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花配美人!”慕容玥温雅笑道。
苏染香嗔怒地瞪了他一眼,脸颊微微带着些桃红,和她手上那只雪莲玉相衬起来,显得格外清绝动人。
苏染香兴致不错,在后山玩了大半天,在花海中一路走走看看,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至少比与人相处要愉悦很多。
慕容玥见她走了大半天,便道:“前面有座亭子,我们过去休息一下吧。”
苏染香此时也确实有些累了,便点了点头。
后山人烟稀少,两人行至亭子不远处,却依稀可见已有人在此休息。
苏染香正犹豫要不要继续前去时,却听亭子里有人道:“大人莫非还在为徐家的案子苦恼?”
☆、巧遇
苏染香微微一愣,抬眼看向慕容玥,只见他也伫足原地,看样子是准备观察片刻。
透过错综交织的花树,隐约可见两人站在亭中,一人身着蓝色长衫,挺直而立;他身后跟着一名仆人打扮的童子。
那蓝衣男子虽背对他们站立,但他的身形跟那日出现在徐府门口的青年吻合,再加之刚才那童子的问话,不难猜出蓝衣男子的身份。
“唉!此案背后关系着关知州,我又如何能不苦恼?你也知那吉祥赌坊和关知州的关系,那赌坊明面上是关提龙的,实际上是谁在掌控,难道你还不清楚?徐老爷曾对我有恩,我也本想替他伸冤,但而今看来,也是无处可申了!”
“大人不是已经知道他们的账本在何处了嘛,何不着人前去偷来,然后着人上京去告御状。”童子道。
“若当真这么简单,那便好了。且不说府衙背后有多少人,就算知晓账本在何处何人身上,也无济于事。而况,上京也非说说那么容易。”男子道。
“难道祁王殿下和肖大人也没有办法?”童子又问。
“你当真以为他们是万能的呢?更何况,我与舅父多年未有联系;而若拿不到证据,就算告知他们也无用。”
“不是听说燕王殿下和御史台的大人要来陵阳查案么?”
“你是听谁说的?此事我并不清楚,或许衙门那边应该清楚一些,若真来,这事也理应由衙门和驿馆那边接应。”
“哦,听说他们来此是为了查前年赈灾的款项,这都过去几年了,还如何查呀!”童子又不解道。
“你呀,好生当你的跟班吧,去哪里听来这么多小道消息!小心祸从口出!”男子道。
苏染香听了半天,倒是对这个荀大人越发好奇了,他当真跟肖洪峰没有什么联系吗?他们今天这是偶遇,还是有心的安排呢?
苏染香看向慕容玥,但见他微微垂眼,似有所思。
感觉到苏染香探问的视线,慕容玥回过神来,对她浅浅一笑,继而信步朝亭子走去。
“这位可是荀大人?”
童子听到身后有人走来,便转过头,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见过很多美人,男的女的,但从未见过那位公子有这般温润如玉,也从未见过哪家小姐有眼前女子这般清丽绝人。
“你……你们是谁?”童子有些脸红地问道。
“在下慕容玥,这位是在下的知己苏姑娘。”慕容玥笑应道。
那青年听了慕容玥的话之后忙伏首恭敬拜道:“下官荀云涛见过燕王殿下,见过苏姑娘!”
一旁的童子见自家主子称呼对方为燕王殿下,吓得忙也伏首作礼。
“荀大人不必如此大礼!”慕容玥上前将荀云涛扶起,“没想荀大人竟也来这里游玩。”
荀云涛道:“□□正好,闲来无事,便出来散散心。”
“散心?莫非荀大人有什么烦心事?”慕容玥问。
“这……”荀云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继而方道,“近日诸多杂事缠身,所以有些厌倦罢了……”
“当真只是这样?”慕容玥深深地望了荀云涛一眼。
他旁边的筒子想了又想,终于鼓足勇气道:“燕王殿下,实不相瞒,我们家大人正为徐家的灭门之案而烦恼。”
“凌墨,休得无礼,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份!”荀云涛正色道,继而又对慕容玥恭敬拜了一拜,“家奴不识礼数,胡言乱语,还望燕王殿下莫要怪罪!”
“荀大人不必如此小心谨慎,本王看你这小童倒是机灵又有胆识。刚才我在林间也断断续续听了你们一些对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慕容玥肃然问道。
那荀云涛这才长叹一声,道:“不知燕王殿下可有听过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徐氏灭门案?”
慕容玥道:“本王来陵阳不久,只听过一些只言片语,并不了解事情始末。”
荀云涛便道:“原本徐氏的如意当铺和关提龙的吉祥赌坊同是洒金街的两家大铺,如意当铺已经开业百多年,吉祥赌坊却是最近十来年才有的。那吉祥赌坊仗着身后有后台,便肆意妄为,尤其是在关知州上任之后,更是猖獗。他们曾想将如意当铺的家业强取豪夺,但如意当铺能做这么长久,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荀云涛说了一大通后顿了一下,又道:“后来这陵阳城中有个富人叫上官熬,他在城中有家染坊,本来他家也算殷实之家,可自从赌上瘾后,便把家底都输光了。他将地契当了之后,又跑去赌坊,赌光了银子还不肯罢休,又说要以自家地契拿来当赌注。他在陵阳的房子和田舍大家都清楚,赌坊也没有细查,结果等他输光之后,才发现这上官熬根本没有地契,地契拿去如意当铺当了,而且还是死当。”
“所以,关提龙便灭了徐家满门?有目击证人吗?”慕容玥疑道。
荀云涛摇了摇头,“此事虽无人目睹全过程,但能一夕间灭掉几十口人的,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来头。而在陵阳,能有这个本事一夜间灭掉徐家,并不多。更何况,若论杀人动机,吉祥赌坊说什么都得属第一。”
“可这案子还是得讲证据,不能光凭揣测。刚刚荀大人所说的账本又是怎么回事?”苏染香问道。
荀云涛这才暗自看了苏染香一眼,只觉眼前少女虽是年少,言谈间却全无少女的天真幼稚,便道:“苏姑娘所言甚是,此案一直拿不到证据,也确实是在下的忧心之处。至于账本,则记录了吉祥赌坊的每笔银子的来龙去脉,在下也是偶然得知账本在关提龙的爱妾林天伊手里,但具体是否属实,我亦无从验证。”
“本王这一路走来,倒是听了诸多荀大人的事迹,这陵阳的百姓都对荀大人赞赏有加。”慕容玥道。
荀云涛忙谦虚道:“燕王殿下说笑了!下官只是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为百姓做力所能及之事。但这个世界并非处处光明,也不是每一个冤案都能得到伸张,而下官能力也有限,也常常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惭愧。就比如说此次的徐氏灭门案……”
荀云涛说着,不免感到一番无奈。
慕容玥看了他一眼,道:“荀大人有这份赤诚之心,便是陵阳百姓的福气。但若是任由那些黑暗势力继续嚣张下去,只怕后患无穷。”
“下官也正有此担忧!”荀云涛说罢,似有想起了什么,小心问道,“请恕下官冒昧一问,燕王殿下来此莫非便是为此案而来?”
慕容玥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也可以这样说。所以,今后荀大人若是有什么消息,还请第一时间通知本王。”
“下官职责所在,若有消息,定如实告知。”荀云涛忙郑重回应道。
“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要下山了,荀大人可要一路?”慕容玥问道。
荀云涛恭敬道:“燕王殿下相邀,下官岂有不从之理?”
寒暄完,几人便一起往山脚走去。
荀云涛见慕容玥对苏染香颇多照顾,一时迟疑不已;不过慕容玥已到适婚年龄,身边有一两个佳人陪同倒也无可厚非。
但是这个少女,却总让他觉得非同一般……
荀云涛和慕容玥一同回了陵阳城。
入城之后,荀云涛又让车夫紧随慕容玥的马车,将慕容玥和苏染香送至客栈门口。
下车之后,荀云涛又劝道:“燕王殿下怎生不去住驿馆?客栈鱼龙混杂,非是个安全之地。”
慕容玥道:“本王正有此意,只是御史台的几位大人迟迟未到,还有些文书在他们手上,所以没去报道。”
“燕王殿下屈尊在此,惟恐不妥;若是燕王殿下欲去报道,下官正好跟驿馆的张大人是旧识,可以为殿下同去。”荀云涛道。
“多谢荀大人好意,不必如此麻烦。御史台的几位大人就这两日便可到这里,本王便多等一晚好了。”慕容玥道。
那荀云涛见慕容玥这般说,便也没有多劝什么,寒暄几句之后就走了。
“这位荀大人倒是不简单。”苏染香看着荀云涛远去的马车,不禁感慨道。
慕容玥轻轻一笑,“染香也这般认为?”
“年纪轻轻便当上陵阳的提刑司,又能与知州抗衡,还让百姓赞不绝口,这样的人物,难道不算厉害?”苏染香斜眼问道。
慕容玥见她一脸与年纪不符的精明,不禁笑道:“确实厉害!不过,再厉害也不及苏姑娘这般冰雪聪明!”
苏染香被他这般一打趣,倒也不生气,只舔着脸皮笑回道:“多谢殿下谬赞!”
慕容玥继而又叹道:“这个荀大人何止不简单,简直堪称深藏不漏。今日我们的偶遇来得实在太巧妙了!”
苏染香听他话里对荀云涛似乎另有看法,便奇道:“殿下为何这般说?”
“染香今后自然知晓。”慕容玥道。
苏染香见他不愿多说,又想荀云涛的身份,大概能猜到几分。
“那殿下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御史台的人很快便会来到,到时候我们再去吉祥赌坊和关提龙的府上走一趟。爬了一天山,想必你也累了,我们先上楼休息吧!”慕容玥道。
苏染香点点头,随他进了客栈。
或许是因为白天确实走累了,苏染香洗漱完毕后倒床便睡着。
睡到半夜,苏染香忽觉一阵阴冷,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外面已下起雨来。
这陵阳的气候不比京城温暖,下起夜雨来更是阴冷刺骨。苏染香睡前觉得有些热,便只盖了一床薄被,没想竟被冷醒了。
苏染香正欲起身去衣柜抱床厚被出来,却忽然被床头冒出来的人影压回床上;苏染香吓了一跳,正欲呼救,却被对方捂住了嘴。
☆、刺客
“有刺客!”一道极轻的声音落入苏染香的耳朵,犹如润物无声的夜雨。
苏染香放弃挣扎,她与慕容玥相隔不过一双手的距离;对方身上的雅香萦绕在她鼻尖,让她蓦地红了脸。
苏染香庆幸今晚的夜伸手不见五指,所以不会被人发现自己发烫的两颊。
慕容玥却似乎没有起身的意思,苏染香的鼻息喷洒在他手心,好似一只小猫在挠他痒痒,让他竟有些不舍将手拿开。
他是习武之人,眼力比寻常人好,在这片静谧的暗夜中,依稀可见苏染香那双明净的秋眸泛着粼粼波光,美得让人窒息。
若不是因屋顶上那些恼人的杀手,慕容玥竟有种想亲她一口的冲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杀气也越来越浓。
忽地,门闩被人撬开,黑暗中隐隐走来数人。
时间仿若凝滞了一般,苏染香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扑通扑通……
猛然,黑暗中闪过一丝寒光,慕容玥迅速抱起苏染香躲过那道杀气;随即,慕容玥反手便杀了一人。
电光火石间,房内的烛火被点亮,屋内的蒙面黑衣人无处可遁。
黑衣人愣了一下,似有些诧异,但情况已不容他们思索,慕容玥以迅雷之势又斩了两人。
苏染香总觉这些黑衣人的功夫路数有些眼熟,她虽自小怕苦不曾习武,但她却时常去看苏谨之练武,所以对武功招式略有些了解。
这些黑衣人的武功路数,跟去年在秋猎那次出手追杀他们的刺客如出一辙!
正想着,外面又涌来一群黑衣人;这些人见到慕容玥,明显一怔,随即便开始发招。他们的招式阴狠,慕容玥不敢有所怠慢,幸而他这次随行带着宝剑,不至于向上次那般被动。
苏染香心中存疑,莫非京城的刺客追杀到这里来了?还是说,京城欲陷害自己的人也有势力分散在这陵阳城?
房内的打斗声引起了外面店小二的注意,见了蒙面人,店小二忙惊叫道:“有刺客!”
店家赶紧召集打手出场,黑衣人见慕容玥难缠,而现在行动也败露,便也不恋战,迅速撤退。
慕容玥见苏染香只穿了里衣,忙找了件外套给她披上,“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苏染香说完,又见慕容玥手臂上正淌着血,不禁皱眉,“受伤之人分明是你,殿下却反过来关心我。”
慕容玥淡淡瞅了手臂一眼,道:“皮外伤,不碍事。”
正说着,清荷和海棠也赶过来了。见了苏染香屋内情况,两丫头吓得脸色发白,又将苏染香细细检查了一遍,确保苏染香并未受伤之后,方稍微放心下来。
苏染香见慕容玥的手臂流血不止,心中泛起一股复杂的感情,说不清那是什么,但就是让她感到心痛不已。
“殿下先坐下,让染香帮你包扎伤口吧!”苏染香道。
慕容玥本想等会儿自己处理,却见苏染香拧着眉头,神色严肃,倒突然不想拒绝她的好意,便坐到椅子上,让苏染香帮自己包扎。
苏染香身边没有携带药物,而此时已是半夜,外面又下着那么大的雨,药铺定然早都关了,去买药也不可能。
苏染香只好让清荷去找店家打盆清水上来,自己帮慕容玥将伤口清洗干净,然后在用干净的手绢将受伤之处细细包扎。
慕容玥坐在椅子上,看苏染香前所未有的认真样子,不禁勾唇浅笑。
苏染香忙活了半天,终于将慕容玥的伤口包扎好。她哥征战沙场,也时常受些小伤,她也曾帮着包扎过,但那时她没心没肺,做事又没耐性,她哥后来就不敢找她包扎了。现在想来,以前的她真是太不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