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只要月亮出来,钟声声就会找个舒服的地方晒月亮。
“阿罄,明天我们就要去罗刹山了吗?”钟声声是在钟罄坐上梁玉的车之后出来的。
“是啊。”
“那阿罄,如果里面的大和尚真的能帮我们,我回到身体里你怎么办呢?”钟声声语气担忧,她最怕的就是钟罄消失不见。
钟罄沉默起来,人都是贪心的,她对这个世界也是好奇的,她想去探索这个世界。可这具身体不是她的,这些生活不是她的,她能用这具身体去触摸这个世界,声声却只能在下雨天和夜晚才能出现,人活着,不能那么自私的。
“算了阿罄,我们不要去了。”钟声声说。
“都说好了要去的,罗刹寺里有没有大和尚咱们还不知道呢,没准没有呢。”钟罄语气轻松,只要想通了,很多事情就都不是事情了。
钟声声还想再说,钟罄打断了她,钟声声不太高兴,嘟着嘴化作一道烟进了全家福。钟罄抿嘴一笑,爬到床上脱了外套裙子,抖开被子睡觉。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钟罄起来穿好衣服鞋子,开门下楼,不料遇到同样下楼的安荣,安荣翻了个白眼。
到了客厅,安达在看电视,厨房里在炖着肉,肉香飘满屋。
安达像是没看到安荣一般,理也不理他,招手把钟罄叫到身边,“你怎么不多睡会儿?你妈妈还在睡呢。”
钟罄并没有坐到安达身边,而是坐在组合沙发的单人沙发上,听见安达的话,她摇摇头:“睡不着了,今天在飞机上也有睡觉。”
安达点点头,看看手上的金色手表,往厨房走去,肉炖的差不多了,该停火了。
钟罄看了眼安达的背影,便把注意力放到了电视身上,她并不惊异于男人下厨房,事实上,在望果乡,男人的厨艺往往要比女人要好,不是农忙时也是男人下厨房的多。
安家的电视是彩色的,比她家的黑白电视好看多了。电视上放的是一部剿匪片,名字叫做红杜鹃白杜鹃,如果换成西游记肯定更好看,钟罄有些遗憾。
坐在钟罄对面的安荣将钟罄上下打量一眼,见她目不转睛的样子很是不屑,嗤笑一声,用两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了一句土包子。
钟罄没鸟他,有些人你越理他他越来劲,你不理他他自己就能把自己气的肝疼。
安荣好生气好生气!
此时,安达关了火从厨房出来,从做工精致的西服裤子里拿出一个钱包,从里面拿出两张五十块钱,一张递给一人。
“距离吃饭还有很久,安荣,你带声声出去逛一下。”安达也算是用心良苦了,希望两个子女能够和平相处。
安荣接过钱,听见安达这话冷笑一声正准备出言嘲讽,话到嘴边,他却把想说的话换了一遍:“老头子你放心,我一定带她好好逛。”安荣有了更好的主意收拾钟声声。
嘴巴上奚落这土包子不痛不痒的,土包子还不接招,他反而气个半死,还不如领出去,让她见识见识帝都的繁华,到时候这土包子肯定得巴结他让他带她出去玩,到时候,嘿嘿……
安达想的挺美,嘿嘿笑出声来,跟在他后面的钟罄看了他一眼,仿佛在看一个传说中的神经病。
第8章 打架
随着安荣绕过家里往后西走,林木越来越茂盛,花草越来越多,道路也从水泥路变成了鹅卵石路。
顺着鹅卵石小路往里走,是一个巨大的池塘,池塘里的水很清澈,白的红的黑的锦鲤在里面四处游走。水面上是一丛丛叶子发黄的荷叶。白玉般的石桥横跨在池塘上方,在池塘的中央是一个八角小亭子,亭里有个石桌,两个老头面对面坐着下象棋。
走过池塘,再走一段鹅卵石小路,入目的便是一个巨大的篮球场,比她们小学的要大三倍,地板铺着红绿两色的胶质地摊,此时已有五六个少年在篮球场上奔跑追逐。
见到安荣,他们朝安荣走来:“安荣,这是你后妈带来的妹妹?”
钟罄皱眉,对少年的说法十分不满,谁是带来的?
安荣的不悦直接挂在脸上,“钱少保,不会说话就别说。”安荣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护短,他看不惯钟声声那是家庭内部矛盾,别人这么奚落钟声声就是不行。
钱少保闻言嗤的一声:“安荣,你不会真把这个土包子当做妹妹了吧,你看她穿的,什么玩意儿?”钱少保的话一出,周围的少年哄笑出声。
钟罄垂在大腿两边的手渐渐捏成拳头。这套衣服是钟奶奶六月份就开始做的,本来没这么快收工,因为她要来帝都,钟奶奶熬了两晚上才做好的。
“呵,你说谁穿的土呢,你不是也有个妹妹,前几天不是去你家认亲了,听说人脏兮兮的,还衣服还露出好几个洞呢。”安荣边说边冷笑,愣是把他爹的表情学了十乘十。
钱少保是个被宠坏的小孩,在安荣所说的这件事出来之前,他一直以为他是他家唯一小王子,然而现实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把他脸都扇肿了。因为这件事,他放学了就缩在家窝了半拉月,自我感觉风声小了些才出来玩,骂人不揭短,安荣这是把他脸皮扔在地上踩呢。当下把手里的篮球一扔,上前一步推了安荣一把。
安荣没有防备,被推得往后踉跄一步,站稳后他一拳头就砸在了钱少保脸上,乘钱少保捂脸的空挡一脚把他踹翻在地上。
安荣今年十二岁,身材长相都随了他爸安达,现在身高已经将近一米六,钱少保和他同年,却还没有钟罄高。
钱少保被安荣推倒在地,他身边的那几个朋友呼啦啦的就把安荣两人为了一个圈。
安荣双手*插*兜,看向几个少年的眼神不带一丝温度。
几个少年对视一眼,都有点怂。住在这个小区的人确实都非富即贵,可这里面也分三六九等,安家钱家算一等,而他们家,满打满算算三等。虽说小孩子打架不关大人事,可这安家是出了名的护短,几个少年对视一眼,都有些后悔。
这时躺在地上的钱少保蹭的一下子从地上蹿起来,直奔钟罄。
钱少保这人是京城小纨绔圈子里有名的没品,输不起,爱面子,欺软怕硬,从上幼儿园起就开始欺负没他高大的孩子,二年级就把同班的一个男孩打到重伤,被家里用钱摆平后更加有恃无恐,直到三年级遇到转学而来的安荣。
安荣小时候长乖乖巧巧柔柔弱弱的,三年级时他爸妈正在闹离婚,夫妻两个对孩子十分愧疚,每天给安荣的零花钱是平时的两倍。
钱少保零花钱也多,但他大手大脚每天都不够花,一来二去的,他就把目光放到了安荣身上。观察了两天,终于在第三天放学时带了两个狗腿子把安荣堵在了学校旁边的小巷子里。
安荣长得乖巧柔弱,却是一个不吃亏的性子,在三对一的劣势下也毫不示弱,认准了钱少保就往死里打。两个狗腿子如雨点一般的拳头砸在他身上他也没放开钱少保。
四人打的太激烈,被路过小巷子的同学报了警,警察来了后把安荣和钱少保分开,此时钱少保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牙齿掉了两颗,手背还被安荣咬出一个大口子,血流的跟割腕自杀似的。安荣也没好到哪里去,全身上下多处骨折,在医院躺了将近一个月。
两人打架的事情到最后以钱家赔了一个娱乐会所给安家作为补偿外加钱少保转学而结束。
家里不给出头,钱少保第一次尝到了憋屈是什么滋味儿,钱少保越想越憋屈,每次见到安荣就刺他几句,安荣也不是吃素的,你来我往的这梁子越结越大。
刚刚见到安荣领着钟罄过来,他的内心是喜悦的。钟罄是个什么人他早就知道,知己自彼方能百战不殆,安荣作为他的头号敌人,各种资料他是早就背熟了的。他敢保证,安荣他妈都没他了解安荣。
然而他忘了安家的人都是护短的,哪怕钟声声此时并不算是安家人。
气急了推了安荣一下后他马上就后悔了,脑海里瞬间就想起了小时候和安荣打的那一架,顿时觉得左手骨头都在疼。
见狐朋狗友把安荣围住却不敢动手后,他心里一发狠,直接就冲钟罄去了,忒么打不过安狗子还打不过你个丫头片子?
钟罄在钱少保冲到他身前时抬起一只脚,利用巧劲儿往前一踢,钱少保一屁墩坐在地上,钟罄上前坐在钱少保膝盖处,粉嫩的拳头往他身上看不见又疼的地方揍。
西凉国民风彪悍,举国上下人人皆兵,每个孩子从六岁起每个月得去当地兵营训练七天,不教你多么好深的功法,只求实用。
钟罄也是去的,后来王妹与丞相干政后才落下,她死时国虽破了,但党项国那边伤亡也多。来到这个世界四年,她没把功夫落下,望果乡民风淳朴,她也没机会出手。
钟罄越打越兴奋。
钱少保被压在地上打他整个人都是懵逼的,为什么安荣的便宜妹妹会这么不按理出牌?被打三拳以后他想过反抗,然而,不论他怎么用力,就是起不来。
“个傻逼,说谁穿的土?这衣服是我奶给我做的,我土我骄傲,你奶能给你做衣服吗?”钟罄话音落,啪啪两声,钱少保胸膛又挨了两拳。
胸膛被打,疼的钱少保差点断了气,缓过气来,他转头对站在一边看热闹的安荣怒目而视:“握草…安狗子,何峰峰,快给我拉开她啊,哎哟…别打这里,疼啊。”
听见钱少保的哀嚎,安荣几人如梦初醒,梦游般的过去拉架。钱少保虽然身高不够,打架也菜,但菜成这样还是第一回见。
钱少保被扶了起来,身上疼的简直不是他自己的,狠狠的甩开一众狗腿子,他核桃仁似得眼睛瞪着钟罄:“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以后走在路上小心点。”
钟罄:……神经病……
安荣:“呵,还没被打够吗?”
钱少保重重的哼了一声,扭头一瘸一拐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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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没想到啊,打架挺厉害啊。”安荣最讨厌女孩子,因为她们烦人还爱哭,像他几个堂姐妹表姐妹。起初见到钟声声,他几乎一眼就断定这也是哭包一个。对她的好感多了一米米。
钟罄呵呵两声,把有点散了的辫子重新扎了一下。扎完了在篮球场周围的木头长椅上坐下,兴奋过后长时间没有这么高频度使用的手指在微微颤抖,脚也有些软。
安荣也在她身边坐下,热脸贴了一次冷屁股过后,安荣冷着脸坐在她身边,一句话也不说。
两人就这么坐着,直到太阳落了山,篮球场周围的人又多了起来。
看时间差不多了,安荣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了。”
钟罄跟在他身后回家。
两人回到家,梁玉已经起来了,和安达肩挨着肩靠在沙发上,梁玉膝盖上摊着一本书,右手拿着一支笔,两人时不时的讨论一遍,气氛平淡而温馨,连四周的空气都仿佛带了暖意。
听见门开动的声音,两口子同时转过头,梁玉拿起书放在沙发上,走过来迎接女儿。温柔含笑的女人却在看到女儿身上脏兮兮的衣服时变了脸色,笑容收敛了,脸上的温柔被愤怒代替着。
她伸手拉过女儿,心疼的给女儿拍去她身上的黄土:“声声啊,你出去一趟和谁打架了?谁欺负你了?”她并不怀疑安荣,安荣什么性子她清楚,从来就不打女孩,哪怕他不喜欢女儿。
安达也沉下脸,看向自己神情愉悦的儿子:“说说,怎么回事。”
安荣不理他老子,换完鞋子甩着手往屋里走,边走边道:“梁姨,你甭担心她,她没啥事儿,有事儿的是钱傻包。”
钱少保叫安荣安狗子,安荣称钱少保为钱傻包,这是两人之间独有的‘爱称’。
梁玉听了安荣的话,不见放心反倒更加担心了:“钱家那孩子是个有名的混世魔王,声声你没受伤吧?”怎么惹上的钱少保梁玉也不去问,猜都能猜出来是怎么回事。
“妈,没事儿,我没被他打到,不过他估计这几天都下不来床。”钟声声得意洋洋,西凉女国的女人打架是很正常的事,打输了憋着,家长不能给出头也不会给出头,相反告状还会挨一顿揍,打赢了家里长辈还会给奖励。
而钟罄她母亲的奖励非常实在,打赢了就奖励银票,当然,打输了惩罚也是有的。
梁玉瞅着女儿身经百战的样子,瞬间眼泪都要下来了,自己不在这几年,女儿究竟挨了多少欺负打了多少架啊?
望果乡广大人民群众:……
第9章 安达
梁玉也不听钟罄的解释,沉着脸把钟罄推进卫生间,教会钟罄怎么用后才走出去。
钟罄打开了热水开关,水流慢慢的从花洒里涌出来,先是冷水,冷水过后是温水,最后变得滚热。钟罄脱了衣服,把有全家福的暗袋放在最中央,确保它不会湿以后才去洗澡。
水温有些高,把钟罄细嫩的皮肤烫成了红色,卫生间上面有个白色的小架子,架子上面放了好些瓶瓶罐罐。钟罄凑近一看:男士洗面奶,男士润肤露,男士去屑洗发露……
钟罄:………
除了这些还有两瓶没拆包装的,一瓶沐浴露一瓶洗发水。
钟罄撕开瓶子上的透明胶纸,挤了放在手心里,味道是很淡很淡的桂花香,不浓郁却芬芳,和这瓶沐浴露一比,她家用的硫磺皂简直是糙到地底下了。
洗完了澡,钟罄又洗了头发。洗发露和沐浴露是同一个牌子同一个香味,钟罄忍不住哼起西凉国有名的童谣。
“咚咚…咚咚咚…”听到敲门声,钟罄关了水。
“谁?”
“声声,开下门,妈妈给你拿衣服来了。”
听见是梁玉,钟罄用毛巾捂着头发把门打开一条缝,梁玉见状赶紧将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递进去。
“声声啊,要不要妈妈给你搓背啊?”梁玉的声音满是希意。
钟罄觉得此时只有六个点的省略号能够形容她的心情,她都十一岁了,又不是一岁。
“不用了妈妈,我马上就好了。”
“哦,好吧,那你快点,安叔叔他们等着吃饭呢。”梁玉很失望,记得小时候声声最喜欢让她搓背的。
“好。”
听着梁玉的脚步声渐远,钟罄打开热水冲了身上和头上的泡沫,用毛巾擦干身上的水汽后把头发包起来,拿起梁玉送来的衣服一件件穿起来。
内裤是淡粉色印花的,上身是白色长袖t恤,下身是一条墨蓝色的牛仔裤,给有一件配套小外套,钟罄穿上后对着卫生间的镜子照了照。镜子里的那个时尚小姑娘仿佛不是她自己。
钟罄觉得,她果然还是适合穿棉布衣裙。
在墙壁的架子上拿起一把梳子,钟罄对着镜子仔细的梳着,她的头发保养的很不错,又黑又亮又柔,现在已经长及肩膀。
收拾好自己下了楼,饭菜已经摆在了桌子上,如中午一般无二的座位,安达和梁玉小声说着话,安荣佝偻着腰,时不时的瞅瞅楼梯。
“嗤,洗个澡都那么久,你是现烧水吗?”安荣中午堵气吃的少,一觉起来又出去逛了逛,这会儿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他爹还不准他先吃,见到钟声声,积攒了一肚子的怒气便迫不及待的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