以真容示人。
福国公主!
原来是皇上最宠爱的福国主公,国色天香,容貌美艳,任谁费尽心思的讨她欢心都不足为奇。她就那样从容的亭亭玉立,面带着恰当的喜悦,气质高贵空灵,令人心底滋生不可亵渎的敬畏。
齐汀偷瞧了一眼景茂庭,发现他在紧紧的盯着舒知茵的表情,随着她开心的笑容绽放,他的脸色变得很冷,在她的笑容更为灿烂时,他低下了眉梢,几乎能感受到有团火在他的心口烧了起来。
舒知茵宠辱不惊的扫视众人,正色的道:“都散去。”
闻言,围观的人群陆续退开,带着不可名状的思绪。能享受到惊动天下的眷宠,唯有福国公主了,福也,命也。
人群散去后,舒知茵语声甜软的唤道:“许二哥。”
许元伦抿嘴一笑,偏头瞧她,小心翼翼的道:“你想要的梅花鹿和黑白天鹅,可还喜欢?”
“喜欢。” 舒知茵愉快的看了看梅花鹿和天鹅,赞道:“它们每个都是千里挑一的好。”
“花车呢?”许元伦喜欢看到她喜悦时的样子。
舒知茵仔细的欣赏着花车上的鲜花,双目放光,忍不住惊讶道:“竟还有我府中没有的奇花?”
“喜欢吗?”
“喜欢。”
许元伦开怀的笑道:“值得了。”
舒知茵俯身轻闻着花香,问道:“你已到京城多日?”
“七日了。”许元伦目不转睛的凝视她,“我想给你一场惊喜,便去请太子殿下帮忙说服了礼部的官员,选在这最为热闹之处。”
“很惊喜。”舒知茵拈花一笑,笑问:“梅花鹿训练有素,嗅到我裙摆上的气味便停驻在我身边?”
“聪明。”许元伦道:“我们去年在湖边散步时,你说如果后面跟着梅花鹿和天鹅该会多有趣。我回到许国后,便挑选了它们驯养,梅花鹿已被驯服,凭气味可跟着你。天鹅……偶尔听话,今日运气好。”
舒知茵不可思议的道:“驯服它们一定很不容易。”
许元伦笃定的道:“只为送给你。”
舒知茵笑了,轻道:“特意选在人多的地方送,很张扬呢。”
“我还能更张扬,我还可以让天下女子都羡慕你。”许元伦扬了扬下巴,信誓旦旦的道:“只要你喜欢。”
舒知茵笑弯了眼睛,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府用晚膳。”
许元伦朝湖边的游船张望着,笑道:“我在游船上准备了很多烟花,打算在天黑后放。”
“改日再放。”舒知茵道:“我明日清晨将随父皇和母妃去妙春山避暑,有些话,我想今晚对你说。”
第16章 如果
入夜,福国公主府花园的凉亭下,舒知茵与许元伦频频举杯共饮。
凉亭的亭檐上高挂着一圈的雕花宫灯,照得凉亭四周亮如白昼。玉石桌旁摆着三缸冰块,冰块里掺着大量的新鲜薄荷叶,夜风一吹,颇为凉爽。
许元伦执起酒壶,为她倒了一杯桑葚酒,默默的凝视她半晌,问道:“你有忧愁的心事?”
“何以见得?”
“你瞧你,常不自觉的蹙眉,你以前可不这样。”
“是有愁心事,”舒知茵一本正经的笑道:“愁嫁。”
“愁嫁?”许元伦温存的道:“有我在,你何需愁嫁。”
舒知茵低眉浅笑,缓缓的背靠在藤椅里,颇为舒服的姿势,神色放松的道:“我们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我三岁时去许国住了两年,是你陪着我玩。我回到舒国后,你来舒国住了两年,是我陪着你玩。每年,你都会来为父皇庆祝生辰,在舒国待三个月。”
“我们自然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是你教会我骑马狩猎,品鉴奇花异草,我们无话不说,我们很熟识,我们在一起的趣事很多,我自幼孤单只有你陪伴我,我……”
“你一直视我为兄长?”许元伦温柔的瞧着她,她长得越来越美,笑起来时尤为迷人,她身上有着很独特的气质,热烈、单薄、独立,轻轻绵绵的疏离于红尘之外,总是使他想要疼爱她怜惜她。
舒知茵饮尽杯中酒,“是啊,初遇时,你便霸道的让我喊你许二哥。”
许元伦抿嘴笑道:“现在我让你改口喊我元郎。”
舒知茵一怔。
“吓到了?”许元伦柔声哄道:“别担心,你尽管随心所欲,我是你最后的退路。”
舒知茵定睛看他,正色问道:“你并非视我为妹妹?”
“当然不是,”许元伦诚恳的道:“我喜欢你,不是像喜欢妹妹那样的喜欢。”
“是什么样的喜欢?”
“是开心的喜欢。喜欢跟你在一起的感觉,你放松,我舒服,我们都很自在。我喜欢看到你笑,喜欢听你甜美的声音。”
舒知茵一针见血的道:“并没有到想要娶我为妻的程度?”
“聪明。”许元伦笑了笑,坦言道:“确实是缺少想把你占为己有的冲动。能娶到你,我会开心;不能娶到你,我不会伤心。”
“但你还是想娶我?”
“不娶你怎么办啊,你的处境并不妙,太子和金谷对你虚情假意,特别是太子,很奇怪,我真的感受到了他对你的杀意。”
“娶我只是为了帮我脱离苦海?”
许元伦点点头,诚然道:“除非你能嫁给一个全心全意保护你照顾你的人。”
舒知茵微微垂目,‘全心全意’是多么美好的愿景,就连父皇身为一国之君坐拥天下,都不能全心全意的保护母妃照顾母妃,普天之下的黎民,谁又能不顾名利而专注于一人。
不由得,她又想到了景茂庭,她总是时常想起他,每每想起他时,她的眉心总不自觉的蹙起。
许元伦发现她眉心蹙起,轻问:“怎么了?”
“何其难。”
“不难,我可以。”
舒知茵展颜一笑。
许元伦挑挑眉,道:“不得不说,你真的很有福气。”
“你真的可以?”舒知茵笑眯眯饮了杯酒,闲适的吃着甜瓜。
“我皇兄上个月已登基为皇,他是我同母胞兄,我们关系极好,他登基当日便册封我为福王。”许元伦不由得笑道:“因你是福国公主,我便恳请封号为福王。”
舒知茵跟着笑笑。
“皇兄赏给了我一大座金山,一大座玉山,一大片盐海,足够我这个闲散的王爷潇洒快活。”许元伦很认真的道:“只要我做事知分寸,在许国绝对能富足无忧,全心全意保护你照顾你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他才是真的有福气,自幼就安分于二皇子的身份,很懂得享受安逸,是个善良的人,他对他的皇兄真诚的尊敬,他的皇兄对他是真诚的爱护,兄弟的感情很深,依他的禀性,他是真的能富足无忧。
许元伦直截了当的道:“你的处境,表面上风光,实则如海市蜃楼,不堪一击,我真的没办法对你不管不问,思来想去,唯有娶了你。”
舒知茵深深的望着他,他的稚气已褪,俨然是个勇敢的男子,他的眼神坚定,他的气息里是洒脱是沉稳,透着可以依赖的力量。
“我们身处于皇室,婚配总是掺杂着太多的权与利。我不娶你,也要娶陌生的名门之女,即使不喜欢仍要朝夕相处的面对;你不嫁给我,也要嫁给望族之子,被家训族规束缚住,压抑着做贤妻良母。”许元伦很理智的道:“恰好我们在一起开心,不如就凑成一对。”
言之有理,他看得很透彻,他自幼就是清醒之人。
许元伦伦笑道:“我皇祖母也期盼着我能娶你为妻,你没有理由不嫁给我,对不对?”
舒知茵想了想,冷静的问道:“你娶了我之后,如果遇到了令你有冲动占为己有的人呢?”
许元伦不假思索的道:“取决于你。”
“嗯?”
“如果出现了你说的‘如果’,只会有两种局面。”许元伦冷静的分析道:“一是,你对我动了心,在乎我。我会珍惜你的感情,在我对别的女子有动心的苗头时就告诉你,请你帮我一起及时遏制住不该有的苗头,必要时,你下手狠点;二是,你依然未对我动心,与我相敬如宾,那我纳她为妾或是养为外室,你应该都不会介意。”
闻言,舒知茵情不自禁的举杯敬他,微笑问:“嫁给你之后,如果我遇到了令我有冲动身心相许的人呢?”
许元伦微笑答:“也只会有两种局面。”
“嗯?”
“一是,我对你动了心,有完完全全占有你的欲望。我不会容许你对别人动心,我会努力挽住你,若挽不住,我会做出很混蛋的事;二是,我依然未对你动心,我会愿意你开心,我可以接受你与他掩人耳目的往来,但要时刻注意你为人妻为人母的名声,必要时,我会帮你掩护。”
舒知茵若有所思的望向凉亭外的花丛,如果他们结为夫妻,她仿佛能看见此生的岁月,即使他们一辈子都无法为对方动心,他们也能愉快的在一起,直到寿终正寝。只不过,这种愉快是轻轻柔柔的浮在表面,不深刻,不热烈,不铭心,但足以令很多人向往。
短暂的安静后,许元伦冷静的道:“假如你不愿意嫁给我,没关系,我会娶别的女子为妻,我会全心全意的待她。我依然愿意做你最后的退路,以兄长的名义,但我将更在意她的感受。”
“我懂。”舒知茵的心有点乱,眉心不自觉的蹙起。
这时,如锦询问声道:“公主殿下,晚膳已备好,是在正殿享用,还是在此凉亭下?”
“凉亭下。”舒知茵连饮数口冰镇桑葚酒,静了静心。
许元伦看出了她不急于做决定,他便也不着急得到答案。嫁给他意味着什么,她一定很清楚。
正当菜肴陆续端上时,如瓷来报:“太子殿下在太子府设宴,邀请许二皇子前去赴宴,宴席上有景大人作陪。”
“景大人?”许元伦问道:“可是景茂庭?”
如瓷道:“是他,他正在府外等候,亲自前来邀请您。”
许元伦惊讶道:“我好大的面子,竟能使他亲自前来?!”
“你知道他?”舒知茵隐隐笑着。
许元伦抿嘴一笑,道:“这位传奇的大理寺卿在许国也是大名鼎鼎,上任两年内,判决数百个积压案件,重审数十个冤诉,涉及一万二千人的命运,其中包括正二品和正三品的官员,皆是明察秋毫有理有据,无不令天下人心服口服。我皇兄登基当日,在文武百官面前夸赞景茂庭,说他这样正直英明的官员是社稷和百姓之福,注定名垂青史。 ”
舒知茵笑道:“去赴宴,会会他。”
“好主意。”许元伦站起身,道:“我去了?”
“嗯,我送你出府。”舒知茵引路在前,脚步轻快。
府门外,景茂庭负手而立在石阶上,整个人似乎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晨霜,带着与生俱来的冷酷,不露辞色。他深如幽潭的双眸紧盯着府门,极无耐心的等着熟悉的身影出现,望穿秋水。
舒知茵站在府门内,没有跨出府门,淡淡的扫了景茂庭一眼,就像是看世间景物没什么区别,亦如他常常看她时的波澜不惊。她没有多看他一眼,温和的说道:“许二哥,明日清晨陪我一同去妙春山避暑。”
许元伦欣然答应:“我正有此意。”
舒知茵叮嘱道:“莫贪杯。”
“放心,我不贪杯。”许元伦温柔的笑了笑,没察觉到离他数步之遥的那个冰雕骤然变得森寒。
第17章 事事难料
天刚蒙蒙亮,在绚烂的晨曦下,绵延数十里的车马浩浩荡荡的出了京城,前往妙春山避暑。
舒知茵躺在马车里继续睡着,她昨晚在月色中自斟自饮,喝得微醺,睡意深沉。
队伍平稳的前驶,到了晌午,抵至京郊的一片溪流边,粗大的白桦树阴遮天蔽日,颇为凉爽,便停下用午膳。
舒知茵醒来,洗梳后,身着一袭艳红色裙衫下了马车。她站在马车边环顾四周,人头攒动,阵势浩大。她默默的扫视,在不远处的溪水边看到了景茂庭,他身形颀长,正在与一个人谈论着什么。仔细一看,他对面的人是许元伦。他们远离了吵闹的人群,谈笑风生。
她一怔,见如锦已摆好餐点,说道:“去请许二皇子前来用膳。”
“是。”
舒知茵坐在竹凳上,饮了口薄凉茶,漫不经心的瞧着许元伦在如锦的邀请下急步而来。
许元伦奔至,脚下尚未站定,就说道:“请景兄一同用膳,如何?”
“景兄?”舒知茵很诧异他的称呼。
“景茂庭。”许元论兴奋的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嗯?”舒知茵饶有兴趣的听着,想知道他昨晚在太子府中经历了什么。
许元伦心服口服的道:“他知天文地理,知花鸟草木,是位严谨谦逊真诚很有修养之人,真是相见恨晚啊。”
舒知茵惊愕的看着他的欣喜,不禁问道:“何以见得?”
“我昨晚随他去太子府途中,他说他看到了我在紫屏园送给你的花车,如果罗穗花换作晴雾花会更妙,我当即惊讶,想不到他懂奇花,也说出了我的遗憾。进入太子府中,一番闲聊后,我发现他不仅懂奇花,还懂草药,懂天文,懂玄学,懂园林,懂得很多知识。”许元伦不可思议的道:“原以为他冷酷高傲内敛,迥然不同啊。”
舒知茵眯起眼睛,他不就是冷酷高傲内敛?她笑问:“他在你面前显摆了一番?”
“显摆?何出此言?”许元伦纠正道:“他礼貌赤诚,与我侃侃而谈,愿意分享他对事物的见地,我心悦诚服的敬仰。”
倒是奇怪,景茂庭故意让太子设宴,将许元伦请去赴宴,只是为了跟许元伦侃侃而谈?舒知茵问道:“太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