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画与族长表哥商量这事时怕他露出马脚,因此并未说得十分明白。搞不好他还真以为她是被柴骏美色所惑,故意灌醉柴骏在占便宜,这下子就算穿越回去,跳进黄河恐怕也洗不清了。
犹如后知后觉,双颊慢慢温热起来。沈画深深吸了口气,端起那碗醒酒汤转身却见柴骏竟姿态撩人地躺在床里巴巴望着,俊俏的模样十分可怜,就好似受了欺负的小妖精。仿佛受委屈的是他,而不是受尽折磨的她。难怪族长表哥会说那番话。
沈画没好气道:“把醒酒汤喝了。”
“不。”柴骏态度强硬,“说,你喜欢我。”
沈画捂头,这才想起之前他家小厮曾说他饮不得酒,否则会出大事,果然是连性子都变了,可怜她只记得他酒量小。
唯有好似哄小孩子般哄他:“小侯爷,乖。赶紧把这醒酒汤喝了。不然明儿一早您的头可是会疼的哦。”
想让她说喜欢他?自己先将门找到再说。万一听了把持不住,将她就地□□,可就亏大了,就算她拼死反抗,正当防卫,明儿一早起来也相见难堪。万一他说要对她负责,就更麻烦了。
没想柴骏虽酒醉,却没影响判断,没有被她这番看似体贴的花言巧语唬住,板着脸问:“你说是不说?不说由着他好了。反正你也不会心疼,疼死我好了。方才那些话都是骗人的。”
我滴个天!这简直与他平时判若两人好么?突然发现他的确有做男宠的潜质,或许这才是他真实的一面。
沈画极无语,竟生出他未头疼她先疼的淡淡忧伤,不得不放弃原定计划,先自保为妙,干脆放下醒酒汤,转身便走。横竖明天一早疼的不是她,由着他去好了,免得他酒后乱性。
这才将将跨出两步,柴骏便翻身起床,几步抢到身前,伸手阻住去路。一双深情到令人发指的丹凤眼魅力十足地直勾勾望着,令人背脊发凉。
“说嘛。说了我就喝,不然明日一早你会心疼。”他……他居然撒娇?这十几天算白认识他了。能再妖孽一点儿么?
鬼才会心疼。沈画只感觉这会儿头疼,且疼得厉害。学着他平时的模样,冷下脸:“让我。”
“你果然还是喜欢他。”柴骏极幽怨。
沈画被他折腾到几欲抓狂,唯有选择违背自己的原则,“我早就不喜欢他了。只喜欢你。非要我说出来,你可满意了?”
“我就知道。你怎会如此没有眼力,真喜欢他。知道还是我好了么?”柴骏风华绝代般微微一笑,修长的食指轻佻地勾过沈画的下巴,开足了马达放电。随后摇摇晃晃走到那碗醒酒汤前面,端起便一口饮尽。
沈画被电得目瞪口呆,后悔不已,赶紧放下心中大石,趁此机会脚底抹油。谁知没两步便被某人从后生生搂住,“陪我。”
说好的两年呢?借酒行凶不成?
“不陪,方才那些话都是假的。”紧搂着她的那双手臂又紧上几分。
走又走不掉,留下又不知会发生什么,沈画气急,唯有先稳住他的情绪,破釜沉舟放大招,“柴骏,可以先坐下么?我不走了。”
这是他逼的!
原本沈画不打算轻易在他面前显露自己的本事,毕竟酒醉三分醒,万一他明天记起来,搞不好会把她当做妖孽。就像小翠当初一样。
柴骏倒是很听话,终于恋恋不舍松了手,却不肯放过,硬拖了她往床边走。
等他乖乖坐下,沈画蹲在床边,握起他的手,让他尽量放松,抬头深深看着,“哪!听我的话。眼下你已经很累了。”
谁知柴骏居然摇头,“不累。我想多看看你。”
看?看你个头!万一看出祸事来如何收场?沈画不得已将自己上辈子压箱底的技能都使出来了,能专心点儿么?
耐住性子,沈画继续:“听我的话。你累了。需要休息。我会送你一个很美的梦,梦里有世外桃源,与世无争。”
“有你么?”柴骏眼巴巴将她凝住,目光期盼。
他还真将她当了造梦之神呢!鬼知道他睡着会梦见什么?不过她可不想亲手撕碎他的美梦,皮笑肉不笑地微笑着点头,“当然有。”
只要能哄得他乖乖就范,她可不会对他的梦负责,指不定在她的诱导之下做个噩梦也是有可能的。
柴骏似乎很认真地想了一瞬,忽又坚定道:“不要。那只是梦,你休要哄我!我要真真切切看着你。只要你还在我身边一刻,我便望你一刻。直到此生再不能这样看你。”
哎哟喂!沈画差点儿被他的肉麻感动。不曾想这厮喝醉了,说起情话来竟是这般撩人。也不知用这法子哄了多少无知少男少女。那深情款款的俊俏模样,再加上他意乱情迷的小眼神,真真是足以颠倒众生,简直可以堪称情圣有木有?
还好前世小鲜肉见太多,古装的,潮装的都有,沈画自带几分免疫力。
可她的耐性也到了尽头,连这样都无法催眠是吧!沈画站起身一手刀给他劈过去,眼睁睁看着他目瞪口呆,两眼一翻径直倒进床里。
还是老爹这招好使啊!多直接?这下可不吵不闹不折腾了。她居然再次败在了他手里,这是她有史以来第一个无法催眠的人。看来某人活得足够清醒!也或许证明他对她没有戒心。
是无需防备,还是自负得不以为然?只要他有稍稍在意,她都绝不可能失手。
从房里挫败地出来,沈画一路郁闷。哪里有可能见到屋里那人自她走后,整了整衣衫,嘴角抿出一抹几不可见的微笑?
外间,族长表哥远远见到沈画十分诧异,“这么快?”
沈画没好气问:“当年您也是这样眼睁睁看着我娘被我爹吃了?”
虽然这举动极其英明,可她不是娘好么?英明是不是用错地方了?居然见死不救。
族长表哥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哪有。那会儿你娘可是住在医馆那处院子。我……我也还小,和你舅舅也就撞见过一次。你爹受伤老实得很,在你外公家可没多放肆。再说那时候是你娘爱慕你爹多些,后来你爹见你外公不同意,伤好得差不多要走。也是你娘自己收拾的包袱偷偷跟了去的。”
说起老爹和娘亲的往事,沈画很是唏嘘,若没有娘亲当年的一意孤行,又哪会有她?
遂安慰道:“我爹对我娘不错。娘亲走了这都十二个年头了,他也没纳过一房小妾。也算对得住她,对得住外公了。”
谁能比老爹痴情?在这种马满地跑的大燕朝,若是有第二个沈成业,沈画指不定真会退婚,私奔也要嫁给这人。
不过这只能是个奢望罢了。现实是,她必须嫁给柴骏,即便他将来三妻四妾,即便他心里或许还有别人。所以她不能也不想爱他,只想好好过完这两年,到时功成身退,找个地方隐居也行。
族长表哥点点头,“当初你外公之所以不同意,就是觉得你爹心太大。你外公曾答应过,若你父亲不再回军营,他便将唯一的女儿许配给他,田地房屋替他张罗。可你爹执意不肯。你外公不知他哪日会战死沙场,担心你娘孤苦无依。谁知……她竟走到了前头。”
所以啊!世事无常,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老爹如今已位极人臣,还这般专情呢?只是可怜了她那命薄的娘亲,年纪轻轻便身染重病,撒手人寰了,否则沈家的小日子还不知道多滋润呢!
随即沈画又与族长表哥一道饮了几杯小酒,聊上一会儿,才告辞回屋歇着。
许是那几杯酒喝得正好,沈画躺在床上没一会儿便迷糊起来。最后那丝清醒中,脑子里闪过柴骏方才风华绝代的撩人模样,抿嘴一笑。
看来某人平素挺正经,可骨子里毕竟还是二十岁的小鲜肉一枚,哪能真不任性?一点儿酒就能让他原形毕露。有点意思!总比天天冷着脸好。就是不知道他明天醒来,如果还记得今晚的模样会不会一头撞死。
这一夜沈画睡得很香甜,一大早醒来,尚未睁开眼便听见外边院子里有小鸟在叽叽喳喳地叫。
于是翻身下床,穿戴整齐,舒展筋骨。刚踏出房门便知道自己的满心希望又落空了。
柴骏已打理好一身直裰,负手站在庭院中央,一点看不出昨晚醉酒,也没懊恼过。
沈画突然有点恨姜家疗效极好的醒酒汤。
与往日不同的是,柴骏那一头墨染般的长发没有束,就这样随意地在身后披着。
许是听到动静,微微回头,轻柔的动作加上刚巧刮过的一瞬微风,飘起几缕发丝,柔柔地飞扬一瞬,虽然依旧一脸冰凉,有点儿人格分裂的错觉,却让人不免看得呆滞。
“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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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不知什么原因家里网络不稳定。
现在才发出来。
☆、015
沈画回过神赶紧点头。不知该开口先说什么。俗话说酒醉三分醒,谁知他还记不记得昨晚的事?她虽不想计较,但也不希望他记得。
“替我束下发。”还是柴骏凉冰冰先开了口。
鉴于昨晚,沈画可没想过他会提这样理直气壮的要求,颇有几分为难,不想再与他有任何肢体接触。
许是见她不答,柴骏倨傲地微扬起头:“怎么?成日与自家丫鬟女扮男装跑出去,别告诉我你不会。”
哎!老底都被掀了出来,给点面子好么?
沈画抿开嘴角一笑,“当然不是。只不过……我束得可不好。”
“总比眼下好。”柴骏一点儿不在乎。
他还真是看得起她,沈画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眼下的模样,感叹道:“即便小侯爷如此出去,也不会有人觉得不妥。”
多英俊潇洒,飘逸出尘,都可以去替他家洗发用品代言了。
柴骏不多话,就这样冷冰冰,又清凉凉看着。仿佛是在用那双好看的凤眸问:你到底束是不束?
沈画被他看得没来由地一激灵,即刻转身去问族长表哥的女儿小丫要来一把木梳,稍稍洗了一下,让他坐在廊下,替他束发。
她居然有点儿做贼心虚!
柴骏的头发十分光滑,既浓密又乌黑,沈画在他身后眼睛咕噜一转,没将这头黑发挽成髻,只不过在头顶束成了马尾状,接过他手里递来的银冠固定妥当。
许是感觉到沈画停下,柴骏忽的站起身转了过来。动作带起那一头顺滑的青丝,看上去十分潇洒。
沈画下意识抬头,正好对上那双深邃冷漠的凤眼,竟然倒抽一口冷气。好吧!她是被他的动作惊呆了,绝不是迷恋美色。他能离她远点儿么?这么近想吓死人不成?她居然被自己的恶作剧电到了。
“昨晚……我醉了。”柴骏似乎也留意到自己的发髻与平时有些不一样,却并未相问,淡淡着目光,从容平静得有点儿不像话。
不知他为何提起昨晚,沈画茫茫然点头,居然有点儿担心他秋后算账。
“可有说过什么?”柴骏微皱眉头。
沈画赶紧摇头否认,被迫承认他的酒品是极好的,“就……就是睡着了。”
柴骏眼里一抹寒意闪过,很快剑眉又紧了紧,变得有些疑惑,“我脖子疼。”
沈画别开脸替他猜测:“会不会睡落枕了?”
莫非他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一瞬的目光竟透着杀意。
“不。”他很肯定,“只有后颈窝。”
沈画佯作恍然大悟,望着天井那片无云的苍穹,“那一定是我表哥送你回房时磕到了。还望小侯爷看在我面子上,大人不记小人过。”
余光瞥见柴骏点头,顿时松了口气,却听他问:“你来过?”
沈画的小心肝儿立马又提到了嗓子眼,“是……是去过。不过那会儿你已经睡了。衣衫整齐。我看了一眼就走了。”
她绝对没占到丝毫便宜,这颗牙打落也只能混着血往肚子里咽。被人占了便宜的那可是她!
柴骏遂又点点头。
这回沈画可不敢立马放心。还好柴骏目光深邃地看了看她,说:“该回去了。”
沈画终于让一颗心平安着陆。
向族长表哥辞行后,踏上归途。一路上,二人再没有一句话。他看他的书,她瞄她的景。寻思着办完这事也该回燕京了,只不过他那一瞬目光代表了什么?看来回去有事情做了。
刚踏进两人在城里入住的客栈,沈画便见到门口堆着不少奇怪的箱子,差不多都快将楼下大堂的空处填得满满的了。掌柜更是对着柴骏笑得异常谄媚,仿佛一夜之间换了个人似的。
当然,昨儿入住时,此人见到柴骏光鲜的衣着已笑得很是谄媚,只不过比起眼下尚不足以令人怀疑。那时候顶多只能算是见钱眼开,可眼下嘛……
沈画想了想,应该是见人眼开。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人送来的,目的呼之欲出。难怪柴家这么有钱,某人只需将自己出行的消息往外一放,这趟回去便能满载而归。
沈画之前听说过一件事,有人说朝里御史台的几名言官早几年弹劾柴西词贪污。可燕帝特意命人查证后竟得出一个结论--这位首辅大人居然比清水还清,巨额家产来历明明白白,有根有据。除了祖上福泽,均是持家有道。
可面对眼前这许多事实证据,沈画忍不住一声轻笑。她虽不是似老爹一样有着视钱财如粪土的崇高品格,但好歹信奉着一句自己的座右铭--小女子爱财,取之有道。从不收受贿赂之财,因为这意味着在与自己的幸福生活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