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祖宗显然不明白,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为何要给他银子?他又没立大功。”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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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
小祖宗的金钱观原来是这样的。其实他说得颇有几分道理,更显示出他皇子的尊贵身份。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银子哪是用来花的?是用来打赏给那些有功之臣的。看来她往后要在他身上多多立功挣表现才行!
不过沈画见他如此不接地气,唯有教育说:“五殿下,宫里的银子的确是用来打赏有功之臣的。可您想过为何要打赏他们吗?便是让他们用来买这些日常生活所需。他们花了钱,百姓方能获得银子,去购买自己的生活所需。所以出了宫,便不能不问自取,人家也要养家糊口,需要银子维持生计活下去。否则都饿死了,谁给您种地、织布、修房子?迟早您自己也活不下去。”
沈画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大道理尽量讲得浅显易懂一些,易于小孩儿理解。
“哦!原来是这样呀!”小祖宗终于凭着一颗爱民之心明白了消费的重要性。
因此之后的一路上,他欢天喜地,见到东西就买,巴不得将整座燕京城搬小画姐姐里家去,以促进大燕经济繁荣。
沈画被他折腾得既心痛,又肉紧。最后不得不将这笔账算在柴骏头上,没好气问他:“你就是这么管教学生的?”
完全是在放养!哪里有一点儿师尊的自觉性?
柴骏负手看着她,淡定得很,“这是他师母所教。休要赖我。本侯倒是觉得你挺适合养个孩子。”
沈画顿时一噎,对他视若无睹的态度非常无语,因此唯有再次捉住小祖宗传授他理财的观念,“五殿下,银子不能这样花,要懂得适可而止。否则会用完的。你看,小画姐姐的钱袋子都快空了。”
遂打开钱袋给小祖宗过目,“内务府每个月送来的吃穿用度均是有限额的。你只需买一些必要的东西,不用这般豪气。”
“那我让父皇多给你点儿。”小祖宗势要土豪到底。
沈画扶额道:“皇上的银子也是有限的,得靠税收将赏赐出去的银钱收回去。除了殿下的日常开销,尚有许多人要养,比如您母妃和他御下的臣子。若遭了天灾人祸,还要顾及一方百姓,减轻赋税。所以我们得替他着想,为他分忧。再说这些人糊口就行,实在不需要这么多银子。”
要是让燕帝知道他儿子这般挥霍无度全是“保姆”害的,沈画很难想象自己的脑袋还能不能安稳地生在脖子上。
小祖宗总算听明白了,点点小脑袋道:“原来父皇要养这么多人啊!好吧!我省着点儿花。”
沈画这才总算松了口气。
随后又在街上逛了一阵子,将近午时方寻了处饭馆,要了间雅座歇息。
陪这小祖宗走了一路,沈画费了不少口舌,终于令燕图接了几分地气,了解了下民生。琢磨柴骏是不是故意借她之口教育燕图,这样他可以免去一番唇舌。
因此没好气看向柴骏,“所以你是打算撒手不管?”
柴骏声色不动地摇头,“夫人误会了。本侯只是觉得此事你应该亲身体会一番,往后才有不给为夫找麻烦的自觉。”
原来如此,他睚眦必报连她都不能幸免。沈画实在无语,捂着头深刻体会到,这辈子莫与他真的作对,否则日子难过。
正端着小二刚奉上来的茶解渴,却听见隔壁传来说话声。
这间饭馆的雅座很特别,并非一间间的屋子,只不过隔了层雅致的屏风而已。因此若要在此间谈什么机密事是断断不可的。
好在此二人议论的并非什么朝廷机密,而是商业机密。
只听一人道:“听说中央大街的铺子又要升价了,租金逐年见长,就这两年便翻了两番,生意实在没法做了。”
另一人叹了口气,“可不是。再这样下去,怕是要挪地方了。”
之前那人似乎深有同感,只是对一件事颇为好奇,“你说我俩一个经营珠宝玉石,一个卖的最为名贵的绫罗绸缎,怎的竟做不过一间卖点心的铺子?”
沈画遂想了想,那长长的中央大街上,卖点心的铺子仅有自家那间一品轩。可她从未听管家提过铺位涨价一事。两年前她租下时便觉得自己捞着了便宜,没想还真如此便宜。
当时沈画初到燕京,人生地不熟,要寻间地段好,又便宜的铺面开店很不容易。几乎走遍了东、西、南三处地方,愣是没寻到一间合适的铺面。她家穷啊!哪付得起昂贵的租金?她自力更生的打算差点儿就此搁置,直到有一日终想起去中央大街碰碰运气,机缘巧合地遇上了这档子好事。
简直犹如天上掉馅饼,不偏不倚将她砸个正着。她甚至怀疑自己那日出门时踩了狗屎才这么走运。
一品轩的店面位于中央大街最繁华的地段,铺面虽不大,却很是当道,且比起其他三处地方更为便宜,其实很不合理。但当时没仔细推敲过当中的细节,觉着是房东家里银子花不完,没多想便占了这便宜。
可如今听着这两人的话,沈画也蹊跷上来,不经意瞥见身边之人淡淡饮茶的模样,随即笑了上来,“莫非这两年我一直深得你照拂?”
柴骏想必也听见了隔壁的那番议论,缓缓放下茶盏,轻描淡写道:“后知后觉。”
两年来,沈画除了那次当面与人家交涉铺租的事宜,再未亲自与房东打过交道。每月铺租均由管家负责,从未想过自己为何如此走运。原来竟然是事出有因?
“所以中央大街上的铺面都是你柴家的?”沈画有些不敢置信。
“非也。”柴骏一本正经表示自己并非无良房东,“仅此一间。两年多前见到一小财迷遍寻不着合适的铺面卖她那些奇怪的小点心,因此花重金买下一间。算起来,你的确欠我不少银子。想想如何报答我。”
对他公然与她索取报酬一事,沈画是这么看待的。这分明是他觊觎她多年的铁证,她没向他收取偷窥费已十分宽容。但她的的确确欠他银子,也欠他的情,如今还不想将一品轩结业。未免他觊觎得不是那么愉快,还是应该给些甜头人家回味一下。
“我答应你以身相许还不够么?你是不是可以不用收铺租了?”沈画大着胆子问。
柴骏淡然答曰:“你本来就是我夫人。”
何来以身相许一说?
秋日的阳光自窗棂洒进雅间里,暖暖的。他异常俊逸的容颜上洋溢着一抹略显玩味的笑意,分明是等着什么。
当初那两年之约是他亲口定下的,且前些日子还被她亲口提及,他说不会主动与她有夫妻之实,但从未说过不愿意,想来这段日子他不过是在温水煮青蛙,自是不愿由他亲口反悔。说白了,就是要她主动答应。
沈画深深吸了口气,笑道:“小侯爷应该明白我所指。我的确是你夫人不假,但对于那个你亲口许下的承诺,如今已没再当真。必会给你一个真真正正的洞房花烛夜。”
“一言为定。”柴骏噙住一抹微笑,似乎很满意,对她如此大胆的言辞也好似习以为常,“有些等不及。”
嗯嗯,沈画岔开这儿童不宜的话题,“你是不是该如实交代当初是如何看上我的?”
柴骏看了一眼窗外秋日朗朗的碧空,沉沉的声音略微带出一丝悠远绵长,又意味深长地说:“我一直都知道你将会是我的妻。”
这话说得很是自恋,又很是耐人寻味。
显然沈画之前在猎场的那番猜测不能成立。若他是碰巧来店里买点心方对她惊鸿一瞥,又如何得知她会开间点心铺子?
因此时间点不对,连带着那番猜测也不能成立。
不过沈画也不是那么乐意再去追溯这些无关痛痒的从前,心里觉得只要他喜欢她,不是骗她就足够了。那些过去实在没那么重要,该知道时总会知道,万一其中曲折离奇,有什么是她不乐意听的,听了反而徒增烦恼。比如初时他只不过是洞悉了燕帝的意图,打了什么如意算盘之类的话,听了会令她对他生出些许排斥。她宁愿这样自欺欺人,也不想亲口听他道来。有时候模糊一些东西,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因此等小二上了菜,沈画一边照顾燕图这小祖宗,一边忙着将自己喂饱,也不再问。
可吃着吃着,却听柴骏沉沉道:“能看着你,挺好。”
心中静静淌过一泽如温泉般的暖流,沈画在心里回应道:有你这般看着我,也挺好的。
许是这念想令她的目光无端染上几许温柔,小祖宗来不及咽下嘴里的吃食,目瞪口呆地将她看着,“小画姐姐,你这模样好像我母妃呢!”
她竟慈爱到了这境界上?沈画觉得这凌乱的辈分问题,是时候该解决一下了,因此严肃、又不要脸地对小祖宗说:“小五,往后你得叫我师母。”
小祖宗好不容易咽下口里的食物,坚决摇头,“不。我喜欢叫你姐姐。你才多大点儿?不过我喜欢你方才的称呼。”
混小子的话令沈画心花怒放,他前一句说她像他母妃,后一句便觉得其实她比他母妃年轻,且从他五岁大的嘴里说出你才多大点五个字,这心花能不放得这么怒么?阿谀奉承的话听起来总那么舒爽顺耳。可沈画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对这辈分问题如此执着。深究了一瞬觉得应该是不想给人家柴骏老牛吃嫩草的感觉,因此郑重道:“若你非要叫我姐姐也行,叫他时得叫先生哥哥。即便嘴上不叫,心里也要当他是哥哥。”
柴骏嘴里噙着的一口茶,噗一声喷了半口,终是没保住他小侯爷的举止优雅。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3000。第十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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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
燕图看看沈画,隧又看看柴骏,战战兢兢问:“先生,可以么?”
柴骏淡定地摸出袖中锦帕,又极优雅地擦拭了一下嘴角,声色不动,点头。
因此小祖宗认真地叫了声:“先生哥哥。”
沈画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至少将他师徒二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最起码,两人不用隔着一条两代人的代沟两两相望。这点从小祖宗的表情便看得出,随后他吃饭时,嘴角总带着一抹奇怪的微笑,偷偷的在她与柴骏之间飘来飘去,好似个小人精一般,再不害怕先生发怒。
沈画趁此机会看了柴骏一眼,长叹:“这中央大街还真是民不聊生了。”
柴骏了然地没有接话。
倒是小五听了眨巴了两下眼睛,问:“小画姐姐,什么是民不聊生?”
沈画遂装作不经意地给他解释了一下草民的聊生之道。小五很快明白了其中的深意,“是不是有人故意增加铺租赚银子?”
沈画对这话不置可否,但小五看上去深以为然,攥紧小拳头说:“下回回宫请安,我定让父皇管管这些人。”
吃完饭,又回到街上。
逛了大半日,燕图这小祖宗也累了,街上来来去去卖东西的店铺和小摊他都见识了一番,实在没有任何新鲜的玩意儿。正如沈画对这燕京城三年如一日的乏味。
正走着赫然见到前面一处赌坊,这是沈画有生以来唯一没有进去过的地方,遂对身边淡然的人说:“要不……进去见识一下?赢了我的,输了你的。”
其实沈画原本对赌博这玩意儿没什么兴致。皆因想着眼下无疑是场豪赌,今日又用了不少银子在小祖宗身上,一时冲动。加上从未见某人输过,因此也想看看他时运不济会是个什么模样。
原以为柴骏为人师表怎么也会矜持一下,即刻冷下脸道:你这是在带坏我学生。
却不曾想,他在意的并不是这个,脸确实如沈画所愿冷了一下,吐出来的话却是:“输?”
敢小瞧他?好似他从来不认识这个字一样。
因此沈画觉得他也想试试输是什么滋味,如愿以偿地生平第一次进了赌坊,且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
与过去见过的赌场不同,里面没有牌九、罗盘,或是司空见惯的扑克。大燕皇朝的赌坊里竟是围棋、马吊、押宝,或斗鸡、斗蟋蟀、赛马走狗这类玩意儿。许多赌徒流连此间,里面充斥着一股沙场上才能见到的热血景象。叫嚷声足以令柴骏蹙眉,也足以令小五捂住耳朵嫌弃,唯有沈画雀跃不已,摩拳擦掌。
赌坊小二许是见到贵客临门,屁颠屁颠跑了过来。尚未开口,沈画身边这位便已向她伸出手,“银子。”
“诶?为何用我的?”沈画下意识捂住荷包。
柴骏无语状看着她,“没碎银。赢了归你,输了双倍奉还。”
“三倍。”沈画瞅准机会狮子大开口。
柴骏似乎懒得与她讨价还价,“好。”
沈画捂住额头懊悔不已,他答得如此爽快,或许她应该说五倍?十倍?但这都得建立在他输的基础之上。其实她更应该盼着他赢,且多赢一些。
鉴于本金越多赚得越多,再鉴于不怕他没钱还,沈画不仅没让柴骏打欠条,还将小翠搜刮了个干干净净。
柴骏拿着她交给他的“全部身家”掂了掂,“赌哪样?”
沈画遂环顾四周,觉得斗趣类大多太过血腥,不宜小五观赏。为了小五幼小心灵的健康成长,遂指着马吊那处地方说:“就那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