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蜜娘——沈桑榆
时间:2017-10-27 15:51:52

  但在京城,只能跪拜一些几个伯伯,临近中午之时,客人盈门,沈家才正式开始忙碌起来,沈三在京中的人脉便是显现出来了。沈家的园林也是前一个月才真的翻新完成,也没有办暖屋酒,不少人都是第一回 见,见这般苏式的宅院,亦是有些赞叹。
  沈家在京城的亲戚不多,但如今却能够摆上五六十桌,周围邻里都请了,另有沈兴淮和沈三的朋友,沈三且在京中一年多,竟是结交了不少,有生意上的,小官小吏亦有。
  金太太便道了:“这沈家刚进京才一年多,竟是有这般人脉!”
  坐着一圈的太太都暗自盘算自家的人脉,暗暗地对比。
  “沈老弟这宅子可真是不错啊!”
  沈三谦虚道:“这宅子嘛,就是要自家人住的舒坦一些,我们这乡下人习惯这般没个正行的院子。”
  这便是七嘴八舌地讲,“这要是没个正行的院子,我住的怕是狗窝子了。”“沈老弟叫了哪里的工匠造的?”
  沈三端着和煦的笑容,“特地从蘇州府带了几个木匠过来的。”
  同四合院的方方正正不同,沈家这宅院多是弯弯绕绕,便是瞧上去就大了,另有设亭台阁楼,挖了池塘,便不似那小官小吏的人家,这家底也可见薄厚,这周围邻里如今可算是明白他们为何要翻新了。
  同新宅子一比,这四周的宅子都显得木讷而老旧。
  蜜娘负责今日来的小姑娘们,如今天气暖和,这般苏式的宅院在京城亦是少见,不似那般方正,多了几分柔和与婉约,带着江南水乡的小情调,姑娘们都想看看这宅院,蜜娘便是带她们转了一圈,带她们到池塘边的阁楼上去玩。
  蜿蜒曲廊,亭台楼阁,只可惜如今天气还不够暖和,花草树木少了些,阁楼上挂着纱,风一吹,便是飘荡几下,姑娘们在里头喝茶聊天玩闹,好不快活。
  这婚礼还未开始,大家这关注点都在宅子上,且也不知是多少人同江氏打探这宅子的事儿,江氏亦是那番说辞:“此是我们从蘇州府招来的木匠做的。”
  今日恰是沐修之日,沈兴淮与人交好,翰林院的一道都来了,且都是这出类拔萃之人,沈兴淮亦是有些个私心,陈家是书香世家,家中兄弟多有才名,他一人如何能挡,有郑宽等人便是不怕了,武有江垣,便是万事俱备了。
  用过午饭,拜别了父母,迎亲的队伍出发了,沈兴淮身着新郎服,面容俊秀,年轻探花郎的美名在外,老百姓们纷纷上街围观,喇叭声吹了一路,终是到这陈家门外。
  陈家放鞭炮,这一到门口便是拦了一道,陈家大哥站在门口。
  沈兴淮私下里也曾讨好过他,奈何性子刚正不阿,委实有些困难,陈家大哥酷爱诗书,对对子亦是在行。
  对对子沈兴淮自己便行,陈家大哥似是有意放水,出的对子都不难。
  沈兴淮深深觉得应是自己送的书画起了作用,陈家大哥侧过身,沈兴淮作揖感谢。
  这陈家当真是大户,门槛儿一道一道的,有多少道门槛便是有多少个关卡,好在这一边也是人多,围观的人就怕不热闹,两边摇着旗子。
  破五关斩六将,可算是最后了,陈令康站在门前,正欲为难一下,奈何大家同他太熟了,他亦是毫无威严可寻,一行人直接抬着他走了。
  陈令康叫喊着:“你们怎可这般!我可是亲舅子哩!”
  讨新娘最重要,哪儿管什么亲舅子!
  取乐了一众,可算是到了正堂,沈兴淮见过陈家的大家长们,这吉时也到了,便可出发了,众人回到外头,曾氏拉着陈令茹的手哭得厉害,杨氏也忍不住掩着脸,众人皆劝着,陈令茹才依依不舍地拜别的父母,陈令康背着她出去。
  待是送上花轿那一刻,陈令康也红了眼睛,从这一刻开始,茹姐儿就再也不是陈家的了,陈令茹拼命地忍住眼泪努力不让自己花了妆。
  沈兴淮对陈令康道:“大哥请放行,我会对阿茹好的。”
  陈令康拍了拍他的臂膀,点点头,“茹姐儿,以后就交给你了。”
  沈兴淮翻身上马,迎亲的队伍启程,喇叭咿咿呀呀地吹着,一台台嫁妆紧随其后。
  陈令茹感觉一切都像是梦,梦幻一般拜了堂送入洞房,待她的头盖被撩起,一抬眼,看到沈兴淮带着笑容的面孔时,她如梦初醒,嘴角慢慢上扬……
第89章 089
  这做闺女和做媳妇是不一样的,陈令茹深深地记得这句话,初入沈家,她有心做一个孝顺的儿媳妇,奈何当真是什么都无需她做,有心亦无处施展。
  江氏待她一如既往,没让她立什么规矩,也没让她做什么事儿,整日就让她同蜜娘一道玩乐,家中事务也不要她烦心,就是偶尔要她和蜜娘同她一道算算账,和她说说家里的事务,有一瞬间她觉得她还在闺房里。
  几个伯伯婶婶也很和善,就是官话不大流利,她虽在蘇州府住过,但对蘇州话一知半解,也听不大懂,之前在蘇州府的时候,她就常常往沈家跑,伯伯婶婶也都认识,这件事情如今也成了打趣她的乐子。
  几个伯伯婶婶在京城待了大半个月,心理惦念着家里的事情,待陈令茹第三日回门之后,他们就要回去了,沈三也不多留他们,他也担忧父母,就只有沈英妹在那儿照顾着他也不放心,还是走水路回去,包下一条商船。
  沈三道:“我不在阿耶姆妈身旁,大哥二哥替我多多尽孝。”
  沈大沈二都不是多会说话的人,此时亦是感伤,三儿是他们家最有出息的,他们也不能拖他后腿。
  “奈放心,我们在那儿替奈们守着,啥时候回来都行,阿耶姆妈最惦念奈们。”沈大擦了擦眼角,他的眼睛已经有些灰浊了,不再是年轻时那边炯炯有神。
  蜜娘更是哭得双眼红肿,几个孩子看大人们哭得这般伤心,虽是不知事,也跟着哭了起来,一时间场面便是一番痛哭之声。
  待是送走了沈家大房二房,这宅子就空荡荡了,一连几日都有些不能适应,蜜娘有了陈令茹作伴,两人未成姑嫂时,就恨不得日日待一块儿,如今成了真,也是得趣,蜜娘习字画画,陈令茹在家中学过管家,然而沈家这宅子当真是没什么可以管的。
  陈家主子多,下人也多,家里头事情便是多,沈家这当真没多少事儿,后厨就一个伙夫一个厨娘,除了一些粗使的婆子,房里头也就一两个丫鬟。
  陈令茹就带了自己用惯了两个丫鬟来,沈兴淮身边有个跟了好几年的小厮,其余便是没什么人了,一眼望得到底,所以江氏往日里清闲得很,连带着陈令茹都没多少事情做。
  三个女人一台戏,缺一个就凑了一桌麻将,三个人天天早上练上一个时辰的瑜伽术,下午各做各的事儿,晚上再一起练上一个时辰,半个月下来,精气神便是好上了不少。
  曾氏本就同江氏交好,但闺女嫁过去后,也不大好常常登门了,十天半个月过去坐坐,见闺女脸色红润,还比家里头精神头好,便是放心了。
  沈兴淮下了值,用过晚饭后时常会拉着陈令茹一道散散步,起初陈令茹还不好意思,后来发现公公婆婆也是如此的,只是可怜了蜜娘,有时便是一家人一起散步,
  几回下来蜜娘便是不乐意了,这步还不如不散哩!前头两对夫妻恩恩爱爱,她一个人在后头,或是夹在里头,显得凄惨得可怜。但看着父母和兄嫂,蜜娘心中对另一半又有了几分向往,竟是不知为何,脑海中闪现出元宵时,江垣在拥挤的人群中护着她的模样,脸上有几分热辣。
  她今年八月就要十六了,照蘇州府的习俗,要办阿太酒,在京城就叫及笄。她自知在家中待不了多久了,但见惯了家中父亲、兄长始终如一,再观周围的人家,她又有些排斥和害怕。
  陈令茹一边走一边同沈兴淮说今日做的事情,侧了侧脸就看见丈夫白皙俊秀的脸,甜滋滋一笑。
  沈兴淮悄悄地牵住她的手,温热的大掌握着她有些微凉的小手,宽大的袖子挡住了两个人的手,夫妻两相识一笑。
  陈令茹魂不在心地想,丈夫往日里当真是个温和的人,除了……她脸上泛了绯色。
  “阿茹?”沈兴淮又喊了一声。
  陈令茹茫然地抬起头:“啊?”
  沈兴淮笑着又问了一句:“明日我们翰林院和兵部比蹴鞠,你和蜜娘可来看?刚才想什么呢?”
  陈令茹瞥过脸,抿唇笑:“没什么,蜜娘乐意我们就来。”
  蜜娘亦想看看他们的蹴鞠比赛,她还未见过他们比过蹴鞠,第二日沈兴淮沐修,他们一道去了蹴鞠场,和马球场相邻,在近郊,天气渐暖,草都长出来了,来了不少家眷,有带着孩子的,还有过来看热闹的。
  这压输赢的也不少,多数都是压兵部,毕竟翰林院这文人太多,这比颜值吧,定是翰林院胜的,这不,不少姑娘都压在了翰林院上,陈令茹也压了十两银子。
  翰林院是青色的蹴鞠服,兵部是蓝色的蹴鞠服,泾渭分明,翰林院那边,沈兴淮算是中场,他控球传球很好,兵部那儿,江垣是少有几个年轻人,当仁不让地做了前锋。
  与翰林院的年轻组相比,兵部多数都是二十多三十多岁的,奈何翰林院的年轻人都是文弱书生,这中年人年纪再怎么大,也是长年练着呢,外衣一脱,蹴鞠服包裹着健壮的身材,同翰林院那一道穿着还空荡荡的比起来,差的可不是一点两点。
  围观的姑娘们都兴奋地挥舞着手帕,或是扔鲜花,陈令茹第一回 见他踢蹴鞠,正是紧张,揪着帕子。
  江垣身材高大,一张俊美的脸在兵部一群糙胡子中年男人里头颇为显眼,他眯起眼睛,以良好的视力就看到了那个小姑娘,朝那边笑了笑。
  蜜娘不知为何,总觉他应是望她这边,蜜娘低了低头,假装未看见。
  江垣回神,比赛就要开始了,那蹴鞠落下,江垣练过武,身手快得很,翰林院那边还没反应过来,他凌空跳起,长脚一伸,已经抢到了球。
  场上一阵欢呼助威声,兵部的家眷们鼓足了劲喊加油,蜜娘看到了怀远侯府的几个姑娘,鼓着劲喊加油呢。
  沈兴淮拦截江垣,两个人无比熟悉对方,往日里都是一块踢的,如今成了对手,倒是有些难缠,两人盘旋着,相互盯着对方。
  江垣抹了一把汗水:“兴淮,你拦不住我的。”
  沈兴淮如何不知,他的身体素质在翰林院中也算是挺好的了,平日里也注重锻炼,但在江垣面前定是不够看的,即便知这场比赛赢的概率不大,但并不代表着就认输。
  “不一定呢。”
  江垣咧嘴一笑,脚下如风,沈兴淮警觉,忙跟上去。
  陈令茹激动地站起来,想喊又不好意思,站了半晌又坐下去,蜜娘掩嘴笑,打趣道:“怎么不喊呢?”
  陈令茹不说话,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场上。
  蜜娘也多说,忙看球,也就一会儿的事情,江垣已经跑到了球门前,快速地踢进一个球!
  沈兴淮阻拦无效,笑着摊了摊手,还是恭喜他,江垣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同队友们庆贺,出了一身汗之后,大家就更加放开了,翰林院就靠沈兴淮和陈青进了两个球,郑宽等人实在是太弱了,托了不少后腿,兵部的大人们都是多年老油条,虽有不少都发福了,但身体对抗上,还真是比翰林院的毛头小子们好了不知多少。
  翰林院输的毫无悬疑,两方踢了很多回,对这结果也毫不意外,沈兴淮累的坐在草地上,喘着气,江垣伸出手把他拉起来,兄弟两个勾着肩一块走。
  “体力见长了。”沈兴淮道。
  江垣狭促道:“是你体力变弱了,红袖添香……”
  沈兴淮锤了锤他的背,两个人笑着下了场,江垣今日沐修,本就要去沈家蹭个饭,打算同他们一道回去,此地没有换衣服的地方,只能穿着汗湿的衣裳回去再换,汗水还滴滴答答地从额头上流下来。
  陈令茹立即拿着帕子给他擦汗,沈兴淮微微低头,不让她太吃力。
  蜜娘见了他有些不自在,便是隔了几步看别处,江垣当真是有几分羡慕他,认命地掏了掏袖子,什么也没掏出来。
  蜜娘余光瞥见,忍不住低头抿唇笑,又有些怜惜他独身一人,拿出自己的帕子,慢慢走过去,递给他。
  江垣见她摇晃的钗子,接过帕子,笑着道:“多谢蜜娘,恰好我没带。”
  他斯条慢理地开始擦拭额头的汗水,帕子上的馨香盈满鼻腔,江垣忍不住想起他第一回 到沈家,她以为他要带走姑爷爷哭得撕心裂肺,长成如今这般昳丽娇俏的小姑娘,江垣忽的有些后悔那些年离开了蘇州府。
  蜜娘有心疏离他,站在一旁不看他也不说话。
  江垣擦了擦汗,正想说洗干净了再还给她,恰是几个妹妹们找了过来。
  几个妹妹倒也罢了,竟还带了一个赵四,江垣便有些头疼。
  赵四惊喜道:“表哥,你竟然在这儿,刚才哪儿都找不到你!”
  江垣疏离一笑,对家中几个妹妹道:“我一会儿不回家,让阿垠带你们去玩吧。”
  蜜娘记得赵四,竟是不知她是江垣的表妹,她不喜赵四,皱了皱眉,正欲回马车。
  赵四已发现了她,“是你!”
  蜜娘不躲闪,端着笑容,福了福身:“见过郡主。”
  赵四望了望江垣,又看了看蜜娘,江家姑娘暗暗提醒:“这是探花郎的妹妹。”
  那一日赵四结束后问了一圈,队友没有人知晓她是谁,亦是无关紧要之人,她便抛在后面了,但这女孩儿容貌不容易让人忘记,赵四一眼便是认出了她。
  沈兴淮和陈令茹也上前来,同江家几个姑娘、赵四招呼。
  江六姑娘撒娇道:“三哥,你就陪我们一道去吧!五哥他总是催我们。”
  赵四期待地望着他。
  若是没个赵四,江垣或许还愿意,有赵四,江垣定是不愿的,“我下午还有事,我关照过阿垠的,等三哥有空了再陪你们。”
  江家的马车恰好来了,几个姑娘都上了马车,江垣上了沈家的马车。
  赵四撩着帘子望那边,询问道:“表哥和那个姑娘什么关系?”
  江六道:“三哥之前去蘇州府便是住这沈家,三哥和探花郎关系很好,我娘说……”江六吞吐了一下,在赵四的注视下,还是道:“三哥同大伯母的关系还不如探花郎母亲。”
  江垣和江大夫人关系一般,江家人都清楚,只消和江家关系近一些的,也都知晓,赵四常常追着江垣跑,如何不知,但这新冒出来的沈家,竟是不知和江垣这般熟悉。
  江五道:“昭思你放心,那姑娘什么身份,如何能配得上三哥!”
  赵四一想,亦觉自己多心了,沈家且就出了一个小小的探花郎,便是眉开眼笑。
  江垣同沈兴淮说着事儿,陈令茹与蜜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蜜娘想起赵四望着他的眼神,要说没些龌龊,谁信呢,这表哥表妹自古就是一对,她本就厌恶赵四,竟是有些牵连,也恼怒起江垣。
  陈令茹问道:“刚才你碰到赵四了,她可有对你做什么?”
  陈令茹亦是看到赵四了,怕赵四对蜜娘不利,忙拉着沈兴淮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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