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御浅晓得他这是故意引她吃醋,暗中便将手搭在南玄卿腿上,稍作用力的一掐。
南玄卿没有反应,竟还勾唇笑了起来。
☆、我就是规矩
这下苏御浅当真有些遭不住了,本就是张妖孽脸,再一笑,这殿里有眼的都恍神。
当下伸手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杯,自己一饮而尽,瞪了眼敬酒的那人。
又瞪向南玄卿,板住脸。
“不许喝了!”
南玄卿笑意更浓,虽说她吃起醋来也是个小醋坛子,但平日最多的还是他吃醋,难得有机会瞧她醋的模样,自然要多瞧一瞧的。
苏御浅再度凶道“笑什么笑,不许!”
这时,对面一蓝衣女子柔声道“王妃何必如此之凶呢?”
苏御浅寻着声音望去,因得四年不在炎麟,很多人也认不太出来,隐约觉得这女子长相有几分眼熟。
“不知这位是哪家的小姐?”
女子站起身来盈盈一礼,目光却是看向南玄卿“回王妃话,臣女乃左相府三小姐。”
南玄卿微微蹙眉,这左相府大小姐当年买凶杀苏语媣,连累了苏御浅,南玄卿命子夜去做处理,子夜做事向来会留有一些余度,看样子是给了左相喘气翻身的机会,又来了个没眼力劲的三小姐。
倘若这事交给鹆月去办,这左相府就从炎麟消失了,哪儿还能今日在这蹦跶。
而这三小姐见南玄卿蹙眉,以为南玄卿也是反感苏御浅这般凶悍,于是更来底气,紧接着补了一句“女子还是温婉贤淑的好。”
苏御浅放下酒杯,来了兴致。
果然还是炎麟有意思,南凕现在没一个敢对她如此放肆的,百姓都因救灾一事对她赞不绝口,南子笙更是一口一个皇嫂,就差摇尾巴。
“三小姐这话说的有些道理,不知在学温婉贤淑之前,三小姐可学过规矩?”
三小姐一怔,明白苏御浅是在说她以下犯上,可苏御浅四年前与右相府脱离了关系,如今也还没与摄政王拜堂,论身份可比不得她这个正儿八经的三小姐。
于是依旧是柔着声音却在话语中夹杂了几分讽刺“臣女尊您一声王妃,可您至今不也与王爷男未婚女未嫁么,论起规矩,以王妃如今这情况来看,未免把自己自持过高。”
大殿之内再度寂静,彦榅忖也未开口制止,反正这三小姐有心作死,南玄卿也没有反应,看样子便是由着苏御浅去玩。
明眼人都瞧得出南玄卿多宠这个王妃,偏偏这些个昏了头的硬往上撞。
左相惊了满身的冷汗,起身欲给苏御浅赔罪,苏御浅一抬手,将左相话堵了回去。
随后往南玄卿身上一靠。
“就算依着三小姐的意思,我现与右相府没有关系,又还未与王爷成亲,相当于一个草民,身份还不如你这个左相府的小姐,可那又如何呢,在座的身份不论高低,不都没有一个近得了摄政王的身,我能与王爷同床共枕,而你们身份再高,不还是连王爷的袖边都碰不着?”
三小姐被激出了火,语气瞬间凌厉起来“只怕哪日被王爷厌弃,你会得不偿失。”
苏御浅媚笑着勾住南玄卿的脖颈,指腹在他面上轻轻滑动,然后当众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随即看向三小姐。
“日后我会不会得不偿失是我的事,我只知道眼前怕是三小姐你得不偿失,方才还说女子要温婉,可才三两句话就将你气成了这幅模样,我到没看出来三小姐你哪里温婉,没得了王爷青睐反倒是露出了狐狸尾巴。”
“三小姐,我奉劝你一句,我能这般不是因为恃宠而骄,而是因为,在王府我就是规矩。”
☆、虞妃
苏御浅一席话惊的诸人倒吸一口冷气,这简直就是大不敬,狂妄,放肆。
少有男子会喜欢这种女子,带刺的玫瑰虽会激发征服欲,可却容易扎的满手鲜血。
就连彦榅付都在听了苏御浅的话后蹙了蹙眉。
在座仅有两人面色如常,一个是南玄卿,另一个是彦榅忖。
苏御浅如何完全是南玄卿宠出来的,他自是乐在其中。
彦榅忖则是也有心待苏语媣如此,只是苏语媣性子没苏御浅这么凌厉,更从未将他的心意当回事。
倘若苏语媣能更信任他的感情一些,就该明白他绝不可能与虞妃如何,易潇然将人塞了过来,他不好当众拂了易潇然面子,却不代表不能废妃。
炎麟境况不比南凕,南凕实力吞并燚岐极为容易,倘若易潇然是给南子笙或南玄卿塞女人,他们不接受燚岐也做不得何。
如今燚岐与炎麟的实力两相对等,而炎麟还有一个对皇位虎视眈眈的靖王,彦榅忖皇位都没坐稳哪儿能直接与燚岐闹僵。
可这些,苏语媣显然是没有想过。
南玄卿将苏御浅往怀中一揽,冷冷扫过左相和三小姐,随后看向彦榅忖。
“看来,炎麟是长本事了。”
彦榅忖脸色不甚好看,若当众赔罪,他这皇帝做的也太窝囊,若不赔罪,南玄卿的脾气接下来可不会有什么好事。
这时,虞妃站起身盈盈一礼。
“摄政王息怒,三小姐不过是因得对王爷的倾慕才犯了糊涂,说了些不过脑子的话,求王爷王妃大人有大量,饶她这一次。”说罢给了左相和三小姐一个眼神。
“还不快给王爷王妃赔罪?”
左相赶紧上前一礼“臣教女无方,冒犯了王爷王妃,待回去后臣定严加管教,不再让她丢人现眼。”
三小姐也只得跟着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歉,小脸上全是憋屈。
苏御浅没有跟这两人计较,三小姐还不值得她去费心思。
“好了,我与王爷来炎麟不过是游玩,又不是来杀人的,何必如此紧张,三小姐年纪也不小了,好好教一教规矩,小心祸从口出,不然嫁了人怕是要吃亏的。”
左相连连称是,抹了抹额汗。
说着不是来杀人的,可这俩人来炎麟哪次发生过好事儿?
彦榅忖看向虞妃,眸间带了一丝赞赏。
苏御浅倚在南玄卿怀中,举杯掩唇,轻叹了一口气。
南玄卿揉了揉她的脑袋,知晓她叹的什么。
这个虞妃的确是个聪明人,懂进退,识大体,在关键时刻站出来给彦榅忖解围,还给了左相台阶下,卖了左相一个面子,讨好了彦榅忖又收拢了人心。
这等女子,岂是苏语媣能对付的。
苏语媣一味与彦榅忖硬碰硬,消耗彦榅忖对她尚存的那一点感情。
而虞妃却是以柔克刚,彦榅忖就算一时心不在她这,也迟早会被她一点一点拽过去。
就如今天,彦榅忖已对她有了丝不同,而苏语媣这个皇后却还在赌气。
感情是可以一点点累积的,也是会被一点点消耗的。
双方共同付出才能得以维持,只有一方付出,而另一方不断挥霍,那么这段感情最终会变成失望,从而走到终点。
☆、岑默谦
彦曦昭撇了苏语媣一眼,对苏语媣越发不满意,但她也不喜虞妃。
虞妃方才做的是不错,可这事儿不该她一个小小的妃子来做,皇后还在这儿呢,哪轮得到她来说这些话?
只是方才若虞妃不出来解围,苏语媣也不像会主动出来的样,依着摄政王脾气,炎麟定要倒大霉,所以彦曦昭姑且给了虞妃好脸色。
接下来各家小姐都默默收起觊觎摄政王的心思,偷瞧两眼就作罢。
苏御浅最是呆不住这种无聊的宫宴的,还不如方才有意思,于是就寻了个借口出去透风。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看到了宫门。
远远望去宫门口似跪着一个人,侍卫们正在驱赶。
加快步伐走近后逐渐看清,跪着的是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不知在说着什么。
与苏御珩相仿的年龄,穿的却很是破烂,似乎过的也很战战兢兢。
“这是怎么回事?”苏御浅疑惑的看向侍卫,侍卫先是对苏御浅抱拳行礼,然后为难道“这孩子说自己是尚书府的少爷,要进去找尚书大人,可…王妃您也瞧见了,尚书府的少爷怎会是这番模样,又没令牌在身,属下实在无法随便放行。”
闻言苏御浅蹲下身,抬手揉了揉男孩的脑袋,有什么话何必要跪着说。
“乖,先起来吧。”
男孩身子还有些颤栗,小心翼翼开口“见,见过王妃……”
许是因为苏御珩的缘故,苏御浅见了小孩子总是会母爱泛滥,当下便觉得看不过去,轻轻将岑默谦从地上抱起,掏出锦帕给他擦了擦面颊。
这下男孩开始不安起来“王妃…我,我会将您衣服弄脏的…”
“无妨,你叫什么名字,想进宫又是所为何事?”苏御浅温柔的笑了笑。
男孩抿抿唇,犹豫片刻后逐渐将事情道出。
原来这孩子的确是尚书府的少爷,名为岑默谦,不过却为妾室所生。
岑尚书本还是个秀才时与一绣娘定下了亲事,说是待考得功名就娶绣娘。
谁知他考得功名后就立即娶了权贵之女为妻,还继续欺瞒绣娘,最终导致绣娘怀了身孕,千里寻夫,寻到了尚书府。
岑尚书便不得不给了绣娘一个妾的位置,可这些年因正室的打压绣娘的日子并不好过,住的是柴房,吃喝更无人管问,如今更是重病在身奄奄一息。
岑默谦便想求父亲救一救他娘,这一路就跑来了皇宫。
听罢,苏御浅更是心软,当下决定去尚书府帮这孩子给他娘瞧瞧病。
“如此,我随你去一趟尚书府,看一看你娘可好?”
岑默谦听到苏御浅的话,大喜,眼泪涌上来吧嗒吧嗒的掉。
“多谢王妃救命之恩!王妃大恩大德默谦没齿难忘,日后定当做牛做马报答王妃!”
苏御浅赶紧为他擦泪“我要你做牛做马干嘛,走吧,快些去看看你娘。”
岑默谦用力点头,吸着鼻子。
苏御浅唤来鹆月去大殿知会过南玄卿,便赶去了尚书府。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看过权臣宠妻无度的看到尚书府应该猜到了什么(??_?`)
☆、尚书府救人
一路上岑默谦坐在苏御浅身旁显得十分拘谨,若换做苏御珩早就来来回回跑动,还会主动钻进苏御浅怀中求抱了。
差不多的年纪,性子却差了如此之多,苏御浅看在眼里很是心疼。
“默谦今年多大了?”
岑默谦学着大人模样拱手“回王妃话,今年五岁。”
“五岁,比珩儿还要大上一岁,我有个弟弟名苏御珩,今年四岁,不如你跟着珩儿唤我姐姐,平日你与珩儿多走动互相做个伴也好。”
闻言,岑默谦睁大了眼睛,他一直住在柴房,根本无人愿意与他玩,王妃的弟弟…他们可以做朋友吗?
“王妃,这,真…真的可以吗……”
苏御浅笑了笑,轻轻捏了捏他的脸蛋“还叫王妃?”
岑默谦一怔,随后欣喜的唤道“姐,姐姐。”
“乖,一会儿给你娘看完病,我就让人将珩儿带来,他现在相府,你日后也可去相府寻他玩。”
车厢外的鹆月隐隐泛起笑意,怪不得主子会钟情于主母,做事果断凌厉明是非善恶又不失温柔与善良,这般女子若不喜欢才是将珍珠当鱼目,有眼无珠。
岑默谦慢慢放松下来,马车很快抵达尚书府,因得摄政王府的令牌,进府极其容易,尚书和尚书夫人都在宫内,丫鬟上前想说什么均被鹆月给瞪闭了嘴。
岑默谦带着苏御浅赶去柴房,那绣娘窝在草垛上,面色已然惨白。
“娘!”岑默谦慌了神,怎么唤绣娘都没有反应。
苏御浅蹲下身来为其诊脉,唤来鹆月按着吩咐速去熬药,顺路从相府将乐儿和苏御珩接出来。
鹆月办事很是速度,不多时就熬好了药。
乐儿和苏御珩被接到尚书府都是不明就里,只得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
苏御珩则探头探脑打量着岑默谦,岑默谦抿抿唇,对苏御珩一礼,苏御珩便不知所措,都是差不多大的孩子,苏御珩更是没这个尊卑理念,于是思来想去就也回了一礼。
苏御浅将药给绣娘服用下去后抬起头就正好见着两人互相行礼的情景,禁不住笑出了声。
先是揉了揉岑默谦的脑袋,又朝苏御珩招招手。
“好了,你娘服了药应该很快就能醒来,珩儿你过来,这是尚书府的少爷,比你年长一岁,叫哥哥。”
苏御珩乖乖的喊道“哥哥。”
这下轮到岑默谦不知所措了,既开心又不好意思,很是腼腆的笑着。
苏御浅特意对苏御珩叮嘱,怕苏御珩娇惯了,会欺负岑默谦。
“日后你们可经常走动,一起读书,一起玩,珩儿,平日里要多照顾着些默谦。”
虽看岑默谦穿的褴褛,苏御珩却并没有排斥之心,更是主动上前牵住了岑默谦,对苏御浅拍拍胸脯“放心吧姐姐!”
苏御浅笑着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起身带鹆月和乐儿去了尚书府的大厅,随便点了个丫鬟来。
“将所有丫鬟小厮都唤来,本王妃有话要说。”
那小丫鬟不敢多耽搁,赶紧下去传话,很快人便都齐了。
苏御浅端起丫鬟刚奉上的茶,没有喝也没有说话。
一众人都大气不敢出,不知苏御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摄政王对这王妃的宠爱三国皆知,摄政王惹不得,这王妃当然也惹不得,更何况他们也都只是下人。
片刻之后苏御浅才缓缓开口,难得一次端起王妃架子。
“不管以前这府里是什么规矩,从今天起你们听好了,本王妃很是喜欢默谦这孩子,所以日后不得苛刻其母子,至于尚书与你们夫人那边,自有本王妃去说,但若日后我听得他们母子过得不好,定要先拿你们问罪。”
丫鬟小厮们面面相觑,有想说话的,抬起头一看见苏御浅板着的脸就都吓了回去,只得应下。
☆、宫宴尾声
遣退下一众人等,苏御浅转而对乐儿吩咐道“一会儿你将药方记下,与珩儿留在尚书府照顾着那孩子和他娘亲,我与鹆月回宫处理其他的事情,你是我的丫鬟,只需遵从我和王爷的命令,其他人的话都可不听,所以若是尚书和尚书夫人刁难于你,你只管守自己的规矩,闹到我这自有我来给你做主,不用怕他们,明白了吗?”
乐儿点头应下,她是王妃的丫鬟当然不可能落了王妃的脸面。
待一切都叮嘱过,苏御浅便动身往宫中赶。
苏御浅走后的不多时,绣娘的脸色开始有了好转,又过片刻便有了转醒的迹象。
绣娘先是费力的动了动眼皮,随后缓缓睁开眼睛,而眼前还有些模糊,她张口想唤默谦的名字,朦胧的瞧见站在一旁的乐儿,以为又是大夫人派来的人,顿时抱住头蜷缩起了身子,模样很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