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石文才沉默了会后,抬手将她的一缕发别到了耳后,轻轻的笑了下道:“你睡吧。”
屋子里彻底安静了下来,胡九生无可恋的趴在屋顶,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被一个太监秀了一脸。抬头看了看天色,他终于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叫了虎十二替他听着动静,胡九拿着那件血衣,打算在皇上起身早朝后,便去见皇贵妃。他当然不是想避开皇上,只是单纯觉得要是他敢在皇上面前,打扰了皇贵妃休息,一定会死的很惨。
而且虽然皇贵妃表示可以用刑,但是在用刑之前,他还是再请示一下吧。
看着龙辇走了,胡九站在门口处,朝白嬷嬷笑着道:“劳烦嬷嬷通禀一下,小的查到了一些线索,正要向主子禀报。”
白嬷嬷很快便出来,抬了抬下巴道:“在这等着,主子洗漱好了便会见你。”
胡九将太监的作派学了个十足,弯着腰一派恭敬的等在那里,然后一抬眼便看见一个宫女,捧着铜盆从里面走出来,就这么呆呆的站在他的面前。
他记得这个宫女好像是叫云梨?
云梨脸色发白的看着胡九带来的血衣,声音颤抖的问道:“这件衣裳你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胡九低头看着那暗色的衣裳,抬起头来带着一点期待的说道:“这件衣裳,就是杀了描樱那个凶所穿的。”
“敢问云梨姑娘,为何有此一问?”
云梨咬着唇看了他一会儿,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别过视线道:“你进去吧,主子召见你。”
胡九心里奇怪极了,但是此时不是深究的时候,他深深的看了一眼云梨,开口道:“若是云梨姑娘想起了什么,便来找我吧。”说完才抬脚进去了。
云梨站了一会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捧着盆也跟着进去了。
“主子,奴婢有事要禀报。”
元歌听见这道声音,看了眼刚刚请过安的胡九,便扬声道:“进来说吧。”
“谢主子恩典。”此时的云梨已经放下了铜盆,她走进来后蹲福道:“主子,刚刚奴婢在外看见了胡领事带来的那件衣裳。”
“因此奴婢想起来了一件事,那便是七月上旬的那会儿,奴婢在起夜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身形很南嬷嬷的人。”
“那个人,穿的便是这件衣裳!”
元歌也想起来了,云梨还因为这事,被白嬷嬷打了一耳光。她看向胡九捧着的衣裳,沉声道:“云梨,你可确定就是这一件?”
云梨满脸的坚定,点头道:“回主子,奴婢一眼就认出来了。说起来那人面目狰狞满是血迹,奴婢是见到这身衣服,才觉是看到南嬷嬷。”
元歌并没有忘记,曾经有人意图在她的凤阳宫里装神弄鬼的事。但是后面她听人说起自己,有一个什么流萤真凰的祥瑞,便想着背后之人大约是见此招行不通,便放弃了。
后面南妈妈之心被有心人摊在众人面前,但并没有提到什么鬼神之事,她便将这事抛到了脑后。没有想到,这件事会以这种方式,再一次呈在了她的面前。
定定的看了那衣裳几眼,元歌也觉得这件衣裳眼熟了起来,她抬抬手道:“拿近些,让本宫看看。”
白嬷嬷接过胡九手中的木盘,捧在手里往回走。但是离了只有三五步远的时候,元歌的便闻到了一般奇怪的味道,胸口处立刻便翻衮了起来。
“拿远些!”
见主子掩鼻的模样,白嬷嬷立刻停住了脚步,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主子快喝口茶压压。”随侍的青羽,连忙递上一盏热茶。
元歌一口清香的茶咽下肚,鼻间似乎还能闻到那一股血腥味。她抚了下胸口处,只觉得一颗心突突的跳着,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是因为今天起的太早了些吗?她总觉得浑身都不太舒服。
这一变故让他们都怔住了,回过神的白嬷嬷连忙道:“主子,可是哪里不舒服?”
元歌摇摇头,道:“是有点不舒服,可能是今日起的有些早了吧,本宫待会再去休息会儿就好了。”
白嬷嬷还想再劝,不过想起每天付御医都会前来把脉,便也收了声。如果主子真的不适,待会付御医来了就能知道了。
第195章 察觉
白嬷嬷捧着盛着血衣的木盘,走到了下方和胡九站到了一起,生怕这味道再熏到了主子。
此时元歌已经缓和了很多,开口问道:“胡九,这件衣裳,你查到了什么吗?”
胡九有些羞愧的将事情说了一遍,请罪道:“奴才无能,查来查去就断了线索。”
“断了线索?”闻言元歌浅浅了笑了起来,指了指那衣裳道:“怎么会呢?这线索可都在这了。这件衣裳除了布料外,可还有许多地方可以查。”
“比如针脚,比如所用的丝线,甚至连衣裳的裁剪方式都能查。”
元歌朝白嬷嬷道:“这件事,本宫便交给嬷嬷了,望嬷嬷能早日查出来,这件衣裳是何人所缝制。”
“老奴遵命!”要不是见主子心情不好,白嬷嬷几乎都想笑出来。因为这可事可真再容易不过了,这衣裳可不是帕子香囊这样的小物件,就是再小心翼翼那针脚难以藏起来。
要是缝制的人,为了不让人看出来针脚,故意学别人的针脚也不怕。因为这样一来,所花费的时间就会更多。
而马脚,也就会露的更多了。
之前云梨起夜遇鬼的事,元歌不想闹大,便没有让人去查,而是等着再次闹鬼。可惜的是,后面那鬼就再也没有出现了。
这一回她到是能肯定,那只鬼绝对是她宫里的人了,而且还再一次出动了。这只鬼,会是傅家安插进来的吗?
从胡九的说词来看,表面上看起来,是描樱发了狂虐杀了凤葵儿。但是实际上,却像是为了找一个杀鸟的凶手,才杀了描樱。
满宫的人都知道,凤葵儿是启元帝亲赐的名,只要不是脑子被门夹了,都不会对凤葵儿出手。而且,她们也没有这个能力。
元歌深深的觉得此次的事,是傅家动的手,联系上次闹鬼的事,更加觉得傅家早早的盯上了她,想到这里手紧紧的捏在了一起。
“叫云帕来!”
云帕很快便被叫了过来。
“奴婢给主子请安。”
元歌倚在塌上,神情冷漠的道:“传消息去......”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才接着道:“传消息去相府和镇国公府那,就说傅家暗中想要对我下手。”
傅家,手伸的也太长了些。
“奴婢知道了。”
元歌再次睡醒的时候,付御医已经到了。她伸出手,几乎是有些期待的看着付御医。隔着屏风,付御医都觉得今天皇贵妃的眼神,实在是太热烈了。
付御医在心里过了一遍,也想不明白是为什么,于是试探的道:“娘娘,可有觉得哪里不适?”
元歌顿了下道:“本宫觉得浑身乏力,晨起闻到异味便会胸口翻涌。”
这下付御医算是明白怎么一回事了,他转而朝立在一边的宫女问道:“请问娘娘最近一次换洗,是什么时候的事。”
绘椿眼睛一亮,回想了下道:“再有五日,便该换洗了。”
付御医摸摸白胡子,斟酌着道:“娘娘身子并无不谐之处,平日里要保持好心情。”看来这一位是想要一个孩子啊,只是就算真的有了,没有一月以上,也难以把出脉像来啊。
元歌不由轻轻的叹了一声。
付御医听见叹息声,便劝道:“娘娘心中所思所想,老朽倒也能猜出一二。还请娘娘放宽了心,这该来的早晚会来的。”
“多谢吉言。”元歌也明白这个道理,点点头吩咐道:“绘椿,替本宫送一送付老。”
虽然如此,但是元歌依然觉得,自己此时腹中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只是他太小了,所以才没能把出脉来。因此她吩咐人将宫中的香料都收了起来,更让人传话给膳房,不准再有活血的菜肴。
柳嬷嬷等人虽然奇怪,但是衣然听吩咐行事。本来这样的事,就该更慎重一些。
胡九将血衣交给白嬷嬷后,便退下了。虽然他忙了一夜没睡,但是却并不觉得疲惫。在挑入暗武卫之前的训练里,他熬最久的一次是三天三夜都不曾合眼。
这是他身体允许的,若是再长就要伤元气。
打开门后,胡九见齐嬷嬷还缩在椅子上睡着,不由嘴角一抽。这个老嬷嬷,还真是有够心宽的。如果此事真是她所为,那就太能装了。
他走到墙边,踢了踢石文才道:“醒了就起来。”
石文才的眼下微微发青,睁开眼后讨好的笑了笑,道:“胡哥哥早,什么时候能放我们出去啊。”
胡九冷冷一笑:“还想着出去呢,凶手定然就在你们三人当中,只是暂时还没能找着证据罢了。待娘娘的封后大典过了,再好好的收拾你们。”
因着那件血衣,皇贵妃便改了口,不让他再随意用刑。而是等查出来眉目了,还不肯认的话,到时就该上重刑了。
石文才听了愣愣的道:“可是不是已经说过了么,那个时候小的和云儿有约,并没有时间去杀人啊。”
胡九冷笑:“谁也没说凶手只有一个啊,说不定有俩个呢?就你俩的这关系,刚好拿来打掩护。”
石文才一下子沉默了下去,接着又道:“可是不是有一个血字么,那个有文字的人,才是杀人的凶手。小的名中虽也有一个文,但是却太过牵强了些。”
“要说文字的话.......”
石文才看向了齐嬷嬷,小声道:“嬷嬷她姓齐,那个血写的文字,会不会是没有写完的齐字啊。”
这个石文才有点不对劲。
胡九刚这样想,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暴喝,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齐嬷嬷已经醒了过来。
齐嬷嬷站起身大步踏过来,居高临下的瞪着还坐在地上的石文才,高声叱骂道:“没根的狗东西,你在说谁呢?”
胡九面色不变,而石文才脸一下就青了。
“你......”
齐嬷嬷冷声笑道:“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看着一派老实的模样,竟然在背后污蔑起我来了。要我说的话,这人肯定是你俩杀的,不然何必急着往我身上推!”
第196章 念头
齐嬷嬷气的直喘气,骂完这些话转而朝胡九道:“你该不会真信了这样的鬼话吧?”
“嬷嬷我都这把年纪了,能得主子重用自然是好。若是不能得重用,那也不差什么,何必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说着齐嬷嬷冷笑着看了一眼石文才,开口道:“说不定是这个狗东西,想银子想的疯了,才敢替嫉妒咱们主子的贱人做事,害了描樱和凤葵儿。”
石文才不善争辩,气的脸红脖子粗,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胡九听的直眯眼,这个嬷嬷说话冲是冲,但是也不无几分道理。
“嬷嬷别生气了,这事不正查着呢,必然不会因为这样的话,就定了嬷嬷的罪。”
胡九垂眼看着睁开眼的刘云,浅笑着道:“不知云儿姑娘可有什么话要说。”
刘云神情局促的坐正身子,从地上站起来道:“奴婢没有什么话要说,胡哥哥一定能将事情查个清楚的。”
“那是自然。”胡九像是刚想起来似的问道:“不知道云儿姑娘的女红怎么样?”
刘云摇头,低声道:“奴婢笨拙,不善女红。”
“原来如此。”胡九一副随便问问的模样,转身就要走出去,然后突然回身道:“石文才,跟我走,换一个地方给你。”
“少不得还要关你们俩天,你在这里云儿姑娘虽然不会多说什么,但是嬷嬷肯定就不自在了。”
“走吧。”
石文才担心的看了一眼刘云,只得抬脚往外走去。而听到这话的齐嬷嬷,但开口道:“还要再关俩天?那我的百子图怎么办?”
后天可就是主子的封后大典了啊!
胡九笑笑的道:“要不让人将嬷嬷的东西送过来?”
这下齐嬷嬷反倒犹豫了起来:“还是,还是算了吧,没的染上了晦气。”这里到处都脏,还和一个不知是奸是忠的待在一块,她还是警醒点吧。
门再一次被关了起来,齐嬷嬷扫了刘云一眼,哼了一声又坐回了椅上去,然后开口道:“过来,替我捏捏肩。”在椅子上睡果然很难受。
刘云磨蹭了一会儿,终于顺从的走到了齐嬷嬷的身后,抬手给她捏起了肩膀。
“哎哟。”突然齐嬷嬷喊了一声,扭头没有好气的骂道:“你这个粗丫头,你当是揉面呐,一把骨头都快让你捏碎了。”
“给我轻着些!”
刘云垂着头,轻声道:“奴婢知道了。”她神情漠然的站在那里,眼睛不由自主的盯着齐嬷嬷的脖子,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齐嬷嬷忍不住摸了把脖子,嘴里嘟囔道:“这间破屋子也不知道空置了多久了,一点人气都没有,让人觉得直发冷。”
没得到回应的她,嫌弃的轻哼了一声:“呆丫头。”昨天闹到深夜,在椅子没有睡好的她,被捏的松快的忍不住又靠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刘云的手慢慢的停了下来,转而回到之前的位置上坐着,但是眼睛却一直盯着睡着的齐嬷嬷。同时心里冒出来一个念头,那就是如果齐嬷嬷畏罪自杀了就好了。
不过很快,她又摇了头。
不行,这样会让人怀疑的。
昨天得知描樱临死,还留了个用血写的文字,让刘云打心底高兴了起来。显然她所做的一切,让连被杀的人都觉得是齐嬷嬷杀了她。
只是在看到那件衣裳后,刘云开始担心了。
那件衣裳是她亲手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最开始捡到这布,她想的是给宫外的弟弟做套衣裳。但是弟弟却托人递了消息进来,说是娶媳妇没有银子。
银子。
刘云进宫已经八年,但是却依然还是一个不入等的粗使丫头。只因为她身材粗壮,主子们挑宫女使,也不想找个看着就不喜欢的,
这么些年里,她连打赏都没得几回,每回拿到的月例,都托人给宫外的弟弟送去了。
其实刘云知道弟弟游手好闲,只是她也没有办法。她长的不好,等到了能出宫的年岁,就更是老姑娘。连嫁妆都没有的她,怎么可能嫁的出去?
要是她不对弟弟好一点,以后出去了,那真是连个家都没有。要是弟弟高兴了,说不定还肯过继一个孩子给她养老。
所以在得知弟弟要银子娶媳妇后,刘云急的都快火上屋顶了。可她在凤阳宫里没多长时间,连借银子的人都没有。实在没有办法后,只得出了凤阳宫,去找以前当差认识的一个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