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自然也不傻,他算是知道了,戚慈拐弯抹角的,还是对他说的自知之明有火气呢。这要是换一个人,敢这样对他说话,估计现在不是人头落地,也得好好尝尝皮肉之苦了,可是换了戚慈,有风就只能想到两个字。
调皮。
他一点都没有发现,他对戚慈实在是宽容得太过了。有耘偷听被他狠狠打了一顿,可现在换戚慈嘲讽他,他也不过就笑笑。
这莫不是被嘲讽得多了,已经习惯了戚慈这样子了。
“您瞧着这马车驾驶得东倒西歪的,就没有点自知之明吗?”果然是不爽自知之明这个词,戚慈又说道。
有风噗嗤一笑,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着说:“你想要我去教导猴子驾车便说,不用这样拐弯抹角的。”他起身,准备掀开帘子出去,转头又看了一眼戚慈,戚慈的头发随意挽了个发髻,那一头乌发看上去柔柔顺顺的,很好摸的样子。
唔,他犹豫了不过一两秒钟,便伸手戚慈头上摸了摸,这才掀开帘子出去了,帘子掀开,光打在有风的脸上,戚慈这才回过神来,猛然发现有风的样子生得真的是极好啊。
张尔已经被有风的行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他对戚慈其实是有点害怕的。这个姑娘一点不像个十五岁的普通姑娘,他早已经猜到当初命人绑了他的就是戚慈了。再加上后来她的种种表现,都让张尔觉得这个姑娘的心中是有大志向的人。
也是个狠得下心的人。
张尔和族人不太一样,他看见的只有戚慈铁血的一面,从来没有看见过戚慈内心的柔软,也就理所当然觉得戚慈就是他所想的样子,是故看见有风竟然胆敢伸手摸戚慈的头,心中觉得有风搞不好是疯了。
哪个姑娘家家的头能随便摸,方才张口闭口的规矩去哪里了!
有风出去了,马车之中便只剩下了张尔和戚慈,理论上现在张尔若是想对戚慈动手,再用戚慈来威胁外面两人那是轻而易举的,可是张尔没有动手,他的手尚且还在颤抖。
戚慈说:“你不要听他的,这个时间的确有阶级,也的确不可能平等,可是你要知道,最公平的就是感情了,无论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在感情之中没有高低差别,也没有什么匹配与否。”
这句话,恰好有风也听见了,他笑了笑,却将这句话记在了心中。
作者有话要说: 多年以后……
慈慈:我配不上你,不要多说了……
有风:胡说,感情之间哪里分什么阶级,哪里有配不配得上这一说!
阿溪:我的天,这个想法真是太、太先进了
慈慈挖坑,多年后,掉进坑中,有风埋土,大结局233333
最后,么么么哒,晚安安~
第61章 六十一 煮饭
胡山到苑城, 不算远, 却也着实不近,若是单靠双腿走的话,约莫要走个十天半月的,可有车就不一样了, 不拘是驴车还是牛车, 总归都是车, 多少要快上不少,若是马车那就还要更快一点, 不眠不休大约要七八日。
中途要经过好几个镇子。
这个时候地多人少,处处都是荒山野地, 没有点胆色的人还不敢四处走。吴国本身也多山多林, 古话说逢林莫入, 也是因为古代的林子深,容易多土匪贼人,也容易遇见凶猛的野兽。
可是这并没有关系,从胡山到苑城, 有风走过一次,自然是知道哪里的路更安全一些。有风驾车开始,这马车就平稳了许多,不同于猴子驾车的时候。
戚慈隐隐能听见有风说话:“驾车的时候脊背挺直, 弯腰驼背的像个什么样子。”
张尔看了看外面,小声对戚慈说:“神女大人,真的对不住了, 我得……我得把素素带回来。”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但是关于素素的事情上,纵然是被人唾弃,被人看不起,他也要去做。人啊,这辈子总是要做点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才行啊。
“没事,这东西也不是我的,谁更有本事就归谁啊。”戚慈不太在意地笑着说道,其实她真的不太在意,可是张尔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做错了很大一件错事一样。
这其实没必要,因为戚慈真的不在意。这事情说来的确是张尔做得不那么地道,可戚慈也能理解他那种心情。
她最开始就想过,也许张尔喜欢王姬,果然不出所料。
张尔和王姬之间的事情,她不太想去管,也不太想去劝慰张尔,这种事情,任是谁开口都更像在他的伤口上面撒盐,一个弄不好,还会成为仇人,随他去吧,早晚得自己看开。
戚慈没有谈过恋爱,感情世界一片空白,所以她不明白,有些事情永远是想不通的。
马车从胡山镇穿过,一路向着下一个镇子驶去。而望月宫之中,床榻上躺着的那个人永远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公子韬终于亲手杀了她,杀了陈国宫中,知道那印玺是伪造的最后的一个人。素素知道她早晚会死,她其实不怕死,公子韬为了逼迫她说出印玺的下落,已经将太谷镇的事情告诉她了,从那一刻开始,她其实就恨不得自己早早死去。
素素不喜欢吴国宫,却很喜欢吴国,甚至可以说她是真的很热爱吴国,被送去陈国,嫁给一个老头子,她恨的也是她王兄,而不是吴国百姓,她永远记得那场战争,也永远记得她从边疆走过,那跪在两边的百姓。
他们口呼:“王姬大义啊!”有那老叟甚至涕泗横流,因为她嫁去陈国是为了他们,他们都知道。
她既然做了这吴国的王姬,那么这些百姓就是她的子民。
老国君是她害死的,将细纱一张一张浸湿,然后放在他的脸上,遮住口鼻,一层一层,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陈国君,就这么死在了床榻上,临死都没有人来救他。所有人都知道老国君宠幸君后的时候不希望有奴仆在外面守着,而常为国君看病的医者已经被公子韬掌握,于是老国君就这样死了。
死得不明不白。
他死的那一晚,素素哭了整整一晚,所有人都以为她对老国君情根深种,也以为她在哭自己再无枝可依,却不知道她是在哭自己大仇得报!
那个时候她就知道,纵然公子韬再喜欢她,也容不下她了。
谁会放一头嗜人的野兽在自己的床榻间呢?于是她先下手,将印玺偷走,是该说公子韬不愧是他的儿子吗?太谷镇那么多人,他竟是说杀了就全杀了。
是她的罪孽,她对不起太谷镇的百姓。
她穿上红色的纱衣,宽袖摇摇晃晃,雪白的酥/胸半露,为公子韬跳了最后一曲舞,他们当年相识的时候,她也是跳着这首舞,就在那大殿之上,一回眸就是一辈子的纠缠。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她的声音特别好听,空灵缥缈,格外适合唱这样的曲子。每一声都唱进了公子韬的心里,公子韬端酒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幼年,他君父问他,美人和天下孰轻孰重?他言,自然是美人。惹得君父哈哈做笑,自此对他更是宠溺几分。
可是从头到尾,对他而言,都是这天下更重要。美人可再得,而这天下却只有一个。
“姬韬,喝下这杯酒,你我就两清了。”舞罢,她走过去,端起斟好的酒,眼睫低垂,没有看公子韬一眼。
公子韬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口不能言的人一般,他的身体里面住着两个人,一个在疯狂的呐喊,一个冷眼瞧着。
她将酒一饮而尽,酒杯被她好好放回了桌上,她笑着说:“来生,我再也不要遇见你了。”
素素死的时候,是笑着的。
而公子韬,在素素死后,才突然反应了过来,他走过去,步子很沉重。他高高看着素素,突然说道:“你既是知道这酒中有毒又为何要喝下?蠢,蠢不可及,这天下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人!”他骂着骂着,才发现地上已经出现了点点水迹。
他哭了啊。
公子韬弯腰,很温柔地抱起素素,这辈子,他都没有对谁这样温柔过,可惜佳人已逝,再多都没有意义了。
望月宫的爱恨情仇,马车上的四人暂且不知道,纵然是知道了,关心的也只有张尔一个人。有风也没有心情玩笑,最好是在入夜前,他们能赶到新叶镇,不然就要露宿郊外了。其实露宿郊外原本也没什么,只是马车上面一点准备都没有,夜里必然就有些不太好过了。
二月的夜晚,还是有些冷的。
戚慈最开始没有想过会坐马车,是打算去胡山镇住一晚,再搭车去新叶镇的。好在有风驾车的技术的确高超,马车飞快,也还算稳,至少没有因为速度太快翻车不是。
四人成功地在入夜前赶到了新叶镇,找了个客栈休整一下。第二日天色大亮了,他们才开始收拾东西,买了些厚实的衣物被子,也买了些易携带的食物等等野外生活需要的东西。
此去,出了新叶镇,到下一个镇子,纵然是再快也需要两日,不准备些东西,且等着在野外受冻吧。
等东西差不多买齐全了,就可以出发了,这次赶车的人又变成了猴子,有风正气凛然说道:“该是时候让他上上手了,这光是看我驾车学不到东西。”他说得仿佛很是在理的样子,让人无法反驳。
戚慈一噎,顿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也就只得让他进来坐着,坐着就坐着吧,这人不知道什么毛病,坐了一会儿之后就理所当然问道:“今日的午食不知道是谁做呀。”他嘴里说着这话,眼神却一直看着戚慈的。
那眼神仿佛就是在说,快啊,你说你做啊。
戚慈不过一日多,就已经发现有风这个人吧,脸皮是真的厚,厚得估计都能比得上城墙了。任凭你咋说,人家就是稳得住。
也是,这年月没点本事,就全靠脸皮厚了,戚慈自问她脸皮还比不过有风,不过总不能就这样随了他的意。想吃她煮的饭食是吧?行啊,恰好她也想尝尝这位天之骄子做的饭食呢。
“我们能一路结伴而行,讲来也是一种缘分。不若这样吧,大家轮流来,一人做一顿饭食,都尝尝大家的手艺怎么样?”她说完,小声笑着问道,“可有人连饭食都不会弄的?”这话带着一种轻飘飘的漫不经心,好像煮饭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有风直直看着戚慈,戚慈根本就不怕他,反而嫣然一笑。
“行啊。”有风一口答应了。
反而是张尔一脸的愁眉苦脸,他是生怕自己弄的那些个饭食入不得这两位贵人的嘴啊,到时候无论是哪一个心里不痛快了,他张尔都没有办法啊。
张尔只觉得这有风就同个搅屎棍没什么差别了,原谅他说话粗俗,。他一来,那一张嘴巴里面就没出现过几句好话,连带着神女大人也变得极其有攻击性。
这两个人倒是好像都不惧对方,斗嘴斗得欢,你来我往的好不自在,颇有点棋逢对手的感觉,可怜他张尔,夹在两人中间,听谁的都不成,谁的话都不敢认同,谁的话也都不敢不认同。
都说那左右逢源的人最吃得开,得让这些人来感受感受有风和戚慈,看看还吃得开不。
估计这种墙头草,早就被两人一起拍死在墙头了。
马车哒哒停在了一片也草地,猴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神女大人,我瞧着这日头差不多了,咱们先用些吃食再走吧。”
这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就午时了。
有风和戚慈对视一眼,张尔只觉得这两人之间那叫一个火花四溅,他往边角缩了缩,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现在问题来了,这第一顿饭,谁来做。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是羞涩的存稿箱君,今天是人家第一次露面,各位小姐姐们好呀~
岩岩主人君大姨妈亲切得来看望她了,加班附加姨妈痛让她生不如死(担忧脸)~于是存稿箱君就出来啦,嘘,我是主人午休偷偷码的字23333早早刷出更新的小仙女们是不是很惊喜呀,让我猜猜今天的沙发是谁呀~
第62章 六十二 仙女
猴子也算是挺会找地方停车, 一片开阔的草地上, 周围的树才将将发芽, 这草长得倒是挺好的,绿油油一片,看着就让人心头欢喜。戚慈下车就觉得心头舒畅了不少, 比呆在马车中感觉好多了。
而这儿最难得的是有一条从山上蜿蜒而下的溪流, 水流不大, 却极其清澈,连溪流底下的小石头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戚慈喜欢水, 只是二月的水到底还是有些寒冷, 她也不敢去戏水。
猴子在那里搭灶台,说来也简单,挖上一个坑,去林子里面寻些石头干树枝,也就成了。他们专门买了一个陶器, 可以烧些热食, 总不能一路吃些干巴巴的事物,纵然是他们受得了,总是害怕有风受不了。
毕竟在他们看来,有风的确是个金贵人物。
猴子亲眼瞧着这人进粮铺买了好些稻米, 那可是稻米呢,都是富贵老爷才吃得起的东西,这人随随便便就买了一袋子。
戚慈拿着陶器去溪水边上舀了好大一锅水,她练剑之后力气大了不少, 这样子的陶器倒是能拿动,不算多费力。戚慈和有风说好了,午食她做,晚上的就有风做。
戚慈眼中慢慢都是怀疑,怀疑有风能不能做好一餐饭,有风微微一笑,并没有多解释。既然要同行,他也不必做出一副高贵不可侵犯的样子,做些饭食又有何难?
有肉,有稻米,戚慈将稻米淘洗了几遍,又打来水在陶器里面烧着。在烧水的时候,戚慈干脆就去瞧了瞧草地边上有没有野菜,还当真让她寻见了一些了。
地菜,也就是荠菜,生命力顽强的一种野菜,在现代的时候颇受人们的欢迎。现在的地菜还比较鲜嫩,戚慈也没有多采,差不多采了一些就收手了。有风看见她走出去就弯腰在寻找什么的样子,心里也有些好奇,结果发现她就拿了一捧不知道是什么的野菜回来了。
有风百无聊赖地扒拉着柴火,猴子倒是很激动:“神女大人,这时节就有地菜了啊。”戚慈没有到部落的时候,部落之中的族人没有少吃这些野菜,野菜也分三六九等啊,而这地菜自然是其中拔尖的了。
地菜比较清新香甜,只要制作得当便没有什么苦味,每一年的三月,族人们采地菜可积极了,猴子往年都能采上不少,存放好了能吃许久。在部落里,动作稍稍慢些的人,一般还抢不到这种好东西呢。
故而猴子这般激动。
戚慈看见猴子这样子就笑了,她将头发挽成一个发髻,又将袖子挽起,一副农家女的打扮,却又格外清新脱俗。她还没有赶上今年部落采野菜的大浪潮,只是听闻过,心里倒是有些可惜。
“我们今天吃地菜肉糜粥。”一听食粥,连有风都有点开心。
戚慈做饭食很简单,先是将地菜洗干净,然后过了一下水,便捞出来放在一边备用。然后将稻米放进沸水之中熬煮,又放进小块小块的肉,将火烧得旺旺的,等到锅里再次沸腾,便将火拨弄小些,转成小火慢慢熬煮。
等到这稻米变得粘稠,熬出米香了,也就差不多成了,这时候再将地菜放入,再放上一点盐,搅拌几下,也就成了。
戚慈的粥熬煮得滋味也就一般,可也许是周遭的氛围实在美好,也或许是这山涧的溪水格外甜美,使得大家都一致认为这地菜肉糜粥滋味分外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