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父亲!那老纨绔简直让她恨得牙根直痒痒。
要不是他自己年幼时会过得那般艰难?
他一个侯府嫡次子,爵位没他的份儿,又没有本事做官掌权,如果不是沾了她的光他想当侯爷?
就这样了他竟然心里还是没有自己的位置,竟把手里最值钱的产业给了元沅!
不给儿子、不给孙子,竟然给了连裴都看不上姓的元沅!
反而是恒儿这个嫡亲的外孙,想要从他口袋里弄点钱出来还要百般祈求,太不像话!
难道他不清楚只有恒儿上位,他这个老纨绔才能永享富贵,他的儿孙们才能世代荣华么?
可惜此刻坐在她下首的是王德妃,她勉强压了压火气道:“德妃妹妹,话已经说得这般明白,想要你儿子得到长久的富贵安逸,你总得拿出点诚意。
钱本宫自然是不缺的,但为了咱们长久合作,本宫也需要一个保证,不是么?”
说白了就是想让王德妃纳一份投名状,从今往后宁王母子就算是绑在了她和宇文恒这条船上,大家有福共享有难同当的意思。
王德妃心里真是不甘。
儿子已经是亲王了,就算她把王家所有的家当全都送给裴廷瑜,恂儿将来也就是一个亲王而已,爵位已经是晋无可晋。
可事到如今这血是不出不行了。
朝堂之上有党争,后宫也讲究派别,逍遥度日谁都想,可惜享能够享受逍遥的从来也没有几个。
和马芸蔚母子那边已经结下了仇,想要转圜不知道又要付出多少。
与其去看那贱人的脸嘴,不如索性跟着裴廷瑜。
这女人比马芸蔚奸诈,实力也更雄厚。
最重要的是,永泰帝那点不可告人的心思她也是清楚的,顾夕怎么说也是老二嫡亲的舅母。
外甥风光了,舅母自然也能得到不少的荣光和好处。
心爱的女人过得好了,皇帝陛下也就心安了。
想清楚这些,王德妃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也罢,臣妾乃商家女,生意场上的规矩还是懂的,娘娘就直言好了,需要多少才见诚意?”
裴皇后笑道:“这个不急,既然说了是长久合作,一切可以慢慢斟酌。”
这贱人心太黑,这是想要和自己的血吃自己的肉啊!
王德妃紧了紧袖中的拳头,强作欢颜道:“是,的确不用着急。”
裴廷瑜伸手拍了拍王德妃圆润的肩膀道:“今日本宫是奉了陛下的口谕,所以才能和妹妹私下里聊这么久,否则在妹妹宫里停留这么长的时间是会让人起疑的。
方才我已经去了贤妃那边一趟,罚她抄《法华经》九十九卷,妹妹这边也不好没有个说法,那就也抄上九十九卷,到时候请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一并送去佛前,咱们也能从中得些好处。”
“是,臣妾谢娘娘教诲。”王德妃讷讷道。
裴皇后再次拍了拍她的肩膀便告辞离去。
“娘娘——”紫琼见自家娘娘被人逼迫至此,心里又难受又焦急,深恨自己无用。
王德妃摆摆手:“去打水来给本宫净手,焚香抄经要紧。”
硬拼拼不过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顺势而为。
再说裴皇后,离开德妃寝宫之后她整个人轻松多了。
自从恒儿和林瑟瑟的事情被……不,应该说自从歆歆被逼离开京城,她的心情就从没有这般愉悦过。
逼人和被逼的感觉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索性今日她是逼人的那一个,虽然逼迫的只是小小的德妃而非那些势同水火的仇人,也觉得异常地痛快。
她的情绪甚至感染了一旁的尺素等人,尤其是那些小宫女,虽然不清楚娘娘身上发生了什么好事儿,个个小脸上都显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一行人很快回到了凤翔宫。
裴皇后搭着尺素的手刚一走下凤辇,就见一名宫装丽人十分恭敬地立在凤翔宫门口,身旁竟一个宫人也没带。
她闪目一看,那丽人正是瑞华公主的生母唐修仪。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唐修仪躬身一礼,往日俏丽的脸庞却显得有些憔悴。
裴皇后情知她独自前来凤翔宫是为了什么,浅浅一笑道:“妹妹起吧,有事儿进去说。”
“是,娘娘。”唐修仪不敢多言,恭顺地跟在裴皇后一行人后面走进了凤翔宫。
第一百八十四章 兑现承诺
唐修仪是裴皇后的人,至少在她心中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为了抱稳这条大腿,这些年在宫里她没少替裴皇后办事。
当然,以她的身份地位,能办的事情也有限,所以得到的好处也同样有限。
又因为她只得了瑞华一个女儿,所以并没有能够晋妃位,但位列九嫔之一也不算太过埋没她。
随着年纪的增长帝宠也越来越少,她早已经不指望自己能够诞育皇子,唯一的期盼就是女儿能够寻到一门好亲事。
俗话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然现实是嫁人不难,想要替女儿寻一位满意的驸马却比登天还难。
从前只是略有些焦急,可随着女儿年岁一日日增加,她的头发都快愁白了。
她和其他妃嫔一样,并不知晓二殿下触怒陛下的缘由,故而这段时间也没敢像从前那样太过亲近裴皇后,就怕遭受池鱼之殃。
但方才在凤翔宫门口见皇后娘娘面色中隐隐带有一丝喜意,莫非是事情有了什么重大转折?
见裴皇后已经在主位上落座,唐修仪不敢再浮想联翩,噗通一声跪下道:“娘娘,臣妾有一事相求。”
裴皇后并不急于唤起,凝神望着她道:“天都快黑了,修仪妹妹怎的还到凤翔宫来,什么求不求的,有话但说无妨。”
和马贤妃王德妃接连斗了两场,裴皇后觉得自己的腰腿有些虚软无力,但精神却比之前更好。
在沉闷的后宫中,不就是指着这些争斗来打发长日无聊么?
不倚仗身份来压服这些女人,她还有什么必要费尽心力做这个皇后!
唐修仪跪得笔直,声音却带着一丝凄凉道:“娘娘,瑞华已经十六了,所以……”
裴皇后嘴角勾起讥笑:“我大周朝平民女子十三四岁嫁人不为早,闺秀贵女们一般都在及笄后方才论及婚事,皇室公主们矜贵,急匆匆下嫁难免失了身份,瑞华如今才十六,陛下和本宫想仔细替她择一门好亲,你不用着急。”
好一个不用着急,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当然不急!
唐修仪抿着嘴,终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道:“娘娘,前些日子您答应过瑞华的,说……说只要她把那事儿透露给太皇太后,就将她指给裴世子。”
这是想要逼着自己兑现承诺?
裴皇后眼皮轻轻跳了跳,笑道:“不用妹妹提醒,本宫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唐修仪解释道:“臣妾不是那个意思。”
裴皇后拨弄了一下手指上的戒指,道:“本宫那日说的是答应把瑞华指给侄儿,可并未说过是哪一位侄儿,你们母女何以就认定了锦程?”
唐修仪急得都快哭了,裴皇后的确是没有直接说出“裴锦程”三个字,但她们母女又不是笨蛋,连暗示都听不懂么?
威远侯府人丁兴旺,年纪合适尚未婚配的男子少说也有十数人,确实是随便寻一个都配得上做瑞华的驸马。
可瑞华那个执拗的脾气,既然认定了裴锦程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其他人还怎么入眼?
裴皇后见她不吱声,蹙着眉道:“莫非本宫记错了?”
唐修仪忙回道:“娘娘不曾记错,只是……只是瑞华误解了娘娘的意思,以为您指的是裴世子。她年纪轻,一旦认定了什么人便是满心满眼都是那人……”
说着她重重磕了个头,整个人匍匐在地上道:“娘娘,这些年您对瑞华一直颇多照顾,说句僭越的话,在她心中您的位置比臣妾这个亲娘都高得多,您就成全她吧,今后臣妾就是给您当牛做马都行。”
尺素在一旁嘴角直抽搐,这唐修仪倒真是个好母亲,为了女儿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儿都愿意做。
裴皇后给尺素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吧唐修仪扶起来。
尺素上微微颔首,上前一步搀住了唐修仪的胳膊,但却怎么也扶不起来。
裴皇后叹道:“你这又是何必呢,大周朝的规矩你又不是不懂,驸马是不允许参政的,锦程乃是武宁侯世子,将来是要顶立门户的,本宫的兄嫂怎可能轻易让他尚主。”
唐修仪抬眼看着裴皇后,目光灼灼满是希冀。
不可能轻易那就是还有希望,皇后娘娘虽然没有应承,但也没有一口回绝不是么?
裴皇后道:“你先起来。”
“是,娘娘。”唐修仪借着尺素的力站了起来。
裴皇后语重心长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较,瑞华是本宫看着长大的,也一直都很喜欢她,自是属意她做本宫的侄媳。但这件事儿首先需要陛下点头,其次还有兄嫂的意思。
本宫答应你一定尽力去说合,就算是成不了也一定在裴家子侄中寻一位出众的指给瑞华,定不会委屈了她。”
“谢娘娘。”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唐修仪如果还继续执拗那就是不懂事了。
只要皇后娘娘肯真的用心,裴锦程那里就有四五分的把握,就算最后真的不行,威远侯府“出众的”公子比起随便寻一个驸马也真是不差了。
瑞华,娘只能为你做到这一步,希望你能体谅娘的难处。
裴皇后道:“好了,这事儿本宫明日就去找陛下商议,天色不早你也回去歇着吧。”
“那臣妾就不打扰娘娘休息,先行告退了。”唐修仪福了福身退出了正殿。
“娘娘,您真舍得让世子爷尚主?更何况武宁侯夫人那边……”尺素想说的其实是后一句,娘娘和武宁侯夫人早就撕破脸了,裴世子的婚事儿真的能插得上手么。
裴皇后冷笑道:“又不是本宫的儿子,有什么舍不得的!本宫就是要弄点事儿给顾夕添堵,而且用这件事儿来向陛下示弱也未尝不可,裴家这些年太过风光了。
尺素道:“那娘娘要不要先召侯爷进宫一趟,毕竟是世子爷的婚事儿,总得先同他商议一番再去寻陛下。”
裴皇后摇摇头:“锦程的婚事大哥的意见不重要,更何况他如今对本宫意见大得很,几个月都不搭理本宫一回,想来是顾夕在背后没少用功,还是先问过陛下再说。”
尺素觉得这话也有道理,如果陛下不同意,和侯爷商量了也没有任何用处。
她搀起裴皇后的胳膊道:“明日还有要事,娘娘还是先去休息吧。”
第一百八十五章 瑞映报信
魏王寿辰之后,豆豆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小书房四角都安放着冰山凉爽得很,噼里啪啦的算盘声也不会让人感到烦躁。
丫鬟们也各自有条不紊地做事,把豆豆看完的账本归类整理好,把她写好的书信一封封让小厮们送出府去。
临近午饭时分事务终于处理完毕,豆豆放下湖笔甩了甩有些酸胀的胳膊。
“小王妃,偏厅那边午饭已经摆好了,奴婢伺候您净手。”柳叶儿备好水,走到书案前替豆豆卷起了宽大的袖子。
豆豆边洗手便对降香道:“刚才我好像听见书砚和你说话的声音了,是不是小王爷在衙门里有什么事儿?”
降香小脸有些泛红,书砚那个厚脸皮整日说些不着调的话!
她轻咳了一声掩饰住自己的不自然,回道:“也没什么要紧事儿,就是小王爷说今晚东城那边的指挥使要替长孙做百岁,摆酒席呢。”
豆豆怎会看不出她的小别扭,甩了甩手上的水接过手巾笑道:“看来这个都指挥使真是没啥好当的,好处是一点儿没捞着,整日麻烦事儿还挺多,他自个儿的生辰都懒得大摆宴席,一个才出世刚满百日的小屁孩儿而已,都请多少回客了。”
胖麦穗儿接过话道:“可不么,洗三、满月、百岁,再过几个月又要抓周,这得捞多少?兵马司上上下下那许多人,加上些做生意的,谁敢没有点孝敬!”
这是实话,别看五城兵马司不是什么位高权重了不得的衙门,还真不是谁都惹得起的,管的全是杂七杂八的事儿,和每个人还都息息相关。
豆豆摇摇头,道:“本小王妃拜某些人所赐,什么洗三满月百岁都没重视,还不是照样长到如今这么大了,何必呢。”
话音刚落,霍骁消无声息地走到了小书房门口,笑道:“什么洗三满月百岁,说来听听。”
豆豆笑着把手巾往他怀里一扔:“青天大白日的回府不让人传话,走路也没个声响,这是又想憋什么坏呢?”
霍骁走过来就着方才的水洗了洗手,又用手巾擦了擦这才道:“就是想悄悄过来看看你在做甚,你们方才在说毕指挥使的孙子过百岁的事儿?”
豆豆点点头:“这些人也太能巧立名目捞钱了。”
霍骁笑道:“人之常情嘛,换做将来咱们的孩子比这个更甚,你不想办都不行。”
豆豆啐了他一口:“你不是说人家摆酒席,怎的又回来了?”
霍骁揽着豆豆的肩膀,边朝外走边道:“一个小屁孩儿的百岁而已,本小王爷要是去了还不惊了他?我已经吩咐书砚备了礼,晚上就顺便替我去一趟,不理这些破事儿了,咱们先吃饭。”
两人刚在桌边坐下,又有小厮进来回话说怡王派人送了封信过来,说是要紧事儿。
“把信递进来。”霍骁吩咐,又对豆豆道:“阿恺如今整日就忙儿子了,居然也会有什么要紧事儿。”
胖麦穗儿快步走出去把信取进来。
豆豆探头一看,一个普通的大信封,上面连个落款都没有,果然是宇文小厮的风格。
霍骁伸手拿过信封,轻轻一摸笑着递给豆豆道:“这是替旁人转给咱们的,里面还有个小信封。”
“是谁搞得这么复杂。”豆豆说着就接过信一把扯开,熟悉的字体跃然纸上。
“呀,竟然是瑞映。”她有些意外。
瑞映公主同她也算是朋友,但平日里少有来往,就算有事也会让宫女出来递口信,像这么正式而又神秘真是第一回 。
边说着小信封也已经被她撕开,里面就一张信笺一行小字——母后请旨赐婚瑞华和裴世子,父皇似乎已经应允。
“这个祸害!”豆豆一把将信纸拍在饭桌上,碗碟都一起震了震。
霍骁笑了笑,凤眸中闪过一丝嘲讽。
裴廷瑜这个女人真成疯狗乱咬人了,自己的屁股还没擦干净又忙着管别人的闲事。
豆豆鼓着腮帮子骂道:“她到底想做什么?我大哥的婚事碍着她什么了,瑞华又不是她生的,不要命地往娘家塞!还有,皇帝陛下怎么回事儿,我大哥是娶不着媳妇儿了么,也不看看瑞华什么样儿配不配得上做我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