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心里暗道了一声奇,怎么这会句中不停顿了。
恰在此时,竹简顺着太子的手往下呼啦啦地掉了下来,太子迫不得已地收回手蹲下身去捡掉了的竹简,言语间还不忘回答方才沈言的问题:“太爱了,连假手他人都觉不适,所以才自己拿着。”
沈言本来顺势要蹲下来帮太子捡书简,听到太子这般说辞正在下蹲的身子就顿了一瞬,然后就若无其事地直了起来:“那我岂不冒犯了太子的所爱?”
太子匆忙地捡书简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看着沈言,迷茫地眨了眨眼,因为紧张他说的话带了些许的重复:“小姐、小姐何出此言?”
沈言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逗你呢。”
太子叹了一口气,整个身子都放松了下来,然后即低头继续捡书简去了:“小姐以后、以后还是不要、开这种玩笑、为好。”
一顿一顿的说话,语气也很严肃。
沈言的表情紧张了些许,她顿了顿看了看怀里的竹简,最终还是蹲下来帮太子捡书,也没解释自己方才在想些什么。
这时太子却又开口了:“小姐同别人不一样,旁人动我的书我会觉得不适。”
沈言微微偏过头等待太子的下一句话,但是太子却没再说下去而是加快了拿书的速度,然后捡完就站了起来,抱着书就走。
沈言目瞪口呆地看着太子的一系列动作,等他抱着书走的时候沈言就急忙站起来,怀里抱着的书有些沉,她的身子微微地倾了些许,被身边站着的左燕扶正了。
沈言看了看左燕,微微笑了笑,算作感谢。还没等她开口向左燕道谢,太子的声音就又传到了沈言的耳朵里:“而你、帮我拿书,我、怕累到你。”
沈言匆匆抬眼看太子,太子却已经走下了台阶,往亭子下方的竹林里走去。
沈言急忙抱着书追上去,走到太子身后的时候她才发现太子的耳廓有些红,沈言的唇角勾了起来:“怎么会累到?”
太子此时猛地转过身来,低头从沈言的怀里拿走一些书简:“方才我看到你身子歪了歪,想来是累了,这样就无碍了。”
说完这句话,他走路的速度更快了些,本来微红的耳廓也渐渐红透。
沈言觉得好笑,她已经许久未曾见过这般……纯情(?)的人了。
虽然太子走路的速度有些快让她追着有些难,但是她嘴角勾起的弧度再也放不下去了,甚至连一成不变的竹林似乎也好看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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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言的脚程没有太子快,所以渐渐地两个人的距离被拉大了。
太子咬了咬唇回身想再从沈言的怀里拿出来一些书简,这样沈言的负担会轻一些,不必这般吃力。原本他手都已经腾出来了,但是他又想到了刚刚沈言说冒犯自己的深情,腾出来的手就又安安稳稳地抱着书简。
虽然他不太懂方才沈言的意思,但是他不想再看到沈言那般神情,若是此时他再拿了书,想必沈言又要露出那样的神情了吧……?
想了又想,嘴唇都快要咬破了,最终他选择了放慢脚步。
果然放慢脚步之后,沈言就逐渐追了上来。
太子一直咬着嘴唇的牙齿微微松了开来,所幸嘴唇没有被咬破。但转瞬他的嘴角就紧紧地抿了起来,今天中午要同我的太子妃吃些什么?不知道沈言喜欢吃什么?
突然不愿
第九章
虽然路上太子心里想了许多,奈何他先前并没有打听到沈言喜欢吃些什么,最后厨房还是照着往日的菜谱做了饭。
太子吃饭很慢,动作很优雅,贵族做派很足。可能是第一次同沈言一块吃饭,太子不如往日那般自在。看似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波涛,沈言看不透。
其实看着这样的太子,沈言是想调戏的。但是奈何两个人身份有别,她若是贸然调戏必会吓到这人。沈言含笑吃着饭,在心里想着太子受惊时的模样,就像猫受惊就会很快跑开一样?
沈言想到这里,抬头看了看太子,嘴角微勾了起来,连眉间都弯弯的笑成了月牙。
太子莫名其妙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沈言……
沈言低下头,捏着筷子伸到太子面前那道菜的盘子里,因为有些远沈言夹了几下也没有夹到。这时一双银筷子伸到沈言的筷子前,把她要夹得菜往沈言的方向推了推,然后那双筷子就很迅速地缩了回去。
沈言诧异地微抬起头,就看到太子埋头吃着碗里的饭,微微泛红的耳尖暴露了他。
说好了的猫的傲娇呢?
太子似乎感觉到沈言在看他,就把头从碗里抬了起来:“是奴婢们……”
沈言含笑看了看太子手中紧紧攥着的银筷子,又看了看桌上摆放的让奴婢们伺候主子吃饭用的筷子。
太子脸色微微僵硬了一下,又转过头吩咐奴婢们:“下次把、把那双筷子换成我拿的这种。”奴婢们乖乖地应了一声是。
太子就又把头埋进了吃饭的碗了,如同乌龟回了窝。
沈言笑着拿筷子把方才夹得菜吃完,没再调戏太子。然后整顿饭沈言都眯着眼笑,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都快笑没了。
吃完饭之后,太子还吩咐奴婢们收拾出了一间屋子让沈言进去稍微歇息一会。
沈言笑了笑倒是拒绝了太子:“尚未成婚,你我二人单独吃饭即是违矩,如今又怎能在太子这里歇息。若有什么风言风语,岂不是……?”
沈言话没有说完,太子就明白了:“我、我失礼了,小姐、莫要在意。”
沈言行了礼:“民女告辞了。”然后她就带着左燕一块离开了。
太子目送着沈言离去,然后转头同自己身边的太监施公公吩咐了一句:“换衣服,本宫、去找父皇。”
施公公是太子的母亲蔡文芙赐给太子的,再加上追随太子的时间比较长,太子也素来仁和,施公公也偶尔会同太子说些不痛不痒的玩笑话。此时施公公便开口了询问了:“太子怎么这时去找皇上?”
太子脚步未停,说完磕磕绊绊地但自成太子的威严,一点都没有在沈言面前说话的紧张:“本宫得知道本宫什么时候大喜。”
施公公欢欢喜喜地应了一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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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言从太子的院落出来之后又去竹菊园转了几转,路上也没有什么稀奇的事情,像之前廖夫人明里暗里找事的人也没有再冒出来。
总得来说,今天沈言的心情还算不错。
到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左燕看了看日头,笑着向沈言请示:“咱们是不是要回去了?否则夫人老爷要着急了。”
沈言抬头装模作样的也看了看日头,然后低头笑道:“走吧,回去。”
主仆二人这又优哉游哉地走回去了,既是回园子里,两个人的脚程自然快一些,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沈方兴夫妇的园子里。
沈言晚上是同沈方兴、倾潇月一同吃饭的,今晚自然也不意外。
沈言踏进园子的时候,园内只有一些奴仆们忙碌着,沈言就领着左燕二人去了侧室。
倾潇月果然如往日一样在侧室待着,只不过今天又多了一个女人早这里陪着倾潇月说话。那女人一身娟纱金丝绣花长裙,耳多上坠着粉絮幻幽穆耳坠,妥帖称当的芙蓉归云髻上斜插着淡黄色步摇,也算得上是光彩照人了。
沈言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那是今日在竹菊园里遇到的被称为“齐夫人”的人,沈言一时拿不准自己应该喊她什么,便只行了礼就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了。
倾潇月笑着对沈言说到:“这是你齐恙,你姨母。”
沈言起身,重新给齐恙行了礼:“见过姨母。”
齐恙笑着站起身走过去伸手把沈言给扶起来,然后眼珠转转绕着沈言看了一圈:“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先前我还总觉得古人是在说笑,如今见了侄女我才真的相信了你。”
沈言笑了笑,双手交叠放在腰间微微屈膝又向齐恙行了一礼,眉目间具是顺从:“谢过姨母。”
齐恙还在笑着,看着沈言,嘴里不时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沈言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只当自己没被人这样看。但是脚却早已悄悄地往后移了一步,不大但是却让她觉得舒服了不少。
齐恙好歹也是在官场夫人圈子里混了这么久的人物,所以她也能感觉到沈言在自己的目光下不甚舒爽。她笑了笑:“侄女这般容颜,真是怎么看也看不厌,真不知太子哪里来的福气。”
倾潇月正在吃苹果的嘴顿了顿,笑眯眯地开了口:“妹妹可小心着你的嘴,我家言儿能嫁给太子那才是她的福气。”
齐恙被倾潇月打断的时候就拿着手帕捂住了自己的嘴,一脸的惊慌:“这可如何是好?”
倾潇月咬了一口苹果,雪白的牙齿在苹果上留下了一圈完美的齿痕,还把苹果咬的咯嘣脆的,甜的不得了:“无碍。”
“所幸是姐姐,”齐恙这才把掩着嘴的手帕放了下来,眉目间皆是对倾潇月的信任,但转眼间她的眸间就荡起了一点惊慌:若是廖芷,恐怕此刻我这话已经传遍山庄了。”
倾潇月依然浑不在意的吃着苹果,她甚至没用官夫人那般柔柔弱弱、矜持的坐派,而是带了些江湖女子的狂放:“你也说了不是她,怕什么?”
“当日姐姐救我的时候,还教导我要小心行事,今日姐姐却不那般做派了。不过……”齐恙笑了笑,把眸间的惊慌压了下去:“今日,我在竹菊园见了廖芷。她可是很不满咱们言儿被赐给太子呢。”
沈言原本安安生生坐着的身姿僵了一下,差一点从椅子上摔了下去,也幸好身后的左燕拦了一把,这才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她若不愿,那便让她的女儿代替我嫁给太子。言儿求之不得呢。”
突然被罚
第十章
两个人听到沈言这般说话,脸色都变了一瞬。只不过齐恙是惊慌,毕竟这话细说也算是对太子不敬了,可是要杀头的。倾潇月倒不是惊慌什么的,左右这里也就只有他们三人还有一些下人,这话总也不会传出去,所以也就有恃无恐了。
倾潇月笑了笑,再吃一口苹果:“说得真好。”
齐恙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难以言说,她拿过旁边放的茶杯喝了一口水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这才抬眼提醒倾潇月:“姐姐方才还提醒我隔墙有耳,这会子姐姐倒是忘记了。”
齐恙见倾潇月张了张口要在再说话,生怕她再口无遮拦地说什么大不敬的话,就急忙继续说下去:“侄女说得倒好,只怕廖芷还不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太子呢。谁不知道廖芷与二皇子妃关系好?”
沈言眨了眨眼,决定当个喝茶观众。
倾潇月倒是嗤笑了一声:“京中人谁不知道我家老爷同二皇子的关系很好。”
齐恙尴尬地笑了几声,应和了几句:“是,沈相与二皇子的关系甚好。”
沈言垂了眼,捏着手里手帕的角,没敢说父亲怕是已经与二皇子决裂了,至于原因还有待深究。只不过当日的情景,母亲莫不是没看出来?
沈言垂着眼想了几想,也没敢再说什么话,坚决把喝茶观众的宗旨贯彻到底。
晚上倾潇月留齐恙在园子里吃了饭,两个人又说了会子话,直到外面天黑了齐恙才带着奴婢们告辞了。
这会沈言也才能回自己园子里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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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这半天的时间里,太子早已到了皇上的御书房里陪着皇上。
皇上素来喜欢太子,也就更愿意在政事上提点他,所以皇上总是让太子在御书房陪着他处理政事。可以说,他们二人现在的关系多父子而少君臣。
一般太子来找皇上都只带施公公,也许是因为木讷的性子,这位太子一直不喜欢有太多侍从跟在自己身边,平白觉得做事受了限制。
这不,今天他来找皇上也是只带了施公公。见了皇上之后,行礼问安自不必说。
皇上眯眯眼地笑着,还丢下了手中的毛笔走过来把跪在地上的太子扶起来,声音很是爽朗没有之前在沈方兴面前的谨慎:“朕刚还说让王公公去叫你,你便来了,看来咱们父子之间颇有默契。”
太子笑了笑,也没有在沈言面前的拘谨更并不怎么紧张小心,毕竟与皇上相处了这么久,自然也就多了一些随和亲近:“承蒙父皇、垂怜,儿子、甚是欢喜。”
皇上笑了笑,走过去把毛笔拿了起来:“清风啊,你来看看朕的字写的怎么样。”
傅清风拱了拱手,走到皇上面前,将纸张转了一圈,让字体正对自己然后垂眸看去:“父皇的字隐有昔日柳思远之气势。”
柳思远,本朝最厉害的书法家。他写的字自成一派,刚强而又不失坚韧,柔中带钢、刚中掺杂着柔,极受人喜爱。当今皇上极其喜欢他的字。
皇上笑了笑,仔细看了看自己写的字,叹息了一句:“朕还差得远。”
接着他把手中的笔递给傅清风:“你来写一句,让朕看看有没有长进。”
傅清风没有推辞,平静的面目依然平静着,丝毫没有因为皇上让他在龙案上写字而有受宠若惊之意。至少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很正常,从他刚开始学字之时,就经常在龙案上写字被皇上点评。
最开始龙案有些高够不到,皇上就把他抱在膝上让他写。后来,在龙案上写字已成家常便饭。由此可见,皇上对他的喜爱。
傅清风从皇上的手里接过毛笔,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平静的面色突然有些泛红。他深吸了一口气,在纸上笔走龙蛇地写了八个字。然后就把笔放下,请示着让皇上看。
皇上先是念了一遍:“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念完以后,他笑了笑,眼里充满了揶揄之色:“朕算是知道今日你为何来找朕了。”
傅清风嘴角勾了勾,眼睛躲闪着不肯看皇上:“父皇别总是这样揶揄儿臣了。”
皇上爽朗地笑了几声,不再像之前一样只是抿嘴笑而是笑出了声。笑了几声之后,他才又看了看纸张上的字,然后他就把纸给拿起来放在了旁边,语言中带了些许的严厉:“回去每日增加十张练习。”
傅清风嘴动了动,这才低头恭恭敬敬地说道:“儿臣知道了。”因是受罚了,所以声音听着不免有些低沉。
知子莫如父,皇上自然听出来傅清风的低沉,心软了一软:“要不改成五张?”
傅清风拱了拱手,磕磕绊绊地说道:“父皇莫要因为垂怜儿臣而放松对儿臣的要求,十张儿臣领了。”
皇上笑了笑,走过去点了点傅清风的鼻子:“你呀,就倔吧。”
傅清风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再回复皇上的话。
皇上又略有深意地看了看那八个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沈家女儿的确是淑女,只是能不能成为你的淑女,可还得看你自己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