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燕悠远远望去,亭中似有几人坐着,有男有女,不时的有笑语声传来,她更加迷惑了,皇甫云睿这是搞的哪一出?
怀着心思走近,这才看清亭子里的人来,皇甫云睿和明十夫人她都认识,另一人却从没见过,那人长相与皇甫云睿有几分相似,只不过眉目之间却多了份温然大气。
第十八章 太子云寒(2)
柳燕悠走进亭子,见那陌生人看着她微笑,自己也便回了他一个微笑,然后看向皇甫云睿:“不知王爷因何事唤我来?”
皇甫云睿冷睇她一眼,似没听到她的问话一般,自顾自的将明小小送到他唇边儿的葡萄吞下,这才冷漠地道:“你艳名远扬,连太子皇兄都放不下,特地跑来看你,本王怎能不叫你来?”
柳燕悠这一听,才明白,原来刚刚朝她微笑那陌生男子竟是太子皇甫云寒,她虽没见过,但却听如儿说起过,似乎她入睿王府之前,在青玉阁颇得一些王公贵族子弟的青眼,而这皇甫云寒据说是里面最出名儿的一个。
她有些无奈,只淡淡道:“太子有心了,含烟不过一介弱质女流,并无特别之处。”
皇甫云寒微微一笑道:“玉姑娘过谦了,相当初姑娘一曲凤凰于飞扬名京城,琴艺确实天下无双,让人回味无穷,今日前来叨扰,也不过是想再听一次,希望姑娘莫要推辞。”
凤凰于飞?柳燕悠皱起了双眉,别说她根本不会弹古琴,就算会,也没办法突然想到什么凤凰于飞的曲子啊?她一时着急,面色就有些犹豫。
皇甫云寒见她面有难色,又问:“怎么?姑娘不愿意?”
柳燕悠忙摆手说:“太子垂青,含烟怎会不愿?只是早前大病了一场,曲艺几乎遗忘殆尽,如今实在是弹奏不出太子所说的曲子。”
“这是真的?”
皇甫云寒看向皇甫云睿问,一脸的询问。
皇甫云睿斜睇柳燕悠一眼,慢悠悠地道:“皇兄,既然她没福气为皇兄献艺,那就罢了。”
皇甫云寒一脸的失望,但还是宽厚地说:“那就真是太遗憾了。不过无妨,玉姑娘才情满溢,听不了琴,吟吟诗也不错,姑娘意为如何?”
柳燕悠一听,头有些大了,强笑着说:“含烟才疏学浅,哪里会吟什么诗?实在是怕扫了太子殿下的兴致。”
皇甫云寒听闻再次被拒,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他还没开口,就听皇甫云睿在一旁说道:“皇兄,这道听途说,总归是靠不住的,你就别为难她了,她进王府已经不短时间,从未听她弹过琴唱过曲儿,吟诗作对就更是没见过,想来定是徒有虚名罢了。”
柳燕悠听他贬损自己,微垂着头并不作声。
一旁的明小小突然插口:“王爷说的这些才艺确实没听妹妹展露过,说不准是不愿在我们这些俗人面前展示罢了。”
皇甫云睿突然挥袖,一下子将明小小摔在地上,冷着脸道:“本王跟皇兄说话,让嘴了吗?多嘴!”
明小小俯在地上不敢出声,身子瑟瑟发抖。
皇甫云睿冷哼一声,说了句“滚”,就不再看她。
明小小咬着唇,低头退了出去。
亭子里只余下柳燕悠和皇甫兄弟三人,有关明小小的小插曲就好像一阵风一样被吹走,不留一丝印痕。
皇甫云寒看向柳燕悠,眼神有些复杂。
柳燕悠只不作声,心却一点点往下沉。
皇甫云睿冷哼一声道:“在皇兄面前装什么架子,会的话就去弹,别给脸不要脸。”
柳燕悠低声说道:“我确实不会,至于以前,发生了许多事儿,我不记得了,也许真像王爷说的,不过是别人捧出来的虚名罢了,不提也罢。”
“那就滚。”
皇甫云睿不客气的骂出来,一脸的烦躁。
皇甫云寒摆了下手道:“云睿,别这样儿,既然玉姑娘不愿意那就不要强人所难,一起坐下聊聊天喝喝茶就好。”
他说着,目光温柔的投在柳燕悠身上。
皇甫云睿冷瞪向柳燕悠,厉声道:“没听到皇兄的话吗?还不过来?”
柳燕悠硬着头皮过去坐下,眼睛看着水面。
皇甫云睿的声音又起:“一付死人样儿给谁看?”
柳燕悠手握紧,身子却一动没动。
皇甫云睿扬手就要打,却被皇甫云寒半途拦截,“好了,云睿,别这样。”
皇甫云睿冷哼一声放下手,起身道:“好好陪皇兄,别给脸不要脸。”
他说完,走了出去,脚步重重的。
听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在耳边儿,柳燕悠一直紧绷着的身子也放松了下来。
皇甫云寒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儿,柔声问:“玉姑娘,在这儿受了不少苦吧?”
柳燕悠看他一眼,不觉苦笑。
皇甫云寒叹了口气:“没想到云睿会将你弄到这儿来,之前他就说过要让我们看看你的真面目,我那时还以为他不过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真的做了,唉,也怪我,若不是我在他面前多提了你几句,他也不会做出这等事儿来,说到底都是我的错,你别怪他。”
他的声音很温和,语气自责,跟皇甫云睿的霸道不讲理完全是两种样子,倒教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微微欠了下身说:“太子殿下不用替他开脱,说不说在你,做不做却是在他,含烟却是明白的。”
皇甫云寒还想再说,柳燕悠摇了摇手道:“殿下不用说了,含烟与他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她说着,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算了,那就不说他了,说说你吧?你在这儿过得好不好?”
皇甫云寒问,眼睛柔柔的看着她。
柳燕悠淡淡的看向亭外,“好吗?算好吧?有吃有喝有住的,还有什么不好的?”
“可是你看上去并不开心。”
皇甫云寒接口,声音透着关心。
柳燕悠感觉到了,强笑了下道:“开心?我一个风尘女子,谁会在意我开不开心?”
“我在意。”
皇甫云寒急急开口,在柳燕悠投过来的眼光下红了脸。
柳燕悠不知说什么好,这个太子与皇甫云睿明显不同,而且看起来对玉含烟还蛮有感情,她不知道玉含烟与他有什么样的过往,但这一刻,她能真实的感觉出太子的心意。可不管如何,他是太子啊,她叹口气道:“太子殿下别这么说,含烟承受不起。”
“不,你能,只有你能。”
皇甫云寒神情急迫,伸手捉住柳燕悠的一只手,他眼中的情谊裸的显现,不带一丝遮掩。
柳燕悠忙抽回手来,低着头说:“太子殿下,别这样,含烟一介风尘女子,怎么经得起太子殿下的厚爱?你我地位悬殊,我从不敢奢望。”
皇甫云寒闻言黯淡了眸子,收回手,情绪低落地道:“是含烟看不上我吧?”他说着叹了口气继续道:“我知道,我虽然身份尊贵,但其实却处处受置,父皇要求我要有太子的样子,不可以做这个不可以做那个,母后要我为以后登基做铺陈,要我娶相国之女为妃,大臣们哪,处处盯着我看,稍有差池便要上书申斥,说我没有太子的样子,可是他们从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做这个太子。”他说到这儿看着柳燕悠道:“含烟,我想好了,我要和你一起双宿双飞,就算你身份卑微,可那又如何,我就是喜欢你,不因你的身份而改变,若他们因为你而要废了我这个太子,那也正合我意,我根本不适合做什么太子,我只想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过平淡的日子,含烟,你愿意跟我走么?”
柳燕悠不知说什么好了,她万万没想到太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承认她有被感动,可是她终究不是玉含烟,感动也仅止于感动而已,但她不想太过打击他,只好低着头柔声说:“太子殿下千万别做这样的傻事来,如若真的这么做了,含烟更不敢接受殿下的情谊了,含烟一介弱女,怎能再担上误国的罪名儿?”
皇甫云寒面色一怔,随即想明白了,眼中的光芒散去,失落地问:“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们怎么样才能在一起?我一直在找你,他们却都瞒着我,若不是我一直求,他们是不会告诉我你在这儿的,我知道了之后就第一时间赶来,我知道我还是来晚了,可是含烟,我对你是真心的。”
柳燕悠叹了口气,幽幽地说:“殿下别再说在一起的话,含烟如今已非清白之身,更不可能配得起殿下。殿下行事温厚,又是未来的皇上,必定会有女子倾心,天下之大,必定有更好的女子等着殿下。”
皇甫云寒捉住她的手,急急地说:“含烟别这么说,自那日得见芳容,我就认定了你是我今生的爱人,没有了你,再不会有其他人。”
他说着,黯然松开手,一脸的失意。
柳燕悠不知劝他什么好,只默不作声,看着亭外的碧波出神。
她很羡慕真正的玉含烟,不管玉含烟对皇甫云寒的情谊如何,能得皇甫云寒的青睐也是她天大的福气,可是命运总是捉弄人,如今她却已经是皇甫云睿的小妾,虽然不甘不愿,可却已经有了事实夫妻,在现代都受诟病,更别说在这个帝制时代,别说她对皇甫云寒并无爱意,就算真有,也不可能再与他一起让他蒙受世人的鄙视。
皇甫云寒郁郁离去,背影萧索。
柳燕悠看着他的背影叹气,她实在同情他的。
“哼,怎么?遇到更尊贵的,开始可惜自己没有提早一步下手了?”
鄙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她转头,正对上皇甫云睿鄙薄的眸。
第十九章 太子云寒(3)
柳燕悠淡淡的转过脸,波澜不惊的答:“王爷说是那就是吧。”
皇甫云睿的脸变得铁青,怒瞪着她的后脑勺道:“玉含烟,你这是什么态度?哦,本王倒是忘了,你永远不可能学乖的是不是?”
他说着用力的捉住她的肩让她转身面对自己,一双眸阴冷的如同寒冬里的冷风。
见他气急败坏,柳燕悠反而笑了,平静的看着他道:“王爷既然知道了,又何必再为这个生气?含烟是贱命一条无所谓,王爷贵为皇亲,若气出个好歹来,怕是有不少人要心碎了。”
她的话里有着掩饰不住的讥诮,成功的让皇甫云睿的手抓得更紧。
她只觉得肩上的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了,痛楚从肩头传入脑海,令人难以忍受,可她却死死的咬牙忍住了,不让自己痛叫出声。
皇甫云睿额上青筋暴涨,手先于脑抓着她的肩用力一甩,下一刻,她就像是布娃娃一般被抛向亭外,“扑通”一声落入湖中。
他狠狠的瞪着她,看着她掉入水中,心有些抽紧。
柳燕悠落水时丝毫没有惊慌,她在现代曾得过省里的游泳冠军,她不怕水,并没有被淹死的隐忧,相反的,水浸体的那一刻,她脑中灵光一闪,有个想法在脑海中成形。
她看好水面上荷叶密集处,然后当着皇甫云睿的面儿沉入水下。
皇甫云睿盯着水面上的波纹,心一点点揪了起来,在她沉下去的那一刻,他有飞身去救她的冲动,可他没有,他只想看到她在自己面前挣扎求救的样子,却没想到,她竟然没有丝毫挣扎地沉下水去。
想到她早就有过自杀的记录,他低咒一声,飞身跳下水去,可在她落水的地方寻了好半天,竟然没有半点儿踪影!
他飞身上岸,眼神阴沉。
她一个大活人落入水下,他不相信她会突然变没,想死是吧?他是不会让她得逞的!
想着,他高声吩咐:“来人!”
一个人影从密林中飞身而下,落在他的面前,他冷声吩咐:“叫管家多派些人手过来。”
那人领命而去,皇甫云睿死死的盯着湖面,面容肃杀。
柳燕悠躲在层层荷叶之下暗暗叫苦,她刚刚觉得这正是个装死逃走的好办法,是以马上闭气潜水游到了荷叶底下,原以为他找不到也会离开去叫人,她就能有些许时间好换个地方藏身再做打算,却没想到他根本就没有离开的打算,这可如何是好?
她暗暗着急,却想不出什么办法。
她知道他的人很快就会过来,虽然这湖面积挺大,可若是细细的排查,她很难不露痕迹,与其被人捉出来,还不如她自己出来自首,想到这儿,她拔开荷叶,从中游了出来。
皇甫云睿看到她,目光闪动了下,眼神更加阴沉。
柳燕悠若无其事的游到岸边儿,伸手抓住了岸边儿的石堤,才想要爬上去,手就被皇甫云睿的脚踩在了脚下,他阴冷的声音响起在头顶:“玉含烟,跟本王耍花样儿是吗?”
他咬牙切齿的问,同时脚下用力在她的手上碾了几下。
柳燕悠痛呼出声,眼泪一下子就飚了出来,她朝他怒吼道:“你变态。”
皇甫云睿虽然不明白她口中的“变态”是什么意思,但看她的神情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说辞,眼睛一眯,一脚将她又踹回到湖中,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又飞身跳下湖去,伸手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按进了湖里。
饶是柳燕悠水性不错,却仍架不住突然袭击,她一下子连喝进好几口水,被他拉出水面之后不住的咳嗽。
他却好像疯了一般,还没等她平复再一次将她按进水里。
如此反复几次,柳燕悠意识渐渐脱离,昏死了过去。
见她在手下起来,皇甫云睿看了看她紧闭的双眼和苍白的脸,面色一凛抱着她飞身上岸。
已经离开的皇甫云寒此时却站在岸边儿,见他抱着柳燕悠上岸,马上上前一步,面色冷肃的接过柳燕悠,一声不吭的开始为她驱水。
待到柳燕悠有了呼吸,他才起身,看着皇甫云睿冷声道:“你既然抢了她来,为何不善待她?”
皇甫云睿正待反驳,他手一摆,继续道:“刚刚我都看到了。”
皇甫云睿面色一沉道:“是又如何,她现在是我的姬妾,我要怎么待她她都该受着,现在我要带她回房了,皇兄请自便。”
他说完,冷着个脸抄起柳燕悠飞身离去。
皇甫云寒看着他的背影,眉拧在了一起。
皇甫云睿将柳燕悠丢在,看着她身上湿漉漉的衣裙,那张脸阴睛不定。
他实在是气恼不过,气她竟然敢跟他耍心机,更气她已经成了他的女人还招蜂引蝶,引来皇兄对他的斥责,但他更气自己,明明已经告诫自己如她所愿冷落她不理会她了,可却在看到她之后又再次被牵动了心湖,刚刚他明明可以一掌击毙她的,明明可以淹死她的,却又心烦意乱的没有却那么做,他讨厌这种不能确定犹豫不决的心情,非常讨厌,连带着将引起这种反应的罪过全丢到了她的身上。
越想越生气,手高高的举起,对着她的脑门拍去,却在半空中转了弯,掌风擦着她的脸而过,打到一旁的床柱,新修好的床柱再次折断,朝她身上掉落下来,他原想不管不顾的,手却先于脑有了反应,快速的将那断掉的床柱拍向一旁。
床柱撞上墙,“咚”的一声砸在地上,惊醒了柳燕悠,他却在她睁开眼之前飞身而出,离开了冷心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