濡儿满脸郁闷之色。
昭嫆这才笑着对胤禨道：“完颜氏就算了，其余三个秀女的模样你也都看到了，你瞧瞧，这富察氏写得一手好字，兆佳氏作画很是不俗。”
胤禨很是敷衍地瞟了一眼，道：“还凑合吧。”
昭嫆脸色微微一黑，麻蛋，还凑合吧？胤禨总是这么个口头禅！
“我看呐！富察氏的字比你写得好！”昭嫆毫不客气地道。
胤禨撇撇嘴：“写得再好，女子的字终究是阴柔之气太重，欠缺了筋骨！”
昭嫆怒了，这个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啊！女子的字阴柔，这是连老娘都给骂进去了！这瞅小子话不多，却句句都那么毒！你丫的是不是被毒舌老九给传染了？！昭嫆大怒：“你这个死小鸡！”
胤禨见自己额娘发飙了，连忙讪笑：“额娘息怒，儿子没别的意思。”
“哼！”昭嫆重重哼了一声，“得了，少废话！你到底看上哪个了？”
胤禨顿时小脸蛋一红：“这个……”
濡儿捂嘴嘻嘻笑了：“十五弟自然瞧上那个弹琴的了！”
小屁孩，自然都是看脸的，昭嫆挑了挑眉：“你是瞧上她长得漂亮了吧？”
胤禨涨红了脸道：“才、才不是呢！”
昭嫆不屑地撇嘴，这世上哪个男人是不看脸的？素未谋面的两个人，第一印象全凭颜值！颜值不够，还指望男人透过你的外表看到你的内心素质？呵呵哒。
胤禨这才低声讷讷道：“不止因为她漂亮……她、她……反正比那其她几个秀女好！”说完这话，胤禨已经脸红如猪肝，大约是受不了额娘和姐姐四只眼睛戏谑盯着，于是一跺脚，便扭头跑得没影了！
昭嫆眨了眨眼，这是真的看对眼了？？
濡儿笑嘻嘻道：“额娘，您是没瞧见，十五弟瞧见那个齐福的时候看呆了呢，听到他弹琴更是魂儿都没了！”
得嘞，这是真的中意了。
唉，太子妃齐慧之前那么信心十足地举荐自己的小妹，昭嫆当时还觉得自己儿子未必看得中呢！没想到……
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缘分二字吧。
昭嫆扫了一眼那桌子上的大悲咒和竹林白头翁图，淡淡道：“这两个收起来，大悲咒送去定嫔那儿，竹林白头翁图送给景仁宫给敏嫔。”
胤禨既然没瞧中富察氏，便只要许给十二阿哥胤裪了。反正都是皇子阿哥，哪个都委屈不了她。
濡儿笑道：“额娘这是打算把富察氏许给十二哥、兆佳氏许给十三哥吗？”
昭嫆颔首。
濡儿托腮道：“可是女儿瞧见了，临走前，富察氏还朝里头瞅了一眼。”
“那也没法子，谁叫你十五弟瞧中了瓜尔佳齐福呢？那富察氏不过是匆匆撇见胤禨，谈不上什么感情。”——只不过胤禨是她所出，十二阿哥的生母只是个嫔而已，富察氏自然更想嫁给皇贵妃的儿子。
“富察氏容貌不俗，不过是想以此引起你十五弟的主意罢了。”昭嫆淡淡道。
濡儿点头：“这点女儿自然知道，只是那瓜尔佳齐福……毕竟是太子妃的妹妹。”
濡儿如今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自然晓得与毓庆宫的龃龉、与赫舍里家的龃龉。
昭嫆莞尔笑了：“那又如何？太子妃并未做错什么，她的妹妹也没什么不好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只不过……”濡儿嘟了嘟嘴，“算了，十五弟喜欢就好。”——害过她与十五弟是索额图，又不是太子妃。何况，二嫂这些年在毓庆宫，也很不容易。
昭嫆笑着摸了摸濡儿的小脑袋。
对于这四个秀女的赐婚，昭嫆给出的建议，康熙没有反对，反倒很是高兴的样子：“这样也好，胤禨娶了石文炳小女儿，京中也能安定不少。”
是啊，女儿许配给胤禨，都统伯府只怕便要靠拢向阿禩这边了。
这门婚事，某种程度上看，也是一门政治婚姻啊。
不过还好，胤禨似乎蛮喜欢瓜尔佳齐福的。
康熙的赐婚旨意下达后，昭嫆便听闻太子妃病了，呵呵，终究是胤禨的这门婚事，惹恼了太子，太子因此迁怒了太子妃。
白檀还特意来禀报：“据说太子妃的脸都肿了，所以才称病不见人！”
打老婆的男人，太low！
昭嫆露出几分嫌恶之色，嫁给太子，齐慧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也难怪太子妃一直心向母家！
有这么个丈夫，哪个妻子能向着他？冷落嫡妻，宠妾姬妾也就罢了，还嫌弃嫡妻只生了个女儿！大福晋当年连生四女，也不见大阿哥有所怨怼！比起大阿哥，太子这个丈夫实在是太差劲了！
皇家儿媳里头，就属太子妃最倒霉了！
这些年，太子被康熙限制，不得干预政务，日子过得憋屈，性情也愈发乖戾了，身边宫人动辄被杖责，连弘皙与太子妃都没少受到训斥谩骂，以至于弘皙这个堂堂皇长孙性子都有些怯懦。
“而且，听说太子妃身边贴身的小太监被打了二十板子，听说行刑太监下手极重，只怕是活不成了。”白檀一脸唏嘘。
昭嫆脸色一沉，太子妃的贴身小太监？只怕是负责给太子妃和母家传递消息的……所以才被太子也杖杀了！
“他现在发作有何益？婚都已经赐了，还做这些事，只会叫人非议他的暴戾！”昭嫆摇了摇头。
第543章 朗润园喜讯
白檀叹了口气：“从前那些宫女太监都是削尖了脑门子未必能去毓庆宫伺候，现在一个个都塞银子只求别去毓庆宫！”
毓庆宫是太子的寝宫，从前谁不巴巴想去巴结未来的皇帝？
现在，巴结个屁？去了那可都是要拎着脑袋当差的！是人都怕死啊！在旁人眼里，毓庆宫都快赶上阎罗殿了。
尤其是这几年，毓庆宫不知死了多少宫女太监了！
“唉。毓庆宫不归本宫管，本宫也约束不得。可偏偏，皇上也纵容着！”——她何尝不知，康熙这是故意要让太子恶名远扬，好为日后废黜太子做打算！
这时候，小禝儿跌跌撞撞跑了进来，一头扑在昭嫆腿上，软软唤道：“额娘！”
看到如此可人的小禝儿，昭嫆心头的烦闷也一扫而空了，她一把抱起胖乎乎一团的小禝儿，亲了两口，“禝儿这是在你姨母那儿玩够了吗？”
小禝儿咧嘴嘻嘻笑了，“糕糕，好吃！”
昭嫆看着小禝儿嘴角的红色的残渣，笑着道：“你这个小饕餮，又吃了你姨母多少块枣泥糕呀？”——表姐厨艺不错，尤其擅长制作一些小点心。
小禝儿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伸出了三根胖胖短短的手指头：“三块！”
“三块？真不少了。”才两周岁的孩子，吃三块枣泥糕的确不少了。昭嫆忙摸了摸小禝儿的小肚子，果然都鼓鼓的了。
便乳母道：“今晚就不用喂奶了，给他备半碗胭脂米粥就是了。”——两周岁的孩子搁在后世早就可以断奶了，只是古代凡是有钱人家不在乎养个把乳母，都会叫孩子多吃两年奶，宫里阿哥就更是如此！小禝儿完全可以喝奶喝到入读！
当然了，昭嫆没打算让他喝到那么大，三四岁的时候就可以断奶了。就像后世的小婴孩，别看早早断奶，但还会继续喝奶粉，喝到三岁左右。可奶粉的营养，终究是不及母乳的。
从孩子的健康角度考虑，自然是还是多吃几年母乳更健康。
当然了，这个“母”指的是“乳母”。
**府挑的乳母，奶水质量都是最好的。
选秀结束后，康熙便带着一大家子便去畅春园避暑了。
畅春园对小禝儿而言，是极为新鲜的，毕竟去年来的时候，他还不怎么会走路呢。如今是长了腿了，自然恨不得每天都跑出去玩。
昭嫆便头疼了，畅春园多山多水，她哪里放心小禝儿乱跑？自然要时时刻刻看顾着。
这一日，昭嫆带着小禝儿从太后的颐宁殿出来，日头便已是火辣辣的，昭嫆当然是想带着孩子回芳椒殿凉快，可小禝儿不肯，指着前头那垂柳簇拥之地，“额娘！去那边玩！”
昭嫆抬头望去，前头是兰藻榭，水榭自然是建在湖边的，而湖边素来多植垂柳，风吹柳枝千万条舞动，自是赏心悦目得紧。
昭嫆心道，罢了，只当是去水榭歇歇脚了。便抱起小禝儿，进了兰藻榭。水榭中清凉怡人，目光所尽之处，是被氤氲水汽环绕的蓬莱岛，岛上的殿宇恍若仙台楼阁，当真是美不胜收。
而小禝儿正抓着一根柳枝，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拽着。吓得乳母伸开了双臂在后头接着，生怕他摔倒。
到底是男孩子，精力真是旺盛啊。
旋即只得“啪”的一声，那纤细的柳枝果然被他拽了下来，长长一根萎落下来。小禝儿举着那柳枝咯咯笑着，“额娘！额娘！”他欢快地跑到了昭嫆跟前，显摆他的成果。
昭嫆笑了笑，忽的眼下一动，“额娘用这柳条给你辫个帽子可好？”——她小的时候，倒是给昭景辫过柳帽。没什么难度，就是用纤细的柳条边成环形，扣在头上，起到遮阴的作用——好吧，其实就是小孩子用来玩的东西。遮阴作用聊胜于无。
不过一根柳条自然是远远不够的，昭嫆又支使小太监又去折了十来跟，三两下便辫了一个柳帽，笑着摘下小禝儿头上的小瓜皮帽，便给扣了上去。
吧嗒，环形柳帽辫得太大，从禝儿的小脑袋上滑了下来，落在了脖子上，成了项链了！
昭嫆：“额……”
小禝儿却不嫌弃，脖子上戴着这么一圈，蹦蹦哒哒笑得开心。
昭嫆想给他摘下来，他都不依呢。
小禝儿就这么带这个绿油油的柳环回到了芳椒殿，才一回来，花秾便忙屈膝禀报：“娘娘，朗润园传来喜讯，说曹格格有喜了。”
朗润园便是康熙赐给阿禩的避暑园子，这个曹氏进阿禩后院也有几年了，一直没个动静，原先赫舍里氏与郭络罗氏都怀有身孕的时候，是她最得宠的一段日子，但那段日子她都没怀上，没想到现在却有了身子。
“知道了。”昭嫆心想，赫舍里氏对阿禩后院那些个失宠的侍妾格格都不错，尤其善待大格格楚婳的生母张氏，但对曹氏却诸多防备。
一则是因为曹氏是织造曹寅的嫡女，二则当初赫舍里氏怀弘晿的时候，曹氏以侍妾的身份掌家，却打理得廉郡王府上下井井有条。有家世、有本事，若再有了儿子……可真真是要再添一个大敌了。
过了没几日，便有流言散播开来，说曹氏若诞下小阿哥，廉郡王便会上折子请封她为侧福晋！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昭嫆少不得亲口问阿禩。
阿禩才从朝堂那边过来，身上还穿着郡王朝服，他嘴角挂着一丝笑：“哦，那不是流言，曹氏这一胎落地，无论是男是女，儿子都会上折子请封她为侧福晋。”
昭嫆一愣，按理说，若皇子侍妾生的是小格格，即使上折子请封侧福晋也未必能通过，虽然曹氏身份高些，阿禩若请封，康熙肯定会准允。可阿禩此举……哦，明白了，是为了郭络罗氏吧？
阿禩轻轻一笑道：“再晋一个侧福晋也好，曹氏很识趣，封了之后，也省得赫舍里氏眼睛只盯着英兰了。”
果然呢。
光一个郭侧福晋就够让赫舍里氏头疼的了，再来一个曹侧福晋？阿禩还真是愈发厌恶赫舍里氏呢。他们这对夫妻啊……唉！
第544章 德妃发作
“额娘，儿子来的路上还碰见了四哥和十三弟。”阿禩清朗温润的脸上带着微笑，“十三弟还让儿子转达谢意呢。”
“谢意？”昭嫆莞尔，“看样子十三阿哥对未来福晋很满意啊。”
阿禩点了点头，“十三弟素来在骑射上很是下功夫，没想到竟很是喜欢擅书画的女子。”
昭嫆暗道，在骑射上下功夫，是因为康熙喜欢精于骑射的儿子。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这两个年级相若的皇子，在骑射上颇为较劲，为的不过是讨皇父欢喜。
阿禩又压低了声音道：“不过四哥似乎不大高兴的孩子，还嘀咕着说那是旁人挑剩下的。”
“额……”旁人挑剩下的？那四个家世最出挑的秀女，先行挑选过的只有昭嫆和……德妃。啧啧，德妃在四贝勒嘴里，竟成了“旁人”了。
不过也对，的确是德妃先挑走了完颜氏，挑剩的兆佳氏才被指给了十三阿哥。
“四哥还宽慰十三弟，挑人那是最考验眼光的，剩下的，保不齐是更好的呢。”阿禩嘴角带笑。
意思就是讽刺德妃没眼光，把差劲的给挑走了？
“呵呵，若是叫德妃晓得，四贝勒这么埋汰她，估计要气坏了。”昭嫆嘴角扬着笑。不过四贝勒说得还真一点错都没有！德妃挑走的完颜氏的确不咋滴！
阿禩沉默少卿，“四哥对德妃一直都是有些怨气的，只是素日里却也不至于这般夹枪带棒数落。”
“四哥和十三弟，那是才刚从西园过来呢。”阿禩语气有些低沉。
西园，那是皇子阿哥的住处，除几个未分府的半大阿哥之外，便只有太子了。可想而知，四阿哥必定是刚刚从太子那儿出来。怕是受了气了啊……
昭嫆扫了一眼窗外那毒辣的日头，“太子，最近脾气似乎愈发大了。”
阿禩轻轻一呻，“是愈发暴躁了。”
昭嫆嘴角噙着一抹疏冷如寒夜之月的笑，“做了三十年太子，整日里只能读书，丁点政务都沾不得，就这么磨着，自然是越磨越着急，越着急就越暴躁。”
康熙的水磨工夫，还真是能一点点把人逼疯啊。若是心里素质好的人，忍着等着也便是了，哪怕是皇帝，也不能废黜毫无过错的储君。只可惜太子的性子本来就不是有耐心的。康熙拿捏他，那还是手到擒来的。
阿禩那原本明润的眸中染了一层冷厉之色，“额娘，儿子觉得……已经磨得差不多了。”
昭嫆笑着打量阿禩，“怎么？你着急了？”
阿禩也笑了，“十五弟娶太子妃的小妹之事，汗阿玛如此痛快地下了旨意。额娘难道不觉得，汗阿玛他……已经准备得差不离了吗？”
昭嫆眉心一蹙，现在应该还没到废太子的年份吧？
此事，她既然答允了康熙能等得，就不会在乎一时，于是正色对阿禩道：“这种事情急不得，你可千万别失了分寸。”
阿禩忙道：“额娘请放心，儿子一直很有分寸。汗阿玛不动，儿子绝不会蠢蠢欲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