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形较以往清减不少,此刻整个人沐浴在如水般清凉的月光下,整个人似披上了一层银光,衣袂被风吹动,乌亮的发丝在风中飘散,让她更似是天上下凡的神仙,稍不留神就会随风飞走,消失不见。
皇甫云睿解下身上的外衣,轻轻的披在她的身上,再试探伸出手去将她轻揽在怀里。
柳燕悠任他揽抱,连眼都没睁。
皇甫云睿心情激荡,手臂收紧,让两人之间更加亲密无间,见她没反抗,他心下惊喜,将头埋进她飘着香气的发里。
两人就这般默默站着,直到皇甫云睿忍不住咳嗽出声。
柳燕悠张开眼,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披的外衣,不由得歉疚,他记挂着她的身子,怕她着凉,她却没想到他病刚好,身子也是怕冷的。
轻用力,挣开他的怀抱,在他失落的注视下牵起他的手,拉他进房。
他面色如阴雨转晴,变幻快速的如同箭矢。
柳燕悠拉他到房中坐下,为他倒了杯温茶递过去,歉然说:“是我不好,没考虑到你的病体,快喝了这茶吧,若是再着凉可不好。”
皇甫云睿伸出双手去接,顺势将她拿着茶杯的手包裹住,目光炙热的看着她说:“烟儿,今晚,我留下可好?”
柳燕悠红了脸,低垂下头不作声,哪有人问的如此直白的?
“你不愿?”
皇甫云睿见她默不作声,以为她还没原谅他,面色一凉,眸中带涩地低问:“还是不行吗?”
柳燕悠飞快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去红着脸低语:“我又没说不行。”
“你说什么?”
皇甫云睿激动的包住她的双手一拉,那杯茶被他猛烈的动作弄得洒出杯了,烫了他的手,可他却置若罔闻,直管盯着她瞧。
柳燕悠低垂的脸红到了双耳,直觉得面颊发热,直要冒出热气来,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皇甫云睿小心的腾出一只手掌,伸指抬起她的下巴。
她的面色染上红霞,在油灯下更美得出神入化,那双他肖想以久的柔润红唇此刻在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直教他的心再也忍不住悸动,俯下头去。
两唇相接,柔软香甜的滋味儿在腔中漫开,皇甫云睿不敢躁进,先是试探似的轻吻,见她没有躲开,渐渐得开始加深这个吻,吻得愈来愈深重……
不知何时,两人手中握着的茶杯滚落地面,茶水早洒进两人的衣衫,而染了茶水的衣衫也不知是被脱下,掉落地面。
床帐拉下,相覆的两条人影柔情缱绻,久违的情潮在床帐内蔓延,泛滥成灾……
皇甫云睿原以为经过那一晚,两人之间就会回到过去,可没想到,柳燕悠自那晚之后,坚持与他分开,不愿搬回悦睿轩,也不让他搬进冷心苑。
他气恼不已,多日抗议想要争取自己为人夫的权益。
可她虽不阻止他求爱,却不再允他同床过夜,每次欢爱过后,都要赶他回悦睿轩去忍受孤寂。
他拗不过她,也想出不少方法,比如多与她欢爱几回,让她累得眼皮都睁不开,自然不会再来赶人,可这办法只用了一回,就被她识破,随后连着三晚不让他上床,他只好换招,又是耍赖又是求情的,却都被挡了回来。
他心下烦闷,不明白,她明明接受他了,为何却要这般难为人。
这一日,欢爱过后,她又要他走,他忍不住寒了脸,光着身子坐起来恼声问:“烟儿,你还在怪我吗?”
柳燕悠低垂了眸,“若是还怪你,你以为你现在上得了我的床吗?”
“那你为何……”
“是我的问题。”柳燕悠抬眸,决定把话说清楚。
“什么问题?”他追问,不愿这么不清不楚的被她嫌。
柳燕悠深看他一眼,轻叹口气,面色凄清,声音清淡中透着哀伤:“你知道的,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她哽咽了下,忍着泪继续:“我梦到过他,是个男孩儿,白白胖胖的,眉眼似你,鼻子和嘴巴似我……”
看着她悲伤的脸和欲流未流的泪,皇甫云睿被哀伤包围,紧抱住她低声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
“不,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的错。”
柳燕悠嘶声哭喊,伸手捂住他要反驳的嘴,继续道:“是我错了,我早就知道有孕了,可却为了不想被束缚在府里选择了隐瞒,若是我早在知道那日便告诉了你,就不会出生那日的事儿,孩子也就不会有事儿,是我的错,呜……呜呜……”
她哭得涕泪横流,自那件事后,她从未如此痛哭过,如今才总算有了机会渲泄,尽情的痛哭。
皇甫云睿紧抱住她,与她一起痛哭失声。
哭过之后,两个人相拥着,待她啜泣声停住,皇甫云睿开口问:“你还没说为什么不愿与我同床,烟儿,我知道你为了那个失去的孩子难过,可我与你一样难过……”
“我没法当做没那个孩子,安然与你回到从前,睿,就算是为了我心安,先这样行吗?”
“要多久?烟儿,我是你的夫君,你不能一直要我似是偷人似的。”
“不会很久的,我们这样……”她红了脸,低声继续:“这样频繁在一起,很快我就能再怀孕,如儿说,若那孩子与我们有缘分,必会再来投胎,等到我们生下他,我才能心安。”
皇甫云睿闻言黑了脸,“那若是一直生不出吗?而且,你怎知生下的就是那一个?”
柳燕悠清眸带泪:“我梦里见过他的模样儿,若是他,我必定会知道的。”她停了下继续道:“若是一直生不出,我们只能这样。”她说着,抬头看他:“睿,我只能这样,你若是不接受,我不会勉强。”
“不,我接受。”
见她有回到冷脸相对的时候,他忙出声否认,天晓得,要再回到不能见她不能碰她的时候,他哪里承受得了?现在不过是分开睡而已,虽然夜里孤寂了些,但总有与她的绮丽情潮慰藉,与孤单寂寞冷相比已不算难忍。
“谢谢。”
柳燕悠知道是为难他了,但她真的无法安心,只希望那孩子如她所愿,再次降临到她的怀里。
“傻子,对我还要说谢吗?你好好睡吧,我走了。”
他说着,起身下床,细心的为她掖好了被角,披好衣衫,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在皇甫云睿的辛勤耕耘下,一年后的金秋,瓜熟蒂落,柳燕悠生下了长子皇甫靖。
看着妻子抱着孩子又哭又笑又是亲吻,皇甫云睿紧张的不敢开口。
“睿,是他,就是他。”
柳燕悠虽然疲累却还是喜极而泣,她终于把那个无缘的孩子生了回来。
“你怎知?”
皇甫云睿瞪着初生的白胖儿子,他没梦到过,自然无法得知孩子是不是就是那一个。
柳燕悠抬起孩子的右臂,“你看,他不光相貌与我梦到过的一般无二,就连这胎记都长得一模一样。”
皇甫云睿激动的拥紧他们母子,低哑着声音说:“真好,真好。”
柳燕悠抹掉面上的泪,回抱他,是的,真好!
是啊,真好,他与她之间终于没有阻碍了,真好。
真的再没有阻碍了?很快,皇甫云睿就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皇甫靖满月后的第二天,皇甫永下诏宣立皇甫云睿为太子,并加封柳燕悠为太子妃。
柳燕悠带着孩子去宫里见过皇上之后,回府后没去悦睿轩,直接回了冷心苑。
皇甫永的话教她心里发烦,原本以为她与皇甫云睿总算可以消弥以往的怨怼,平静和乐的过日子了,结果一纸诏书,他竟然成了太子,未来的皇上!
烦心事就此而来,皇甫永话里话外暗示她这太子妃要太肚宽容,说什么皇后非她莫属,以后要管理后宫,就该以国事为重,替皇甫云睿多加考虑,还暗示她要与护国将军齐展家的大小姐多走动,哈,走动?不过就差没说要立那齐家小姐为太子侧妃罢了!
她哄睡了儿子,坐在房里一个人生闷气。
他们怎就不给她一点儿空闲的时间?好容易儿子生了,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这不过一纸诏书,马上就要风起云涌,若是她接受了那齐家小姐,怕是马上就又什么王家小姐、李家小姐或者刘家小姐出来,皇帝后宫三宫六院数不过来的妃子贵人,女人只会越来越多,而她的男人,只会离她越来越远。
虽说他一直表现的非她不可,只要她一个,可如今身份地位都变了,他还会始终如一吗?
做皇上不光是要维护过自己的家,更重要的还要管好国事,可国事繁杂,各种利益平衡,各种关系纵横,莫不需要谨慎对待,而她这个未来皇后无权无势,连出身都寒微低贱,一点儿都帮不上他的忙,就算他今日会反对纳侧妃,可若有一天,国事要他必须取舍的时候,他还能如此坚持吗?
第一百零八章 新生(19)
时序已入冬,天冷风冷,皇甫云睿从宫里回府,如惯常一般回到悦睿轩,却没想到扑了个空。
抓来个下人一问,才知道柳燕悠直接带着孩子回了冷心苑,他心下一沉,他又做了什么惹她不高兴了?他边快步走向冷心苑,边皱眉思索,却想不出所以然来。
进了冷心苑,如儿正好从房里出来,见到他,忙恭谨的上前说:“王爷,王妃和小王子这会儿刚睡下。”
皇甫云睿一愣,“睡了?”
如儿斟酌了会儿说:“王妃今儿个从宫里回来后面色就不大好,也不让奴婢服侍,自己个儿哄睡了小王子,在房里一直没出来,奴婢刚刚悄悄去看,才发现王妃陪着小王子已经睡着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顺便让厨房准备些好下口的吃食,等下王妃醒来随时可以吃。”
皇甫云睿吩咐完,抬步进房。
来到卧房,轻撩开床帐,果然看到他的妻和子正相偎着沉睡,只是妻子的眉心微皱,像是有什么不如意的事儿困扰着她,让她睡着也无法展眉。
会是什么事儿哪?他凝眉深思,是了,今儿个父皇宣他们一同进宫,后来他被父皇派了事儿,跑去帮忙处理几件国事,而妻子和孩子则被父皇留了下来,必是在这之后父皇又说了什么事儿让烟儿不高兴了。只是父皇该是知道他的脾性的,应是不会为难她才对啊?而且她才为自己生下了靖儿,父皇当日便多有赏赐,就算看在金孙的面儿上也不会为难孙子的娘亲才是,但她一回府就回了冷心苑,必是有什么事关他的事儿教她恼了。
他低声唉叹,这才好不容易消除了心结,怎就又出事儿了?他伸手轻抚她的眉心,想要抚平她的愁绪。
自生完孩子后,柳燕悠一向浅眠,被他这么一扰,马上醒了过来,睁开眼看到是他,面色一沉,自床上坐了起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你怎的带孩子跑回这儿来了?”
皇甫云睿急问,实在不愿两人之间再生误会。
柳燕悠转头看看熟睡的儿子,为孩子掖了掖被角,起身下床说:“外面说吧。”
皇甫云睿替她拿来外衣来厚重披风,亲自服侍她穿戴好,这才跟着她走到院里。
来到树前站定,柳燕悠转过身来面对自己的夫君。
“皇上要我多和齐将军家的小姐走动。”她面无表情的开口,真视着他继续说:“你该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吧?”
“什么意思?”
皇甫云睿怔然追问,不就是要她多和朝臣的家属联络吗?还有别的什么意思?
“你真的不懂吗?皇上的意思是想要你娶齐家小姐为侧妃。”
柳燕悠直接说了出来,眸中已然带着伤痛。难不成今生她真的无法摆脱与人共侍一夫的命运了?
“怎么可能,你想多了吧?父皇一直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怎会要我再娶别人?”
皇甫云睿讶异的低呼,父皇不可能是这意思吧?
柳燕悠横他一眼,“你如今今非昔比了,你知道吗?从你被立为太子之后,这王府的门槛都快被踩破了,朝里的大臣三不五时的登门造访,就连那些朝臣家的夫人小姐也几乎天天来,有请我吃饭的,有请我看景听曲儿的,还有来探看靖儿的,名目是五花八门儿,礼物更是一堆一堆的往府里送,府里的库房早就放不下了,我还叫总管腾出了闲房来放东西。睿,你是太子了,未来的皇上,如今想要巴结你的人比比皆是,可你以往只想着打仗,从未想过经营朝堂,皇上怕你将来真当了皇上无法平衡朝堂,自是想我提前为你谋划,可你知道我的,我宁愿不做这个太子妃,不做未来的皇后,也不愿接受这些啊。”
她说到后面,表情沉痛,女人多,是非就多,再相爱的夫妻之间都难免又锅沿碰碗盆的时候,若是那些女人趁虚而入,夫妻终会有裂痕,上一次,不就是明小小在其中搬弄是非?
“烟儿,你知道这不是我的意思,我会去找父皇说,这辈子除了你,决不要其它女人,我就要你一个就够了。”
皇甫云睿上前一步,将柳燕悠拥进怀里,他知道自他被立为太子后,府里的事儿既乱又杂,而她才生了孩子,除了哺育孩儿还要管着府里的大小事,已是很累了,却没想到,父皇会在这时拿这事儿来烦她,父皇这明着是帮他,却不知是在害他啊,他好容易才抓住她的心,若这事儿被父皇办成了,怕是又要失去她了。
柳燕悠默默地依在他怀里,低声说;“睿,我知道我这样可能有些无礼,历朝历代,哪个皇上不是三宫六院女人无数?我不该这么自私的要求你,可我爱你,真的无法容忍你有一天可能待别的女人比待我更亲密,更不愿周旋在后宫女人间,将时间都用在尔虞我诈争宠上面,我宁愿花时间教养孩子,或者为了你悉心研究本朝律法,让百姓更受益。”
皇甫云睿紧拥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轻轻磨蹭,“烟儿,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听你这么说,因为我对你同样自私,我们自私是因为我们都爱着对方,所以不必内疚,因为不需要。”
听了他的话,柳燕悠自回府后抑郁的心情总算缓解了过来,她仰起头,抬起水亮的清眸看着他的脸说:“睿,你对我真的太好了,有你这话,以后纵使遇到再多波折,我也决不后退,一定与你并肩站在一处,教你不后悔今日说过的话。”
皇甫云睿扬眉扯唇,伸手轻抚她红润饱满的唇瓣,缓缓的低下头来……
纳侧妃的事儿经过皇甫云睿的交涉暂时告一段落,皇甫永因此对柳燕悠多有不满,但儿子都以放弃太子之位来要挟了,他还能怎么办?只好按下不再提。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皇上要为他纳侧的事儿才过去不足三个月,柳燕悠就敏感的觉察出皇甫云睿的不对劲儿。
他早上往往在她醒来前已经出门了,晚上在他睡下后才回来,问他,他也只说是朝里事多,可事情当真多到连他在家陪伴妻子儿子的空儿都没有?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冬日大雪过后,她正在房里为孩子缝衣服,虽然她针线活不好,可也想亲手为自己的孩子做件衣服,所以请教了别人,开始动手缝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