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红楼春纤——六月泽芝
时间:2017-10-24 16:22:59

  “二爷这话说得稀罕,我连着面儿都没见着,如何偏了过去?不过听得那郑家三四代皆是进士出身,郑大人更是我们老爷是同年,就多问了一句。这才知道,那位郑家大爷少年中举不说,便是书画也是出挑,竟是十分文才。不免有些可惜。”春纤瞧了宝玉一眼,见着他听得少年中举的时候还皱眉,及等说道书画,却没再说话,便知堵住了他的嘴,当即稍稍一顿,又道:“横竖也是作罢了的事,二爷何须多问。倒是让我们小姐妹略说两句私房话儿才是。”
  她一面说着,一面拉着晴雯走开,宝玉竟也不拦。晴雯不免纳罕,到了僻静的地方,便笑着道:“今儿却是奇了,凡与林姑娘相干的事,那位爷什么时候不问个明白?”
  春纤抿嘴儿一笑,因道:“二爷如何,自是随他的。倒是你,这些日子如何了?”晴雯叹了一口气,道:“还能如何,不过就是这么混着罢了。这些日子倒是常往老太太处去,却遇到鸳鸯姐姐,她与金钏儿好些年的情分,听得说我那时候也瞧见了的,问了好些话。只叹老太太那里离不得她,竟不能送一送。我心里也是感叹,横竖明儿我也要出去,倒是能代她走一趟儿,也是尽一份心了。”
  “我们那里紫鹃姐姐也说了,明日必定要去送一送。”春纤听得这话,虽与金钏儿话也没多说过几句的,也颇有些叹息,又想着近来种种,不免道:“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怎么了,总也些不好的事儿。金钏儿是一桩,你这里也是犯难,我们姑娘那里更不必提——那郑家虽不好,到底也是我们大人当初看中的呢。”
  “竟是如此!”晴雯却不晓得内里缘故,倒是细细问了一番,暗暗叹息黛玉薄命,便道:“只盼着能有个好结果,倒是不辜负这么些艰难。”春纤亦是点头,又是问了些话,听得晴雯一向都好,也是心里有些成算,便告辞而去。及等回去,说是如此,黛玉面上微微泛起一丝笑,点头道:“这样便好。”
  却不想,晴雯这里是好的,她翌日却生生撞到了不好。
  说来那唐氏满心念着儿女,虽满满盘算好了的,但事儿未曾做定,丈夫儿子又想着再去求娶,心里实在煎熬。偏生这时候贾母送了帖子邀她们母女过去。旁人犹可,她却是生怕贾家先前只是拿乔,自己一点心底,竟让此事真个成了,肚肠里实在翻覆得很。
  既有了这样的心,翌日过去,贾母才说了一声:“听的说令公子十分人才,如今已是中了举?”
  唐氏心里便是一个咯噔。
  偏郑嘉成却是满心想着成全这一桩婚事,又见母亲不说话,便张口添了一句:“正是,如今预备明年的春闱呢。”唐氏的心啊,在看着贾母越发深切的笑容中,越发得冰凉起来,只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能说什么呢?女儿胳膊肘往外拐的,若说了什么,回去自己也没脸。
  “这般年岁,竟能如此,也是难得,真不愧是言情书网的出身。”贾母何等老辣,只扫了唐氏一眼,便知底细,心里一阵嗤笑,口里却说得极亲热:“前头求娶我们玉儿的事,我也听了一耳朵。说是当初姑爷定下来的,可真是如此?”
  “正是。”唐氏不得不应这么一句,心里却是恨得咬牙:难道真的要将那林家丫头娶来做媳妇儿?这样的命数,如何使得!然而,她却没想到,贾母下面的一番话,正如了她的意:“既是如此,怎么拖延到现今?不说早已议定亲事,便是孝中,玉儿父母早亡,我们并不知道此事,合该提一声。她出孝除服也有半年,贵家却是半句不提。我老婆子倒不知道这里头的内情了。”
  郑嘉成不由担心地看了母亲一眼,正要说话。唐氏却不敢失去这个机会,竟道:“这婚姻之事,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实话说与太君,当初我们家允婚,一则两家旧日情分,二则林大人尚在,命数上面也还罢了。这接二连三如此,我心里便有些耿耿于怀。幸而前头说与洪清道长合了八字,差强人意,林姑娘也算好的,倒还罢了。”
  这一通话说罢,就是贾母有心坏了这一桩婚事的,也是听得脸色铁青,更别说站在后头屏风里头的黛玉,当真是气得双泪涟涟,偏她一个女孩儿,又是躲在里头听的,竟说不得一个字,只能暗暗呜咽。
  郑嘉成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唤一声:“母亲。”那边贾母已是重重将茶盏摔在案几上,道:“竟是我们委屈了令公子!”
  唐氏便不言语。
  似贾母这等人物,口舌才敢都是一等,又是经历过的,见她这么一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不怒反笑,冷冷道:“休说什么命数不命数!玉儿是敏儿并姑爷四十下才养下的孩子,及等大了,父母不能看护长大,原是常有的。便不提这个,依着贵家的意思,难道这白发人送黑发人,才算是好命数?简直荒谬!”
  郑嘉成羞得满脸通红,连头也不敢抬,呐呐不能言,唐氏却听不得这些,当即变了脸色,道:“我原是真心相对,方说了实情。太君却如此恶语伤人,我们也不能久留了!至于婚事……”
  “不必再提!”贾母打断她的话,道:“姑爷唯有这一点骨血,他在天有灵,如何能让玉儿过去平白受人折磨!”因提及林如海,唐氏一时倒是有些心虚,停了半晌,才是道:“到底当初林大人与我们家颇有情分,若是林姑娘日后有什么为难的……”
  “自有老身在。”贾母端坐上首,神情淡淡:“哪样的情面恩义,竟能值当贵家的好命数风水?若托了贵家什么事,却不小心冲撞了,岂不是我们忘恩负义!”
  她嘴上这么说,但忘恩负义四个字却是直指郑家。
  唐氏自然听得出来,登时脸上一片青白,说不出话来。郑嘉成面皮紫胀,左右看了一回,心里着实焦急,只得硬着头皮插了一句话:“可否请林姑娘出来,当面说清此事?”
  “这样的事,未出阁的女孩儿,如何听得。”贾母淡淡一句,便端起了茶盏,低头慢慢吃茶。这便是要送客了。唐氏满心恼火,却说不得什么,又想着到底这事婚事已经不成了的,不免又松了一口气。左右思量一阵,她到底咬牙没再说什么,直接拉着女儿离开。
  郑嘉成却是心中酸涩,及等上了车,离开贾家,她便含泪问道:“母亲当初已然允诺此事,今日怎又变卦?”唐氏冷哼一声:“那贾太君这般利口不让人,能□□出什么好的?文成能舍了她,重头娶个好的,才是阖家的幸事!”
  “阿娘!”郑嘉成唤了一声,就被唐氏喝止:“你越发没个规矩,为着一个外人,倒是对我大呼小叫!”由此又说了一顿,及等回家才是罢休。嘉成满肚子愁肠,却说不得唐氏的不好,竟只能呆立当场,听得父兄在听完母亲那几句话后,又叹息商量。
  半日散了,郑嘉成回到自己屋子里,呆在那里才想了半晌,忽而外头一阵脚步声想起,却是郑文成兄弟两人过来了。嘉成心里一顿,却是照旧过去说了两句话,才听得景成问了一声:“先前瞧着你神色不对,究竟是怎么回事?”
  嘉成思量再三,说不得旁话,只得将先前贾母并唐氏的一番对话鹦鹉学舌说了一回。
  “母亲当真如此?”那郑文成先前得见黛玉,心中已有所动,又是颇重恩义的,听得母亲如此,满心不自在,竟开口道:“母亲如此失礼,我们身为子女,却得代为赔罪才是。再者,此间情衷也须得分说清楚。”嘉成迟疑半晌,才是道:“母亲已是那样说了,再违逆不得。况且,我们又如何说与林姑娘?”
  文成一时说不的话,景成却道:“想来托江家一回,通信却是不难。”他说的,便是江澄。
  “我去吧。”嘉成心里也是过不去,便揽下此事,道:“到底男女有别,不好相托的。再者,我的心,哥哥们也是明白的。”郑家兄弟两个才是应下话来。兄妹却都不敢将此事说与郑煦,又想若能劝得贾家回转,再细细谈来更好,便暂且压下此事。
  由此,夕日之中,黛玉便收到了江澄特特送来的一封信笺。她原因着先前唐氏之言,这一日都是不自在,见着这个,倒是生了几分纳罕,道:“我与江姐姐但凡书信往来,总在午时之前便得了的。怎么今日倒是迟了。”口里说着,她取来拆信刀,拆开一看,才瞧了数行字,已是怔忪不能言。
  春纤见她如此,便端了一盏茶送过去,笑着道:“姑娘这这是怎么了?”
  听了这一声,黛玉方回过神来,只将那信笺推到春纤手中,眼里已是忍不住落下几滴泪珠子来:“你看了便知。”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完毕
第八十七章 春风一面初及身世
  春纤取来信笺一看,面色便变了。
  “姑娘腼腆,郑家倒越发连着面皮也不要了!”她皱着眉头,将那信笺小心放下:“只是,这样的事情,到底不好沾惹太多。旁人可不管究竟是什么缘故,听得一言半语,嘴里便不放过的。”
  “我如何不知。”黛玉先前已是伤感了一回,此时虽然心中恼怒,面上却还淡淡的:“他们家内里分说不清,与我何干?若是先前受了那么一番话,还要暗中许了,那才是自轻自贱了。”
  此时紫鹃过来,听得这话,便生了诧异,因道:“姑娘如何说这样的话?”春纤便取了信笺与她看。紫鹃看得脸皮发白,怒动颜色,偏这时候黛玉却道:“放心,我自会区处,总将这事完了。”说着,又令春纤磨墨。
  紫鹃便取了一匣子笺纸,从中挑出一张玉色小笺,默默送到黛玉眼前——却取凛冽傲骨之意。黛玉看着笺纸上用淡墨勾然的老梅,心中一阵温暖,提笔挥墨,立时写下一封信笺。起头先谢过江澄好意,次则以八个字应对郑家之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果真是以灵慧著称的黛玉,推拒得婉转而又隐含讽刺。
  在旁看着的春纤心里一阵感慨,是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之事,郑家兄妹再温言相求,到底唐氏这做母亲的心里过不去呢。真有心,先搞定唐氏再说吧!
  不过,还是不痛快啊!
  黛玉却是收起了信笺,往外头一看,道:“今日断不好送信笺去的,明日春纤你去一趟,若有什么话,只管将我的意思说道分明就是。”这淡淡一句话,听得春纤心里快意,连忙应了下来。
  及等翌日,春纤边择了个不早不晚的时辰,又取了四色点心并两样鲜果,带着那一封小笺,一路乘车到了江家。这江澄的院子,她也曾走过两回,自是顺顺当当。
  江澄依旧容色明艳,见着她来,便含笑招手,因道:“今儿怎么使你过来了?”
  春纤深深一礼,正待说话,外头忽而就有丫鬟回话,道:“郑姑娘来了。”
  江澄往春纤处看了一眼,见她已是收敛了神色,心里便有数,因笑着起身,道:“春纤你且等一等,我须得迎一迎。这郑姑娘素日与我不甚往来,却不好失了礼数的。”
  “姑娘但去无妨。”春纤听得她话里意思,面上笑意微微。江澄出去半晌,不一会引着郑嘉成入内:“今儿可巧,林妹妹正使人送了些新鲜点心来,却是南方的味道,这里难得的。”
  郑嘉成心不在焉,低低应了一声,目光在春纤身上一顿,便转开眼,心中不知道怎么的,竟有些发虚。只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走下去,便拉了江澄的袖子一下。江澄心中明白,只略说了两句话,便使旁的丫鬟婆子下去,又笑着拉郑嘉成坐下,对春纤道:“你也坐下吧,林妹妹素来待你好的,我们也极喜欢她,今儿你便权代她说两句话,也是凑个意思。”
  若是往日,春纤必定推辞,今番却是一口应下,因道:“却是我造次了。”说着,便将那提盒打开,取出四样点心并两色鲜果,方才斜身坐下。江澄见着,伸手捻起一块糕,笑着递给郑嘉成:“如今正合用绿豆糕。”
  此时,春纤将黛玉的回信推了过去。
  郑嘉成见着那玉色笺纸,只以素淡墨梅勾勒了两笔,唯有素雅,并无半点暖色,心中就是一顿,再无心用那糕点,只接过来匆匆啃了一口,倒是差点噎住。江澄见着她这么一个模样,原是有兄弟的人,倒起了点戚戚之心,便将那笺纸正大光明地放在桌案上。
  黛玉写得不过几句话,一目了然。
  而这几句话,不出江澄所料,却在郑嘉成意想之外,她面色半青半白,半晌说不的话,许久后才抬起头,盯着春纤道:“林姑娘之意,果真如此坚决?其实……”
  “姑娘之意,尽在于此。”春纤心里嗤笑一声,不等她说完,便开口道:“不怕姑娘恼,当初唐夫人一番真心实意,我们姑娘也不做虚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总要四角俱全,才是正经的道理。”
  “当初父亲与林大人相约,自是父母之命。便现今,我们家也是真心想求,母亲心内虽有不合意之处,但林姑娘这样的品貌,无人不喜的,她日后必定会转……”郑嘉成也早想过这些,此时说来,也是四平八稳。
  谁知春纤与她不同。她也知道现今出嫁从夫,只要父亲定下儿女婚事,母亲纵然不喜也不能作准,但是她更知道,在这个时代,内宅中婆婆磋磨媳妇不要太容易!实用主义的她,听到这话,心里更为恼恨,便冷笑一声,道:“郑姑娘若这么说,我就是臊着脸,也得将一件事说明白——当日我们老爷故去,我也陪在姑娘身侧,却是亲耳听到。我们老爷说,虽已是与姑娘说了一门亲事,却是未曾作准的。至京都之后,若有人持信物求婚,自是允诺。若再无讯息,便也作罢,不必十分询问究竟是谁!我们姑娘,自然是听老爷的话。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再没错的事。”
  这话一说,旁人犹可,郑嘉成的面庞涨得通红——这是指着他们家忘恩负义,不守信诺了。她自是晓得,若非见着黛玉,见她□□出众,此事未必成的。若论诚心,说与旁人犹可,自己心底却是明白。
  听到这样的话,江澄愣住了——她没想到,郑嘉成所谓的误会,竟是这样的缘故!她眉头一皱,当即咳嗽了一声,转首看向春纤,道:“林妹妹近来可好?”
  “我们姑娘的性子,江姑娘自是晓得的,前些日子还好,这两日因着思念父母,心里伤感,却是缠绵难去。”春纤却不放过郑嘉成,一句话又是转到这件事上,看她面皮发情,才慢慢着道:“江姑娘若能多劝两句,使她放下那些污糟事,想来比我们有用的。”
  “你这丫头,越发会说话。”江澄往郑嘉成处看了一眼,见着她垂着头,心中又实在有些厌烦,便也没再做什么调节,反倒一口应承下此事:“不过总听说妹妹所居潇湘馆,清雅异常,早想叨扰一二,只没个由头。如今倒是如了我的意。”
  春纤微微一笑,往窗外看了一眼,便想着告退:“实在时辰不早,却得回去了。”不想,就在此时,郑嘉成道:“林大人心意如此,林姑娘本心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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