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妻谋略(重生)——茗荷儿
时间:2017-10-24 16:15:11

    晌午过后,庙会上的人比午前少,但仍是人山人海拥挤不堪。
    杨娇自打求签之后就没什么精神,此时也不想逛,便留在车上歇息。
    魏珞主动提出带着杨妡。
    庙会上规矩本就松散,不少年轻的小夫妻拉着手逛街,杨远桥并非迂腐之人,略略叮嘱几句,又约定好时辰,就由得他俩自行玩去。
    杨妡中午吃得简单,见到街道两旁琳琅满目的小食铺子就拔不动腿,怂恿着魏珞帮她买了碗白汤杂碎,坐在桌旁有滋有味地吃。
    吃了大半碗,觉得吃不下了,就往卖杂物的摊子前逛,走不多远便瞧见上次她买扇子的摊主。
    杨妡目光一亮,急步走过去,一把一把扇子打开了问:“您这里有没有若尘画的扇面?”
    “没有了,他的扇面不好卖,姑娘看这把,正经湘妃竹的扇骨,扇面是刘奕辰的山水,还是洒金的,多喜庆……姑娘来一把,便宜,才二两银子。真的,单一幅刘奕辰的山水画就不值这个价儿,你要真想要,三两银子两把。”
    杨妡摇头,“我就想要若尘的,不拘扇子,要是有他写的斗方或者画作都可以。”
    摊主想了想,自旁边麻布袋子中寻出个卷轴,“这倒是若尘的,画是好好的,就是前几天不小心把裱糊的纸弄破了,正要重新去裱,你若要,六两银子不还价。”
    杨妡抻开卷轴仔细瞧了瞧,落款果真是若尘,字体并印章跟先前买的扇子毫无二致。
    眼下若尘尚未成为出名,想必也没人愿意临摹他的画。
    杨妡不假思索地让红莲付了银子。
    魏珞看在眼里,愈发坚定了先前猜测,思量来思量去,心一横领着杨妡拐进旁边小胡同,低声问道:“你喜欢若尘的画,为什么?”
    杨妡正沉浸在捡了大便宜的喜悦中,笑着回答:“好看啊,你不觉得,而且以后会很值钱。”
    魏珞咬咬唇,又问:“你还记得天启五年发生了什么事儿?”
    天启五年?
    杨妡迅速地在脑子里过了遍,“没大事啊,发生了什么?”话出口,已觉出不对,现在才是天启四年,他为什么问起明年的事情。
    脑中顿时“嗡”一声,手中卷轴跌落在地。
    魏珞追问:“你不记得了,再想想。”
    天启五年,甘肃地动,连累宁夏十余城镇遭殃死伤愈千人,又逢瓦剌人入侵,天灾连着人祸,不但百姓苦不堪言,就是他们这些军士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魏珞当时身在宁夏,印象特别深刻,他没想到得是,杨妡是真的不知道。因为杨妡远在京都,又身处杏花楼,宁夏与甘肃的悲苦完全不能阻挡她们吃喝玩乐。
    只是魏珞接二连三的追问,杨妡已生出警惕,掩饰般怒骂一声,“你脑子魔怔了,明年的事情谁会知道?”转身就往庙会走。
    魏珞拔脚要追,瞧见地上卷轴,忙俯身捡了起来,只这一会儿功夫,杨妡已消失在人海中不见了踪影。
    红莲原本远远地站着,见杨妡与魏珞先后离开,赶紧追上来,问道:“姑娘呢?”
    “拿着,”魏珞将卷轴往她手里一塞,急急往前走,见不远处一个穿月白色绫袄豆绿色比甲的女子,他一把拉住她,“阿妡。”
    女子“呀”尖叫着跑了。
    魏珞没头苍蝇似的乱蹿,见到个身形相像的就上前抓,连番认错了四五人,换来无数痛骂。
    却始终没见杨妡的人影。
    他傻傻地站在大街当间,漫无目的地四下张望着,可庙会上本就人多,杨妡身量又矮,走在人堆里根本看不到。
    心一点一滴地往下沉。
    杨妡年纪小,又生得那般出众,要是被人拐骗了去……魏珞又悔又恨,用力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只觉得头顶的天都塌了。
    就算杨妡是重活一世如何,就算她并非原主又如何,只要能找到她,他必定死死守住这个秘密,不去追根究底,也不让别人发现。
    只要她能回来……
 第95章 退亲
    杨妡悄悄自卖布匹的摊位后面探出头, 深吸了口气。
    适才魏珞接二连三的问题实在太过震撼, 她慌乱之余根本没想出如何应对,只得仓皇避开。躲藏这一会儿倒是想明白了, 不管魏珞是试探也好, 还是真正确定了,她总归死咬住不承认,谁又能奈她何?
    何况还有张氏,张氏定然会一力保护她。
    只是, 魏珞究竟怎么看出来的,为什么要问起天启五年, 是不是他也真正经历过天启五年的事情?
    杨妡足有七八分把握确定魏珞必然藏着什么秘密, 但是她前生就知道魏珞以后成了将军, 今世认识他才两年, 对他日常习惯根本不了解, 又如何求证?
    难道要派个人去宁夏打听?
    这根本不可能, 别说她现在手里没钱没人, 就是有, 也不值当费这个事。宁夏天高皇帝远,路途又不太平, 谁肯去呢?
    或者问问魏珺?
    他们是未婚夫妻,她打听魏珞的事情也算顺理成章。
    转念又一想, 他们两个的亲事怕是要黄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很难拔~出来,她无法忍受身边人无时无刻地窥探着自己。
    而且, 魏珞既然有此怀疑,想必也不愿跟个疑似鬼怪之人共同生活,说不定还怕她是个妖怪吸食他的阳气呢?
    杨妡想笑,却笑不出来,又仔细考虑片刻,才整整衣裙,从悬挂着的布匹后面慢慢走出来,若无其事地顺着街边摊位一个一个逛。
    魏珞已急得有些发疯,傻子般得横冲直撞,他本长得壮实,面目因绝望而呈现出几分狰狞,行人见了只以为他是疯癫之人,无不躲避着他走,倒给他留出很大的空间。
    魏珞迈着大步渺茫地四处搜寻着,突然眼前一亮。
    就在旁边卖九连环、孔明锁等小玩意的摊位前,一位女子聘婷而立。月白色的绫袄,豆绿色比甲,青碧色的八幅湘裙,素淡又清雅。乌黑似墨的发间,戴一只精巧的南珠花冠,小巧而白净的耳垂旁也缀着南珠耳环。
    岂不正是杨妡?
    魏珞揉揉眼,又看过去。
    那高不及他胸口的身量,那纤细不盈他两手一握的腰肢,还有即便静静站着,却自带三分灵动与柔媚的背影……真的是她!
    魏珞疾走两步,到近前处却有意缓了步子,屏住气息,正要开口招呼,就听杨妡沮丧地说,“这个太难了,我不要了。”将九连环放回摊子上。
    “姑娘再看看这种,这种不难,一学就会,而且是黄铜做得,才一百文。”摊贩殷勤地递给她另外一只。
    “不要了,太难。”杨妡摇摇头,她身上没带银子,红莲又不在身边,逛摊位就是打个幌子,原本就没打算买。
    转身就要离开,差点撞上魏珞胸口。
    “阿妡,”魏珞颤巍巍地唤一声,只觉得胸口发堵鼻头发酸,有水样的东西顺着眼眶直往外蹿,恨不得展臂一把将杨妡搂在怀里嵌在骨子里,再也不放开。
    残存的理智提醒他,现在是在闹市,便生生遏制住那个念头,舒口气,柔声道:“五妹妹想要哪只,回头我教你。”
    “不用,”杨妡面无表情地绕开他高大的身体,接着往前走。
    魏珞亦步亦趋地在她身后跟着,他腿长步子大,而杨妡要逛摊子走得慢,没多久他便走到了前头,就停住等着她。
    这般走走停停,便到了庙会尽头。
    杨妡见周遭人已不多,仰起头平静地问:“表哥问我那些是什么意思?”
    “我,”魏珞正犹豫着该如何回答,杨妡又问,“表哥是把我想成了什么人,若是这样,两人绑在一处也着实无趣。赶明儿表哥就找人把亲事退了吧。”转身进了巷子,往停放马车的地方走。
    她说得快且急,魏珞根本没反应过来,但最后一句却是听明白了,只觉得胸口似是被重锤擂过般,好半天喘不过气来。
    定定神,三步两步追上去,一把攥住杨妡的腕,“我不退亲!我不退亲!”
    “表哥且放开,”杨妡垂眸看着抓住自己的那双粗糙有力的大手,轻声道:“还是退了吧,免得以后疑神疑鬼地过不好。”
    声音轻,神色却是淡,像结了层冰,冷冷清清的,全无温度。
    杨妡极少有这种淡漠的神情。
    最开始,她憎恨他讨厌他,那种恨恶与怒气明明白白燃在眼眸里,再后来,她撒娇她羞怯,那火就成了水,温温柔柔娇娇软软的,教他不能自已。
    而现在——魏珞不想放,却被她疏离的神情骇着,慢慢松了手。
    杨妡再不多话,径自往前走。
    魏珞瞧着她纤弱的背影,愣了片刻,才没精打采地跟上去。
    杨远桥已经回来了,正摇着折扇在树荫下乘凉,见到杨妡空着手,惊讶地问:“什么也没买?”
    杨妡笑道:“没看到好玩的,就只吃了几样小食。”
    “我也买了些点心在车上,你看看有没有爱吃的。”
    杨妡应着上了车,果然看到五六包各样点心,并拨浪鼓布老虎等小玩意儿散乱在座位上。她不饿,也没心思吃,便没打开,将东西归置整齐。
    这时,却听车外杨远桥一声惊呼,“你这是干什么?”
    杨妡撩帘一瞧,见魏珞直直跪在杨远桥面前,声音低沉而坚定,“岳父,我既与五妹妹定亲就决不退亲。”
    杨远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睃一眼马车,俯身拉他,“你这哪来的话,已经定好的亲事怎能说退就退,快起来。”
    杨妡被杨远桥这一瞪,莫名有些心虚,“嗖”地放下车帘。
    杨娇也瞧见了,轻蔑地“哼”了声,淡淡道:“堂堂七尺男儿,跪天跪地跪君王跪亲师,哪有为个女儿就下跪的?”
    杨妡不想搭理她,只作没听见,心里却着实酸了下。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她也是没想到,魏珞竟会当着一众人的面下跪,而且还说出这番话来。
    少顷,红莲抱着卷轴气喘吁吁地回来,看到杨妡完好无损,轻舒一口气,瞧瞧往旁边坐了。
    再歇息片刻,瞧着日头已经西移,众人便打道回府。
    这一路,杨妡倒是老实,坐得端端正正的,再没往外瞧过,就连下车进府也没多看魏珞一眼。
    回府后先往二房院看了看张氏,有心把魏珞的事说一说,但瞧着杨远桥兴致勃勃地回来,杨妡便识趣地告辞了。
    吃过夜饭,就听院外竹哨急促,杨妡没理睬,胡乱地擦洗过准备歇息。
    红莲替她绞头发,低声道:“在庙会上表少爷没看到姑娘,差点急疯了……那模样,真是可怜。”
    杨妡夺过她手里棉帕,“不用你伺候,出去吧。”
    红莲默不作声地退了下去。
    杨妡对着镜子,一缕一缕将头发擦干,只听得外面竹哨声不停歇地吹,吹得让她心烦意乱,索性吹灭灯,将头埋进了被子里。
    第二天用过早饭,杨妡又去了二房院。
    张氏见到她就问:“昨儿怎么回事,什么退亲不退亲的?”
    杨妡没说原话,只告诉张氏,“……表哥问三问四地试探,怕是怀疑我并非娘亲生的……早晚给他看出破绽来,要不亲事就算了吧。”
    “你是不是哪里言行不妥当,怎么让他看出来了?”张氏吓了一跳,“退亲并非不行,可毕竟对名声不好,再说,你总得有个正儿八经的借口吧?如果两下里都同意还好,悄没声地就退了,若是阿珞坚持不同意,怕还有得缠磨,而且还是瑞王保得媒……你呀,真不让人省心,”长长地叹一声,“当初死活看中他的是你,这会儿要退亲的还是你。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先等两日看看阿珞到底什么态度。”
    杨妡也觉得自己确实太不慎重,又见大热的天儿张氏挺着臃肿的肚子,即便在屋里也热得满脸细汗,心头顿时涌起些许悔意,轻轻摇了折扇给张氏扇风,“方元大师真神了,既没看到娘的怀相,更没把过脉,竟能猜出怀得是弟弟。娘之前就认识大师吗,怎么结识的?”
    “说起来还是你曾外祖父就是我的祖父种下的善因,”张氏思量一番,“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听我父亲说,大师千里迢迢自西域过来,因他不是中原人,一路受尽不少挫折,我祖父施舍给他斋饭又给他请医延药收留过几日。大师说他法号方元,要往广济寺去,以后家里有事可去寻他……我家住在保定,闲着没事谁会特地往京都来,还是我大哥送我出嫁,拐到广济寺见过他一面。上次跟你一起还是我头次见他。”
    真是难得,方元大师名满京都而张氏却没有挟恩图报。
    杨妡清楚地记得前次往广济寺,张氏是如何跪在大师面前痛哭哀求,半点没提及当初施舍过斋饭等事。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