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古丽见楚少渊进来,忍不住狠狠的瞪着他,本想大声问他为何这般对待自己,奈何嘴里被布条堵住,说不出半句话来,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听上去可怜的很。
楚少渊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淡着琥珀般的眼睛,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赫尔古丽被他阴森冰冷的目光看得心中发凉,她用力的挣扎,却半点都挣脱不了,耳边忽然响起少年没有半点感情的声音:“据我所知,你跟白朗,也就是斡帖木儿,并不是同一个生母,你的生母是尊贵的大阏氏,而他的生母却是地位低下的女奴,也就是说,你虽受宠,却也是仅限于大汗王在世的时候。”
☆、365.害羞
365.害羞
赫尔古丽愣了愣,这些事情在阿勒赤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可他这个时候说起来,是什么意思?
楚少渊眼睛垂下来,淡着眼打量了赫尔古丽一遍,像是在看一个待价而沽的商品,语气透着股子凉薄之意:“你说,若我用阿勒赤部四成的粮食来换你的一条命,斡帖木儿会不会答应?”
赫尔古丽眼睛瞬间睁大,他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要用自己的性命跟哥哥交换了?
她不由的思索起来,现在阿勒赤部情况不太好,九叔强自征走了部落里三成的粮食,接下来的一个月,部落粮食紧缺,说不准要饿死人,若这个时候有了这四成粮食,那最少能够帮阿勒赤部支撑过这一个月,过了这个月,万物回春,草场也开始长出新的牧草,那阿勒赤部缺粮问题就会缓解许多,尤其是现在九叔还在带兵打仗的时候,虽说在代州是大胜而归,却只算是惨胜,九叔的人马最少是折损了四成的,而这四成里头,又大多数都是他的人马,若他不能从雁门关抢到粮食,那势必他这一趟是损失惨重了。
而在这样紧要的时候,粮食跟军队就显得尤为重要,不要说是斡帖木儿了,就是她也会选择四成的粮食,而放弃一个部落的公主。
想到这里,她大惊失色的摇头,看着楚少渊一副哀求的样子。
楚少渊伸手将她嘴里的布条取出,她恨道:“就为了那个女孩儿,你就要我的性命?楚意舒,你怎能这般薄情?当初你在阿勒赤的时候,你用的伤药膏都是我从大合萨那里求来的,若不是我,你怎么会复原的这么快!早听人说你们燕人阴险狡诈,我却没想到你也是这般,刚过河就拆桥!”
楚少渊冷凝着她:“赫尔古丽,有些事我可以容忍你,可有些事……”他走近她,一只手攀附上她的肩膀,声音冷曼,“绝对不行!”
话音刚落,掌下用力,一下便折断了她的臂膀,肩膀上瞬间传来剧痛,让她连尖叫声都不及叫出口就晕了过去。
楚少渊站起身,讥讽的看了她一眼,原本他不想对这个公主下手的,可惜她屡不听劝,还对晚照起了那样狠毒的心思,尤其是她发觉了晚照的存在,若留着她,等她回去告诉白朗,以白朗的手段,晚照未必能够毫发无损,往后定会后患无穷!
眼睛扫过赫尔古丽发白的脸色,他低声冷笑:“你以为我忍你一路当真是看在白朗的面子么?呵,天真!既然是你自己找死,就不要怪我!”
楚少渊转身,一抬眼就看到立在一旁的沈朔风有些呆愣的神情,忍不住不悦的看着他。
沈朔风在一旁看到少年这般残酷果决,即便是他这样一个冷心冷情的杀手,都忍不住有些胆颤。
见到少年转过头看着自己,他下意识的握了握袖中的匕首,少年却语气淡然的吩咐他:“你在这里守着她,天亮之后自会有人来接她的,”边说着话,边用冷淡神情的看了他一眼,眼中没有情绪,只是脸上那副冰冷的表情让人觉得心中一凉,“还有,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
沈朔风有些弄不清楚,他这句话的意思究竟是婵衣被刺客行刺,还是她千里迢迢来雁门关的事。
就听楚少渊补了一句:“你莫忘了,你我的事还尚未算清,你若敢再算计她,休怪我出尔反尔!”
沈朔风心中一跳,这才明白过来,少年说的是他鼓动女孩儿来雁门关找他的事情。
他皱了皱眉,风月之事他从未经历过,可却也知道,若当真喜欢,那应该是想时时见到才对,怎么他鼓动婵衣来雁门关,反而惹得这少年不快起来?
楚少渊却再没有说什么,转身去了隔壁。
婵衣犹自在熟睡,锦心坐在榻前的小杌子上守着她,神情有些疲倦。
“你下去睡吧,这里不用你守着了,”楚少渊进了门吩咐锦心,“明天一早要赶路,你还要护着她,今晚上好好的睡一觉,养足了精神。”
锦心恭敬的点头,退了下去。
楚少渊脱了鞋上榻,从床榻上扯过另外一床棉被,盖在他跟婵衣的身上,将婵衣连被子带人一同拥在怀里,看着她呼吸均匀的打着小呼噜,粉嫩的脸颊因为熟睡而微微泛着红,长长卷卷的眼睫垂着,多情又缱绻的模样,不由的心口狠狠跳了几跳,垂下眼睛轻轻吻了吻她的眼睫,这才心满意足的拥着她蹭了蹭她散落在枕头上乌黑浓密的头发。
闭上眼睛,鼻尖嗅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少女香气,心中欢喜不已,心爱的人就在怀里,哪怕往后再艰难,只要她肯看着他,他便什么都不会畏惧。
……
夜色渐渐褪去,天色慢慢地泛出了白,客栈院子里头养着的一窝鸡开始此起彼伏的打鸣,听上去生机勃勃的样子。
楚少渊的客房离着鸡窝有些远,声音传过来的时候早淡开了,但纵然如此,婵衣还是醒了,夜里虽然发生了那样的事,但她却出乎意料的睡了个安稳觉。
她在被窝里忍不住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这才将眼睛睁开,却在睁开的瞬间就愣住了。
眼前放大了一张精致漂亮的睡颜,睡着的少年鸦发柔顺的散开在青色的枕巾上,有一缕落在脸颊旁边,肌肤莹莹如玉,卷翘的睫毛将那双琥珀般明亮的眼睛遮住,只有眼角那一点殷红的朱砂痣特别显眼。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觉得少年毫无防备的睡颜异常的温和雅致,让人心生眷恋。
她动了动胳膊,想伸手帮他掖掖被角,这才发现他一直紧紧搂着她,虽是隔着被子,但这样被他搂着睡了一夜,还是让她脸上泛起了红晕,她小心翼翼的将胳膊抽出来,尽量不让他惊醒,奈何他睡觉一向浅,当下便感觉到,睁开了眼睛。
楚少渊琥珀般的眸子不像平时那样明亮,里头隐含着一层雾气,看到婵衣时,精致漂亮的脸颊顿时浮起一个浅笑,身子倾过去轻吻了她的嘴唇一下。
“晚晚乖,别闹,再睡一会儿。”嘴里轻声说着话,手臂将她搂的更紧,却又闭上眼睛继续睡。
“……”
婵衣觉得自己的脸都快要烧起来了。
“楚少渊!”她低声叫了他一声,“这么大的人了还赖床,你羞不羞?”
楚少渊原本睡得迷迷糊糊地,忽然见到婵衣在自己榻上,还当自己在做梦,只想将这个梦留的久一些,此时听到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眼睛立刻睁开,发现婵衣一脸恼意,粉嫩的脸颊上满是红晕,见他睁开眼睛,恼怒的瞪了他一眼。
他忍不住笑了,嘴唇凑了过去,又吻了她一下,“怎么不多睡一会?”
“鸡都叫了好几回了,天也亮了,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婵衣没好气的看着他,“我肚子饿了要起来吃早饭!”
有些人,一害羞话就多起来了,顾左右而言他。
楚少渊忍住笑意,连连点头,“那就吃饭。”
话虽这么说,人却翻了个身子,将她压在下头,那双琥珀般的眸子凝视着她,闪闪动人。
婵衣却从他眼睛里察觉到了一丝危险,连忙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个脑门来,小声的话从被子里传出来:“你…你要做什么?不是说好了吃饭?”
楚少渊见她害羞的紧了,低声笑着,吻了吻她的额头,“是吃饭,晚晚想到哪儿去了?我总得先下床才能带你去吃饭呐。”
婵衣狐疑的从被窝里头将眼睛露出来,滴溜溜的看着他,之前没注意到,原来他是睡在床榻里头的,她看了看床榻,原来自己一个人占据了床榻外头的大半地方,才会将他挤得只能睡到床榻里面,她连忙不好意思起来。
却又听楚少渊声音中满满笑意的道:“……还是说,晚晚是在暗示我,先做些什么?”
婵衣的脸腾的一下烧了起来,这混蛋!
她眼睛抬起便瞪了他一眼,却没什么威慑力,反倒像是一只漂亮的小奶猫,用粉红色肉垫子的爪子轻轻挠了他一下。
楚少渊眼睛一弯,笑的更欢畅,低头吻了吻她羞得通红的脸颊,却利落的下了床,不再逗她,怕当真把她逗得恼了。
“外头凉,你先在被子里窝一会儿,等我让掌柜上了早膳你再起来。”楚少渊一边穿套着青色绣着暗藤纹的长直缀,一边嘱咐她。
婵衣却没那么娇气,揉了揉眼睛,起身趿鞋将锦心昨夜放置在衣架子上头的妆花褙子拿下来慢条斯理的穿着,穿好转身去看楚少渊,见他只是胡乱的将长直缀穿套在身上,饰物也是随意的挂在腰间的汗巾上,不假思索的伸手去帮他整理,嘴里道:“真是笨!”
她比他矮了一头,帮他扣颈子上的扣子时就得踮起脚尖,纤细白皙的手指却是异常灵活,几息之间便将他的衣物整理好了,动作那般自然,就像是帮他整理过许多次一样。
楚少渊轻轻揽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都带进怀里,脸颊贴着她的脸颊,“晚晚真贤惠!”
“楚少渊!”婵衣羞得整个人都快要炸掉了,似乎这一次再遇见他,她就频频出错。
……
ps:小意发现自己不太会写感情戏,也是难……
☆、366.伤痕
366.伤痕
楚少渊揽着她的手收紧,倾身吻上婵衣有些气嘟嘟的唇,眼睛里带着明显的笑意,许是刚起床的缘故,鼻音有些重,他低声叹息道:“晚晚,你今天就要回去了。 ”
语气当中的不舍之情昭然若揭。
婵衣顿住,伸手轻轻拍抚着他的背,“我会在云浮等着你。”
听见女孩儿重复她的承诺,楚少渊眼睛一弯,笑意漫上脸颊,更贴近她,将她牢牢抱在怀里,昨天乍然见到还不觉得,今天一睁眼就看到她,直到现在,一想到他们吃过早饭就要分开,他的心里忽然弥漫出诸多不舍,现下当真是一刻也不想再与她分开了,他不由的将她牢牢揽在怀里,下巴靠在她的肩窝里,紧紧拥住她。
“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就吩咐锦心去办,”楚少渊之前听沈朔风说她遇见的刺杀,心里一直揪着,如今见到她安安好好的站在他面前,他才觉得自己的心放了下去,仔细叮嘱她,“若再遇见什么,要先保全自己,旁的都不急,等我回去,我会料理好的。”
婵衣点头,“你也要当心,若是事情难办,便想想法子从战功的方面着手,与卫家不要硬碰硬,他们是粗瓷瓦罐,碎了也没什么可惜,可你却比他们要金贵万分,跟他们不值当的。”
楚少渊听她分析的头头是道,忍不住笑了,“你放心吧,他们不敢拿我如何的,我总会有办法将他们一个一个都收拾妥当的。”
婵衣见他这般胸有成竹,悬着的心也落了一半儿回了腹中,前一世的楚少渊可是年纪轻轻就诡计多端的安亲王,据说关外上至七旬老太,下至三岁小儿,一听见安亲王这三个字,总是忍不住胆战心惊,鬼哭狼嚎,可见当年的他在雁门关这一役有多么的激烈了,这一世的他虽然有些不一样,但她却仍能感觉到,他对待旁人并不如在自己面前时这般温和。
楚少渊静静的抱了婵衣一会儿便松了手,怕她饿着,唤了锦心来侍候婵衣梳洗,他去了趟楼下,吩咐店小二端了早膳上来。
不同于昨天晚膳时候那一桌的淮扬菜,此刻桌子上放置了两只冒着腾腾热气的汤碗,碗上盖着厚厚的肉片,闻着味道像是羊肉的味道,汤碗前面还有两个圆圆的大饼,看上去是烤出来的,饼的颜色是白中带着些焦色,一股子饼的香味扑鼻而来。
婵衣梳洗完毕,走到桌前仔细的打量了一遍桌上放置着的吃食,微微奇怪,看上去不就是羊肉汤么?
楚少渊一边将饼小块撕开放进她的碗里,一边道:“这是西北的特色——羊肉泡馍,这里人一到了冬天,亦或是寒冷的天气,早上便喜欢吃煮的浓浓的羊肉汤,用以驱寒,你也尝尝。”
婵衣坐下,看着楚少渊将泡好的羊肉泡馍放到她面前,再去撕他的那一只饼,那双修长灵活的手指翻飞,看起来赏心悦目的很。
只是,她眉心一皱,她记得他的手一直都很漂亮无暇,可现在他的手怎么会多了许多伤疤出来?
“晚晚?”楚少渊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是没有胃口吃这些么?要不然你等我换一些家里常吃的早点上来……”
她不假思索的一把抓住他的手,翻来覆去的看着他手上的疤痕,眉头越皱越紧。
楚少渊原本是要起身帮她换些早点过来的,见她忽然抓着自己的手,不由的有些意外,却还是笑着问道:“怎么一直抓着我的手看?看可看不饱肚子……”
话说到一半儿,猛然想到手指上之前受过的伤一直伤痕未退,话未说完便戈然而止。
“楚少渊……”婵衣抬起头,眼睛里水汪汪的一片,“你到底是受过多重的伤,怎么连手指上的伤痕都这么可怕?”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吓到她了。
他连忙轻轻的挣脱她的小手,哄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先前急着救人,便没有多注意,用手去接了一刀,这才看上去伤的重了些,”说着他又特意重复,“就手上的伤痕多,其他地方都好好的,你别担心,”然后他一边推了推她面前的羊肉泡馍,将大碗更向她推进几分,柔声嘱咐道:“快吃,这羊肉泡馍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婵衣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是想瞒着自己他曾经受过的伤,不由的心里更觉得心酸了,想自己在除夕的时候不过是闹了个胃疼,祖母跟母亲就急的团团乱转,又是请大夫,又是找偏方,药丸子的,可再看看他,受了这样严重的伤,她问他的时候,他才说一两句,还多是哄她高兴的话。
若是宸贵妃在世,也不至于他如今这般孤零零的,不至于旁人说什么,他只有听从的份,却不敢说个不字。
婵衣眼圈热了,眼中有些责怪的看他,倾身去探他的手,“楚少渊,你知不知道我也会担心的,怎么能这样不爱惜自己!”
察觉到那双小手摸到他的掌心,楚少渊反手一把握住她的小手,不太在意道:“晚晚,都过去了,只是一点点小伤而已,我的手指恢复的好,现在一点儿也没有不灵活什么的,不信你摸摸。”
他带着她的手,一点一点抚摸着他的手掌,掌心,然后是手指,皮肤上虽然有几道歪歪扭扭的疤痕,但摸上去依旧灵活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