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春风(重生)——姚颖怡
时间:2017-10-26 15:33:17

  可是他在回来的第二天就去上衙了,而且神采奕奕,精神抖擞,走路都带着风。
  和他一向交好的肖郎中见了直皱眉,悄悄问他:“你和我说实话,昨天你去得真是诏狱,你这样子倒像是刚吃了人参果。”
  罗绍比吃了人参果还要舒坦。
  张氏有了身孕。
  若不是顾及惜惜还是没出阁的小姑娘,他昨天就把这个喜讯告诉女儿了。
  惜惜想要个小弟弟,还瞒着他在栖霞寺和广济寺都捐了香火钱,求菩萨保佑他能开枝散叶,子孙满堂。
  把好消息藏起来不说,这是一件很难受的事。
  但内心的得意和满足又让他不觉得难受。
  下了衙,他就亲自到京城里最大的老字号荣福堂给张氏订了一千两银子的补品,回到家里便一头扎进库房,找出一方琉璃镇纸和前不久刚淘回来的两方好砚台,觉得还是缺了点什么,想了想,让人把罗锦言叫到书房。
  “爹爹一早就让你给玉章制上几锭好墨,你可制了?”
  罗锦言早就把这事抛到脑后了,听父亲问起来,眨眨大眼睛,一副我不是故意忘了的模样。
  罗绍无可奈何地直摇头,催促她道:“这几天别总和汤圆耳朵一起玩了,抽出空来给玉章制墨,他就要下场了。”
  罗锦言应付地答应,一瞥眼却看到那方琉璃镇纸。
  镇纸是透明的,从外面看进去,里面有两尾小鱼浮在水面上,拿起来摇一摇,小鱼便欢快地游起来。
  “爹爹,您有这么好的东西不给我?”她一边抱怨,一边作势要把镇纸拿走。
  罗绍一见,连忙笑着哄她:“宝贝女儿,爹爹把镇纸赏给玉章,你们成亲以后,你再找他要过来就行了。”
  罗锦言委屈地看着他,爹爹,你真是越发吝啬了,一件东西给两个人。
  罗绍没有办法,只好笑着说道:“这个镇纸有鱼跃龙门之意,送给玉章最合适,你别急,爹爹再寻一个送给你,给你们凑成一对,这总行了吧?”
  什么凑成一对啊!
  罗锦言嘟着嘴,从父亲书房里顺了块青田灯光冻,这才开心地走了,走到门口,又被罗绍叫住:“回去就给玉章制墨,别耽搁了。”
  回到西跨院,罗锦言就歪在大迎枕上,把玩那块青田灯光冻。
  夏至见了直蹙眉,制墨不是简单的事,小姐还不动弹,到时没有墨锭送给秦公子,老爷一定挺不高兴。
  “小姐啊,我跟着您制过墨,要不您写个单子,我去照着采办配料?”
  罗锦言这才不情不愿地坐到炕桌前,把制墨要用的东西列出来,让夏至去准备,又叫了以前跟着她制过墨的小寒和小雪过来。
  她是懒得自己动手的,好在这些年下来,她身边的丫鬟们个个被她培养得心灵手巧。
  次日,制墨要用的东西全都准备妥当,她便带着小雪和小寒和另外两个小丫头开始制墨。
  这一世,她也只是八岁时曾经制墨送给父亲做寿礼,罗绍惊艳不已,真的以为女儿是根据古书上的方子,让陈先生指点而成的,却不知,前世她曾跟着名师专门学过制墨。
  制墨讲究十万杵,虽然不一定真的要和料锤上十万次,但五六万次总要有的,何况她要制好墨,就要更加精细。
  傍晚时分,她也有些乏了,站在北边窗下向外望去,却看到小荷初露的门帘挑起,一个女子从后罩房里走了出来。
  高挑的身材,花朵般娇艳的容颜,这是绮霞。
  绮霞也看到了罗锦言,她远远地曲膝行礼。
  自从绮霞住到这里,罗锦言从来没有再见过她,她也深居浅出,平时只在屋里抄经,就连院子里的丫鬟们也很少看到她。
  罗锦言离开窗子,换了衣裳去给父亲和张氏问安。
  张氏正在害口,还没用晚膳,炕桌上摆了一堆话梅杏脯,见罗锦言来了,便让青萝装了一只大攒盒交给雨水,道:“这是今天刚从八宝斋买回来的,我尝着还行,你拿些回去吃。”
  说完,又有点欲盖弥彰地道:“我有点积食,就让常贵去采办了些。”
  脸上却红了起来。
  罗锦言看着有趣,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欢欢喜喜捧着一堆零嘴儿回去了。
  她原本也喜欢吃些酸酸甜甜的东西,夏至见太太又赏了一堆,便嘟哝着:“太太怎么也爱吃这些东西,也不怕把牙给吃坏了。”
  罗锦言听到了,哈哈大笑起来,眼睛瞥到北边的窗子,就对夏至道:“每样装点儿,给绮霞送过去,就说是她的经书抄得好,我赏她的。”
  夏至早就猜到绮霞是有些来历的,她从小跟在罗锦言身边,自是知道不该问的就不去问。
  罗锦言把白九娘叫过来,问起绮霞的事。
  “她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话虽是这样问,可罗锦言也清楚,从千金小姐变成丫鬟,又怎会习惯。
  她从来不让绮霞来见她,也是想给绮霞保留一点尊严。
  白九娘低声道:“绮霞住得还好,每天就是抄经,托我给她买了两尾金鱼,不抄经时就是看着那两尾鱼,一看就是一两个时辰。”
  罗锦言不禁又想起赵清仪来。
  绮霞不可能再堂堂正正嫁进骁勇侯府做夫人了,也不知这一世,带着世子进宫的那位,还是不是赵清仪。
  想到这里,她便又膈应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六三章 一家亲
  罗锦言的墨锭做好,罗绍便让远山请了秦珏过府,美滋滋地把镇纸、砚台和墨锭赏给他。
  秦珏千恩万谢,罗绍就得意洋洋地告诉他:“墨锭是惜惜亲手所制,我用过,不逊黄家的松烟墨。”
  黄家是制墨世家,黄家的松烟墨更是一墨难求。
  秦珏让明月捧了其他几样东西,自己却把装墨的匣子捧了一路。
  他的风头太盛,因此此番下场,他是不想显山露水的,皇帝有意让他出仕,他定会榜上有名。
  可是现在,他有些犹豫了。
  他没有想到,惜惜会亲手为他制墨,世间的读书人多如牛毛,能得爱妻亲手制墨的又有几人?
  他若是不考个会元,那都对不起她。
  回到明远堂,他便琢磨着要给罗锦言送点什么,扫红每天都去罗家,可也就是送些小东西,那些东西加到一起,也比不上惜惜亲手制的墨锭。
  他想了想,便找出一只匣子交给了扫红:“告诉罗大小姐,这虽是旧物,但请她务必收下。”
  罗锦言收到匣子后,并没有马上扫开,直到晚上躺到床上,才从枕头底下把那只匣子拿出来。
  紫檀木的乳燕投林匣子,古色古香,已有些年头。
  一只翠绿的手镯静静地躺在里面。
  罗锦言是识货之人,一眼看出这只手镯虽然水头极好,但也并非稀罕之物,她的妆匣里比这个好的就有不少。
  平日里秦珏送她的东西极有讲究,除了小定时的头面以外,他也只送过她一件首饰,就是那朵他亲手做的牡丹花。
  那朵花虽说戴不出去,可却极是考究,而且是秦珏亲手所做,意义又是不同。
  他不会轻易找只镯子送给她的。
  扫红说这是旧物。
  莫非是他的祖母或母亲留下的东西?
  罗锦言索性把脸埋起被子里,还没有成亲呢,他这是要干嘛?
  她重又把镯子放回匣子里,真若是秦家长辈留下的东西,那就太贵重了,下次见到他时,一定要还给他。
  罗绍屋里,张氏拿了只锦盒给他看,道:“我娘让人送来给惜惜的,我爹把惜惜所制的墨研后用了用,直夸好墨。”
  罗绍与有荣焉,咧着嘴直笑。
  张氏就笑着对他道:“以前我娘就和我说起过,秦玉章那样出挑的人物,也不知要找个什么样的姑娘,现在啊,看到我们惜惜,我才知道什么是天作之合。“
  罗绍哈哈大笑,对张氏道:“玉章是不错,更难得的是他能得到岳父的指点。”
  张氏白他一眼,娇嗔地说道:“你啊,就是呆头鹅,我爹和秦玉章的交情,你看不出来?“
  罗绍怔怔:“岳父对他青眼有加,想来一是因为秦家,二来也是玉章的才学。”
  张氏呵呵直笑,罗绍被她笑得莫名其妙,张氏这才说道:“秦玉章在做你的女婿之前,我爹是把他当成同辈相待的。”
  罗绍张大了嘴,秦珏能得到凤阳先生的另眼相看,初时他以为是因为秦珏是秦家子弟,认识张谨之后,知道张谨对出身看得不重,便想当然地以为张谨看中了秦珏的文采。
  可是就算秦珏文章做得再好,凤阳先生也不应该把他当成平辈论交吧。
  “究竟是怎么回事?”罗绍扶了张氏靠在迎枕上,这才问道。
  张氏又笑了起来,道:“秦玉章和我爹是同门师兄弟。”
  罗绍张大了嘴,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问道:“哪个同门?”
  张氏莞尔:“吴桥刘家,就是变戏法的刘家,他们一起在刘家学了几个月的戏法。你可要保密啊,刘家戏法从不传给外姓人,因此刘家地是私下里传授他们的,他们两个又都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刘家担心他们有损自家名号,叮嘱过不让他们自认为刘家弟子的.”
  罗绍彻底呆在那里。
  他感觉他的认知已经颠覆了,变戏法的属于下九流,而他那当世第一大儒的岳父和他那名满京华的准女婿,不但曾在刘家学艺,而且还被人家嫌弃了。
  次日,罗锦言把白九娘叫过来,对她说道:“这阵子我身边没有什么事,你回河间一趟,给我办点事吧。”
  说着,她把一张纸交给白九娘:“记在心里。”
  白九娘接过那张纸一看,见上面是几个人名,还有一个生辰八字。
  她看了几遍,把上面的字全都记在心里,便对罗锦言点点头:“我都记下了。”
  罗锦言拿起火石,将那张纸烧成灰烬,叮嘱了白九娘一番,便打发她出去了。
  下午,罗绍刚刚下衙,林丛的书信便到了。
  李毅一行在天津卫下船,林丛已经接上,换了车马,这两日便要进京了.
  林丛是提前两日到天津卫的。
  杨树胡同便忙碌起来,张氏打发人给荷花池送信。
  罗绍得知张氏给荷花池送信了,便是满意。李毅虽然只是商贾,但他是李氏的兄长,代表的是惜惜的外家,张氏这样做,不只是给李毅面子,更是出于对李氏的尊敬。
  两天后,李毅便由李青风陪着,风尘仆仆地来到了京城。
  同时来的,还有李大舅母,扬州那边的生意交给了长子李青凡,家里的中馈则交给了凡大奶奶。
  罗锦言又有几年没有见到舅舅和舅母了,见面后自是一番契阔。
  张家则派了张家二|奶奶过来,张家二爷上个月调任北直隶的真定府任同知,一直跟着二爷在任上的二|奶奶便回到京城服侍公婆。
  第二天,李毅和李大舅母又由张氏和罗锦言陪着,到荷花池拜见了张谨和徐老夫人,李家和张家的亲戚算是正式走动起来。
  因为秦珏还有四天便要下场了,罗绍和李毅都没想惊动他,可是扫红来送东西时听说了,李毅来京城的第三天,便收到了秦烨的帖子。
  李毅吃了一惊,晚上就对李大舅母说:“我还以为要到正式下聘才能见到秦家的人,没想到这位秦大老爷这般客气。“
  次日,秦珏陪着秦烨一起来了杨树胡同,秦珏举止从容,应对得体,让李毅很是满意。
  看着儿子那副谦虚恭敬的样子,秦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第一次感觉自己上当了,这门亲事可能并非是不得已而为之吧,而是那小子处心积虑求来的!
  ***
  这章是小小过渡。
  吼吼吼,明天上午加更啊(未完待续。)
第二六四章 玉漏迟
  回到楚茨园,秦烨无奈地坐到罗汉床上。下车的时候,他想叫住秦珏问几句的,可是秦珏理都没理他,带着人直接回了明远堂。
  这和在罗家时的那个彬彬有礼的翩翩少年判若两人。
  这个才是他的儿子,才是他熟悉而又陌生的儿子。
  “大老爷,程家表姑太太身边的拂柳妈妈来过,说是大爷就要下场了,表姑太太让问问,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她好去办。”秦烨身边的小厮二围说道。
  秦烨叹了口气,程茜如终于知道过来问问了。
  以前程茜如亲手缝了衣裳鞋袜送到明远堂,不到半个时辰就被送回来,秦珏中举后,程茜如可能是不知所措了,竟然要给秦珏出书,程茜如还没有找到秦珏的诗词文章,这件事就被秦珏知晓了,派了个嬷嬷把程茜如训斥了一番。
  想到这些,秦烨不禁唏嘘,他对不起程茜如。
  程茜如是他的母亲程老夫人的侄女。
  程家世代书香,但人丁单薄,到了程老夫人这一代时,只有她一个女儿,程家老太爷只好过继了一个出五服的远房侄子,他就是程茜如的父亲,可惜他刚刚做了程家大老爷不过两年,就为了一个清倌人,被市井泼皮打死了,程老太爷一气之下,临终前把所有家当都给了早已出嫁的女儿。
  程茜如是遗腹女,程老夫人怜惜孤儿寡母,但将她们母女接到秦家,程茜如很聪明,对于庶务一学就会,程老夫人很喜欢她,让她帮着打理自己的嫁妆。
  那时他的发妻陆氏已经去世,他是长子,程茜如打理着程老夫人的嫁妆,有时难免要和他打交道。一来二去,他便发现表妹对他有所不同了,他便借口要给天心阁修补古籍,不再过问母亲的嫁妆,从此疏远了程茜如。
  后来,秦老太爷做主让他娶了叶氏,程茜如一直未嫁。
  他给叶氏守孝一年,那时程老夫人已经去世,程茜如还住在秦家,那时他已经管着家里庶务,程茜如依旧管着程老夫人的嫁妆,两人便又有了接触。
  这时程茜如已是二十多岁的老姑娘,在秦家的处境也很是艰难,后来无意中,他知道表妹是为了他才不肯说亲,便去求了秦老太爷,答应了这门亲事。
  两人很快就下聘并交换婚书了,秦老太爷却又要让程茜如在叶氏的牌位前发毒誓,他以为程茜如不会答应,可程茜如不但答应下来,还在催妆的前一天,当着秦家五房人的面,在叶氏牌位前发誓。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到了这一步,程茜如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做了秦家长房大太太了,可谁也没有想到,秦珏忽然跑了过来,趁着程茜如磕头行礼的时候,一脚踹在程茜如身上。
  程茜如在五房人面前失了脸面,秦老太爷便认定程茜如不配做秦珏的继母,请了顺天府的人,又叫了官媒,将这门亲事做罢。
  虽然秦老太爷承诺要给程茜如一笔嫁妆,让她风光再嫁,可她毕竟是被秦家退亲的,而且还是出了那么大的丑。但凡是想来提亲的都要掂量掂量,一来二去,程茜如直到几年后,才和远在济宁的王家五老爷定亲,可没想到定亲的宴席之后,王五老爷喝醉了掉进河里淹死了,王家这时才听说程茜如曾在叶氏牌位前被秦家小公子踢屁|股的事,便一口咬定程茜如是丧门星,克死了王五老爷......一个没有出阁的小姐,就变成了秦家人口中的表姑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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