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子昕恨不得立刻闭上眼睡过去。
“醒了?”他的声音暗哑,带着酒后特有的醉意,望着路子昕,手里还拿了帕子正在擦发上的水珠。
路子昕点点头,犹豫了片刻,站起身子要去拿他手上的帕子。
毕竟已经成婚,这是她应该做的。
韩均却一抬手避了过去,人已经走到床边,挨着她坐了下来,盯着她红艳艳的唇,依旧问道:“吃过了不曾?不是说累了吗?怎么不休息?”
他身上的热度灼人,隔着单薄的里衣全数传了过来,路子昕觉得额上背上都开始出汗了。
不等她回答,韩均一眼看到几子上放着的解酒汤,咧嘴笑了起来,“给我的?”
他很少笑的这般显眼,或是不动声色,或是微勾唇角,许是酒气上来了,也或者是气氛有些旖旎,男子淡色的薄唇上扬,眉眼都染了笑意,看着眼前恨不得缩成一团的小人儿。
路子昕一时不知道先回答哪个问题好。
因此只点了点头。
韩均放下帕子,端起碗仰头一饮而尽,有汤汁便顺着他唇角滚落下来。
路子昕不由自主去看。
男子喉头微动,肌肤不白,却异常光滑,那汤汁顺着颈脖一直往下,从月白色的里衣往里看去,直到沾湿了胸前那一处方才停下。
还是第一次这么细细打量他,路子昕只觉得方才的热意一直烧到了心间。
韩均已经放下了碗,看见她的目光,问道:“看什么?”
路子昕受到惊吓般回过神,“没什么。”
“没什么?”韩均轻笑一声,整个人压了下来,将她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男子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她手上忽然没了力气,胳膊一软,撑在身后的手落了下去,人也躺在了大红喜被之上。
红玉白肌,青丝幽香,在龙凤喜烛的照耀下更加动人。
不知是谁的呼吸先急促而紊乱起来,路子昕全身微微颤抖,肌肤绯红,那红润的双唇引着上方的人慢慢倾身而下。
月色撩人,徒留清辉与人间。
秋风微动,扰乱鸳鸯共枕棉。
☆、236 拜见公婆
第二日晨起时,路子昕便觉得腰腿酸软的厉害。
韩均已经起了,正从外头进来,身上带着汗意,见状便很是愧疚又带着满足,伸手就要来搀扶她,“怎么不多睡会儿?”
路子昕瞪他一眼,俏脸飞红。
还不都是他昨夜折腾个没完,直叫她哭着讨饶方歇,罪魁祸首倒没事人一般,还能起个大早去晨练。
她避开韩均,生恐他又来闹自己。
今儿是要正式面见公婆的日子,她可不想有什么失礼之处,叫人耻笑。
韩均摸摸鼻子,坐在一旁,不错眼地看着青檀绿香二人替她梳妆打扮,颇觉得有些意思。
他的小丫头已经梳了妇人发髻,清丽的小脸儿如初承春雨的海棠,明艳动人。
肌肤白腻,身姿袅娜,软地一塌糊涂,昨夜在床上,他唯怕一个不小心便弄疼了她。
那目光火热,如带着实质一般,路子昕脸便越来越红,终于撑不下去,拿手来推他,“你先出去!”
韩均倒不纠缠,宠溺地道:“好。”
这厢路子昕方才能好生梳妆。
等她这里收拾妥当后,已是辰时正,还不算太迟,路子昕舒了一口气,这才出了内室,见韩均正坐在那里,手边是一溜几个小碟,里头盛了水晶虾饺、小笼包和汤粥等。
“过来吃饭。”
韩均站起身,牵了她的手过去。
这都什么时辰了,再用过早饭岂不是迟了?路子昕便道:“不吃了,不是还要去见侯……”
去见公公婆婆。
韩均浓黑修长的眉一皱,就知道她肯定是顾虑这个,早晨都没多睡一会子,明明昨夜哭着和自己说累的不行,求他别弄了,偏还要逞强。
只是心里也知道她的担忧。
虽说可以去迟一些,但自己毕竟是男人,每日都在外头,能陪她的时间很少,多数时候还是要她一个人在家中,开头做的不好,后面难免被人说道。
“把粥喝了。”韩均退了一步。
路子昕听他语气,只怕自己不吃点是不会动身的,只得坐下来,慢条斯理地喝粥,韩均便嬷嬷似的盯着。
她倒是想快,打小受的家教却是惜福养身,再急也不能伤胃。
一碗温热的粥下肚,身上力气似乎回来不少,韩均见她面色红润,鼻尖微汗,这才满意。
俩人便出了院子,去正房见礼请安,正式与韩家诸人打个照面。
韩均的院子是单独辟出来的,虽说在齐安侯府内,却泾渭分明,有单独的高墙大院隔开,里面书房、院子、厨上等等一应俱全,平时各自生活起居完全没有影响。
他是世子,自然要遵循规制,即便是独院,也是正面一溜五间正房,左右各有厢房相连,他们现在正从前门出去,再上了一条宽阔的东西穿堂,又过了一道垂花门,便到了上房。
上房比之韩均的院子,更加壮丽轩昂,路子昕来过几次,因而对各方各院都大致有些印象。
齐安侯府人口简单,主子也少,偌大的府中便显得有些冷清。
昨日成亲挂上去的红绸、灯笼,到处都贴上了的喜字都还没撤下去,一路走来张灯结彩,路子昕竟瞧入了迷。
“这么好看?嗯?”韩均忽然重重捏了她手一下,问到。
路子昕吃痛,扭头看他,他却又收回了目光,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好笑极了。
“心中高兴,自然看什么都好看。”
她忽而动了动心思,侧脸盯着韩均,故意道。
立时便觉得握着自己手的大掌紧了紧,男子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动了动,眼角眉梢也带了笑意。
路子昕撇撇嘴,这人可真好哄。
“累了没有?”韩均暗自高兴了片刻,又问道。
出门前他让小厮抬了轿子过来,偏路子昕见了一退好几步远,凭他如何威逼利诱也不上去,说什么自己能走。
从他的院子去上房,可有着将近一刻钟的路呢!
韩均一路都在注意小丫头,此时见她微微喘息,面色潮红,便知是累了,这才问道。
也怪他昨夜太孟浪,一时没把持住,折腾的久了点,倒累的她吃苦,今夜可得轻些了。
路子昕却仍摇摇头,“不太累。”
其实腿已经酸的不行,那里也隐隐有些难受。
只是她唯恐韩均又要让她做轿子,这可是做新媳妇的第一天,被人瞧见,还不知道怎么说她轻狂。
且这种事,做姑娘的不懂,何氏这样的妇人怎会不知?到时候可真是羞死个人了。
路子昕看一眼亦步亦趋跟在后头的轿子,忍不住拉了拉韩均手臂,“我不坐轿子,你让他们回去吧!好不好?”
“嗯……”许是她方才那句“高兴”取悦了韩均,他想了想,对领头的小厮吩咐了几句,人果然不跟着了。
路子昕正要松口气,却忽然一阵天旋地转。
“啊!”
她吓得闭着眼叫出声来,只觉得的整个人被人拦腰抱起,便闻到那熟悉的男子气息。
还未睁开眼,她便气的直捶韩均坚硬的胸膛。
“你做什么呀!快放我下来!”
青檀并绿香等人跟在后头,早低了头不去看,只默默做个会走路的木桩子罢了。
“你不是说不坐轿子?那我抱你也使的。”韩均却十分享受,咬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热热痒痒的呼吸喷过来,路子昕顿时一阵战栗。
“我说自己可以走。”嘴上却仍旧倔强地说道。
“我知道你能走,也一点儿不累,看来是我昨夜被骗了,今天可不会了。”韩均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继续说道,“只是现在我却想好好儿心疼心疼你,别逞强了。”
分明已经累到整个人的重量都挂在自己手臂上,当谁看不出来呢?
路子昕听了前半句,吓的便是一抖。
韩均自小习武,后虽从文科举,却一直没落下,又是在战场上历练过的,体力好的惊人,就自己这小胳膊小腿,哪里还禁得住他再多使些力气?
她连忙搂住韩均颈脖,小嘴吹气如兰,认怂道:“我知道错了,只到了正房一定放我下来,好不好?世子哥哥?”
韩均听的心中忍不住一阵荡漾。
“嗯。”他应声,知道错了就好。
反正绝对不是因为自己被佳人引诱才痛快应了。
☆、237 谁来管家
到底还是迟了。
路子昕与韩均到正院上房的时候,齐安侯韩焘已经坐在了正面的红木太师椅上。
下边左右一溜排开四张椅子,却并没有人坐,两边和站了一人。
左边这个容长脸,年纪约莫有三十几,笑的一脸温和,见他们来了,连忙上前迎道:“世子和少夫人来了,快坐。”
路子昕看了韩均一眼,见他并没有什么不喜之色,便心中有了数。
这一位,大概就是韩均生母的贴身丫鬟,如今是齐安侯韩焘的一房妾室,韩均幼时多是她伺候的。
再看右边那位,虽然站着,却仿佛弱柳扶风,一直扶着旁边一个小丫头的手,瓜子脸柳叶眉,不过二十年纪,长的煞是好看。
来不及多看,路子昕便随着韩均一道给齐安侯见了礼,“父亲,儿子(儿媳)给您请安。”
韩焘略一点头,面上的笑是真心实意的高兴儿,道:“好,好,快坐。”
俩人一前一后坐在左边的椅子上了。
不知是要照顾一双儿女还是如何,何氏此时还没有到,韩均与路子昕倒是无所谓,左不过多等片刻,韩焘却发了火。
“怎么回事?”他肃着脸问右边那位小妇人,全然没了方才的和蔼模样。
路子昕低眉顺目,并不多看一眼,只悄悄回捏了韩均的手一下。
俩人坐的近,衣裳袖袍又大,自到正院放了她下来走路,韩均一路都捉着她的手不曾放开过。
“哟,我来迟了。”
正此时,门外有妇人说话的声音传来,众人扭头去看,果然是齐安侯现夫人,何氏。
她并不住在这正院的正房里,而是带着双生子住在另一处,这里是韩均生母曾住的地方。
何氏笑盈盈地,一手牵了一个孩子,嘴上道,“圻儿圭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贪睡了些。”
“夫人快坐,世子也是刚来。”齐安侯还未说话,右边站着的妇人先道。
她原是何氏身边一个二等丫鬟,靠着奉承主母才能开了脸做个通房,齐安侯很少管府中之事,也不是特别宠爱她,因而自然不敢得罪何氏。
何氏眼风便扫过面色红润的路子昕,坐在右边第一个椅子上,韩圭韩圻一人占了一位。
齐安侯本要发作,瞧见一双儿女也就缓了脸色,想到韩均夫妇也迟了,便不提这事。
人都到齐了,便要开始正式见礼。
有丫鬟捧了褥子铺在地下,韩均携着路子昕双双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对着齐安侯和刚刚请上来的韩均生母牌位跪了下去。
一旁何氏的脸色已经十分不好看了。
奈何她一进府,就没能住进正房,今日这一遭早有预料,又加上韩均越发有能力,压地死死地,小心思早收了不少起来。
磕了三个响头,齐安侯又站着让俩人起身,便有丫鬟再次端了茶盘过来,里头有两杯茶水。
路子昕执起茶杯,与韩均一道奉与齐安侯喝了。
“既然结为夫妻,就要相敬如宾和和睦睦地过日子,家和万事兴。”齐安侯韩焘嘱咐了几句,拿出一方锦盒来,递给路子昕。
一入手,便沉甸甸很有分量。
路子昕并没有打开看,只是笑着,“谢谢公公。”
对于这个称呼她还不太习惯,脸有些红,齐安侯却不以为意,又拿了一样东西出来。
却是几把钥匙和一方对牌。
不仅路子昕愣了,她甚至能感受到后方何氏能穿透她的目光。
“拿着。”齐安侯不以为意,“你是我侯府长媳,理应担起管家之职。”
路子昕暗暗地想,何氏还是正儿八经的侯爷夫人呢,怎么就不够资格管家了?
“父亲。”正犹豫着,韩均上前一步,“昕儿刚嫁进来,各人都不熟悉,难为会有疏漏,不如还是先请母亲先管着,再慢慢教也不吃。”
身后那道目光消失了。
何氏不可置信地看着韩均,不懂他为何会拒绝这么好的事情,难道这不是他在背后怂恿的吗?
路子昕亦道:“儿媳不才,还请父亲见谅。”
这管家可是个烫手山芋,不说她本就没有揽权的心思,也不想为这点小事得罪何氏。
路子昕没什么大志向,只是想过好自己和韩均的小日子罢了。
韩焘见二人神色不似作伪,似乎是真心不愿接手,这才罢了,再看一旁欣喜若狂的何氏,深深叹了一口气,将东西收了回去。
等这边结束,路子昕二人才转到何氏这边。
并没有再磕头,只是简单奉了茶水,也许是方才俩人的态度叫何氏放松了防备,她从手腕上褪下一对儿成色极好的碧玉镯子,水头极亮,一看便知是老坑里出产的。
她今日穿的十分华丽,想必是为了配这身行头才特意拿出来戴的。
何氏笑的有一分真心,将东西套在她手腕上,“这可是我当年出嫁时候压箱底的,比外头买的不知强多少倍,你可要好生收着。”
从前几次相处来看,路子昕便知道她并不是什么心思深沉的人。
有什么事都摆在脸上,即便有点心思,做的也极明显,大约与何家家境有关吧!
何氏自嫁进齐安侯府,上头没有婆婆,下面韩均又长住长公主府,年纪大了更是直接外出求学,不过几年就生了一对儿儿女,日子顺心没受过磋磨,自然不会使什么手段。
其实是个非常好哄的人,只要像韩均那般,拿出气势,再给点好处,平时言语行动上忍让几分,便太平的很。
比如今日。
只不过一个管家权,何氏便对她好了几分。
路子昕看看身旁没什么表情的韩均,觉得这两人还颇有相似之处。
收过礼,路子昕将准备好的见面礼——一对儿嵌了各色宝石的项圈赠与韩圭、韩圻二人。
“少夫人。”正坐下,却听现在她这边的妇人说道,“这是世子院子里的钥匙、账本等物,今儿俱都交给您,妾身也算放下一桩心事了。”
路子昕转头去看韩均,他正对着自己点头。
这次却没有推辞,她大大方方地接了过来,“这些年,辛苦姨娘了。”
☆、238 突生变故
三日回门,齐氏细细问了女儿在侯府的诸事,末了见女儿面色红润,带着十分羞意,便知韩均待她极好,心中着实放心不少。