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话题一转:“不知哥哥是多少钱买来的?”
薛蟠比了个手指,道:“也不贵,五十两银子罢了。”
宝钗取下赤金簪子,捏在手里掂了掂分量,与寻常金簪子分量差不太多,这个价格倒也不算太贵。
宝钗道:“这簪子我收下了。只是哥哥以后莫再买这些首饰了。你之前给我买了多少,也不过在箱子里堆着罢了。”
薛蟠连连点头,道:“是了是了,以后再不买了。以前给你买的簪子,你若不喜欢,只管收着,倒也没什么事情,只是这个簪子,千万要好好戴着。”
宝钗笑道:“你的心思,我都知道了,以后我天天戴着,可好?”
薛蟠点头,道:“正应该这样呢。”
水汷见薛蟠回屋时面上有着几分喜色,便知道宝钗收下了这支簪子。
想着以后宝钗进了宫,又像上一世一般,从此再无交集,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上一世好歹还有着同窗相伴的情谊,这一世倒好,拜他父亲所赐,连个正儿八经的会面都不曾有过。
若她进宫以后承了宠,不知会不会想起给她献簪子的自己?
想到这,水汷又连忙甩了甩头,她是待选的秀女,记不记得住自己,又有什么意思?
水汷办成书童,跟着薛家的商队,一路走走停停,倒也十分的平阔。
偶尔也经过水汷家里置办的字号,水汷随着薛蟠进去逛上一圈,也就出来了,管事的没有的得到准确的消息,自然也没有认出水汷。
水汷也不想再惹来什么风波,一路上安静的装着书童,这样走了月余,终于即将抵达京城。
薛蟠本欲提前让人把京城里的老宅打扫一遍,却被薛母驳回了。
说是住在亲戚荣国公府上,让人好好教导一下薛蟠。
薛蟠虽心生不满,但也无可奈何,骑在马上,耷拉着个脑袋。
水汷见了忍不住好笑,父亲去后,他倒是想让人好好教导他一下,如何去应对军营里各种突发的事情,以及官场上的勾心斗角,奈何天不从人愿,慈母弱弟,就这样挣扎着也过来了。
想到母亲,水汷又是一阵不安。
自己家手握重兵,原本就遭人忌惮,新皇又志在削藩,这一趟火急火燎将府上的人接了过来,指不定又有什么新想法呢。
水汷叹了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好地再重新规划一下府上的出路,这样老是惹皇帝忌惮可不是什么好事。
正这样想着,便听到了小厮们的一阵欢声:“可算是到了!”
水汷收了思绪,抬头去瞧,不远处,城墙高约十丈,连绵数里,一眼望不到头。
城墙上锦旗飘飘,士兵皆是一身戎装,极具威势。
城门下,一队人马正低头与守城士兵交谈,见了薛家旗号,也顾不得与士兵寒暄了,快马加鞭,忙奔了过来。
为首的公子哥轻衣缓裘,眉眼微微上挑,带着几分世家子弟特有的风流写意,下了马,将马鞭丢给身后的小厮,冲着薛蟠行了一个平辈礼,笑道:“可算是到了!老太太与太太念叨好几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的是不是有点偏武侠风了QAQ
以后要改时间更新了,暂定到晚上9点左右
☆、说亲
薛蟠也连忙下马,上前寒暄:“让老太太和太太们挂念了。”
来的人是荣国府的贾琏,平日里他负责府上的庶务,人来送往的一般也都是他出面。
更何况现在新娶的妻子是薛蟠的表妹,名叫王熙凤的,若论上年龄,还要叫上薛蟠一声表哥。
一阵寒暄过后,贾琏领着众人来到了荣国府。
水汷作为下人,自然进不了内院,跟着薛家的众人,住进了荣国府旁边的一个梨香园里。
到了晚间,水汷寻个借口出了门,凭着记忆,往与侍卫统领秦远越好的地方走去。
天色渐晚,街道上没有了白天热闹的喧嚣,偶有传来成群结队的巡城卫兵盔甲碰撞的清脆声音。
水汷走到一个不起眼的巷子里,轻轻叩响了房门。
先是轻两下,然后重三下。
这是他与秦远约好的暗号。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从阴影里走出一个青年男子,恰是与水汷在逃亡路途中分散的侍卫统领秦远。
秦远双手抱拳,单膝跪地,道:“让王爷一路流离行至京城,是属下的失职。”
上一代的南安王战死沙场,年方一十二岁的他承了爵位,为收复军队的各部势力,没少使用雷霆手段,自然也就得罪了不少人。
因而在回京城参加大朝会的路上被人一路追杀,也就不足为怪了。
水汷将秦远扶起,一边走一边说道:“此事与你没有什么太大干系。眼热南边这点兵权的官员大有人在,若是这一路平阔,那才是见了鬼。”
秦远道:“谢王爷体谅。”
水汷走到屋里,屋内一点摆设装饰也没有,空旷的房间里,几张半新不旧的桌椅,桌上摆着一套胭脂朱砂色的钧窑茶器,旁边放着用白玉罐子装的茶叶。
这房子原是水汷父亲私下买的宅子,极少人知道,就连南安太妃也不知晓,平日里用来商讨机密事。
秦远取出茶叶,三两下洗茶泡茶,递给水汷。
水汷轻轻刮去茶末,抿了一口,是他最喜欢的华顶云雾。
“母亲他们安置好了吗?”水汷问道。
秦远道:“都已经安置好了,在京城先前的王府里。”
水汷点点头,道:“那边好。京城最近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说来我听听。”
秦远沉吟片刻,将京城朝中局势与水汷细细说上一番。
水汷眉头轻皱:“看来陛下确实有意削藩了。”
秦远点点头。
水汷道:“罢了。过几日我找个机会,试探一下陛下口风。”
水汷与秦远聊完政事,梳洗一番,换上平日里穿的家常衣裳,这才出了门,一路来到了太祖皇帝所赐的宅院里。
国之中心,天子脚下,掉下块砖头下来,都能砸死一两个“皇亲国戚”。
然而水汷,却不属于这种“皇亲国戚”。
建国之初,太/祖皇帝按功劳封了四王八公。
如今这四王八公里面,也就北静王与南安王手上有兵权,东平郡王与西宁郡王早被削的只剩一个空壳子,其他八公自然也不用说,只是维持着一个表面的繁华罢了。
水汷知道在其他勋贵眼里,对自己这手握兵权,又是郡王的爵位羡慕的紧,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他也不例外。
新帝登基之后,屡有削藩之意,便是他最为头疼的一件事。
南安太妃得了水汷今日回府的消息,早早的在后院坐着等他回来。
她穿着褚红色长衫,下面配着墨色长裙,梳成高环鬓的发上插在金钗步摇,双目微眯,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滚着佛珠。
坐在她左边的是她的陪嫁丫鬟袁氏。
先前南安王的侍妾也不多,他战死沙场后,侍妾们走的走,散的散,只剩袁氏还陪着她。
袁氏一条心的跟着南安太妃过活,又因生了一个男孩,在府里也颇有些脸面。
南安太妃的下首,坐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正是水汷的妹妹水汶,面上与水汷有着几分相似,这会儿正在解着手里的九连环打发时间。
袁氏呷了一口茶,道:“太妃无需太过忧心,王爷既然已经到了京城,自然是平安无事的。”
“话倒是这样说。但一想到他那么大点的一个人,自小金奴玉婢锦衣玉食的伺候着,哪里受过这样的罪?这一路躲躲藏藏,又是给人当奴做婢的,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呢。”
正说话间,忽然听到院内小丫鬟一个脆生生的声音:“王爷回府了!”
立在门口的小丫鬟连忙去打帘子。
水汷进了内堂,见母亲坐在堂上,泪珠在眼眶打转,忙上去参拜,还未跪在地上,便被母亲一把搂在怀里:“你这个没心肝的讨债鬼!这一路上也不知道往家里递个信,你若有个好歹,叫我可怎么活呢?”
水汶也在一旁帮腔:“就是,母亲连续好几日都没睡好觉了,哥哥你太让人担心了!”
水汷抽出一只手,伸过去捏一把她圆乎乎的小脸,忍俊不禁道:“你跟在母亲身边,就不能为母亲排忧解难吗?”
南安太妃搂着水汷哭了好一会儿,方被身边的袁氏劝好。
水汷挨着水汶坐下,见少了庶弟水晏,吃了口小丫鬟递来的新茶,问道:“怎么不见晏儿?”
南安太妃道:“他那身子骨你又不是不知,不过你回府的事情,又何必劳动他?你等会儿得了空,也去他那屋瞧瞧,这几日你不在,对亏了他上下打点,府上才没出什么大乱子。”
袁氏笑道:“二爷哪里就这么娇贵了?不过是太妃心疼他,不让他过来罢了。”
水汷道:“等会儿我去寻他也就是了。”
水汷与众人聊了一会儿家常,向南安太妃使了个眼色,南安太妃会意,道:“这会儿子我也乏了,你们且下去,我与汷儿说些体己话。”
丫鬟们垂首退出。
水汷道:“母亲来京城几日,可曾与京城中的夫人们有过来往?”
南安太妃疑惑道:“陛下素来忌惮我们府上手握重兵,我避嫌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与她们有过多来往?”
水汷道:“依我看来,若是因为陛下忌惮,就远了京城的夫人们,倒显得我们心里有了鬼似的,不如该来往来往,该下帖子下帖子,好不容易回一趟京城过新年,说什么也要过的热热闹闹才是。”
南安太妃想了一会儿,皱眉道:“这...”
“母亲无需多心。我们多久不来京城,朝政是什么风向也摸不清楚。”水汷道:“我有心下帖子请京城勋贵来府上一聚,一来试探陛下对家里的态度,二来也打探些消息。”
南安王战死后,南安太妃的主心骨便成了儿子水汷,虽没有到了言听计从份上,但对于他要做的时候从来不加干涉。
水汷幼年时虽有些荒唐,但自从南安王死后,行事明显老练了起来,遇事也都有主意,南安太妃对他也很是放心。
因而水汷提出宴请朝中勋贵时,南安太妃仅是犹豫了片刻,便开始思索着如何置办宴席了。
南安太妃道:“府上又一处梅园,还是太祖皇帝时期种下的,这会儿子梅花开的正好,可以请一些夫人姑娘们在那赏梅,至于你们,就在前厅吧。”
水汷点点头:“母亲想的周全。”
母子二人又说了一会儿体己话,南安太妃才让身边的一个一等丫鬟送水汷回房休息,自己则又去了袁氏屋里去商讨主意。
彼时袁氏正就着烛光,做着针线活,见南安太妃来了,连忙把物件放在桌上,上前去迎。
南安太妃拿着袁氏绣的花样,道:“这么多年了,你的手艺还是这般好。”
袁氏亲手倒了一杯茶,捧到南安太妃身边,笑道:“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
“不知太妃深夜前来,所为何事呢?”袁氏问道。
南安太妃道:“汷儿如今也一十有五了,旁的男孩到他这个年龄,早说亲了,偏他命苦,父亲去的早,守了这几年的孝。”
袁氏听到这,心里已有了计较,道:“很是。不知太妃心里有没有中意的人选?”
南安太妃为难道:“你也知道咱家的情况,素来招人忌惮。我原本想的是,在江陵选一个家世清白的,也就算了,但如今来到了京城,说不得又要重新打算了。”
袁氏接道:“现如今后院的梅花开的甚好,太妃不若借此机会,请京城的夫人们来赏梅,也瞧一瞧这京城的姑娘们跟我们那的有什么不同。”
南安太妃抓着袁氏的手,笑道:“到底是跟我一起长大的人,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只是要请哪些人家,还要好好思索才是。”袁氏也笑道:“除却我们家,其他三位郡王家是不可少的。还有镇国公、理国公、齐国公、治国公、修国公、缮国公、荣国公、宁国公这八家也不能忘。”
南安太妃让小丫鬟一一记下。
敲定好邀请的人数,南安太妃也就告辞了。
袁氏送完南安太妃,让小丫鬟在前面挑着灯笼,去了水晏的院子。
夜已深沉,水晏的院子却还是灯火通明一片,袁氏见此先叹了口气。
水汷生而为王,而自己养了十几年的水晏,因为身份的原因,起名字时连个水字旁的字都不曾得。
俩人渐渐大了,水汷的婚事自然是在勋贵里面挑选,水晏身份尴尬,能娶何人尚不能知。
水晏纵然有经天纬地之才,也不过窝在这方寸之间做个病怏怏的庶生子。
想到此处,袁氏脸上一片凄然,又怕水晏看到了多心,忙整整衣冠,换上一副慈母模样,道:“夜这么深了,怎么还在看书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考据四王是异姓王,按照金木水火土的排行,但是要起好多名字,笔者起名费,就懒得考据了。。。在文里,四王不是异姓王~
☆、询问
水晏听到声音,合上了书。
他穿着一身莲青色的衣衫,因为身体孱弱,外面又披了件月白色袍子,头发颇为随意的用一截缎子系着,散在肩头。
水晏的眉目不知随了谁,凤目狭长,偏又没有眉眼上挑的那种潋滟与轻佻,他的容貌与水汷并不太相似,身上也没有水汷那一身且试天下的锋芒毕露,整个人都是淡淡的,像是一盆静静绽放在山间的幽兰。
袁氏进屋时带了一股冬夜的寒气,水晏又将身上的袍子裹了裹,眉头微微皱着,不由自主的轻咳出声:“咳咳...”
袁氏见水晏一张苍白的小脸咳得微微发红,心里又是心疼又是自责,有心想去给他端杯热茶锤锤肩,又恐自己一身冷气冲了他的身体,忙让屋内的小丫鬟给他倒来一杯滚滚的热茶,又让小丫鬟给他轻轻地锤着肩,自己站在屋里烧的暖烘烘的火盆处远远地瞧着。
袁氏眼圈微红:“这么晚了,天气又冷,我原本不该来的,连累你也跟着不痛快。”
“咳咳...”
水晏接来小丫鬟递的小手炉,又喝了一杯热茶,脸上才好看一些,虚弱道:“姨娘既然来了,又何必说这些话?”
袁氏彼时在火炉边去了一身的冷气,这才敢渡步走到水晏身边,用烤了半天火的手放在他的额上,见他并不发热,这才放下心来,道:“菩萨保佑。”
水晏面上一红,道:“姨娘太过小心了,我哪里有这么娇弱了?”
袁氏叹气道:“到底是年幼时落下的病根。”
水晏见她双目微红,连忙岔开了话题:“姨娘这么晚过来,想必是有事与我商议吧?”
袁氏用帕子掩了泪,道:“刚才太妃来找我,说是有意在京城给王爷寻上一门亲事。我想着你也不小了,若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