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才要去上班,芸儿跑来找她,愁眉苦脸地说:“公子,家里没米了。”
“去买啊。”
“唉,公子,你以为我不想啊?”芸儿叹气,她当然知道没了要买啊,可是钱在哪儿?虽然她是很想找青风说说的,青风若是知道了,凌公子自然会知道,还能缺了他们那点儿钱吗?只是她是知道她家主子的,主子一直不愿麻烦凌公子,她哪敢去说?
“没钱了?”
柳燕悠马上知道症结所在。
芸儿用力点头,嘴里嘟囔着:“都怪那两个大高个儿,要是没有他们,咱们哪会现在到月中就没钱了?公子啊,你能不能和他们说说,叫他们别来混饭吃了,要不,来也行,向他们收钱好了。”说到这儿,她猛拍脑袋,惊喜叫道:“对啊,我怎么忘了这招儿了,公子,你不用管了,我想到办法了,你快去上值吧,别迟了。”她说着,推柳燕悠出门,自己欢欢喜喜的又跑回院去了。
柳燕悠挠挠头,实在不知这丫头又想出什么鬼点子了,不过她暂时也想不出办法,还是等晚上回来再合计吧,她想着踏步离开,上工去了。
晚上归来后,饭菜已经上桌了,她不知道芸儿从哪儿弄到的米,但因为两位几乎成了固定的食客也在,她不好问芸儿,只得埋头吃饭。
芸儿快快吃完,先下了桌出去了。
朝元还是不大习惯和主子同桌而食,吃得也是飞快,随芸儿之后下了桌,走出去当他的木桩。
只是今日,他当木桩的愿望被打乱了,芸儿看到他走到院里,忙跑来过拉了他的衣袖就走。
他哪被女子这么亲密的拉过,一时面红耳赤,用力抽回袖子问:“你干什么?”
芸儿瞪他一眼,“你嚷什么?怕主子们听不到是不?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朝元迟疑着,虽然天还没全黑,但孤男寡女的,传出去怎么听?
芸儿见他不移步,恼道:“你再不来,以后和你家主子就别来混吃混喝了,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们俩,今天的米都是我舍来的?”
“啊——”
朝元张大了嘴,他还以为这丫头要说什么,敢情是怪他们吃穷她家主子了?
“快过来。”
芸儿板着面命令,才不管他是什么王爷的贴侍,地位远高过她这个丫头片子。
朝元这次没再犹豫,随着她走到院中的一角。
“我跟你说,你回头跟你家主子也说一声,总不能这么天天的白吃白喝吧?我们家也不是富户,可禁不起你们这样吃喝。”
芸儿等他站定,就出声控诉。
朝元皱起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敢情还是我们主仆二人吃垮你们了?”
芸儿扬头,“可不是?今天这米都是我舍来的,明天的米还没着落哪,你们倒是可以回王府继续吃香喝辣,可我们怎么办?不管怎么说,你们也来吃了不少回了,让你们出点儿银钱不为过吧?拿来吧。”她说着,朝朝元伸出了手。
“要多少?”
朝元总算知道她的意思,但她说的也不是没道理,这事儿他也不好去找主子,自然是他自己出了算。
“先来十两吧。”
芸儿来了个狮子大张口。
“十两?你怎不去抢?”寻常人家半年都用不了这么多,他们不过是来吃了几顿而已,哪用得到这么多?
“你给不给?不给我就出去嚷嚷,就说堂堂的睿王爷带着随从白吃白喝不给钱。”
芸儿气势汹汹的说道,好不容易想到个赚钱的门路,她哪里能轻易放过?
“好,我给,只是我身上没那么多,只有几串铜钱,你先收着,余下的我明日再拿来。”
朝元咬牙妥协,要真让她出去乱说,他丢脸事小,爷丢脸可就事大了。
“这就对了嘛。”芸儿接过铜钱,笑嘻嘻地道:“欢迎你们以后常来哦,记得带钱就好。”
第一百零一章 新生(12)
岁月如梭,转眼已由春入夏。
夏夜的风吹走了白日的酷热,临风的小亭子里,皇甫云睿和柳燕悠相对而坐。
她几乎是被半强迫着带进王府的,此时重游旧地,望着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她一时无言。
“怎不说话?不高兴?”
皇甫云睿轻声问,他实在是已经等得够久,心里那一点点的不确定扰得他心神无法宁定,今晚无论如何,他要确认,所以用了强,可如今却又怕她因此生气。
柳燕悠微垂着眼睫,语气淡凉:“在下哪敢不高兴?王爷想多了。”
听那语气,还敢说没不高兴?皇甫云睿唇角上扬,眸光柔亮,“你不能怪我用强,谁教你三请四请就是不愿赏光?”
“那你就可以用强?你堂堂睿王爷就只会有这种使强的手段?”让她不由得想到自己当初是怎么被带入王府的,心中的恼怒更盛了几分。
“算你说对了吧,我这人想要做的事儿,就算要用强也一定会去做。”他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说着,那目光中的笃定让她不由得心惊,他这话是不是有别的意思?
既来之,则安之,千万不可自乱阵脚,她默默告诫自己,移开目光,语气恢复平板:“王爷为何非要请在下来?是嫌在下的地方太破旧不配王爷身份么?”
“我怎会这么想?只是在你那儿白吃白喝了那么久,怎么的也得回请你一次不是?要不然我这心里可是会不安的。”
他眉眼带笑,语气却不够真诚,让她隐隐觉得不安,今晚怕不只是回请她一顿饭这般简单。
“爷。”
朝元现身,一惯的恭敬。
皇甫云睿直起身子,“饭菜齐了?”
“是。”
“很好,走吧,今儿个可得要我好好招待你这位贵客了。”
皇甫云睿站起身,状似顺手的拉她起身。
柳燕悠忙起身挣开来,他也没多坚持,顺手就放开了她。
因是夏季,她衣着单薄,臂上被他抓过的地方依旧温热,让她不由得回想起曾经的肌肤相亲,脸不期然的红了。
低着头,随着皇甫云睿走去饭厅,等抬头时却愣住了,饭并没有摆在饭厅里,却是摆在了曾是她住处的冷心苑的院中。
月光下,院中的石桌上摆满了碗盘,饭菜的香气随夏风散进空气中,引得人不由得口水直泛。
“过来吃吧,不用客气。”
皇甫云睿淡声招呼,自己率先坐了下来。
柳燕悠确实饿了,既然来了,吃他一顿饭而已,难不成他还能下毒?
院中的其它人都被遣走,只余下他们二人。
柳燕悠着实饿了,抓起筷子开吃。
皇甫云睿就优雅多了,不时的举箸夹菜给她,而不时的将眼光落在她身上。
她知道他在看她,这会儿却不想再多生别的心思,只一门心思放在饭菜上头。
她已在眼前,他也就不逼她,只拿起一旁的酒壶,为自己满上,也帮她倒了一杯。
“良辰美景,不喝一杯岂不辜负了这大好月夜?柳公子,请。”他举起杯,朝她示意。
柳燕悠抬头皱眉:“在下不善饮酒,还请王爷别为难我。”
“只一杯而已,怎是为难?还是柳公子看不起我?你既是云逸的朋友,我是云逸的兄长,自当代他招待好你,更何况,你请了我那么多次,我只回请这一次,你若不喝,岂不教我难堪?”她不喝,他该如何进行下一步?光看她低眉顺眼的样子,他就心痒难耐,今晚是不可能放她全身而退了,所以,这杯酒,她一定得喝。
“我真的不能喝酒。”
柳燕悠的眉头皱得死紧,宴无好宴,酒怕是也不是好酒,她哪能喝?
“这样吧,你喝了这杯酒,我就放你回去如何?”皇甫云睿退后一步,见她又要摇头,又接着说:“你若是不喝,我可不放你走,你怕是不知道吧,我这人别的没有,脾气倒是有的。”
他那话明摆着要和她硬耗到底,她怎可能不归?虽然青风知道她来了王府,可她的身份特殊,若是都不能离开,谁知道会闹出什么事儿来,想到这儿,她无奈端起酒杯说:“王爷要说话算话。”
“那是自然。”
皇甫云睿暗吁口气,语气柔和了许多。
柳燕悠咬咬唇,和他碰了下杯缘,仰道喝了下去。
皇甫云睿看着那杯酒全数进了她的肚子,这才端杯就口,徐缓的饮下杯中酒。
“好了,我喝完了,可以走了吧?”
柳燕悠起身冷问,这男人喜怒无常,她实在不该和他待在一起太久。
“怎么这样急?我说话算话,不会再逼你喝酒,不过,你今晚吃得不多,再吃些菜吧。”
他抬手为她夹了些菜,示意她再坐下。
柳燕悠哪里肯再留下,摇摇头说:“不了,已经晚了,在下不好再打扰王爷。”
“唉,我就那么不得你心么?多陪一刻都不成?好吧,你走吧。”他密切注视她的脸,见她双目微眯了眯,身子微晃,这才松了口。
一听他的话,柳燕悠举步想走,才走出两步,头却晕了起来,她瞠目瞪向皇甫云睿,“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我……”
质问的话未完,人已经软倒。
皇甫云睿抢先一步将她扯进怀里,没让她倒在冰凉的地上。
将她横抱起来,他低头看她的脸,那道疤他早看过多次,今天却是第一次这般近的距离下细看,疤很深,可想而知当初她伤的有多重,她说是她自己弄的,是不小心?抑或是狠了心?
压下胸中泛起的疼痛,他抱起她走进屋子,来到她以往住的卧房。
房里的一切都还保留着她离去前的样子,她走后,他一直就睡在这儿,此刻更是熟门熟路的来到床前,小心翼翼的将她平放在。
她是不是烟儿,今晚就要见真章了!
他忽地有些胆怯,若今晚查看过后,发现她并不是他的烟儿,他要如何?
沉凝了脸,黯淡了眸光,他握紧了拳头,这几天他一直想着如何试探她,倒没想过若她不是烟儿,他要如何。
不,她一定是烟儿!一定要是烟儿!
脑中闪过这句呐喊,他横了心,抬手伸向她的衣襟,既然已经做了,总要做到最后,是欢欣还是死心,今晚总要见个真章才好。
指尖颤着拉开她的衣带,分开她的外衣,露出里面白色的轻薄单衣。
他动手,快速的除去了她的单衣,入眼的是白布缠绕的。
他没有急着白布,而是轻抬起她的身子检查她的肩,曾经她为了他肩部受创,她若是烟儿,那儿该有疤在才是。
许是时间久了,再加上当时他想尽办法用了上好的除疤药,那疤已经不太明显,他将油灯移近,看了许久,还是找到了,看到那疤的同时,他胸中的浪涛一下子冲高几分,几乎压不住冲动,放下油灯,快手快脚的了她的裹胸白布。
及至看到她胸窝那道伤口,他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是他的烟儿,果然是他的烟儿!
他终于找回她了,终于!
烟儿!我的烟儿!
他喜极而泣,紧紧的将她拥在怀里。
手上温润的触感教他胸怀激荡,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灯下昏睡的娇颜。
那道疤在灯光下显得更加刺眼,他终于有机会那有些吓人的疤痕。
这疤一看就没有经心照料,才会愈合的甚是粗陋,他心疼至极,轻放开她,下地去找药。
虽然已经是久远的伤了,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但他不在乎,找到了药,回到,细细的涂抹。
抹好药,他重新抱着她靠在床头,一刻都不愿放开。
失而复得的狂喜教他心绪无法平静,生怕自己稍一放开,怀中的娇人儿就会再次飞走,飞离他的视线。
他已经承受了那么多痛,无法再多受一次。
将头深深的埋在她香郁的黑发里,伸手捉住她的一络头发习惯性的在手中搓揉。
她的发还是一如既往的柔润,如丝如缎,黑得发亮,他轻蹭她的发丝,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夏夜清寂,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虫鸣,清朗的月光透过窗棂落在屋内的地上,在地上形成亮白光影。
他轻嗅她的发,鼻间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这熟悉的香味让他渐渐无法满足只是抱着她。
手不自觉的抚上她的身子,柔软香滑的肌肤触感让他的呼吸渐感炙热。
抬头看她昏睡的脸,那道疤似闪电击中他,不,他怎能趁她昏迷对她无礼?她是他的烟儿,他珍爱异常的烟儿,也是被他伤过的烟儿,他还没取得她的原谅,怎能再将她带进更复杂的情势?
用力收回手,闭上眼睛平复胸中悸动。
可她如今活生生的就在他身旁,他如何能忍受不抱她不碰她?
胸中的一波未压下一波又起,他僵直着身子一遍遍的告诫自己不可轻动,他还未获得她的原谅,若再做出让她不开心的事儿,只怕以后的路会更难走。
他努力将目光定在她脸上的那道疤,那疤很可能是她狠了心划下的,可什么事会让她如此狠心对待自己,他隐约有所感觉,却不敢深想。
第一百零二章 新生(13)
夏阳热烈,虽是清晨,却依旧晃眼,柳燕悠被阳光扰醒,睁开眼,所有的感觉渐渐回笼。
感觉到不是自己一个人,她猛抬头,就看到皇甫云睿那张虽瘦削却依然俊气的脸。
“啊!”
她惊叫一声,往床里退去,惊慌的低头查看自己身上的衣物。
衣物还在身上,让她稍松了口气,可胸前的感觉让她又吊起心来,想要拉开衣襟查看,耳边儿却传来不紧不慢的声音:“别看了,我都看过了。”
“你——”
柳燕悠惊慌的抬头,正对上皇甫云睿那张睁开的魔魅黑眸。
“烟儿,你是我的烟儿,你别想再否认。”
他直起身来,紧盯着她的眸中隐含着波涛。
“你卑鄙、无耻、下流!”柳燕悠柳眉紧皱,怒骂,这么下三赖的招术都用上了,怪她防范不周,只是就算她真的防范周全,就能防得了吗?
“烟儿,随你怎么骂我都成,我只要你回来,你想天天骂我都成。”他伸手,想要抚她的颊,她被气红的脸颊带着以往少见的生气,让他不由得心动。
“啪——”柳燕悠打掉他想放肆的手,冷着脸道:“我不是你的烟儿,你眼瞎吗?看不出来我们不是同一个人。”
“烟儿,你还要挣扎吗?好,那我问你,你肩上的伤怎么来的?怎和我的烟儿伤在同一处?”
皇甫云睿慵懒地靠回床头,淡声问。
“那,那是我不小心伤到的,怎么,只许别人伤在那儿,就不许我也伤在那儿?”柳燕悠强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