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妻谋略(重生)——茗荷儿
时间:2017-10-24 16:15:11

    杨妡默默地看了片刻,对红莲道:“让厨房备着水,热出一身汗得擦洗擦洗,午饭也多加道菜。”
    红莲清脆地答应声,去了厨房。
    此时西跨院里,腊梅正叽叽喳喳地跟安平说起方才情形,“奶奶果真什么都不懂,连葡萄根要保暖都不知道,而且走路还得让人扶?爷为什么要娶这么个整天除了梳妆打扮之外,什么活计也不干的奶奶?”
    “谁知道呢,没准是奶奶嫁不出去,看着魏大哥好,就赖上大哥了。”安平添油加醋地说。
    这几天她没少在屋里生闷气,杨五怎么就这么命好,长得漂亮,出身也好,出嫁还带了六个丫鬟和两家陪房来伺候她。
    那天她得知蓝蒲平常就专门做绣活打络子,其余什么都不干;蓝菖与蓝艾原先就只等着传唤,而杨妡还有个专门经管衣裳首饰的丫鬟,安平惊得张大了嘴,好半天合不拢。
    人比人真得气死人。
    安平满腹的郁气没处发泄,只能对着腊梅嘟哝,不但把杨妡说成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懒人,还只为魏珞抱屈。
    魏珞每月俸禄就那么多,以前家里人少,养着一家子绰绰有余,现在冷不丁来了十好几口子,都吃喝魏珞的俸禄。
    银钱不够用怎么办,肯定要克扣他们了。
    奶奶还出主意要分开做饭,往后小厨房吃肉,大厨房只能喝汤了,恐怕连汤都捞不着,顶多喝两口西北风吧。
    腊梅年纪小,哪里经得起安平这么撺掇与挑拨,尤其适才看到魏珞等人正甩着膀子做土坯,必然是要盖大厨房用的。
    想起往后她再不能吃到白米饭,不能啃到肉骨头,腊梅就觉得心里委屈,看见杨妡自然也顾不上礼数,恨不能把她撵出去才好。
    杨妡是再想不到自己在腊梅心目中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米虫。
    她想着魏珞时不时要做些粗重活计,不如做一身裋褐备着,干活的时候比长衫利落得多。因此开了箱笼取出匹灰蓝色的嘉定斜纹布,打算做得结实点儿。
    这一年来,她没少给魏珞缝衣裳,尺寸早印在脑子里了,也不用量身,拿起剪刀“刷刷刷”几下裁好了。
    魏珞进门,正看到杨妡坐在大炕上做针线。她对着窗口,头微低着,脖颈弯成一个美好的弧度,手臂有节奏地一起一落,一开一合。
    正午的暖阳透过窗户纸在她身上笼了层温暖的光晕。
    她脚边放着几块叠好的灰蓝色布料,很显然是给他缝制衣裳。
    魏珞从没见过这样的情景,也从来不知道屋里有个专心做针线的女人会是这般地美好。
    美好得教他不敢大声呼吸,生怕惊扰了这副让人温暖的画面。
    他倚在门边站了许久,直到杨妡缝完手头的布,仰起头转了转脖颈,才加重步子走了进去。
    杨妡听出他的声音,飞快地抬起头,目光满是喜悦,“阿珞,你回来了?”话音未停又皱了眉头,没好气地道:“大冷的天,你能不能把袖子放下?要是生了病就离我远点,别过给我。”
    魏珞低笑着走近,不由分说地吻住她嘟起的红唇,挑衅般道:“就是要过给你,我若生病你也得陪着我……”
 第143章 包有
    杨妡真没想到魏珞竟会说出这么赖皮的话, 只苦于被堵住嘴巴不能好好挖苦他两句,好容易得了自由, 却已经是七晕八素软倒在他怀里,根本就忘记了这事。
    魏珞满足地看着臂弯里两腮酡红的杨妡,柔声道:“我擦擦身子,你帮我洗头发。”
    杨妡走进净房帮他兑好水。
    魏珞褪去外衫, 健壮的体态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杨妡面前……麦色的肌肤, 紧实的肌肉,肩宽腰细,充满了力量。
    这几天夜里, 她就是偎着这副身躯安然入睡。
    杨妡面颊不自主地热起来,踮起脚尖给他散开长发, 用手撩了水轻轻泼在他头上, 待头发打湿,取了澡豆慢慢地搓洗。
    水珠溅到他肩头,正落在一圈青紫的齿印上。
    杨妡心中微动, 伸手抚了上去。
    那是她昨夜情~动之时咬上去的。
    魏珞终于不像前两天那么猴急猴急的, 而是耐下性子, 慢慢地碾压厮磨。
    他们习惯点着蜡烛, 烛光透过绡纱帐帘照射进来, 温存而旖旎。
    她瞧见他脸上细密的汗珠, 慢慢汇在一处,一滴滴落在她胸口,灼热着她的肌肤;也瞧见他幽深的黑眸, 清清亮亮地仿似天上的星子;还有他乌黑的长发,瀑布般垂着,像一道黑色帘幕将两人隔绝在里面。
    终于磨得她熬不住,红着脸唤了他两声“好哥哥”,他才像得了指令的士兵般一鼓作气冲了进去。
    他覆在她身上,凝望着她,满足地叹息,“阿妡,你真好。”
    四目交接,久久不愿分开。
    明明成亲才刚四日,却好像多年的老夫妻那样和谐而又美满。
    杨妡揉搓着他的长发,无意识地唤了声,“阿珞。”
    魏珞低着头答道:“嗯。”
    杨妡用瓢舀了水替他冲洗,又唤道:“阿珞。”
    “怎么了?”魏珞撩着头发抬头问。
    杨妡掩饰般笑笑,“你中午想吃什么?”
    现下已经过了正午,魏珞回来时就闻到厨房传出的饭菜香了,她还问要吃什么。
    魏珞福至心灵,忽然猜出几分杨妡的心意,唇角弯了下,复低下头,“想吃佛跳墙和炖骨头。”
    都是极费火候的菜。
    “你讨厌!”杨妡恍然,赌气般将一盆水都浇在他头上,正要转身,又够下屏风上帕子,当头兜在他头上,“赶紧擦干,我不理你了。”
    魏珞低低轻笑。
    翌日,两人坐了马车往双榆胡同去。
    马车是跟杨府借的。
    养马花费不小,魏珞的俸禄本就不多,而且杨妡出门少,没必要养两匹马。况且,秋声斋实在离杨府太近了,借东西非常方便。
    杨妡对双榆胡同实在太过熟悉,几乎闭着眼睛都能喊出街上店铺的名字。
    赵元宝开的铺子仍是在前世那个位置,叫做“增色”绸缎铺。
    以前杏娘曾问过他,怎么取了这么个店名,赵元宝煞有介事地说:“姑娘们穿了我的布料,个个都能增加颜色,肯定比先前好看,所以叫增色。”
    赵元宝的布料跟其他铺子相比,没见得好多少,但他会来事,买一匹布会饶上一缕丝线,买两匹布会送把剪刀,就算只买点碎布头,也会得根针当添头。
    尤其对杏花楼的姑娘,会额外让出两分利。
    所以,不但杏花楼的姑娘愿意照顾他的生意,临近几条胡同的妇人婆子都喜欢往“增色”去。
    这一世也不例外,杨妡刚掀帘进去,就听到女子们叽叽喳喳的谈笑声。
    有的在跟伙计讨价还价想砍下几文钱,有的则拿着样本在身上比划,请同伴们看什么颜色最合适。
    伙计都是十二三岁的半大小子,还没有长成,故而并不让妇人们感到尴尬。
    赵元宝穿件青莲色团花锦缎直缀,腰间系着靛青色布带,上面挂了荷包、香囊、小印等好几样物件,周身的气度看起来比魏珞还要富贵从容。
    见到杨妡两人,赵元宝愣了下,脸上露一丝尴尬,很快打发走店里客人,掩上门,请杨妡与魏珞在椅子上就坐,亲自沏了茶端过来,然后恭恭敬敬地垂手站在旁边,赔笑问道:“奶奶怎地有空来了,我本想忙过年前这阵子,等腊八歇业之后把账本子送给奶奶过目。”忽地又想起一事,转到柜台里间,捧出个雕着大红石榴花的匣子,笑盈盈地说:“恭贺奶奶新婚志喜。”
    匣子里是一对碧绿的玉佩,两只都是半圆形,合起来便是整个圆,正面雕着比翼连枝的图样,背面刻着四个字“不离不弃”。
    玉质晶莹剔透,雕工细腻精致,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杨妡非常喜欢,仔细端量了片刻,脸上浮起由衷的感谢,笑道:“让你费心了。”
    “是费了些工夫,”赵元宝毫不隐瞒地说,“打春天听说奶奶定了婚期我就琢磨贺礼,来回去了四趟江南才找到这个,祝贺奶奶跟三爷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杨妡又谢一遍他,将卖身契找出来,“原先已经说定了,到今年底就还你自由身。你也是弱冠之年了,若是遇到中意的姑娘早些成亲生子,你爹娘在九泉之下定也能够宽心。”
    赵元宝接过卖身契看了看,掏出火折子。
    火苗跳动,不过数息,已经成为灰烬。
    赵元宝“扑通”跪在杨妡脚前, “奶奶大恩大德,元宝此生难忘,以后若有驱遣,万死不辞。”
    杨妡浅笑,“什么大恩大德,不过十几两银子,值得你这般说法?快起来吧。”
    赵元宝很认真地答:“倘或今日,我也不把十几两银子放在眼里,可当初若非奶奶接济,我娘根本捱不过那年冬天。奶奶高义,并非银钱所能衡量的。”
    “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才起身,往柜台后头把今年的账本子摊在桌面上,又取过算盘一笔一笔地账目算给杨妡看。
    杨妡瞧他账目做得仔细,算盘子打得熟练,暗中点点头,开口道:“这铺子是你做熟了的,现下我手头也没人搭理,倒不如仍由你接着掌管,利钱对半儿分,你觉得如何?”
    赵元宝笑道:“我也正是这样打算,不过得先把账目给奶奶跟三爷结清了。今年铺子盈利一千一百八十四两,按奶奶所说,我取两成利,约莫是两百三十六两,是我出的资。铺子里货品大约值三百五十八两,这是奶奶出的资,另外铺面也是奶奶的,这样算来利钱对半儿分就十分不妥,还是三七分,只是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这几年铺子开得顺当,也是因为有包有大哥的几个弟兄照应,街面上没有人敢过来骚扰,我想从我那三分利钱来分出半分给包大哥。”
    魏珞听了插话道:“包有是我的人,他那份儿我来出。”
    杨妡扫一眼魏珞,对赵元宝道:“就按爷说的,你仍是三分,我占六分半,包有占半分。”
    赵元宝只稍犹豫,也便答应。
    他做事牢靠,当即吩咐伙计去叫包有,趁这个空当,他极快地写出个章程,抄录出三份。
    约莫小半个时辰,包有气喘吁吁地赶过来,先瞥了眼杨妡,然后恭恭敬敬地对魏珞行个礼,“将军有吩咐?”
    魏珞简短地说了下情况。
    包有才对着杨妡行礼,“谢奶奶。”
    态度说不上轻慢,但绝对不似对待魏珞那般恭敬。
    杨妡顿时又想起,玉屏山下,他冷冷地看着火苗无情地吞噬农舍的情形。
    包有前世明知魏珞对妻子执念颇深,却毫无顾忌地烧死了她。而今生,她跟魏珞伉俪情深,而包有仍然不怎么待见她。
    可见,人与人的缘分真的是命中注定。
    等几人分别在文书上画了押,已经临近正午,是吃午饭的时辰。
    魏珞温声问道:“记得以前你在天兴居吃过,要不仍然到那里吃?”
    天兴居在相邻的榆树胡同。
    杨妡打量下街道两旁,指着前面高高扬起的酒幡,“哪里不知道怎么样?”
    那里是醉仙阁,就在杏花楼对面,酒菜是一等一的好。
    魏珞不假思索地应了,大步走在前头,杨妡错后半个身子跟在后面。
    正午艳阳高照,加上屋里点着火盆,温暖如春。
    杨妡将木窗推开半扇,迎面就是粉色围墙青瓦屋顶的杏花楼,二楼的木栏杆漆成厚重的墨绿色,有两个衣着单薄的女子倚在栏杆旁谈笑。
    紧接着有人大声叱责道:“大中午的街上连个人影儿都没有,显摆给谁看?要是染上风寒就自求多福,我没那个闲钱请医问药。”
    这声音何其熟悉,杨妡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在杏花楼待了十年,她捱过打也捱过骂,也曾躲在被窝里偷偷发狠要是能混出头来,定然要穿金戴银地在杏娘面前走一圈。
    如今那些欢喜的或者痛苦的记忆都已淡去,唯独这把声音依然那么亲切。
    杨妡凝神望去,只见那两个女子扭着纤腰回了房间,可杏娘却始终没有露面。
    不过,听方才那声音中气十足就知道,她身子肯定不错。
    如此也就罢了,杏花楼与她再不相干,她也不想纠结杏花楼还会不会有个叫做宁馨的女子。
    杨妡微笑地合拢窗扇,“屋里味道都散了,这会儿倒觉出冷来了。”
    魏珞着意地看她两眼,盛了半碗龙井竹荪汤,“你尝尝,这汤放了鱼茸,看着清淡喝起来非常鲜美。”
    龙井竹荪汤是醉仙阁的拿手菜,不但有竹荪还有发菜,火腿,另外加了香菜末,看着有红有绿还有黑,色香味俱全。
    杨妡以前喝过很多次,没想到重活一世,味道竟然丝毫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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