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休想!”
御书房的门突的被撞开,暴怒着的皇甫云睿大步走进门来,对着她怒吼。
他不敢相信,这女人竟又一次要丢开他,她怎的如此心狠?难道错过一次就该被千刀万剐?而她知不知道,她这态度比让他经受千刀万剐还要教他痛苦。
“睿儿,你……”皇甫永十分意外,他没想到皇甫云睿会来得这般快,原本想着速战速决,等他知道的时候人已经没了,他就算再疼惜,人死也总不会要他这父皇陪命吧?可没想到,事情没办完他就来了。
皇甫云睿哪里管得上皇甫永,他上前一步,一把将柳燕悠扯起,紧拥进怀里,继续怒吼:“你该死!竟想再一次丢下我。你难道不知,你若是走了,我……我怎活得下去?”
他说到最后,激怒的语声转为悲切,哽咽嘶哑的教人心酸。
柳燕悠心情复杂的瞪着他悲切的眸,再次相见,这男人已不是第一次在她面前这般脆弱痛苦了,可他们还有未来吗?还可以有未来吗?
“不行,朕决不答应。”
皇甫永看不下去,厉声冷喝,他决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喜欢男人,如今太子失联,这儿子可是他属意的太子人选,以后得为了大昌传宗接代,怎能爱上一个男人?
皇甫云睿总算抬眼看向皇甫永,一张脸冷肃认真,“父皇,这个人,我要定了,而且,我只要她,除了她,任何人我都不会要。”
第一百零四章 新生(15)
皇甫永气的面色铁青,“朕决不答应!”
皇甫云睿转身柳燕悠,目光转柔,“我不管你答不答应,我只要她答应就好。”
“如此,这人更是留不得,来人,将柳严给朕拖下去砍了!”
皇甫永一声令下,马上几位侍卫现身,用力将柳燕悠拉开去。
“仓郎”一声,皇甫云睿抽出其中一名侍卫腰间的宝剑,往自己颈上一横,大声道:“父皇若执意要杀她,那就先杀了我好了,反正没了她,我也活不下去。”
皇甫永心一颤,高喊“住手”。
侍卫们停下脚步,但并未放开柳燕悠。
皇甫永痛喊:“睿儿,刀剑无眼,你,你快放下剑,不要吓父皇。”
皇甫云睿抬起伤痛的眸看向他,“父皇,儿臣也不想吓您,只是儿臣若没了她,真的活不下去,您若容不下她,儿臣只好先一步死在你眼前,也好过眼睁睁看着她死,那种痛儿臣受过一次,再也不愿再受第二次。”
“你竟以这般喜爱他了?”
皇甫永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儿子至多是看上了那双肖似玉含烟的眼眸,何时儿子竟已陷这般深了?
皇甫云睿将眸光转向柳燕悠,一字一句地开口:“是,儿臣喜爱她,爱得入心入骨,没她不行,她若不在了,儿臣活着也没意思,不如就和她一起死,黄泉路上也好作伴儿,一家团聚。”
他最后一句意有所指,目光更是定定的看向柳燕悠,柳燕悠终于忍不住溢出泪来,泪水湿了脸颊,顺着腮滴落。
“可他不是玉含烟啊,他是个男人!睿儿,朕知道你对玉含烟还未忘情,可你也不能仅因为他双眼与玉含烟相似就非要他不可,他不是玉含烟啊。”
皇甫永痛心的低喊,实在无法接受自己儿子爱上了一个男人。
皇甫云睿看望着柳燕悠,吐字清晰地说道:“不,她不是男人,她就是烟儿。”
“你说什么?你疯了吗?”
皇甫永目光沉痛,他这儿子不会是打击太大,真的疯颠了吧?
“她就是烟儿,儿臣确认过了,父皇,儿臣好不容易盼回她,你不能再拆散我们,不然,儿臣宁愿现在就死了算了。”
皇甫云睿再次声明。
“不可能!她不可能是玉含烟。”皇甫永喝斥,随后对着那几名抓着柳燕悠的侍卫道:“你们先退下。”
斥退了侍卫,他又转向皇甫云睿道:“你先把剑放下,有话好好说,动不动就寻死觅活像什么样子?”
“父皇,她真的是……”
皇甫云睿还要再说,皇甫永抬手制止了他,转向柳燕悠问:“你是玉含烟?”
柳燕悠此时也不便再否认,只得点头。
“你竟没死?”说到这儿,他面现薄怒,“没死怎么不回睿王府?你可知睿儿为了你差点儿命都没了?”作为一个父亲,他首先心疼的是自己的儿子。
“父皇,这不怪她,是儿臣伤她在先,她才不肯回来。”
皇甫云睿哪容他的女人被骂,忙挺身上前解释。
“那也不能这个样子,你看看她这打扮,如今京里都以为你们在搞断袖,睿儿,你就算不用自己着想,也该为了父皇想想,父皇是打算立你为太子的,这谣言传成这样,以后你还要怎么治国理政?罢了,你们这对冤家啊,朕也不是非要做这恶人,玉含烟,你既已承认身份,朕自然不能再留你在刑部,你即刻换回女装,随睿儿回王府做你的睿王妃吧。”
皇甫永无视柳燕悠倔强的神色,径自下了命令。他是看得出两人之间有别扭,但儿子既然如此重视她,他没道理不帮自己的儿子。
柳燕悠还想再说,皇甫云睿却抢先一步丢了剑,扯她过去跪地谢恩,然后不由分说拉了她就走。
“放开我。”
出了御书房,柳燕悠低声嚷嚷。
皇甫云睿脸上的喜色逝去,迟迟疑疑的松开了手掌,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欢快:“烟儿,你刚已经听到了。君无戏言,父皇叫你跟我回府,你不能抗旨不尊。”
“我可以跟你回去。”她冷冷的开口,“可这是被逼的,我还没有原谅你。”
“我知道,我不逼你,只要你愿意跟我回王府,我愿意等,一直等到你原谅我为止好不好?你别生气了好吗?”
皇甫云睿一脸讨好,那表情放在他那张俊酷的脸上显得有些不谐调,让人直想发笑。
柳燕悠咬咬唇,努力压下胸中柔软的悸动,仍板着脸道:“走吧。”
知她这是妥协愿意跟自己回府了,皇甫云睿喜笑颜开,大步的跟上,不由分说捉了她的手,用力握紧。
睿王府。
自从面上带疤的王妃被迎回府后,府里一扫往日阴霾,下人们也敢开口说话了,气氛日渐和乐。
没有人知道王妃是不是就是以前的那个王妃,但看着主子心情愉快,也没人敢去质疑这王妃的真假。
芸儿和青风自然跟着她一同进府,至于那两位老夫妻,则守在那院子里。
府里也不是人人高兴,至少那些原还盼着能入主子眼的丫头就不高兴,暗地里评论王妃的容貌,说那道疤那么丑,也不知主子怎么想的。
只是这话到底传入了皇甫云睿的耳,下场可想而知。
有了前车之鉴,无人再敢去捋虎须,府里总算又平静了下来。
如儿被派回柳燕悠身边儿服侍,她原就因为柳燕悠的照顾而心怀感恩,如今又有了芸儿相争,自是一个劲儿对主子忠心。
这不,晚饭间,她就听主子的命令,硬着头皮将王爷拦在了冷心苑院门外。
“王爷,王妃说要一个人用饭。”
她怯生生的说话,不时的抬眼注意下皇甫云睿的反应,天啊,看王爷的眼神,像是要吃了她似的,这种事儿下次还是让芸儿来做好了,她真的是做不来了!
“让开!”
皇甫云睿怒斥,这些奴才真是一个个反了天了,那个芸儿拦他也就罢了,如今竟连如儿也敢这般大胆了!
“王爷,您……您……别……别教奴婢为难,王妃她……她……”
如儿这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实在是眼前这位爷的眼神太过恐怖,教她战战兢兢,身子都忍不住直抖。
“本王的话你听不懂?让开!”
皇甫云睿铁青了脸,推开如儿。他自从带着烟儿回府后就再见不到她的面,今儿个他实在是忍耐不住了,非得见她不可。
“王爷不必为难如儿,若是想让我离开,就强进来好了。”
院内响起柳燕悠的声音,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柔媚动听,可说出的话却教他僵住了步,更黑沉了脸。
“烟儿,你不能这么罚我。”
他真的想见她,想得不得安枕,饭菜不香,想得心都疼了,这种明明近在咫尺却无法得见的情形简直比凌迟他还教他难过。
“烟儿,我只是想看你,只一眼,这也不行吗?”
他抬高声调,将声音传进院内,脚步却不敢再往前一步。
院内静寂无声,想来她是打定主意不理人了,他失望的站在原地,神情寂廖。
如儿悄悄的回院,对着柳燕悠说:“王爷看起来真的很难过,王妃您真的不见他吗?”
“喂,你到底是站哪边儿的?主子说不见自然就不见,你多说什么?”
柳燕悠还没说话,芸儿已经不满的开腔,她一向以主子马首是瞻,才不管那什么狗屁王爷,主子这么做自然有这么做的道理,而他们只要听主子的就够了。
“可是……”
如儿还想再劝,柳燕悠轻摇摇头说:“如儿,别说了。”
如儿只好闭了嘴,只是想着刚刚那孤寂的身影、悲凄的表情,她就不由得心软,王爷与王妃之间的事儿她是知道一些的,知道是王爷伤了王妃,可从那件事之后,王爷这几年如同行尸走肉般,府里的气氛僵冷的可怕,直到这一回寻回王妃,府里才有了些欢笑,王妃对她有恩,王爷王妃都是她的主子,她知道府里有些丫头有飞上枝头的想法,可她从没这么想过,只希望王爷与王妃和和美美,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能轻松愉快,可眼看着王妃回来了,两人的关系却还是僵着,她实在是不大忍心,因为她看来出来,这么僵着,不光王爷难过,王妃又何尝真的开心?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又是两个月过去,柳燕悠还是不让皇甫云睿进院一步,眼看着夏荷成残,菊花从花骨朵到盛放了,他与她的关系还是没能前进一步。
皇甫云睿焦头烂额,两人之间的距离明明接近了,可却连面都见不着了,这倒不如当初不逼她承认身份的好。
朝元看着主子一日较一日焦躁,不由得也着急起来,悄悄去找如儿。他看得出来,冷心苑里,芸儿和青风是绝对站在王妃那边儿的,只有如儿同情自己的爷,尚有法可想。
晚上,他借故引开了青风,让如儿支开了芸儿,让自己的爷终于有了重新踏入冷心苑的机会。
第一百零五章 新生(16)
皇甫云睿悄无声息的踏入室内,轻轻撩开床帐,床上的娇人儿已经睡着,原本澄澈的眸被眼皮轻覆着,长长的眼睫如同小扇。她睡得并不十分安稳,秀气的眉心轻拢着,教他直想伸手去抚平,可手伸出又停在了半空中,怕吵醒了她。
“唉,烟儿,你要怎样才原谅我?”
他轻声叹息,只看站在床前看她,虽然心底不住的叫嚣着要将她狠狠的拥进怀里这样又那样,可那些绮丽的情境他如今只敢在脑海中想像,却不敢真的去做,她还没有原谅他,他实在不愿再增加她的恶感,以为他要她只是为了她的身子。
眸中狂放的情意毫无保留的渲泄而出,教他有些把持不住,他不敢再多留,硬生生的移开目光,悄然走出去,立在院中,静静的让秋夜的凉风浇熄他体内奔腾的火。
一场秋雨不期而至,先是细如牛毛,渐渐的变成豆大雨滴,砸落他的身上,他却一点儿都不愿离开,只想离她近些,更近些。
仰起头,任雨滴打落在他的脸上,他闭上眼睛,希望雨水洗去他曾经的犯的错,让她能重新接受他,也许病一场真能教她心软,那就病一场吧。
心里这般想着,他更不愿走开,就这么站在雨中,站了一夜。
至天亮时分,雨才停下,而他,也终于如愿意偿的病倒在冷心苑的院内。
青风发现倒在院中的皇甫云睿时,不禁鄙夷的瞪了他一眼,还是如儿看不过去,忙跑出去叫人。
要依朝元的意思,自然是要将爷留在冷心苑里医治的,只是青风和芸儿却不答应,硬是要他将人带回王爷自己的院子,还警告如儿不许告诉柳燕悠。
柳燕悠心情烦闷,以往皇甫云睿几乎天天来冷心苑院外求她原谅,可这几天,却一直没有他的音信,他是有事不在府里,还是开始觉得她太矫情,不愿再求她了?
她咬着唇坐在院子里,瞪着院门的方向发呆。
连她自己都开始觉得自己烦人起来,明明要与他划清界限的,如今他不来了不是正好?可她心底的烦躁又作何解释?
她很不想承认自己其实是盼着他来的,其实还是放不下他的,她只是找不到原谅自己也原谅他的理由,那个孩子就像是横在他们之间的一条沟,每当她想要跨过沟去,孩子无邪的脸就在她眼前晃,满满的愧疚将沟填满,教她无法抬起脚步。
苦涩映满眼眸,那个孩子啊。
如儿忽的慌张的跑进院内,看到柳燕悠忙跪下哀求:“王妃,请您去看看王爷吧?他病得很重,却怎么也不愿吃药,只喊着王妃的名字,谁喂他药他都要吐出来,怕只有王妃您能救他了。”
“他病了?”
柳燕悠一脸愣怔。
如儿忙点头,无视在一旁不住瞪她的芸儿和垂眸不语的青风,继续说:“王妃可能不知道,前几天下雨那夜,王爷一晚上都站在这院里淋雨,淋了一夜,结果就得了风寒,本来风寒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可王爷死活不肯配合吃药,这才越来越严重,这会儿还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哪。”
柳燕悠一听急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告诉我?”
如儿瞟了眼芸儿,垂下了头。
柳燕悠看了眼一脸心虚的芸儿,芸儿嗫嚅道:“我还以为他又使苦肉计,所以才……”
柳燕悠心知芸儿和青风一向只为她好,自然不管皇甫云睿的死活,她轻叹口气道:“算了,我去看他。”
她站起身来,心急火燎的向外走去。
看到她来,朝元总算松了一口气,感激的朝如儿点了下头,忙上前一步说:“王妃,爷的情形不太好。”
“我知道,大夫怎么说?”
“大夫刚才又来了,开了药方,管家已经亲自去看着人煎药去了,只是这几天来,药总是喂不进去……”
“我知道了,等下药煎好,就端进来。”
柳燕悠说完,推开门走进房去。
“滚,都滚出去,我不要你们,只要烟儿……只要烟儿……烟儿。”
床帐里传来臆语,帐外站着两个不知所措的小丫头。
柳燕悠看到那两个姿色不错的小丫头,面色有些发冷,沉声道:“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