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听着这话,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轻舟,只得陪着她一道沉默下去。
翌日,轻舟醒来后便是去了老夫人的院子里请安,一路上都不曾看见万梓安的身影,想来昨夜万重山将他罚跪,估计万梓安这一天都会在屋子里补眠。
轻舟向着老夫人请过安,接着便去了宁氏的院子,刚进堂屋,就见宁氏已是坐在了主位,轻舟悄眼看去,就见她面色憔悴,眼底乌青,显是因着儿子受罚的事,一夜没有睡好。
“儿媳给娘请安。”轻舟上前行礼,宁氏微微颔首,与她道;“你来的正好,娘刚想找你。”
轻舟微怔,“不知娘有何事要吩咐儿媳?”
“昨夜的事,你应该也听说了,”宁氏想起儿子昨夜跪了一宿,便是十分心疼,她自然不敢怨怪万重山,便只能将不悦发在儿媳身上;“梓安年纪还小,平日里荒唐些也无妨,你是他妻子,要知道体谅。”
轻舟没有出声,只将脸庞低垂。
“你进门的日子也不短了,总不能一直和梓安分房睡,我和老夫人商议过了,今晚,我就让梓安搬到你的院子里住。”
闻言,轻舟心头顿时一紧,她不安的抬起头,就见宁氏仍是在看着自己,见她抬眸,又是说道;“你自己也要花些心思,把梓安留在府里,不要再让他去外头胡来,惹他叔父生气。”
“娘....”轻舟声音有些沙哑,一想着要与万梓安同房,心头便是一阵阵的发虚。
“你先回去准备着,梓安平日里要用的东西,我已经让人全都搬了过去,让底下那些人仔细些。”宁氏打断了轻舟的话,言语间压根不容轻舟出声。
轻舟不知自己是如何从宁氏的屋子里离开的,刚回到自己的院落,就见那些家丁和嬷嬷果真将万梓安的行礼全都搬了过来,正在那里忙的热火朝天。
正文 第十八章 殴打
看见她回来,周嬷嬷向着她行了礼,恭声道;“少夫人,老奴已是按着大奶奶的吩咐,将少爷平日里要用的东西全都送了过来,您瞧瞧,若还缺个什么,您只管和老奴说。”
轻舟摇了摇头,一想着晚上要与万梓安同床共枕,一颗心便如同让人攥在手心,绞来绞去的没个安稳。
她微微打起了精神,让连翘领着丫头将院子里扫撒一番,万梓安的那些行李也是让人妥善安置了,只让万梓安随时都可以搬过来。
一整天,轻舟都是没什么心思,就连午膳也只是吃了几小口,连翘也曾去后院打探,回来后告诉轻舟,说是万梓安午睡后醒来,便让老夫人唤去了自个屋中,宁氏自然也是跟着去了,婆媳两也不知是说了什么,倒是惹得万梓安发了火,竟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祖母的屋子,领着小厮又是出了府,也不知是去哪逍遥了。
轻舟听着,倒是松了口气,她默默坐在圆凳上,蓦然想起了父亲的话来,父亲曾说过,即便她讨不得万梓安喜欢也无妨,却务必要和温氏亲近些,温氏是万重山的发妻,若能讨的她喜欢,便等于是讨的万重山喜欢。
轻舟咬了咬唇,温氏是她的婶母,她从心底尊重她,自然也会恪守晚辈的本分,若要刻意讨好,她却压根不懂,也不愿那样做,可想起自己如今身在将军府的处境,想起缠绵病榻的生母,轻舟眸心浮起一抹黯然,只无声的叹了口气。
夜渐渐深了。
轻舟还没有睡,只坐在床头做着针线,待屋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时,轻舟心底一惊,紧接着便是仆妇行礼的声音,轻舟起身,眼睁睁的看着房门让人从外面踹开,露出了一张年轻俊逸的面容,万梓安来了。
轻舟的心抽紧了。
万梓安周身蕴着酒气,一双眼睛更是红通通的,他面色阴沉,倒是让人看着怕的慌。
“你回来了。”轻舟搁下了针线篮,见他酒醉,便想要为他倒一杯茶水,然而不等她走到桌前,万梓安已是伸出胳膊,扣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说话间更是酒气熏天,熏人欲呕,“你给我装什么贤妻良母,你娘不过是个歌姬,她是不是也教了你唱曲儿?来,你给我唱一首,让我听听你和宜春楼的姑娘究竟是谁唱得好!”
轻舟闻言,脸庞顿时变得苍白,万梓安言语间的羞辱只让她听得一清二楚,她唇瓣轻颤,只吐出了几个字来;“你喝醉了。”
万梓安冷笑,望着轻舟那张白皙柔美的脸蛋,眼底却是熊熊怒火,“就因为你,我沦为整个京师的笑柄,我叔父是堂堂镇远大将军,我却娶了你,娶了一个歌姬生的庶女!”
轻舟手腕被他攥的生疼,她却似乎察觉不到般,只觉心里苦极了,她看着面前的男人,泪水在眼眶中轻柔的打转,只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来。
“你哭什么?”万梓安加重了手劲,“你日日去祖母那里请安,不就盼着她们能让我搬过来?爷今晚就成全你!”
最后几个字,万梓安压低了声音,带着酒气与怒火,喷在轻舟的脸庞上,而当他说完,便是用力箍住轻舟的腰肢,俯身像她压了下来。
他的呼吸间全是浓烈的酒气,轻舟被熏得头晕脑胀,甚至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被他压在了床上,他的手势粗暴,撕开了她的衣裳,手指间更是用足了力气,毫不怜惜的在她的身上揉搓着,在那白嫩的肌肤上掐出了一道道淤痕。
轻舟咬牙承受着,她心知他是她的丈夫,无论他要做什么,她都只能顺着他,可当他变本加厉,咬上她的肩头时,她终是没有忍住,发出一声微弱的求饶,“求求你,疼.....”
万梓安听着她的求饶,反而越发加重了力气,他一把抓住了轻舟的长发,与她一字字的开口:“陈晋中难道没教过你要好好服侍我?讨我喜欢?”
轻舟说不出话来,只得由着他肆意折磨,万梓安晚间喝了太多的酒,压根不能随心所欲的与女子做夫妻间的事,烦躁间,竟是一个用力,扇了轻舟一巴掌,而后将她推在了地上。
轻舟衣衫不整,被万梓安打过的脸庞瞬间肿了起来,肩头也被咬出了鲜血,衬着那雪白的皮肤更是晶莹,她回眸,见万梓安也是下了床,惊慌间,她本能般的向后退去,万梓安见状怒意更甚,他抓住了轻舟的腰,将她猛地压在了桌上,桌上的茶壶水杯尽数摔了下去,发出巨大的声响。
守夜的下人本就听到了屋子里的动静,却无人敢进去瞧上一眼,连翘只急的团团转,隐约听见轻舟的哭声,几次想要冲进去都被嬷嬷死死拉住,待听见那一阵剧烈的脆响后,连翘护主心切,再也忍不住,挣脱了嬷嬷的胳膊,推门冲了进去。
“小姐!”连翘刚瞧见屋子里的情形,便是发出一声惊叫。
轻舟浑身的伤,嘴角沁着血丝,脸庞上压根没有丁点血色,不等连翘上前,已是有嬷嬷跟了进来,牢牢拉住了她的胳膊。
万梓安听到动静,抬起头怒吼;“全都给我滚出去!”
嬷嬷们吓得一个激灵,不敢多看,也不敢多待,强行拉走了连翘,连翘一路挣扎着,想起轻舟的模样,只急的流下泪来。
“你这作死的丫头,主子们行房,你也敢进去!”嬷嬷一直将连翘拉出了内院,才开口斥道。
连翘满脸的泪痕,对着嬷嬷急道;“你们方才也瞧见了,我家小姐怕要被打死了!”
嬷嬷们面面相觑,只说了句;“主子们的事,你少管。”
连翘急的跺脚,心知整座将军府全是万家的人,也只有她是心疼自家小姐的,她想起了老夫人和宁氏,作势便想要去求她们,可不等她迈开步子,连翘念起她们平日里对万梓安的溺爱,只怕轻舟真的被万梓安打死,她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里会管媳妇的死活。
蓦然,连翘想起了万重山。
若说这一偌大的将军府,能为小姐出头,能为小姐做主的,也只有这位镇远将军了。
连翘咬了咬牙,一把挣开了嬷嬷的胳膊,向着万重山与温氏的院落奔去。
正文 第十九章 教训
将军府历来都有卫兵把手,万重山与温氏的院门口更是站着一排的持刀护卫,守夜的卫兵看见了连翘,认出是府中的丫鬟,倒没有亮出兵刃,而是拦住了她的去路。
连翘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其他,只冲着里院里高声呼喊,“将军!夫人!你们快救救我家小姐!”
“住口!”卫兵顿时呵斥;“三更半夜哪容得你在此处放肆!”
“将军!夫人!”直到被卫兵架住身子,连翘的口中也依旧是呼唤着,期盼着自己的声音能让屋里的万重山与温氏听见。
书房里亮着灯,万重山还没有歇息。
男人的耳力向来极好,即使连翘的呼救声隔了重重院落,他却仍是极其敏锐的捕捉到了声音。
男人眉头微皱,搁下了手中的公文。
“二爷,怎么了?”温氏端着夜宵,刚到书房门口,却见万重山走出了屋子。
“外面有些动静,我出去看看。”万重山开口,说完便是向外走去,温氏瞧着,眼眸中浮起淡淡的疑惑,只将夜宵交给丫鬟,与万重山一道走了出去。
“将军,夫人,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小姐!”连翘声音嘶哑,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就在卫兵要将她拖走时,她终是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便是男人浑厚有力的嗓音响起,吐出了两个字来;“住手!”
“将军。”卫兵们听见万重山的声音,俱是齐齐停下了步子,向着男人行礼。
借着月光,万重山看清了连翘,身后的丫鬟亦是打起了灯笼,灯光下,就见连翘满脸的泪痕,刚见着他与温氏,便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哑声开口;“将军,夫人,奴婢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小姐!”
万重山眸心一震,立时问道;“你家小姐怎么了?”
“小姐快要被姑爷打死了!”连翘想起轻舟的惨状,忍不住哭了起来,一五一十的开口;“早起大奶奶要姑爷搬到小姐的院子里住,哪知道姑爷回来时喝多了酒,关上门就打小姐,奴婢大着胆子冲进屋,就见小姐全身都是伤,将军,夫人,奴婢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小姐!”
万重山闻言,黑眸中有暗光闪过,他一语不发,大步便向轻舟的院子走去,温氏瞧着,有心想劝上两句,万梓安毕竟是他们侄儿,小夫妻之间的事他们并不好插手,可见万重山脚步匆匆,走的飞快,只让她压根没机会开口。
看着丈夫的背影,温氏心中惊疑不定,只派人去告知了宁氏,自己也是领着下人跟了上去。
守夜的仆妇看见万重山后,俱是骇然行礼,万重山脚步不停,刚到卧室门口,就听里面传来“咣当”一声脆响,似是花瓶落地的声音,其中夹杂着万梓安的叫骂,万重山听在耳里,面色顿时笼起一股戾意,他二话不说,抬腿一脚,便将那门踹了开去。
地上满是摔碎的茶壶,水杯,花瓶,万梓安因着酒醉的缘故,脚下有些不稳,他摇摇晃晃的站在那里,待看见万重山后,却是猛地一惊,酒意立时消退了几分,他望着面前的男子,有些心虚的道出了几个字;“叔...叔父,您怎么来了?”
万重山眼眸一扫,就见轻舟倚着柜角蜷缩着,她的寝衣已是乱了,露出了肩头上的伤痕,那张苍白秀美的脸庞上清晰的映着五个指印,嘴角的血丝甚至还没有凝固,万重山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他的眼瞳暗的骇人,万梓安瞧着,立时惧怕起来,只跌跌撞撞的向后退去,不等他逃开,万重山已是大步上前,一脚踢在了他身上,将侄儿踹倒在地,发出一声惨叫。
“叔.....叔父....”万梓安疼的龇牙咧嘴,万重山是当世武将,这一脚虽没用尽全力,也足以让他消受不了。
正文 第二十章 是我
万重山没有出声,大手攥住了万梓安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万梓安对万重山向来十分畏惧,此时见叔父发怒,已是胆战心惊,立时求饶;“叔父,您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万重山看着侄儿的眼睛,低声喝道;“你身为男儿,却这般欺负一个女子,你为何要打她?”
万梓安不敢直视叔父的眼睛,只挣开了身子,向后退了两步,他不敢多待,对于叔父的问话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捂着被叔父踹过的胸口,竟是从屋子里跑了出去。
万重山心知侄儿定是去找宁氏与老夫人,他没有去追,只从衣架上取过披风,向着轻舟走去。
轻舟纤细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她一直低着头,只蜷缩着身子,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万重山将那披风笼在了她身上,轻舟一震,犹如受惊的小鹿般,万重山见状,立时开口道;“别怕,是我。”
轻舟这才抬起头,她的半张脸又红又肿,额角也是带着伤,那张脸如雪般苍白,待看清面前的男人时,她的泪水涌了出来,很轻的声音唤了句;“叔父....”
万重山见状,眸心无声的暗了暗,只道;“叔父会为你做主。”
轻舟的泪水打湿了睫毛,梨花带雨般的小脸上满是凄清之色,她什么也没有说,刚摇了摇头,便觉眼前一黑,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轻舟只觉自己落进了一道宽厚有力的怀抱中,紧接着,便是什么也不知道了。
“轻舟?”万重山唤着她的名字,他的大手揽住她的身子,望着她毫无血色的一张脸,眼儿紧闭着,他的眉心拧了起来,冲着门口那些不敢进来的仆妇喝道;“快去请大夫!”
语毕,万重山将轻舟拦腰抱了起来,刚抱起她的身子,万重山便惊诧于她的轻盈,他看着怀中的女子,轻舟的泪痕犹在,肌肤雪白,那般柔若无骨,说不清是怎样的一种可怜与动人,足以将人的心拴紧。
万重山没有多看,只压下了眸心的情绪,将轻舟送到了床上,恰在此时,温氏带着下人也是赶了过来,看着屋子里一片狼藉,温氏顿时一惊,而连翘已是奔到了床前,见轻舟昏睡不醒,只呜咽着一面唤着小姐,一面在那里抹泪。
“二爷,这是怎么了?梓安呢?”温氏见没有侄儿的身影,遂是向着丈夫问道。
“那个混账不提也罢。”万重山说起侄儿,语气便是冷了下去,他走至门口,见嬷嬷已是领着府中的大夫匆匆赶了过来,他侧过身,示意大夫进屋为轻舟诊治。
万重山的黑眸向着床上看去,就见一干嬷嬷与丫鬟尽数守在轻舟床前,他没有多待,只吩咐了温氏留下,自己则是离开了轻舟的屋子。
刚出月洞门,就见前面有一行人走了过来,下人们手中俱是拎着灯,万重山停下脚步,俯身行了一礼,唤了声;“母亲。”
万老夫人一手拄着拐杖,另一手让人搀着,刚看见儿子,便是挥起手中的杖子向着万重山身上挥去,万重山动也未动,受了母亲的这一击。
“你做叔父的,竟能下得了这样的狠手去对付自己的亲侄儿!”万老夫人声音嘶哑,显是气得不轻。
万重山没有吭声。
“小夫妻间打打闹闹本是寻常,就为了这点小事儿,你就对梓安下手,梓安的病才好,你是不是要打死他你才甘心!”万老夫人将手中的拐杖捶着地面,向着儿子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